第五章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屏醒了。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扶苏的身边,再看看屋里的布置,这才想起,自己是在洞房里,今天是她和扶苏的新婚之夜,同时也想起了自己所扮演的角色。前一阵儿,扶苏虽然醒了,但毕竟还在病中,要彻底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不过,这已经够不错了。一直昏睡了三天的扶苏终于有了转机,这无论是对于她还是他都是一个福音。屋里的光线很好,十几枝粗粗的红蜡烛在无声地燃烧着,在燃烧的同时,流下了一滴滴不知是辛酸还是喜悦的泪。她看看扶苏,虽然比前几天明显地消瘦了,但仍然还是那样的英俊,浓浓的眉毛,高高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国字形状的脸庞,青春依旧,英俊依旧。这就是她朝思暮想的白马王子,这个白马王子多次出现在自己的梦中。梦中,他们亲密地交谈,热烈地亲吻,甚至连那件事也做了。她记得那天夜里醒来时,下身湿淋淋的。想到这儿,她忍不住瞅了瞅扶苏的下身。睡梦中,扶苏两腿之间的那个玩意儿不知怎么直竖竖地,把内裤伞一般撑了起来。金屏害羞地把头侧了过去,可心里不知是出于好奇还是一种渴望,由不住又把目光射向了那个地方。就在这时,从外面传来了三声鼓响。这声音告诉她,现在已是三更天了。
    今夜的鼓声仿佛特别的响,特别的脆,简直就像敲在她的耳膜上。再过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从晚上到天明,这一夜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就意味着由一个大姑娘变成了媳妇。这种改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改变,也不仅仅是称谓上的改变,而是质的改变。这种改变,不管是谁,在她的一生中只有一次。这种改变,往往能决定你一生的命运。明天,人们看到的是什么呢?其实,其他的人看到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扶苏。要是扶苏认可了她,那一切将平平静静,安然无恙。因此,今天晚上她必须做的一件事就是让自己发生质的变化。一旦形成事实,即使扶苏彻底痊愈,不再把她当作银屏,一切已经晚了,因为在那时候,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她已经成了皇帝的儿熄,谁要想改变它,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了。尤其是像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对名声看得很重。其实,连他们自己也承认这时虚假的,骗人的,是做个别人看的,但没有谁愿意去改变它,破坏它,而是极力地维护着它。
    为了自己的将来,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此刻的金屏已经顾不了什么害羞,她把扶苏的内裤扒了下来,同时脱去了自己的内裤,又从一个包袱里取出那块母亲特地用新白布为她缝制的垫子垫在了自己的屁股底下,然后使足了劲儿把扶苏抱到了自己的身上......事情如金屏所预料的那样,痊愈后的扶苏自然认出了她是金屏而不是银屏。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凭着那块上面有了红的白布垫子和金屏的出色表现,苏姬对金屏十分满意。
    15从父皇那里出来,扶苏的心情很复杂。父皇突然间决定要他去监督正在修长城的蒙恬军。这个决定对于他来说可是没有一点心理准备。但是,父皇决定了的事情,无论是对还是错,任谁也无法改变。当他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父皇的决定也有他的合理性。他是该学点东西了,尤其是军事方面的知识。他也很理解父皇的用意,他知道父皇对他寄予着厚望。他打心眼里尊敬和钦佩父皇。父皇像他这个年龄已经执政十五年了。作为长子,他不应当让父皇失望,他自然明白自己肩膀上有可能要担负的与众不同的重任。但从父皇刚才说话的眼神中,他似乎又看到了另外一种让他心悸的东西。父皇在非常气愤的同时,突然用那种温柔的让人简直不能相信的语气向他下达了那条命令。这命令,出自父皇之口,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的去执行。
    也许父皇说的对。自己都二十八岁了,也该出去见见世面,长长知识了。长期呆在这死气沉沉没有一点新鲜空气的皇宫里,每天看到的是一张张曲意逢迎的笑脸,听到的是一句句阿谀奉承的蜜语,至于天下老百姓真实的生活,真正的疾苦,有哪个君主又能了解呢?从这一点来讲,自己确如一只井底之蛙,太需要到外面透透气,见识一下了。想到这儿,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精神为之一振。
    在垮入家门的那一瞬间,他又想到了金屏公主。该怎么跟她讲呢?对于一个年轻的少妇来说,有谁希望丈夫远离自己呢,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本来就不那么和谐。说不准她还会怀疑是扶苏见不得自己而主动向父皇提出的这个请求呢?
    16天刚亮,灵芝就起来了。今天,她的心情特别的好。和往常一样,她先是打扫干净院子,然后就担起扁担一趟又一趟直到把水瓮挑得满满的。
    父亲终于有了音信。
    昨天,村西头一个后生来到了她家,带回了关于爹的消息。这后生和她爹一样,也是让拉去修长城的。那个叫二娃的后生告诉灵芝和灵芝她娘,说自从去年冬天扶苏公子来到这儿后,修长城的人们算是走了运气。吃的比过去好了,住的不过去强了,打骂民工的现象也越来越少。有有叔在那儿也不怎么受罪,干了一个来月力气活儿,有一个管事的小头头看他人老实也勤谨,就让他当了火头军给民夫们做饭。他们俩住的地方离的不太远,断不了能见上面,他这次能回来还是有有叔给说的情。
    “二娃哥,我爹怎就不知道回家来看看呢?”灵芝问。
    “你爹说先让我回来报个信,你们就歇心了。过上一段时间他再回来。对了,有有婶婶,有有叔还要我告诉你,如若有对事的,给灵芝妹妹寻摸上个人家。”
    “二娃哥,看你说的些些甚.”灵芝的脸呼一下红了,不好意思地说。
    “你爹真个说这话来,可不是我瞎编的。害羞甚哩,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紧说慢说,就十七大八了。”
    “梁家沟她姑倒给说了一个,在口外做买卖,前两天给回了话,那娃倒愿意,就是人家大人们不想让娃娃做上门女婿。”
    “他想来我还不一定要他哩。”灵芝有点恼火地说。
    “说的对,咱灵芝要人样有人样,要脑筋有脑筋,炕上地下拿得起放的下,还发愁找不下个合适人家?恐怕是拿上搂耙搂回来用镊子挑哩!要不是生在这穷山旮旯,咱连他的碴儿也不搭。婶,家有梧桐树,还怕招不着凤凰来?说不准哪天灵芝妹妹让皇上碰上了,还接到宫里当娘娘哩!”二娃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
    “咱庄户人家也没那想望,寻个人家有口饭吃有件衣穿不饿肚不露肉咱心满意足了。二娃,你和你叔俩个在外头千万要注意身体,出门在外,万一有个灾儿病的,找谁照顾哩!”
    “知道,知道。有有婶,时候不早了,你今天把捎的东西拾掇拾掇,我明天前晌过来拿。”
    二娃拿着东西出了门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这个平时伶言俐齿的小伙子一下变得腼腆起来,站在那里欲言又止,扭扭捏捏像个大姑娘。
    灵芝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有事没事,要是没事我就关门了!”
    二娃这才咬咬牙下了决心说:“婶婶,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当你家的上门女婿。”说完,头也不回一下,咚咚咚走了。
    17二娃走了,灵芝和娘你一言我一语一直叨拉到后半夜。
    从二娃来的那天起,灵芝就记住了那个叫扶苏的人。
    刚才在河边打水的时候,灵芝蹲在水池边,看看自己的模样,想起了二娃昨天说的那句“哪天让皇上碰上了,还接到宫里当娘娘哩”的话。她没见过皇上,也没有去过宫里,当然更没有尝过当娘娘的滋味是甜是酸是苦还是辣?但她猜想皇上一定是世上最有福气的人,宫里的房子一定很大很高很宽阔,娘娘一定是想吃甚就吃甚想穿甚就穿甚想买甚就能买起甚的有钱人。她很想知道住在宫里的是些什么人,这些人是凭什么住到那里去的?她久久地想着这些自己一点儿也弄不明白的事,直到耳边传来母亲的吆喝声才慌乱地担起桶离开了那儿。
    自从有了爹的消息,娘的病一下就轻了许多。今天早上,竟然能下地了。等灵芝担着水走在路上时,老远就看到从她家房上的烟囱里升起了一缕缕乳白色的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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