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老陈家的牛肉面和小初

    老陈搓着手走了出来，看到冷血恢复的快精神也很好老陈的心情最是愉快。他一辈子老实勤快，也一辈子苦累受气受欺，没想到认识了冷血这样的朋友，认识了他就改变了生命中的某些东西，让一向懦弱的老陈也敢于为了自身的正当权利挺身而出与恶势力做斗争。以前，老陈都认为被恶人欺负怨自己没本事，现在老陈却晓得，这不是自己没本事，而是恶人犯法了。犯法的恶人掌握强大的权力，还有雄厚的财力，一个个小人物当然没有力量和他们斗争，若是斗争了，结局也大多如螳臂当车，可是，如果每一个人都认识到了自身的权利，认识到恶人的非法，都去为了自己的权利争取正义争取公平，那么，结局想必就会很不同。
    不过，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会为之付出代价的。老陈摸了摸头，他头上被那帮流氓打了一棍子，奇怪的是不怎么疼，也没有流血，他身上也挨了好几棍，却是火辣辣的疼着，好在是皮肉伤不碍事的。这是老陈付出的代价，为了争取他的权利。老陈仔细考虑后才决定这样做，他已经准备好了为之付出代价，他认为做任何事都会付出代价，只是需要每个人去自己选择，他已经选择好了。也许为了赢回权利，还有漫漫长路要走，可是，这一次他已经赢回了久违的尊严，生命的尊严文明的尊严。
    老陈看到冷血和胡徽相对不语，拿眼色询问小狗子，小狗子哪里晓得原因，只有对着父亲傻笑摇头。
    老陈走到二人身边，也坐了下来，笑着道：“小初这就把面端来了，你们莫急。”
    胡徽抬起头，老陈看到他的眼圈有些红，不过胡徽却是微笑着的，他爽朗的道：“老陈啊，你的牛肉面，我这一走之后，可就吃不到了，这最后一碗，是一定要吃到饱吃到撑得。”
    老陈在人丛中的时候已经看到王府的朱总管，也听到了冷血和他的对话，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也知道胡徽这个好人要调到其他地方去了，再也不能在东六条为他们服务了。老陈眼眶也有些红了，他道：“你吃，多吃些，胡老爷你是个好人，好人长命富贵的！”老陈低下头，粗燥的大手抹去了眼角滴下的泪。
    胡徽看着老陈，哽咽得说不出话，用力的点点头，说：“好，好，好……”反复就只这一个字。
    冷血强忍着悲伤，他常流血不流泪。自古离愁最是伤人，可只能午夜梦回时饮一壶酒吧。
    小初出来了，她双手各自端着一碗面，面很烫，可是小初却不怕，她自小帮着照顾店里生意，已经有了技巧不会被面烫伤的。小初的脸色红润的很好看，她已经是少女初长成，二八年华怀春时。
    牛肉面冒着热气，浓郁的香味弥漫了房间，冷血深吸一口气，大笑道：“好香！想了好久，终于今天能吃到了你。”借此，也将那一场离愁遣散掩饰。
    小初轻轻将两碗面放在冷血和胡徽的面前，含羞笑对冷血道：“你们慢慢吃，别烫到了。”
    冷血第一次见到小初大方开口，有些惊异的看小初一眼，鼓励的道：“小初，今天我还忘记谢谢你，谢谢你为我煎药了。”
    小初此时站到了冷血的身后，若是平常，她放下面便总是转身逃了，躲在一个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冷血。今天，小初好像变了。
    小初含笑道：“四爷客气了，小女子能有幸伺候四大名捕的四爷，已经是三生有幸了，四爷，好吃吗？”
    老陈也开始奇怪女儿的变化了，他看着小初眼中神情即是担心也有怜惜。他虽然是个粗人，可是毕竟活了四十多年，怎会不懂小初对冷血动了真情。可是，冷血是谁？我们是谁？我们又怎么高攀得上？他一直希望这样的感情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淡，他怀念小初的妈妈，要是她的妈妈还在，就可以去和小初谈谈这些女儿家的话语。老陈不觉叹息一声。
    冷血吃了几口面，又喝了一大口汤，虽然很烫，可是吃的开心，好像连断骨的伤势都轻了不疼了。他点着头，虽然小初今天说话的语气很怪，但还是愉快的说：“好吃好吃，小初的手艺将来怕要比你爹爹还好呢！”
    胡徽听了，也道：“是啊，小初做的面依我看现在就已经比老陈做的还好了。”
    老陈默默地笑了，别人称赞小初，听在他耳中却比称赞自己还要开心。
    小初也娇羞的笑了，她左手搭上了冷血的肩头，冷血顿觉全身酸麻无力，手中筷子也握不住了，一下掉进了碗里。小初竟然捏住了他的穴道！
    冷血急叫：“小初，快放手。”可是忽然他心中一惊，小初即便碰巧捏住了他的穴道，可是以小初的力量，一个小女孩又如何能让他全身无力？
    他正想到这里，小初右手多出一把匕首，老陈和胡徽完全没有注意到变化，小初已经贴近冷血，冰凉的匕首刺入了冷血的心脏。
    冷血觉得全身的力量一下被什么巨大的力量抽空了，他握住了刀柄，身子慢慢向后倒去。由于他一直是背靠着墙做着的，这一倒就靠在了墙上。
    小初已经松开了手，看着冷血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这样的笑容使得小初完全变了一个人，冷漠邪恶的连老陈看了也感到心惊。
    老陈和胡徽直到冷血手握匕首倒在墙上才发觉一切，他们不可置信的看着小初，眼中的神色和冷血发现被小初制住穴道时一般。
    胡徽举着筷子，筷子上还有面，可是看着冷血心口上插着的匕首，胡徽想吐。
    老陈站了起来，怒喝道：“小初，你做什么？”
    小初却看他一眼，眼中全是鄙薄的神情，哪里像是看自己的父亲啊。
    老陈伸手要抓小初，冷血艰难的喊道：“小心！”
    可是已经晚了，他的声音很虚弱，虚弱的不能让小初的动作有一些犹豫，老陈的手还离小初老远，小初已经一掌拍出，正打在老陈胸膛，老陈就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撞倒一堆桌椅趴在地上生死不知了。
    小狗子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他的姐姐小初，他一直待在冷血的身边，亲眼看到小初如何将一把匕首刺入了冷血的心脏。可是，他太小了，他不懂得这一切为何会发生，也不懂得喊叫。他被吓得快傻了。直到老陈飞出，小狗子才回魂了一般追上父亲的身体，趴在老陈身上大哭起来。他的一生，与老陈和小初相依为伴，可是，今天一切都变了。他还小，还不懂得什么是生，什么是死，他只是凭着直觉感到了害怕和恐怖，他只是凭着直觉知道老陈出事了，姐姐变了。
    胡徽就坐在小初身边，因为小初是站着的，就站在他和冷血之间，可是他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他没有想到人性会如此恶毒。因为，他一向对人性满怀希望。
    小狗子撕心裂肺的哭声让胡徽清醒了，他站起来，一拳就向小初打去，他从来没有打过女人，更没有打过女孩，他一辈子没有想过会对一个如小初般的女孩子动手，可是，如今他已经满腔怒火，甚至，是杀机。
    小初看也不看他，一抬脚就将胡徽踢飞了，直撞到另一边的墙上，才滑了下来跌在地上，嘴角流出鲜血，大口喘息着，胸膛好像被火烧一样，再也动不了。所幸的是，他还活着。
    “你、不是小初。”这是冷血微弱的声音：“小初怎么了？你把小初怎么了？”
    “小初”奇怪冷血的生命力如此旺盛，“她”从没见过一个人被刺中了心脏还能活这么久，而且还能够说话。
    “她”微笑着坐到了冷血对面的椅子上，道：“小初很好，她是个可爱的女孩，我要杀得只是你，我不是杀人魔头。”
    冷血在这个时候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说道：“拜托、你，不要再装、小初的声音好吗？我快要、死了，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他努力的说着话，可是难免断断续续的，气息也越来越微弱。
    “小初”凝视冷血一会，“她”确信冷血真的快死了，因为她对自己的出手很有信心，那一把匕首，绝对半分不差的刺入了冷血的心脏。“她”甚至在当时感受到了匕首冰凉的锋刃游走在冷血身体里的感觉。而且，“她”也能清晰地看到鲜血正从冷血的心脏流出，快湿透了冷血的胸前。
    “好，就给你看看。”“小初”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一个有些沧桑的中年男子声音。“她”全身骨骼一阵响，整个人平白粗壮了几乎一倍，再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身材，而成了一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性身体。“她”手一扬就要抹去脸上的伪装，可是忽然停止了动作。“她”放下了手，声音又回到了小初的音调，道：“现在还不能让你看，你就这么死吧，很多人死的时候都带着遗憾，你又何必列外？”
    “为什么？”
    “小初”现在一副男子的身材却依然是小初的脸小初的声音，看上去分外恐怖，“她”道：“因为我只是要杀你，而这里还有太多的活人，若是露出了我的真面目，那么，他们都要死。现在，你还想看我的真面目吗？你若想，我立刻给你看。”
    冷血盯着“小初”，看着“她”得意的笑容和那个诡异的身体，终于缓缓摇了摇头：“不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