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响箭射上山去,没过多久,从那群山贼背后的一条山路上,又有一队人马下山来了,为首的两人骑着马,其余的小喽啰都是步行。
    那为首的一个黑大汉骑在马上,手里提着两把大板斧,一马当先冲了过来,他看了看龙吟一行人,开口问道:“怎么,三弟,碰到扎手的点子了,是谁?让我来会会他!”这黑大汉三十多岁,一脸虬髯,身材特别高大雄壮,可偏偏座下的一匹黄骠马体形一般,在他胯下显得分外矮小。他的嗓门也大,一开口像平地起了一个暴雷。
    精瘦汉子答道:“就是这些人,我看他们的马好,给大哥你骑正合适,就想跟他们打个商量,让他们把马留下来,可小弟无能,拾掇不下来,还是得劳动大哥!”
    黑大汉一听,挥舞着板斧大叫道:“你们谁上来和我大战三百回合?”
    崔小山一皱眉,正想答话,这时和那黑大汉一起下山的年青汉子带着小喽啰也过来了,他停下马在黑大汉身旁站定。突然,龙吟身后的岳伟志纵马冲了出去,他叫道:“二哥,我是伟志啊,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那年青汉子定睛一看,也激动地纵马迎过去,等两匹马一驰近,二人一齐滚鞍下马,紧紧抱作一团,岳伟志道:“二哥,你让我们找得好苦啊!”那年青汉子也道:“伟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大哥呢?娘现在怎么样了?”
    这一下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弄糊涂了,那黑大汉叫道:“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龙吟仔细一看,那年青汉子跟岳远志和岳伟志长得很像,他明白过来,这年青汉子一定就是他们遍寻不着的岳奇志了。
    岳奇志回头道:“罗大哥,这是我三弟岳伟志。”
    黑大汉哈哈笑道:“原来是你三弟,那这些都是自己人了,哈哈,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说着,他跳下马,将板斧交给两个小喽啰,向龙吟等人迎过来,那精瘦汉子一脸的尴尬跟在后面。龙吟也是哈哈一笑,翻身下马,迎了过去,龙飞等人也跟在后面。
    岳伟志哽咽道:“二哥,咱娘,咱娘她死了!”
    岳奇志脸色变得刹白,半天才问道:“伟志,你说清楚,咱娘是怎么死的?”
    岳伟志哽咽着,断断续续地说了事情的经过,岳奇志听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直哭得撕心裂肺,旁观众人心下都暗自难过。过了半晌,龙吟上前劝道:“这位是奇志兄弟吧,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哭得太伤心了会伤身子的,你娘也不希望看到你伤身体吧?”
    在众人劝慰下,岳奇志渐渐止住了哭声。黑大汉道:“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就都请上山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龙吟点点头,黑大汉于是当先领路,龙吟跟在他身后,其他人也迤逦上山。
    一行人上了山,到了山寨中的聚义厅分宾主坐下,岳奇志虽然还是两眼红肿,可情绪已经明显稳定了下来,他吩咐小喽啰奉上热茶,然后对岳伟志问道:“大哥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岳伟志道:“现在我和大哥都在均州腾龙军中,这位就是均州的龙吟龙将军,这位是龙飞将军,这位是单怀仁单先生。这次我们南来有事,路过此地。”
    黑大汉眼睛一亮道:“原来你就是龙吟?那年传说你带腾龙军占了均州,好不威风,我罗铁生还以为你是个三头六臂的好汉呢,没想到这般秀气,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啧啧!”
    岳奇志瞪了黑大汉一眼道:“大哥,你说话斯文一些好不好?”罗铁生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道:“龙将军莫怪,我罗铁生是个老粗,不会说话!”
    龙吟微笑道:“没事,我就喜欢罗大哥这爽快脾气!”
    罗铁生一拍大腿道:“好,这才痛快,是个好汉子!当年龙将军起事之时,我老罗本来想把这一千多号人都拉到均州入伙的,可是后来,你们却被官府招安了,唉!”说着,他摇了摇头,显然对龙吟接受招安颇不以为然。龙吟微微一笑,也不作解释。
    岳伟志对岳奇志问道:“二哥,你这几年到哪里去了,我和大哥到处找你也找不到!”
    岳奇志道:“当年我回大宋来,到处找大哥都找不到,便投了宋军,没想到长官克扣军饷,我找他理论,一言不合,便拔刀将他砍了,逃出军营,一直飘泊。前年到了此地,就入了罗大哥的伙。我们结拜兄弟三人,我是老二。”说着,他向龙吟等人介绍道:“这是罗铁生罗大哥,这是袁胜袁三弟。”
    袁胜一直一脸尴尬地坐在一旁,这时上前对龙吟行礼道:“我实在不知道是一家人,今日之事多有得罪,还请莫怪!”
    罗铁生把眼睛一瞪道:“袁老三,你还没说清楚呢,你今天下山抢马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啊?”
    袁胜苦着脸道:“昨日山上三名兄弟出去办事,中午的时候正巧看见龙将军他们在吃饭,他们看见龙将军的马好,想起大哥你没匹好马骑,就想把马弄回来。他们听到龙将军是要到江陵去,必定经过咱们这里,便想抢在前面在这儿拦截。等他们赶到王家村的时候,又赶巧龙将军他们在那儿投宿,就等到半夜想偷马,没想到被逮住了,幸好龙将军仁义,把他们放了,他们连夜骑自己的马赶回山寨,向我报告了此事。我不也是想给大哥送匹好马吗,这不就…要不我把他们三个叫来责罚一顿!”
    龙吟笑道:“不必责罚了,要不是他们,我们还不能结识三位好汉呢!这叫不打不成交啊!”
    罗铁生道:“看在龙将军面上,这事就算了。平时我不是跟你们说过吗?我们要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只抢那些为富不仁的人,不能随便抢过往的客人!”
    岳奇志问道:“龙将军你们此次南下所为何事,我们能帮得上忙吗?”
    龙吟看了一下单怀仁,单怀仁会意地一笑,将此次南下的目的说了出来,罗铁生听了眼珠子瞪得老大道:“原来你们是假招安啊,那我老罗是错怪龙将军了,龙将军莫怪!”
    龙吟微微一笑道:“这区区误解之事,何足挂齿?只要我腾龙军能实现大业,解万民于倒悬,龙吟就是死又何妨?”
    罗铁生听得热血沸腾道:“我罗铁生当初聚众上山落草,也是受官府所逼,日子过不下去了,不过我没什么大出息,只能这么小小地扑腾几下。既然龙将军为的也是这天下的老百姓,我老罗跟定你了,不知道龙将军要不要我们?”
    龙吟大喜道:“我怎么会不要你们呢?我们每多一份力量,成功的希望就会大一分啊!”
    岳奇志喜道:“那我也可以去均州见到大哥,可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了!”袁胜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兴奋。
    龙吟问罗铁生道:“你们山寨有多少人?”
    罗铁生道:“有一千多人。我带你们出去看看我们的山寨吧!”说着,他起身领着龙吟向厅外走去,其余人也跟在后面。
    一出厅,外面的小喽啰都举手向众人行礼,龙吟仔细打量,见这些喽兵虽然衣衫不整,武器不全,但精神面貌都不错,明显受过很严格的训练,不禁点了点头。罗铁生道:“我是个大老粗,只有一身蛮力,也不懂带兵,幸好岳二弟来了,这些兵都是他练出来的!只可惜我们山寨太穷了,装备太差了啊!”说着,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
    不觉众人走到了山寨尽头,一走到这里,透过树林,一个烟波浩淼的大湖出现在人们眼前,龙吟惊喜地道:“这山后竟然有这么大一个湖?”
    罗铁生道:“对,这个湖我们叫它青草湖,这山叫白云山。从这里下去就是我们的水寨。”
    他一面说,一面当先从一条小路下山去,龙吟等人也跟在后面。一下到山脚,龙吟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湖边的浅水处长满了芦苇,湖面上漂浮着翠绿的莲叶,山寨的喽兵们驾着一艘艘小船熟练地在芦苇和莲叶间穿梭,远处的湖面隐约可见渔人在撒网捕鱼。
    罗铁生道:“你们来早了些,要是热天来就有莲蓬、菱角吃了,啧啧,那可真是好吃呢!”说完,他闭上眼睛,仿佛在品味那些美味。
    龙吟笑道:“以后再来吃也没关系。这个湖有多大?”
    罗铁生道:“大得很哩,它南面通着长江,西岸连着江陵城,东面是沙阳。你们沿着湖边向西走一百来里路就到江陵了。”
    龙吟心中忽然一动,他沉吟片刻道:“罗大哥,你们能不能不去均州,就留在这白云山?”
    罗铁生失望地道:“怎么了,你又不要我们了?我们可是说好的呢!”
    龙吟笑道:“我不是不要你们,是这样,你们就留在这里招兵买马,壮大实力,成为我腾龙军放在这里的一支奇兵。等我们起事的时候,你们再配合我们的行动。此地是咽喉要地,我们在这里如果有你们这样一支部队会很有用啊!”
    单怀仁闻言称善道:“此计大妙,这里确是战略要地。”
    岳奇志是知兵之人,他沉吟片刻道:“龙大哥此计确实可行!”
    罗铁生见龙吟并不是不要他们了,也高兴地道:“那就依龙将军吧。这附近吃不饱饭的百姓很多,多招些人没问题,只是我们山寨太穷,嘿嘿,这个不好意思!”
    龙吟道:“这个不成问题,我会给均州去信,让他们速运钱粮、兵器过来,另外我还会让他们从腾龙军中选出几百名骨干过来充实你们山寨的指挥力量。这下你该放心了吧?”
    罗铁生摸摸脑袋道:“放心放心,我们一定能在这里带出一支精兵,不会为腾龙军丢脸的!”
    这时,一个小头领来报,酒菜已经备好,请众人到聚义厅。众人这才觉得肚子饿了,一路说笑着来到聚义厅,罗铁生、岳奇志、袁胜陪龙吟等人坐在了主席,只见满桌都是湖鲜,有鱼有虾有莲藕,加上自酿的米酒,虽然餐具并不精美,作料也不齐全,但却别有一番水乡滋味。
    席间,袁胜羡慕地对崔小山道:“崔兄弟,我看你年纪比我还小,怎么就有这么一身好武功了,能不能教我几手?”
    崔小山笑道:“我这算什么好武功?真正武功好的是我们龙飞龙将军呢,我这几手都是他教出来的!”说着,他向龙飞指了指。
    袁胜乞求地望向龙飞,龙飞微微一笑道:“我这也不算好功夫,不过吃完饭我可以和几位兄弟切磋切磋!”袁胜顿时大喜。
    吃完饭,歇息了片刻,几人一起来到演武场,龙飞让袁胜将他最拿手的功夫演一遍让他看看,袁胜耍了一套刀法,共是三十六招,虽然也是虎虎生风,让人看上去眼花缭乱,但在龙飞这大行家看来,却是处处破绽。等袁胜练完,龙飞,将袁胜刀法中大部分中看不中用的招式删掉了,只留下十招,然后根据袁胜身形瘦小,敏捷灵活的特点又给他补了二十六招,耐心地教了他个许时辰。
    一旁的罗铁生看得眼热,也要龙飞教他,龙飞让他演了一套斧法,罗铁生天生力大无穷,不过显然没有明师指点,斧法中纯靠蛮力,没什么招式可言。龙飞创了一套一百零八招的“乱披风斧法”传了给他,罗铁生练起这套斧法,看似在胡乱挥舞大斧,实际上却有章有法,配上他高大的身形,当真有千军辟易之勇。不过这套斧法要挥舞沉重的大板斧连使一百零八招,也只有罗铁生的天生神力才吃得消。
    岳奇志在另一边由岳伟志把龙飞根据他们岳家祖传枪法改动以后的一套枪法教给他,他将一杆银枪舞得水泼不进,引起了旁观众人的一片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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