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几人一路谈笑，不知不觉午时将至，他们正好来到了一处集镇之上，举目四望，只见这个集镇不大，镇上行人也不多，街道两旁开着几家店铺，还有零零星星的几个商贩在路旁摆摊。龙吟道：“我们就在这里停下歇息一下，吃点东西吧！”几人纷纷下马来到一间小食店门前，将马交给迎上前来的伙计，掀开门帘，走进小食店。
    一个伙计满面笑容地迎上前来将几人迎到一张八仙桌旁坐下，又用手中的抹布在本来已经很干净的桌面上擦了几下，然后对几人道：“几位客官，用些什么？”龙飞道：“随意炒几个你们的拿手菜，上些酒饭就行了，要快一些！”伙计拖长声音道：“好嘞，几位客官请稍等！”然后就到厨后去了。
    龙吟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虽然已至午时，但小店中吃饭的人并不多，显然生意并不好，掌柜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正在算帐，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
    不片时，饭菜都送上来了，伙计道：“几位客官的酒菜都已上齐，您几位慢用。”几人一吃之下，不由齐声赞叹，这小店的菜肴虽然只是寻常的鱼肉菜蔬，但味道却做得着实鲜美，令人食欲大开，不一会，几人便风卷残云般将饭菜一扫而空了。龙飞将伙计叫过来结帐，龙吟不禁问道：“你们这小店的厨子手段着实不错，怎么生意这么不好呢？”
    伙计答道：“唉，现在官府的赋税多如牛毛，这附近的百姓差不多都要讨饭了，谁还有闲钱到我们这儿来吃饭？我看，再过两个月我们也要出去讨饭喽！”龙吟听了心情不禁有些沉重，百姓的日子太苦了！
    掌柜的抬起头来道：“小三子，闲话少说！快做事去！”
    伙计吐吐舌头道：“您几位盛惠二两银子。”
    龙吟对龙飞努努嘴，龙飞会意地掏出五两银子扔在桌上道：“不用找了！”伙计连忙千恩万谢，他看几人站起身来，又赶在头里掀开门帘，让几人出去，这时门外的伙计牵过已经喂好的马，交给他们，他们一一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听了伙计的话，龙吟此时更加注意观察沿路的民情，果然一路都是破败的民房，荒芜的田地，经常还会见到沿路乞讨的骨瘦如柴的饥民，每当这时，龙吟都会停下马，让龙飞给他们一些碎银子。一路上，龙吟的脸色都是铁青的，其他几人也都默不作声。
    一路无语，天色不觉已渐渐入黑，龙吟问道：“现在我们离江陵还有多远？”
    单怀仁道：“今天我们走了大概三百多里，离江陵还有不到二百里路吧，明天应该就可以到了。”
    龙吟道：“天色已经不早，我们加快点，到前面找个地方住一晚吧。”
    几人答应一声，纷纷挥鞭，让马儿加快了速度。没走出几里，便看到路旁有一个小村子，有几户人家亮着灯火，龙飞纵马上前，在一户有着四五间草房的人家门前下马敲门，片晌，木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丈端着一根蜡烛站在门里问道：“是谁啊？”
    龙飞道：“老人家，我们是赶路的客人，错过了宿头，想在您这里借住一宿，可以吗？”
    这时龙吟等人也来到这家门前，老丈用蜡烛照了几人一下，然后说：“要是不嫌我家里简陋，你们就住下来吧。反正我家也空着几间房子。”
    这时从屋里传来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道：“老头子，是谁啊？”
    老丈回头答道：“是几个借宿的客人。”说着，让开门，让几人进去。龙吟下了马，崔小山接过缰绳将几匹马拴在门外，又去寻些干草喂马。龙吟进门便看见一位老婆婆挣扎着从床上起来，他连忙上前扶老婆婆躺下道：“老人家不必起身！”
    老丈叹道：“唉，我这老婆子染了些风寒，一直不见好，不能起身招待几位客人，实在对不住。”
    龙吟道：“老人家勿须客气！”
    老丈道：“几位客人还没吃饭吧？我去为你们做饭。”
    龙吟拱手道：“那便有劳老丈了！”
    老丈出门进了厨房，龙吟让岳伟志、庄太平和李方三人跟去帮忙，然后找了张小凳子坐了下来，单怀仁和龙飞也找地方坐了下来。龙吟问老婆婆：“老人家，您家里儿女怎么都不在？”
    老婆婆咳了几声道：“我们二老本有三个女儿一个儿子，三个女儿都出嫁多年了，她们嫁得远，现在世道不好，难得回来一次。我那儿子从小喜欢舞枪弄棒，前年说要出去讨个功名，一个人到江陵投军去了，去了两年了，也没有音讯。唉，也不知道是死是活，只留下我们二老哪也去不了，在这里苦捱。”
    龙吟道：“江陵？我们此行正是要去江陵，您那儿子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可以碰到他，让他回来看你们二老呢。”
    老婆婆道：“我家老头子叫王奎，老身姓张，儿子叫王柱，客人若是能在江陵碰到他，一定让他捎个信回家来。老身先谢谢客人了！”说着还要起身，龙吟连忙将她按住。
    龙吟又问道：“您身体不好，可看过郎中？”
    张氏道：“我们哪有钱看郎中？再说这一点小小风寒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的，过两天就好了。”
    龙吟道：“那可不行，您这么大岁数了，要注意身体啊！”
    几人陪着老婆婆拉了一阵家常，岳伟志等人将饭菜都端了上来，王奎老丈跟在后面，龙吟一看菜肴，见是几样寻常菜蔬，还有一只清炖鸡，他开口问道：“怎么还杀了鸡啊？”
    岳伟志道：“老人家非要把他家生蛋的母鸡杀了，我们拦都拦不住，这些菜和米还是老人家跑了好几家才借到的呢。”
    王奎笑道：“现在年景不好，只有些粗茶淡饭招待几位贵客，实在拿不出手！”
    龙吟道：“那我们就生受老人家的了。”说完他看了一眼龙飞，龙飞拿出一锭五十两的大银，递给王奎，王奎连忙摆手道：“使不得，几位贵客在我这里吃一点家常便饭，小老儿哪能收你们的银子？快快收回！”
    龙飞将银子硬塞给王奎道：“这银子不是给您的饭钱，是让您去请郎中给老婆婆看病的。”
    王奎实在推辞不得，另外他也确实需要钱，只好收起银子道：“那小老儿就收下了。我们二老今天真是碰到贵人了啊！”
    几人围着饭桌坐下，岳伟志给每个人盛了一碗饭，龙吟将清炖鸡的两只大腿撕下来，为两位老人碗里一人夹了一只，又对正欲推辞的二老道：“您二老年纪大了，应该多补补身体。”二老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豆大的泪珠从浑浊的双眼里滴下来，滴到了饭碗里，龙吟道：“您二老快吃吧！”他们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吃过饭，王奎为几人准备好了住的地方，又将几匹马拴在他们家原来养牛的牛棚里，几人陪二老说了一会儿话，便都上床休息了。
    半夜时分，众人突然被一阵马嘶惊醒，龙吟披上外衣出了门，这时龙飞和岳伟志等几人已经早就出门扑到了牛棚前，借着清冷的月光，几人看见牛棚里有三个人，一个人躺在地下，另外两个人正在扶他起来，黑龙昂首长嘶，其它几匹马也跟着低声嘶鸣。
    岳伟志和崔小山出手如电，将站着的两个人制住了，龙飞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来偷我们的马？”
    那两个人哭丧着脸道：“我们是附近的乡农，因为年景不好，家中衣食无着。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来偷几位官人的马，不过我们实在是第一次做这种营生啊，求几位官人宽恕则个！”
    躺在地下的那个呻吟道：“早知道几位官人的马这么厉害，我们就不敢来打它的主意了。我的腿都险些被它踢断了！”原来他倒地不起是被黑龙踢的。
    龙吟见那几人确实都是一副穷人的样子，皱眉道：“既然马没偷走，就放他们走吧。再给几两碎银子他们。”
    龙飞上前摸了摸那躺在地下的人的腿，那人痛得呲牙咧嘴，龙飞道：“还好，腿没断，休息几天就好了。”说着，他掏出几两碎银，示意岳伟志崔小山放开二人，将银子扔给他们道：“你们走吧，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事了！”
    那二人喜出望外，捡起银子，千恩万谢之后，扶起地上那人，抱头鼠窜而去了。王奎点上一根蜡烛出门问道：“有什么事吗？”
    龙吟道：“没什么事，几个偷马贼，已经跑了！”
    几人又回到房里接着睡觉。第二天一早，几人吃过早餐，辞别了王奎和张氏，继续朝江陵而去。
    行了几十里路，几人来到了一座山前，龙吟停下马放眼望去，这座山并不甚高，山上郁郁葱葱的都是树林，一条小路从山上穿过。他回头问单怀仁道：“去江陵要从这座山上过吗？”
    单怀仁点头道：“我十年前去江陵就是从这条路走的，这座山是必经之路！”
    龙吟道：“好，那我们加快些，翻过这座山到前面找个镇子落脚吧。”
    行不多时，只听一声唿哨，一彪人马从路旁的树林里涌出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龙吟定睛望去，只见为头的是一个二十上下，浑身精瘦的汉子，手中提着一把钢刀，后面跟着百来名小喽啰。有两人附在他耳边，指着龙吟等人对他说着些什么。龙吟认出来，那二人正是昨晚他们放走的那两个偷马贼。
    等那二人说完，那为头的汉子干咳一声，挺胸上前，威风八面地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看他模样教人发噱，崔小山“卟哧”一声笑了出来，他对那两个偷马贼喝道：“原来又是你们，我家公子好心放了你们，没想到你们死不悔改，还来打我们宝马的主意！”两个偷马贼一脸尴尬。
    那汉子又干咳一声道：“既然你们已经知道我们想要马，那就把马留下吧，我也不伤你们的性命。念在你们昨晚没有难为我这几位兄弟，你们的盘缠我也不要了。”
    崔小山哂道：“哪有这么容易，先和我打一架，打得过我再说！”说着他纵身从马上下来，走到那汉子面前，龙吟和龙飞也含笑观看。
    那汉子怒道：“我本是一片好心，你们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崔小山道：“废话少说，来和我见过真章！”
    那汉子道：“既然你一意孤行，那我也只好教训教训你了！”说着右手钢刀一横，摆了个起手式，崔小山也拔出腰间马刀道：“只管放马过来！”
    那汉子大喝一声，扑了过来，一刀当头劈下，崔小山随意一刀便将他的刀封了出去，两人便开始乒乒乓乓地激斗起来。那汉子武功虽然不弱，但崔小山这几年在龙飞的亲身指点之下，已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手中马刀更是雷明亲自设计，用百练精钢所铸成的，带有一种奇异的弧线，他的一招一式配合起这怪异的武器，更令那汉子难以招架，十几招之后，那汉子已经是左支右绌。
    只见崔小山又是拦腰一刀向那汉子划去，本是普通的一招在那汉子眼中却不一样，他似乎看见崔小山这一刀在不断地变换着攻击的角度，令他不知道封在哪里才好，他大惊之下纵身后退，崔小山却如影随形顺势跟了过来，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颈中一凉，崔小山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崔小山笑道：“现在可以放我们过去了吧？”
    刀架在那汉子脖子上，那汉子倒也不害怕，道：“你胜得过我算什么？要是你胜得过我大哥和二哥我就服了你，那时不但放你们过去，我还拱手送你们一笔盘缠！”
    崔小山回头看了看龙吟，龙吟看这些人似乎也不是穷凶极恶之辈，倒也起了好奇之心，想看看他的大哥二哥是何等人物，便点了点头，崔小山回过头，收回马刀道：“好吧，你去叫你大哥二哥来吧！”
    那汉子拍了拍手，后面一个小喽啰向山上射出一支响箭，响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向山顶上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