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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001 章 眺望城市的阿隆

    哐当,哗啦啦啦~一股难闻的臭气从脚下慢慢的弥散开来。
    把垃圾车上最后一袋垃圾倒进了坑里,阿隆熟练的半闭着眼睛歪头屏气躲避着那股冲鼻臭气,把脏兮兮的麻袋丢到一边,随意的用脚上不比垃圾干净的鞋子翻了两下垃圾堆,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就转身走开了。
    他还要去洗麻袋,很多很多的麻袋。
    很久以来,无数装垃圾的麻袋在被阿隆洗完晾干之后又送回了城里,直到再装上垃圾,再送回到这里,进入下一个洗刷、变脏、再洗刷、再变脏的循环过程。而阿隆也可以在这样的循环中,得到每洗五个麻袋赚一元钱梭币的报酬。
    阿隆没有姓,没有父母,年幼模糊的记忆里,他在被一个女人生下来几年之后,他的父亲就在一次地底冒险中死去了,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刚刚懂一点事的阿隆就被抛弃到城里的街上,早早的当了乞丐。
    以前他不明白他的母亲当时是在什么样的心情下把他抛弃的,直到他在城里的街头上混迹,拼死又不在乎生死的活下来;直到他明白了这个世界对于他来说不值得怨天尤人,如果连他自己都放弃自己,那么他就会像他所见过的那些死亡一样,静悄悄或者吵吵闹闹的消失。
    直到阿隆明白了他本来就不应该成为那个女人的负担,也不应该成为别人不得不施舍的负担,这个世界谁也不欠谁。从那以后他不再乞讨,不再偷窃,而是出城找了一份薪水低廉的工作,一做就是八年。这个工作很简单,就是他现在做的——清洗装过垃圾的麻袋。
    八年来他洗麻袋得到的报酬稳定的就像太阳东升西落:处理5个麻袋的垃圾他可以得到1元,那么如果处理100个麻袋,他可以拿到20元,看起来很美,可是阿隆每天要上缴给死老头15元的住宿费和伙食费。何况,每天也并不是都固定有100个麻袋给他处理。
    垃圾多的时候洗麻袋能让他累到趴下,垃圾少的时候逼得他只能从攒下的钱里面拿出来缴伙食费。而且他不敢也不能生病,如果生病,死的话就罢了,如果不幸活下来,贫穷的他就会倒欠死老头钱,那他准备一辈子都留在这洗麻袋还债吧。所以,日复一日,阿隆十分小心的控制着,把自己每天多余的力气和精力用来锻炼身体,怕的就是自己生病。
    还好,死老头渐渐的老了,需要他做的工作更多了;
    还好,他渐渐的长大了,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大了;
    还好,城里的垃圾渐渐越来越多了,物价却没有明显的上涨;
    还好……
    就是这样一点一滴来临的希望让阿隆在城外一干就是八年,而且,他还从这个活里干出了乐趣。当然,不会是洗麻袋。乐趣在于阿隆的八件宝贝:
    头盔、面罩、胸甲、腰甲、腿甲、抓地鞋、呼吸器、拳套!
    八件物品,理论上合起来就是一件近战型生物内甲,阿隆晚上的梦都会梦到自己成为一个装甲战士,脱离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
    可惜理论只能是理论,梦也只是梦而已。这套生物内甲的各个部件都极为破烂,头盔扁了,面罩上有一个小洞,胸甲是被切开的,腰甲遮不住腰,腿甲是破碎的,抓地鞋的爪子坏了,呼吸器漏气,拳套拿来自杀都不管用……这些就完了吗?不止如此,它们还不属于同一生物装甲上的物品,勉强把它们穿上身的后果就是,晃晃悠悠的与其说阿隆在穿内甲,不如说他在用这些内甲零件进行负重锻炼。
    这八件破烂内甲的来源很有故事,那要从八年前黄土城防御战的时候开始说。
    八年前的阿隆还只是一个乞丐,那时候黄土城遭受伊辅城的进攻,不得不进入城市防御战,当防御战到来时大量黄土城的平民出城躲避,实在没有办法的也冒险进入了地下。那时候别说装甲了,一副普通的内甲都卖出了十倍的价格。而觉得生无可恋的阿隆则留在了黄土城里,冷笑的看着人群慌乱的离开这座陷入危险的城市。
    黄土城防御战里,有一半的新建筑成为了废墟,就算古建筑也被波及了不少,让黄土人心痛不已。阿隆很幸运的躲藏在了一座没有倒下的建筑里,生存了下来。在这场黄土城的绝地反击里,拥有优势的伊辅执政家族尤利家族装甲军团家督尤利撒亚二儿子因为在黄土城附近发现了一只路过的成年庞蜥,正发愁自己新装甲没有好肌肉材料的他大喜过望,竟然不顾战事,而指挥自己手上一百小队的装甲群围猎活捉庞蜥。
    细节不表,总之伟大的庞蜥先生间接帮助黄土城奇迹般的获得了战争的胜利,伊辅城元气大伤,伊辅城独裁者尤利撒亚的野心遭到了巨大打击,不仅忍痛处死了这个犯下大错的二儿子,更导致八年来再也无力入侵黄土城。
    战后,幸运活下来并且饥饿难耐的阿隆为了自己的肚子,自然而然的为获胜的装甲战士们服务,为的只是一点点的食物。缺乏人手、疲惫不堪、侥幸获胜得活的装甲战士对跑来跑去帮忙的阿隆印象很好,所以对阿隆从死人身上偷偷剥取已经被打成垃圾的破烂内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战后回到黄土城里的原居民只剩下了七成,只有半成是在城里属于极度底层的人利用了这次躲避战火的黄土城居民在城外开辟的临时聚居点,建立起了村庄生活。其余的两成半人一些殒命在了残酷的地下王树根须里,大部分人死在了旷野上,或被野兽袭击,或不小心让超过十个人聚集在了一百平方米范围内,激怒了王树,判定他们为威胁,释放植物类神经毒气,把一平方公里的范围内所有无防护人类毒杀。在那种混乱的情况下,并不是人人都可以严格遵守“五人原则”,只死去两成半黄土城居民,没有刮起连锁毒气风暴只能说大家运气还不错。
    阿隆的八件宝贝就是这么来的,而他因为拥有了这套乱七八糟拼凑起来的内甲,也有了一丝出人头地的希望,所以他离开了低贱着生活的城市,来到了环境恶劣的城外,为成为一名装甲战士而积蓄力量和金钱。
    这套内甲就放在阿隆房间的床板下面,他每天都睡在上面才会觉得安心。现在,内甲静静的躺在原地,而阿隆,正在外面奋力的清洗着麻袋,比平常还要卖力。因为,今天是发薪日。
    浸水,捞,打洗涤粉,搓,浸水,捞,拧,晾干。这样的顺序阿隆已经熟能生巧,每一个动作就像一流刀工的厨师用菜刀在砧板上切菜,举重若轻,绝不多用一丝力气,也绝不会因为少用力气而多做一个动作。不一会儿,几十个麻袋就已经挂上了绳子等待风干,而阿隆的额头,也只不过有两粒汗珠而已。
    洗了八年的麻袋,就算这些麻袋换过一次长相,阿隆做这些工作简单的还是像挠痒痒一样又好又快。普通人做这样一个工作八年也达不到阿隆的水平,因为阿隆需要最大限度的留下力气,留出时间来做他自己的事。阿隆相信:有欲望又肯努力的人,才能做的更好。
    “隆仔,过来。”
    是死老头的声音,阿隆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对着那个人点了点头。死老头的名字叫做张绍,阿隆当面叫他老张,在心里叫他死老头。死老头的年龄只有四十岁,可是看起来却像城里面六十岁的老人。严酷的城外生活让他的头发已经全部掉光了,只剩下上嘴唇的一撮花白胡子。据说古代人可以活到一百多岁,这对今人来说真是奇迹一样,黄土城最高寿的记录是一个刚刚过完七十岁生日就咽气的老人。
    死老头和他的房子一样,都是一座趴在地上的金属半球,只是他所在房子的半径要比他大一倍,所以面积是他房间的四倍。别误会为什么一个垃圾站会有金属房子,因为这都是古人留下的,被他们利用起来罢了。推开铁门,阿隆在工作服上擦了擦手,在门前的小空间里脱下了鞋子,反手关上了铁门,然后才再打开一道木门,进了房间。
    住在金属半球的房子里是为了避免野兽的袭击,里面再造成木制的空间是为了保温,阿隆迈步走进了整整齐齐而又暖和的房间里,稳稳的站定了。说起来也奇怪,死老头本来就是个处理垃圾的,却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房间也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进个门还要脱鞋子,很是令人纳闷。照理说没有老婆的死老头应该是极度邋遢才对。
    “过来。”
    在死老头洪亮而微微沙哑的嗓音里,阿隆走了过去,脸上也因为房间里的温暖而有了一些温度。
    “这是你这个月的钱。”死老头把一个袋子扔了过来,阿隆没接住,袋子掉在了地上,发出啪啦的声音。洗麻袋时十分冰冷的水让他的手指僵硬了。
    弯腰抓起面前的黑色袋子,用不灵活的手指扯开绳子,阿隆把袋子里的钱倒到手上数了起来。手掌上的索币是古代世界的产物,阿隆在城里当乞丐的时候世界上用的就已经全部都是这种货币了。索币只不过是价值最低数量也极多的一种钱币,一片片虽然薄却也算有些分量,也足够大容易捏住,并且无法轻易摧毁。
    这种淡褐色的钱币掉在地上也不会发出清脆的声音,但是经历几百年的时光也不会褪色和磨损。就算这种古代世界低级的钱币,现在的世界上也没有任何势力可以制造的出来。留给今人对古代无限向往的同时,它们也成为了毫无争议的硬通货。
    当然,过去的世界不可能只有索币在流通,还有纸币。红索、银索、金索、彩索,自然,它们也是过去的世界流传下来的,不过它们虽说是轻飘飘的纸币,也无法被轻易摧毁,就算用高温灼烧它们也会顽强的成为废墟里仅存的亮色。除非可以用尖锐的金属在它们身上钻出洞来再撕,这种坚韧的纸币可以几百年都不掉色和变脏,如果不是这种特性,现在的世界也不会拿古代的通用货币继续使用。
    红、银、金、彩这四个颜色是今人依据它们外观上的色彩而命名的,要具体来说价值,索币是一元,其它的红索十元,银索一百元,金索一千元,彩索一万元。但是阿隆到现在为止也只是见过红索、银索和金索而已,彩索他只是听人说过有多么的美,多么的迷人,但阿隆觉得他们应该只是迷恋于彩索本身的价值才这么说的。无论什么东西价值一万块,都会被人在心里镀上一层特别的光彩吧。
    因为现在世界的货币是过去世界流传下来的,所以有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听到哪个地方的哪个人在城外发现了在王树侵袭下失落的非安全城市,找到了银行,里面放着一堆堆,码的整整齐齐的银梭和金梭,有时候还有很多不值钱的黄金堆在一起。所以世界上很多人都期盼着找到这种地方,发一笔横财,舒舒服服无忧无虑的过下半辈子。
    阿隆也曾经这样幻想过,不过现在他已经没有这种兴趣了,与其做梦,不如数清楚自己眼前寥寥的索币好。阿隆数出了28个索币,然后在袋子里又掏出了两张红索,一张银索,总共148元。原本应该是598元的,只不过一个月30天,每天15元食宿费,总共交给死老头450元之后,他所能得到的,自然只有这些。这么久以来,他已经习惯了。
    工钱拿了,他也就没什么好待着了。阿隆站起来说:“我去趟城里。”
    “怎么去?”死老头低着头算账,头也不抬起来看一下。
    “跟拉麻袋的车一起。”
    “他们还没走吗?”
    “我刚才看到他们在休息,现在可能还没走。”
    “别误了明天的工!对了,顺便把阿明叫进来。”
    “好。”
    死老头的垃圾场当然不可能就他和死老头两个人,阿明是对垃圾进行进一步分类的人员之一,现在还不到他的工作时间,可能还在他的房子里睡觉。三个常驻垃圾站的人员,两个开车送垃圾轮流驾驶的驾驶员,这个垃圾站严格的遵守了“五人原则”,所以他们才能在城外安全的生存这么久,八年来经历了十几次五人装甲小队的误闯也没有人数破十,被植物判定为威胁。
    走出了死老头的房子,阿隆瞥了一眼,收麻袋的车还停着,于是他放心的走到了阿明的门外。从死老头温暖房间里走出来的阿隆觉得有些冷,他搓了搓手,抬头看看天上。天上的阳光还算不错,可是空气还是很冷。这不是因为季节而引起的寒冷,据说现在全世界都普遍寒冷,原因阿隆也不知道,他可没上过学。
    阿隆的手砸在阿明的门上,发出咚咚咚的敲门声。“阿明,老张叫你,快去。”屋子里传出来一声懒洋洋的应答,阿隆便离开了。
    从自己有些乱的房间里把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阿隆很清楚它们的数量:5860元,把今天的工钱也加上,他的私有资产终于突破了六千元,把所有的6008元钱都带上,妥善的在身上放好。阿隆从床底下拿出了那套虽然破破烂烂但是收拾的非常干净的内甲,把它们都装进了一个木箱子里,试着提了起来。
    木箱子是他自己闲暇时候做的,这已经是第八个了,每一次他的手艺都有进步。他做木箱子唯一的目的就是装着这些内甲。他可没闲钱买专门装内甲的箱子,只能用自己做的木箱子,漆上廉价的油漆,不仔细看都不会发觉这是木制的箱子。
    阿隆等这一天等很久了,今天他要把这些内甲拿到黄土城里去修理好,然后再买一把武器,这样子,他最起码可以开始训练自己对内甲的操控,然后再攒钱买个最便宜的一套装甲,他就可以成为一名装甲战士了。虽然是没有登记在案的野战士,但是加入临时组成的团队打工,他认为还是有可行性的。只要能在冒险里得到一点点收益,他就可以继续自己的战士生涯,慢慢的更新装备,去参加收益更高、更高等级的工作。
    换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阿隆在镜子面前照了照自己的身影,这一身装束还是黄土城今年刚发的垃圾站工作正装呢。撇了撇嘴,阿隆自我感觉还可以,这才提着漆成金属样的木箱子,出门,走向了回城的垃圾车。
    和车厢里每一个他都亲手洗过、晾过的,用来装垃圾的麻袋在一起,阿隆像一个垃圾一样的在颠簸的车上被运往了黄土城。或许,这是他最后一次当垃圾吧……
    (本章54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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