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篇 第四十一回 三界横行

    觉玄刚逃离南少林，就被灭祖教得知了消息，元军已对樊城发动总攻，几十年来助蒙攻宋的大计正在关键时刻，若此时被少林插上一脚，凭空多处一个劲敌，可是不妙。刘金刀派出无礼堂全伙中途刺杀，皆未果。眼见觉玄接近樊城，无礼堂堂主刘龙又急又恨，任务完不成还在其次，若将来蒙军大汗之前论功行赏，势必为自己的功绩抹一笔黑。到了孤注一掷的时候了，刘龙召集手下干炼之人，决定于觉玄面对面较量，就凭自己一身内力，不怕不成功！
    刘龙原是昆仑派人，昆仑几位元老，自西域异兽之体中提炼药物，制成“断脉”内丹，据说服用后可使内力激增。之所以称之为“断脉”，是因为此药须得结合昆仑内家心法来练，而昆仑的独家心法便唤作《断脉内经》，后来此药因为风险太大被昆仑封存。刘龙心怀叵测，欺师灭祖，为一己之私杀师盗药，连同昆仑内家心法秘籍一同盗出，遂隐迹江湖。刘龙将这《断脉内经》练了几年，自觉大有所成，这才敢服用断脉内丹，谁知服用之后，便似中毒一般每日吐血，如不每日用功抵制，立时就要命丧黄泉。刘龙不敢去名门正派求助，恰听说江湖成立灭祖教，刘龙即可献上《断脉内经》以为近身之礼，借此加入灭祖教，求教中能人异士救命。灭祖教中有一女医，被人称作“鬼神郎中”阮琳，阮琳细查刘龙毒性后，告诉他“断脉内丹”如用不得法，与毒药无异，刘龙此时毒已入脏，危险之极，据她所知，世间只有三种方法能解他中毒之苦，其一，昆仑老祖死而复生，将经脉逆行之法传给刘龙，其二，习得少林洗髓易筋经，其三，自我了断！
    无须思考，求生本能人皆有之，刘龙决心只身犯险，上一次少林寺＃烘后，易筋经未习得，却阴差阳错地将体内的毒素尽情抛出体外，从此刘龙再练断脉内经，犹如龙入大海，游刃有余，短短几年，内力修为突飞猛进，堪称灭祖教内家功夫第一强者。
    便在前不久，刘龙终于强行打通任督二脉，内劲再升一层，自认已达到天下第一，三界横行的境界。
    这日，觉玄投宿客栈，入夜和衣而眠，这几日灭祖教不断的骚扰已让觉玄随时不敢放松警惕，忽然，一人夜中敲门，觉玄立时警觉，但仔细一想若是刺客，怎么可能先敲门？难不成是自高自大的杀手，未把自己放在眼中？觉玄开门，一陌生人立于门外，见到觉玄，低声道：“我家主人送信与您，小心提防！”说完递上一封信件，转身离去。觉玄甚感疑惑，此人既未说他家主人是谁，也未说为何要小心提防，拆开信来，单看笔记，觉玄就吓了一跳，这信的字体分明就是福远的，急去看信。信中道：“灭祖教无礼堂堂主刘龙，误服昆仑断脉丹，强通任督脉，命在旦夕，以少林混元功催之，其不战自败，否则有性命之忧！小心切记！”
    觉玄看完不明所以，但还是牢记心中。这天，行进当中，忽有几人拦路，当先一人抱拳拱手道：“少林觉玄大师？”
    觉玄道：“正是。”
    那人道：“我主子约你见面，赏个脸吧！”说罢，手一扬，一封信抛到觉玄手中，觉玄拆信来看，只见写道：灭祖教刘龙拜请一会，还望赏光！
    觉玄看到刘龙的名字立刻想起前日的信件，问道：“你家主人便是灭祖教无礼堂堂主刘龙么？”
    那人道：“正是。大师见是不见？”
    觉玄点头道：“正想一会！请带路！”
    那人见觉玄如此干脆，倒也出乎意料，将手一摆道：“请随我来！”
    觉玄原本是不可能如此莽撞地只身犯险，但回想前日的密信，心中有底，正好借此机会看看灭祖教究竟什么打算。果然那些人带着觉玄只向隐密之处前行，到得大路，果然有几人路中相候，当先一人，面目凶恶，正是刘龙。刘龙见到觉玄，抱拳说：“大师别来无恙，先谢过当年救命之恩！言归正传，看在当年的情分上，我劝少林不要介入我们的事为妙。出家之人，只管吃斋念佛，管那么多俗事做什么？这样，只要大师一句话，说不会插手战场之事，灭祖教日后路上碰见了，我们避道相让，逢年过节上香敬佛，大师意下如何？”
    觉玄道：“贫僧本不欲插手俗事之争，但不能放着狼魔不管。”
    刘龙道：“这事好说，等此事一过，大师要狼魔的人头也好，要他活人也好，灭祖教上下全力为少林搜寻，您看可好？”
    觉玄道：“若等到那时，不知又有多少无辜人枉死，我等岂能坐等。”
    刘龙皱眉道：“这么说，大师定不肯帮这个忙了！”
    觉玄平静道：“恕贫僧不敢。”
    刘龙嘿嘿冷笑，解下配剑交于从人，对觉玄道：“那就只好得罪了！”刚说到得罪，刘龙早逼近了觉玄，一掌打出。觉玄见他来势凶猛，双掌齐出迎接，掌力碰撞，觉玄猛地后退几步，小腹内侧真气一阵阻塞，站定脚步，忙运气逼开，只觉阴维脉运行不畅，暗暗吃惊。刘龙递了一掌，没有强攻，笑道：“如何？大师，知道我这手段的来历么，比少林功夫如何？哈哈！”觉玄道：“这便是昆仑断脉内力？”刘龙道：“好见识！我再问一次，你退是不退？”觉玄道：“恕难从命！”
    刘龙把脸一沉，挥掌再次攻上，招数虽然不巧，内力却笼罩对方全身，让人闪避不得，这是逼着对手硬接自己的掌力的意思。觉玄既是有备而来，自然不惧，平平一掌迎上，觉玄再次后退，刘龙只觉自己的掌力被觉玄全部吸收，如同打中棉花，知道这是以柔克刚，反手再拍，觉玄仍是后退。刘龙心道：我这掌力，就是打在羽毛上，也能将之震碎，岂怕什么以柔克刚！发十成功力，挥掌越来越快，觉玄暗运混元一气功，掌心无力，丹田守气，纯以巧劲避开刘龙的强劲，但如此下去，破费力气，而刘龙的内力仍似排山倒海般绵绵不断，甚至一浪高过一浪。觉玄暗自嘀咕：看刘龙的掌力，的确要用混元功才能接住不假，但这“不攻自破”到底有何而来？
    此时刘龙见几十合内竟不能奈何觉玄，已显焦躁，暗自提气，运气十二分功力继续强攻。忽然间，刘龙掌力一顿，感到自己小腹，肋部，足跟等处一阵疼痛，而这些地方却是八脉起点，真气不通，根本不能用力！刘龙忙收回掌力，后退一步，周身开始疼痛，觉玄见他浑身颤抖，脸色酱紫，也没有再进攻。刘龙手下人跑上前几个急问道：“堂主？又痛了？”刘龙双脚一软，跪倒在地，向运气抵制，哪料真气运行越来越慢，好像浑身经脉中有什么东西阻碍着。刘龙忙盘腿而坐，试着冲破阻碍，谁知刚一运力，胸中立时阻塞，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众人忙了手脚，不知所措。觉玄向前几步道：“施主误服断脉丹，急于求成，如今病入膏肓了……”觉玄终于明白了刘龙的病根，凡休习内力者最忌急于求成，更有愚者靠什么良药妄想一日功成，当真是自掘坟墓！觉玄暗叹几声，见刘龙已不能对自己造成威胁，而他那些手下人更是顾不上了，摇了摇头就要离开。
    “大师救命！”觉玄被一声救命唤住，只见刘龙跪倒在地，一改常态，与适才凶神恶煞的刘龙判若两人，觉玄动了恻隐之心，但如何施救却一无所知，只道：“我只知道你因误服毒药走火入魔，但不知如何解救，恕贫僧无能。”
    刘龙此时正在惨受煎熬，哪里还有什么霸气，憋着声音道：“易……易筋经，大师先将我功夫废去，再传我易筋经，我就能活命！大师……救我……我知道我不该……不该强行打通任督脉……大师救我……”
    刘龙一生作恶多端，此时该有此报，居然还想学少林易筋经，当真是妄想。觉玄颇为为难，虽是恶人，但要他如此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受尽折磨而死，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人若休习易筋经，莫说手脚筋挑断，即便四肢具断，也能练成一流武功，江湖中人谁不想学。然而要救刘龙，须得将这不世之宝传给这个恶人！觉玄道：“若我就你一命，你可愿随我入少林出家？”刘龙哪敢反对，忙道：“愿意愿意！”
    觉玄叹了口气，抓起刘龙一只手臂，暗运混元功。刘龙觉得右手脉络一凉，随即感觉自己一身的内力正在一点一滴地消失，而浑身的痛楚也随之消散。
    片刻，觉玄收手道：“你的功力已被我化去，体内紊乱的真气已得到控制，这效力有十日之余，你可快马赶到少林，求方丈就你一命便可！我不得允许，不能私传易筋经与俗家弟子。你若不快些去，仍会经脉尽断而亡！”
    刘龙忙磕了几个头，拜伏在地，不敢起来。觉玄就此离去，刘龙手下人也不敢再追。刘龙等觉玄离开才爬起身来，对刚才的情况心有余悸，动了动手脚，果然已经软弱无力。刘龙对手下人道：“快备马＃和我去少林！”话音未落，直觉手下人的眼神不对，刘龙道：“你们干什么！快点！”一人上前一脚踢倒刘龙道：“堂主，你这位置做得也够长了，让给我们如何？”刘龙无力还击，又惊又怕，忙道：“好好，给你去做，你去做！”那人嘿嘿一笑道：“既如此，我们替您解了这痛苦吧，您不用费心去少林了！”刘龙大叫：“你们要做……”那人手起一刀，将刘龙砍翻，众人一拥而上，将刘堂主剁成了几块……
    却说雷剑误杀爱妻之后，失心大疯，向前一阵猛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竟然到了樊城城外，少了南北武盟的接应，元军已然用回回炮攻破了樊城，此时只剩些零星的抵抗。雷剑嗅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胸中莫名的一阵兴奋，冲进城中，见人就杀，不论汉人还是蒙古人，不管军人还是平民百姓。
    蒙军主力已去支援攻拔襄阳，剩下的部队驻扎城中，有的在奸淫掳掠，有的在跟些残余抵抗力作战，猛地被雷剑一搅，城中一片紧张。蒙军元帅调集兵马围追雷剑，哪知雷剑身形灵活东门入西门出，如入无人之境。蒙军见他只是一人，而且自己跑出了城，遂将大门紧闭不再追赶。这边城门外，五个身负重伤的江湖志士还在抵抗，眼看不支，雷剑一下闯入，一阵砍杀，几十员蒙军一个不剩的被他杀死。那些江湖人士正要谢恩，雷剑手起三剑，三人立时毙命！剩下两个是一对青年男女，那少女只有左臂握剑，那青年浑身是血，右手握刀，挡在少女身前道：“阿慧快走，那是狼牙剑＃蝴定是狼魔雷剑！”
    少女道：“一起走，一起死，你选！”
    那人温柔地看了少女一眼，点了下头，挥刀就上，雷剑举剑相迎，眼看刀剑相交，那人刀锋突然转向，横扫雷剑肋部，雷剑见他使得巧妙，正要出招相迎，那少女剑锋也到，两人配合得天衣无缝，却奈何不了雷剑身形之快。雷剑脚下用力，轻转身躯，将他们的攻势尽情化解，随后就是一剑攻向那个男子，那人还在惊诧对手的身法，哪里反映得来？只听一声惨叫，少女被狼牙剑刺穿肚腹，原来她见对方剑快，男子决计避不开，来不及出言提醒，情急之下竟用身子挡了上去！
    那男子惊恸交际，上前抱住女孩哭道：“阿慧，阿慧！”
    雷剑不管这一套，抽会剑来，又是一剑刺向男子。那人悲痛至极，只求早死，也不躲避。眼看剑到，男子的身体与那少女一起向后飞出，雷剑吃了一惊：何人竟能从我的快剑之下救出人去！
    只见面前多了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僧，那老僧看着雷剑，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见心，你还记得我么？”
    雷剑望了一会，茫然的心中默叫了一声：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