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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篇 第三十四回 俗怨难断

    南北武盟群龙无首,樊城又在告急,众人急切间纷纷推举梁锋为新盟主,梁锋刚赶到武盟就被人强行推上了前台。梁锋亦知此事不能太多推托,只得暂代盟主之职,派高手入城联系举事。南北武盟为中原第一大盟,人数可达数千人,别小看这区区数千人,以这些江湖武士的本事,可挡战场几万蒙古精兵,是一股有生力量。梁锋先派出高手打探情况,必要情况下,可刺杀蒙军将领。此举令攻打樊城的蒙军主将阿里海牙颇为头痛,但在回回炮的强轰之下,樊城摇摇欲坠。梁锋见派出的高手回来的寥寥无几,而蒙军锐气不减,决定拔寨前行,到战场与敌人正面冲突……
    却说明己觉玄回到少林,便问何苑芳的伤情,福裕大师摇了摇头,道:“何施主已经走了……”明己颇为伤感,道:“当初,何施主救我师兄一命,我常思有以报之,却终是难以挽回……惭愧!”
    福裕大师道:“真人不必自责,何施主已醒来片刻,说了两件事,这才安心离去,真人已助她安然升天,功德无量。”
    觉玄明己忙问道:“究竟哪两件事?”
    福裕道:“施主前日醒来,由于还是勉力支撑,所以不能尽言,只说那日被狼魔伤了却未断气,遂施展闭气功暗自调息,将赵作与狼魔的话听得明白:赵作乃是狼牙剑派中人,身负不为人知的罪孽,要天下英雄多加小心!”
    明己哀道:“无量佛,你不肯就此离去,为此一句话,竟苦熬至今……”说罢,竟止不住眼眶湿润。
    福裕看着觉玄道:“这第二件事,施主说,狼魔不是恶人,是可怜人!”
    觉玄一惊,万未料到何苑芳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若非是福裕大师转述,觉玄定是不信。明己真人却未表现得很惊讶,只是叹道:“不想何施主竟独具慧眼,能看透狼魔,贫道佩服!”……
    明己真人告辞回了蜀山,恶鬼道一事算是告一段落,觉玄却始终放不下何苑芳那句话,但毕竟恶鬼道全村死于狼魔之手千真万确,归根到底,是自己没有将见心导入正途,以至今天种种罪孽。觉玄除魔决心已下,仍是要下山,却不料千里之外再次传来噩耗:九华山遭人偷袭,化城方丈中毒身亡!此消息已在江湖上传开,福裕忙问怎么回事。
    原来,赵作中计被逐之后,觉玄即刻派人去了九华山,请化城方丈安抚留在九华山的武盟会,那少林派去的几位僧人留在九华山目睹了事情的经过。
    化城方丈早得了少林快马送去的消息,但很多武盟分支尚未知晓赵作身败名裂之事,只听说武盟盟主成了梁锋,疑惑不定,偏偏梁锋带的武盟先头部队进展不顺,急需人手,遂四处发书,召集散布在各地的武盟分支人马,虽然梁锋作盟主也是无人不服,但事出突然,再加上不知内情的云南武盟颇为不满,不肯听从号令,有见识的人都按兵不动,只是派人去梁锋那里打探情况,一时间混乱不堪,化城方丈见临阵易帅以至军心不稳,不得以火速请到大部分人马的当家人,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遍告群雄,众人仍是疑虑不定,突然一位少年出现,声称是点苍少主李晓非,证明化城方丈所言句句属实,并将点苍当年的恶事一件件公布于众,群雄当中自然有认得李晓非的,从此深信不疑。于是,各路人马整装待发,详情不能荆旱,只说那几名少林弟子等到结果,正准备告辞离去,却在当夜遭人偷袭,更令人惊讶的是,偷袭者个个都是僧人,人人使的上好的少林武功,见人便杀,九华山的武僧想护主持离开,却不料化城方丈早已被人投毒,那些尚未动身的武盟会头领大多遭了毒手,众人无奈间,只得各自逃命,如今,江湖上已渐渐传开:少林恶僧血洗了九华山,公开与南北武盟为敌!
    此消息带回嵩山少林寺,全寺上下一片惊讶之声,继而愤声不绝,人人吵着要下山探明情况,福裕大师一个头做两个大,命前辈高僧安抚弟子,过了许久好不容易安抚下了众僧的情绪,传命全部觉字辈高僧及各大堂首座来见,众僧这才算有机会安静地坐下来商量对策。觉玄原本就要下山,也不用多说,除觉玄之外,再派出十拨人下山,务必将实情探情!罗汉堂首座见聪也如愿得了下山的机会。
    众人商议已定,各自散去,福裕大师留下觉玄另行嘱咐。觉玄不知方丈是何用意,只是静心等候,福裕等得众僧散去,这才缓缓开口:“觉玄,你若有心,便去福建一行吧。”
    觉玄虽然请求下山,但实际没有着手之处,但见方丈不给别人说,单给自己指路,当中必有缘由,想来了一会儿,还是将疑问提了出来:“方丈为何单让觉玄前去福建?”
    福裕大师道:“我原本是莆田少林主持,你可知当年忽必烈为何遣我来了嵩山少林寺?”
    觉玄道:“当年蒙古人支持佛道论辩,方丈高人一筹,忽必烈遂遣方丈为少林总主持。”
    福裕大师道:“我离了南少林之后,你可知谁接了方丈之职?”
    觉玄诧异道:“莆田少林有福远师弟主持,谁人不知,方丈为何有此一问?”
    福裕点头道:“当年福远拜入净林主持座下,虽过几十年,却是难断尘缘,我一心教化却是难见他有所长进,其实,那场佛道论辩乃是福远向蒙古人示好的意思。当中缘由……我不想多猜测,觉玄你们不知,这些年,我每年都派人去南少林规劝福远,静心佛门,斩断俗怨,却只见到他泥足深陷……如今的南少林,今非昔比了!”
    觉玄听得心惊,这些事竟从未听方丈提起过,原本方丈做什么事自己无权过问,但此时福裕大师将所有事都说了出来,难道是因为事情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福裕大师:“你和福远的渊源净林方丈都告诉我了,师父他圆寂之前就将福远托付与我,希望我能将他导入正途,却不想……他竟设计将我逐出南少林,而如今,我才知道它的目的!”
    觉玄脱口问道:“目的!什么目的?”
    福裕大师道:“报仇!”
    觉玄喃喃道:“报仇,报仇……师弟你终究忘不了那些事吗!”
    福裕大师叹道:“为了报仇,虽然遁入空门,却难舍六根,几十年来勤练武功,却与正宗佛学失之交臂,眼见他戾气日盛,我却束手无策,实在有愧于先师!觉玄我只所以只告诉你,只因少林只有你能体会我的心境,福远师弟,见心啊,你们何其之像!”
    觉玄心有感触,道:“方丈,你让我去福建,究竟是……”
    福裕大师道:“我始终不曾放弃教化福远,只求他终有一日能幡然悔悟,但如今……九华山一事……”
    觉玄大惊道:“是福远师弟所为!?”
    福裕大师道:“我只因对福远存了一念之仁,以致今日妄送了这许多性命,唉,如今已经愧对先师了。觉玄,你既然决心斩断魔念,何不将当初的错误一起斩断!福远的事也就拜托你了!阿弥陀佛!”
    觉玄浑身发颤,方丈的意思竟是要他去南少林杀人,而对象更是自己的故交,一时间,觉玄对于斩妖除魔的决心竟也出现了动摇……
    “金狗,滚出去!”
    “滚出大宋!”
    “杀了你们!”
    一个小村庄里,一对衣衫褴褛的母子逃脱着如雨袭来的石头,那位母亲拼命地护着小孩发步急奔。要怪,只能怪他们不会说汉话,要怪只能怪金人占领北方以后没有好好待宋人,要怪只能怪,金朝已经成了历史……
    总算,逃离了别人的石头,小男孩憋着声音委屈地哭着,那位母亲心疼地揉着孩子的额头,天气很凉,仓皇逃命了一路,不只是村民的袭击,还有宋人,蒙古人。他们本来换上普通人家的衣服,但口音终究改不了。小男孩抹抹泪说:“娘,我会说汉话,让我去给您讨点饭来好不好?”这一句就是汉语,但说的音节极为不准,语调也很奇怪,一听便是异族口音,母亲摇了摇头,她绝不会让孩子去冒这个险,再说,不知官兵何时又会追到,他们只能不停的跑。
    仅剩的一点吃的全省给了孩子,母亲脸色蜡黄,头昏眼花,再也支撑不住了,靠着大树慢慢合上了眼睛。小男孩儿把牙一咬,脱下衣服给母亲盖上,一路小跑跑向来时的村庄,临近村子,把自己的脸拿脏泥一抹,心有余悸地站了一会,还是向村子走去。
    “咦?你是谁?”
    小男孩的身后传来一声问话,吓得他一交坐倒,只见身后一个比他大点的孩子背着一捆柴怔怔地望了他一会,放声大笑起来。小男孩爬起身道:“笑……笑什么?你……又是谁?”
    那个男孩道:“哦,是个小磕巴阿,我叫向鹏,你呢?”
    小男孩道:“我……不告诉你!”
    向鹏道:“你不说阿,好,就叫你小磕巴!”
    小男孩气道:“你才……才……磕巴!”
    向鹏又是一阵大笑,道:“你不是我们村的吧,要不要去我家玩?”
    小男孩道:“我要……要赶路,你……能不能,给我点吃的?”
    向鹏抓抓头道:“赶路阿,不过我身上没带吃的,你跟我到我家去吧。”
    这时,村里有人走向这边,小男孩一阵惊慌,忙说道:“我……在那边的树林里……”说着一溜烟地跑开了。
    小男孩没有为母亲讨来吃的,只得原路返回,回到母亲身边,可怜那位母亲已经不能再动了。小男孩儿轻轻摇了她,唤了两声,慢慢泪水流了下来,慢慢地变成号啕大哭。
    “爷爷,你看他……”
    小男孩哭得悲戚,竟没察觉身边来了人,吓得他闪身躲在母亲后面,虽然母亲已经不能再保护他。
    来了一老一少,小男孩认得那个小孩就是刚才的向鹏,没想到他回家后真的回来了,还带着自己的爷爷。那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问道:“你们是不是……刚才的金人?”
    小男孩吓得直摇头,连连道:“不……不是,不是,我……不是。”
    老人叹了口气安慰道:“好,你不是,我知道了,孩子,跟我回家吧。”
    小男孩只是摇头,拉着母亲的尸体不肯放。向鹏奇怪道:“爷爷你说金人?什么时候?”老人上前探了探妇女的鼻息,摇了摇头,说:“别多问,棚子,回家扛锄头过来,别让人看到。”
    向鹏答应一声飞奔了回去,老人递给小男孩一个包子,单是里面的肉香就让他直吞口水,老人笑道:“你赶巧了,我们家好不容易吃一次包子,你就来了,快吃吧。”小男孩拿着包子,看着母亲,迟迟不张嘴。向鹏一会便扛来了锄头,老人让他把小男孩拉到一边,起初小男孩不肯,但向鹏一定要拉着他玩,两人拖拖拽拽地离得远了,老人便动手将母亲就地埋葬。
    “喂,你不吃吗?都冷了。”
    小男孩被向鹏拉出树林,一听他问,又想起母亲还没吃东西,转身又往回跑,但这次他什么也看不到了……
    不知哭了多久,小男孩睁开眼时,已经躺在了炕上,一阵阵肉香传来,小男孩转头一看,枕边放着一个大包子,本能的双手抓过来大口咬了起来。向鹏突然推门而入道:“吃了吃了,好吃吧!哈哈……”
    小男孩看着他不说话,只顾大嚼,老人给他端来一碗水,等他一口气吃完了三个,才问道:“你叫什么?”
    向鹏道:“爷爷,他叫小磕巴。”
    老人斥道:“别胡说!”
    小男孩道:“是……我……叫小磕巴。”
    向鹏道:“什么?原来你真的叫小磕巴呀!哈哈。”
    老人捉摸了一下,问道:“以后就叫你小磕巴行不?”
    男孩点了点头。
    向鹏的父母早丧,只和爷爷相依为命,向爷爷是个铁匠,年虽然不小,但为了养大向鹏,还是坚持抡着锤头,村人来往看到小磕巴,但也认不出就是那个被逐的金人小孩,向老爷子也只说是亲戚送来的孩子。向鹏晚上与小磕巴读书练字,白天就到山上乱跑,或砍些柴火,或打些兔子鸟雀,小磕巴过得倒也安稳。
    这天夜里,安静的村庄外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响,随即老百姓被挨家挨户地叫起来,聚在了一起。只见一个将军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上前喊话:“你们听着,这是范大将军的队伍,奉命追赶金贼余党,途经此地,你们快快准备犒军!违者杀无赦!”
    说什么犒军,村民明白这些人是来抢钱的,但官府的人不能得罪,众人忍气回家将值点钱的东西往外拿,都堆在那个将军面前。时值金人战败,宋兵四处捉拿金人余党,会去领功。这位将军赶得晚班,忙了几天也拿不到一个金人,心里烦躁,途经村庄想趁机捞点油水,却不料是个穷村子,眼见面前的破铜烂铁值不了几两银子,心中更火!啪地一甩鞭子,正抽打在一个村民身上,那人挨了鞭子,忍气吞声退了下去。那将军叫道:“妈的,老子为你们扫荡贼寇,让你们在这里安心的吃饭玩女人,就这点东西打发大爷,不想活了!再去拿,这一趟谁让我不满意我就抽死他!”
    众人不敢反抗,又回家去翻家底,但翻来翻去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那将军气得竖了眉毛,抬鞭子就找一个人摔了过去,片刻,那人就遍体鳞伤了。将军兀自不停,边打还边喊:“看到吗,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那人忍耐不住,突然跪地求道:“将军别打了,求求您,您抓个金人回去不就能升官发财了吗!”
    那将军见有人触到他痛处,以为他在取笑自己,正要发作,只见那人道:“我们村就有一个金人,将军把他抓走,饶了我们吧!”
    将军停手道:“金人?在哪里?”
    那人一指小磕巴道:“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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