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篇 第十九回 邪剑易主
却说四名弓箭手移近着火的房屋，正要细看，只听嗖嗖几声，四人咽喉同时中箭，这箭上除了引火之物外，还附有剧毒，四人死得很快，其他人大惊退步。这空档，里面飞出一个大水缸，直冲彭程与旋风而去，事出突然，两人避无可避，同时跃身上房，水缸落地，溅起的碎瓦片与水花撞在周围人身上，众人啊啊连声惨叫，向后倒去。彭程旋风大惊失色，知道必是雷狱所为，眼见手下人刹那损失半数，形势不容乐观。彭程正要下令再放箭，又一大水缸飞出，众人有了防备，连连后退，雷狱紧跟着湿淋淋地自水缸中飞身而出，剑如闪电，立毙三人！旋风眼尖，大叫一声：“他受伤了！围攻！”说着也从房上跃下加入战团。
雷狱虽然飞身进屋，但箭矢仍是跟进去几支，原本几支短箭为难不了他，但雷狱那时为躲箭雨已是强弩之末，终于有一箭中的！雷狱左臂被箭划伤，外伤不打紧，只是这毒性厉害，雷狱立刻停运真气，封了穴道抑制毒发，待火箭射入，他早爬进了屋角的水缸中。此时，他已无心恋战，只求脱身。
旋风不给他喘息机会，频频发招，雷狱不敢运力，狼牙剑之利倒是发挥了作用，其余杂兵好说，唯独这个旋风难以应付，雷狱暗叹：我玉面血狼纵横江湖十余载，莫非今日当真该绝！稍一分神，旋风钢刀已伤了他的腹部，伤口不知深浅。彭程见了心道：大事济矣！堂主，兄弟我今日为你除去这个害你的元凶！
看似大局已定之际，彭程忽听耳后风向，身后有人偷袭！大惊之下，彭程来不及反应，顺势滚下了屋顶，十分狼狈，待定睛看去，一条黑影猛地钻入战圈，冲着旋风就是一剑，旋风即将斩杀雷狱，知觉有人偷袭，也为在心，随手一刀去挡来剑！一声清脆的声响，旋风被震得连连后退，再看偷袭之人手中的铁剑已断为两段。旋风后怕：好险！若非有宝刀在手，吾命休矣！
来者乃是一少年，手中剑断了，却未停止进攻，空手欺近身来，旋风不敢再小视，撇了雷狱来战少年。岂知那少年虚晃一招，犹如泥鳅般地绕过旋风，一把抓起了雷狱纵身上房，只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水，尤其他一手抓住雷狱，还能轻飘飘地一跃数丈，轻功当真匪夷所思！旋风又一阵后怕：幸亏这人只是要去救雷狱，不然，绕过我身畔之时只略施手脚，我还有命么！
旋风愣神功夫，少年已救走了雷狱，旋风正要率众追赶，彭程一把拦住道：“不用了＃蝴中了毒箭，命不久矣！”
旋风道：“狼牙剑还在他手上！”
彭程笑道：“这已不是我们的事了。我等已额外立了大功，等候赏赐便是。接下来还是往济南进发！”……
雷狱迷迷糊糊的醒来，猛地起身，发现自己卧于床榻之上，还未想起怎么回事，旁边一个阴沉的声音道：“义父，你可还认得这里？记得我那时险些走火入魔，被义父救到此处，如今风水不同了。”雷狱重新倒下，道：“原来是你，怎么会在这里？为何救我？”
雷剑手握狼牙剑，轻轻抚摸着说：“这么一柄剑，有何奇特之处？”
雷狱道：“你救我，就是为了这柄剑？”
雷剑道：“不错。我岂会让它落入他人之手！义父，借我用它一两日如何？”
雷狱道：“你用得了吗？你知道如何用吗？”
雷剑嘿嘿笑道：“义父，你这两日运功逼毒吧，两日后，我会回来杀了你！到时你可不要对我留手！青城派有些人到了南阳，我要去办点事。”
雷狱道：“如我所愿！”
两日眨眼便过，灭祖教的毒绝非凡品，要全部逼出谈何容易，但此时亦不妨碍丹田运气。雷狱坐在床上喃喃自语道：“剑啊，你难道又在寻觅新主吗，若非你那时违我心意，我又怎么会落得如此下场……”正自语间，陡然感到一股杀气逼近，雷狱感到浑身都有所感应，暗自赞叹：好气势！已超越我当年的境界了！
门被推开，雷剑浑身学淋淋地走进，雷狱竟被他身上带的杀气所摄！雷剑阴阴地说：“原来那些人就是来对付我的，让我好费了一番手脚呢！义父，你得伤怎么样了？”
雷狱盯了他半晌，才喃喃道：“不错，好，阿剑，你终于大彻大悟了！就是这样，哈哈，就是这样，你不愧是我玉面血狼的弟子！哈……”雷剑不明白为何雷狱突然发笑，对他的话更是不明所以。雷剑随手一抛，狼牙剑掷到雷狱面前，道：“义父，用它来对付我吧，看我有没有能力将他夺过来！”
雷狱怔怔地伸手去握狼剑剑柄，便在握住剑柄的一霎那，雷狱竟感觉这柄剑如此的陌生，刚刚提起剑，就觉狼剑剑身似在剧烈颤动，雷狱手一软，当啷一声，狼牙剑重归地面。雷剑看着大异平常的雷狱，嘲笑道：“怎么了义父？伤还没好？我还特意去弄了一身伤回来，我们应该算公平吧！”
雷狱手持狼牙剑数年，当真是得心应手，为何如今……雷狱望着地上的剑又一次发笑道：“好好，果然如此，我雷狱死而无憾了！”
雷剑又抽一柄普通的剑道：“义父，莫非你想自行了断？哈哈，你究竟是怎么了？”
雷狱抬头看着雷剑道：“阿剑，你知道吗，我小时候人人看不起我，人人嘲弄我，我幼年之时，曾有一个心仪的女孩……”
雷剑大吃一惊，心道：怎么了，莫非他疯了不成！
雷狱不顾雷剑诧异的目光，继续道：“我喜欢的人想害我，我讨厌的人也想害我，嘿嘿，没关系，我雷狱是何人，怎会被这种事吓倒。阿剑，你记住，这世上有太多的规矩，太多的束缚，若想充分获得自由，自然要冲开这些绳索……我这一世讨厌女人，憎恨男人，因为他们甘于屈服于束缚，屈服于压迫！世人该杀，你活在这个世上，本身就是错误！自你出生的那天起，人人都讨厌你，你也在无形中讨厌着别人，因为这个世界不是人活的地方……”
雷剑全不知他在说些什么，但仍然想等他说完。雷狱伸手抚摸着狼牙剑，道：“想知道这柄剑的秘密吗？我告诉你，在别人眼里，它或许是个神兵利器，或许是可以称雄天下的宝物，但在我眼里，它是能助我挣脱束缚的好伙伴！阿剑，你已经知道了，我是杀了我师父得到的这柄剑，而我师父又是杀了你始祖得到的它……嘿嘿，这是没人能改变的命运！”
雷剑有些不大耐烦道：“你是想说，我要得到他，就要杀了你吗？那就不要废话了！我本来不就是要这么做吗！”
雷狱没理他，继续道：“但是，这剑也有生命，也有自己的意志，他会选择主人，如果他选的不是你，你拿了他，早晚会被他所害！”
雷剑目露凶光道：“闭嘴！拿起剑！与我决一胜负！”
雷狱拿起狼牙剑道：“进招吧！”
雷剑突发九剑，正是雷狱当初反败为胜的一招！雷狱手握狼剑，却不用它抵挡，轻轻伸手一把捏住雷剑的剑柄！雷剑当初被雷狱以此招反败为胜，之后没少花功夫研究，如今此招自己琢磨透澈，比之雷狱亦未惶多让，但未料到雷狱如此轻松便制住，大出意料！雷狱并不乘胜追击，只道：“你可知当年訾一雄为何说少林武功乃狼牙剑派克星也？只因他以此一招‘九齿狼毫’败于少林高僧之下，这招九齿狼毫乃狼牙剑派始祖所创，九剑之间顺序不同，威力不同，但少林有一种功夫无论如何变化都能克此绝招！你今后若遇少林高手，当防此招！”
此时雷狱的语气，便如教导一个弟子，雷剑不顾，努力抽剑，不想铁剑被雷狱聚力捏住，挣脱不得！雷狱道：“阿剑，少林这招乃结合蜀山嵩山绝学而成形，你若破不了……”话音未落，雷狱直觉感到铁剑上猛烈一抖，自己的手指竟拿捏不住，铁剑被雷剑抽回，接着胸口一凉，竟被刺中！
“这是……”雷狱惊讶地问道。
“大哥传给我的，这些年，我一直瞒着你！”
“好！好！”雷狱说完，伤口已是血如泉涌。雷剑轻易地夺过狼牙剑，笑道：“义父，你有何心愿？看在你我交情一场，我替你完成。”雷狱也笑道：“阿剑，狼魔雷剑！好！你记住！你已经不再是为了报仇而杀人，只为了杀人而杀人！我……知道……你天性如此！你……已经成为合格的狼剑继承人，把你的哀怨传下去吧！来，用狼剑刺我！来呀！”眼看雷狱时候不多了，他却仍鼓足力气大叫，雷剑竟也有些犹豫不定。
雷狱突然纵身向前，雷剑未反应之际，雷狱早撞上了剑尖，利剑再次穿胸而过，雷狱意犹未尽，双手握住剑身猛地戳入自己身体内，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感觉……真好，原来……是这样！难怪……死在狼剑下的人……是那么安详……”
雷剑抬手抽出利剑，雷狱伤口立时血如泉涌！此时的雷狱剩时无多，却仍带着笑容道：“阿剑……如果有一天……你觉得……生不如死，便用这剑……自……”雷剑笑道：“义父，你话太多了，要不要我再补你一剑？”
“呵呵……咳！一剑就够了……”雷狱坐倒在地，“听我说……阿剑，你给我说过你当初……对自己一身内力……茫然不解，咳，如今……虽然仍不甚明了……但，切记！不可……不可强行打通……任督二脉……”终于喘息着说不下去了。
雷剑冷笑道：“义父，看在你我当初好歹有父子之名，我又承你赐名之恩，留你个全尸！咱们后会无期了！哈哈哈！”
看着自己一手教导出的弟子带着自己使了数年的兵刃狂笑离去，雷狱没有丝毫伤感，微笑始终挂在脸上，连气息也慢慢转顺，不过他知道，自己已是回光反照了，他嘴中喃喃道：“阿柔，我来了，你知道吗，你知道我这一世都为你做了些什么吗，我……好后悔……”如果雷剑此时返回，定会见到他做梦也梦不到的事：两行热泪滑落雷狱脸庞，原先微笑的表情换成了无限的柔情蜜意！
朦胧中，雷狱仿佛看到一个小女孩的身影，他笑道：“阿柔，我那天冲进狼牙剑派的老巢，看到了狼牙御剑的所有秘密，起初我还不明白，如今，是在我中剑的那一霎那，我什么都明白了，如果你还活着，你一定不希望我这样吧，我只恨，当初没有了解你。他们说那把邪剑乃不祥之物，而我知道，真正邪的，是人心……我……等等，阿柔……等我……”天降大雨，雷霹大作，一声炸雷震得桌上摇摇欲坠的烛火翻倒……
雷剑在倾盆大雨中漫步，原本浑身的血迹也被冲淡了不少，低头看看手中的狼牙剑纵声大笑，心中激动。原先他也曾几度握过狼剑，都没什么特别感觉，但这次只觉剑柄处乃至剑身都隐隐透着冷气，而且似在微微颤动，但这颤动并未让雷剑感到不适应，相反只感浑身血液都随它在猛颤，丹田一股有力的真气直冲而上，张嘴发出一声长啸，许久不衰，声传千里，低如龙吟，有与霹雳比高之势。雷剑欣然接受了这一奇妙感觉，笑道：“义父呀，这些年蒙你教导，不如我以后就用你赐给我的名字吧，哈哈。”
雷剑重新端详狼牙剑，思绪万千：爹，娘，大哥……芸儿，我马上就会为你们报仇的！我要杀光那些人！什么师门道义，什么英雄侠客，到了我这里，绝无活路！
“我要杀光你们！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