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篇 第十三回 好景不长

    雷剑这几日不能大幅度伸拳踢腿，正好集中精力提高内力修为，对于先前认为绝无可能的真气运行之法，此刻看来不过是小菜一碟，只是最近忽感各个主要脉络汇集之处有些隐隐作痛，雷剑心知“欲速则不达”，而自己每每修炼之时总是强行推进，全不顾什么后果，只怕照此下去，早晚会走火入魔，而先前报仇心切，哪里管得了这许多。如今，自己心念转向，保护好爱人却是首要任务，雷剑情愿一生担当此任。
    小梅与秦芸一同外出，雷剑原本要跟随，秦芸定要他彻底养伤，也怕万一带了他出去便不会再回来了，是以仍旧将雷剑锁在屋里，连窗户也改成了铁窗棂。
    忽然窗外传来秦芸的哭喊，雷剑吓了一跳，二话不说一掌震碎门板，正迎上秦芸跑了过来，“心哥，救救小梅！”
    雷剑一把抱住忙问是怎么了，秦芸哭道：“小梅被人捉走了！”
    雷剑忙道：“是谁！是……是赶尸帮吗？”
    秦芸摇头道：“不知道，那些人蒙着脸……他们还在追我！”
    雷剑大怒道：“来得正好！”也不及细想当中的疑点，一步跨出门，猛地鼻头一阵浓香，雷剑暗叫不好，即刻屏息撤步，但秦芸早已扑地而倒。雷剑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急强运内力护住周身各大穴道，扶墙而立。房上跳下几人，果然各个蒙面，几人或拿刀，或持锁链，上来便动手，雷剑脑子虽混，力气却未丧失，空手接住一条链锁就往怀里带，那人显然不及雷剑，被扯得踉跄几步，雷剑闪电出掌，正中那人胸口，只听一声清脆的惨叫声，那蒙面人仰面跌倒，雷剑大出意料：适才着手处软绵绵的感觉，难道……
    雷剑稍一停顿，秦芸早被其他人带走，那些人身行好快，转眼不见了踪影，雷剑只走了几步，便爬倒在地不能动弹。周围一片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总算脑袋清醒了不少，雷剑急怒，转眼见那被打倒的人还在地上，雷剑一把把她扯了起来，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旱！不要装死！”
    那人在雷剑正面攻击下早一命呜呼，哪里是装的，雷剑拿掉她蒙面的布，果然是个女的！雷剑此时哪里还对个死人讲什么授受不亲，动手将她的衣服扯了个干净，不想此人身上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雷剑转慌，双手抱头努力想冷静下来，但一想到妻子落入人手，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折磨，便心如火炙，哪里安得下心。
    “赶尸帮，一定是赶尸帮！”赶尸帮中其实并没有女子，但如今唯一雷剑能想到的就是赶尸帮。但这一帮派远在湘西，此地不知来了多少人，难不成要赶到湖南去要人？雷剑记起：赶尸帮听说是与灭祖教有些联系，不如径去灭祖教要人！
    灭祖教近些年来名声极响，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名声，正因为如此，五大堂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明目张胆了，雷剑沿路打听下去，竟是完全没有灭祖教的消息，最多就是听说哪位大侠死了是灭祖教干的等等。雷剑颓然走在大街上，三年前的经历依稀在雷剑脑中回放，多么的相似，那时自己反出少林，为探寻仇人苦苦搜寻无智堂，由此引出多少变故，雷剑有意无意地又踱进了树林，记得三年前，正是有林中一段巧遇，自己才查出无智堂的下落，雷剑心中明知此举是在骗自己，但还是忍不住走向树林深处，心中只盼能再听到打斗之声。天不遂人愿，雷剑在林间走了半晌，眼看树木由稀变密，又由密变稀，就要走出树林了，见到的只有几只鸟而已。雷剑身心疲惫，靠在大树上坐了下去，心中怀念往事：大哥，若非我当初替那些人探出无智堂，或许你就不会死，说起来，是我害了你！雷剑一时伤感难耐，再加上周围无人，索性趴倒在地大哭出声。耳边传来马蹄声响，雷剑正好也发泄得差不多了，擦干泪水，望着马蹄声渐近的方向，不一时，一匹白马跃入眼帘，马上的人……是一个小男孩。
    雷剑心道：小孩子骑马？看来是哪家的公子爷，我来“借”他几两银子花花！
    眼看白马擦身而过，雷剑坐在地上左脚轻提，一条粗长的树枝忽地射向马前蹄，而此时令雷剑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眼见树枝就要碰及马蹄，却见那小孩猛地一扯缰绳，那马猛地刹步，前提抬起，纵声长嘶，那根树枝就此毫无障碍地飞了开去，那小孩儿稳坐马背，待白马站定，双腿一夹，再次飞奔，雷剑大出意料，跃起身又踢出一根树枝，那树枝箭一般的射向马臀，岂料那小孩似是听到风向，又是一扯缰绳，由于扯得过猛，那马竟失蹄跪倒，但那树枝却是躲了过去，白马虽然跪倒，马背上的小孩却仍能稳坐，待马匹站稳，头也不回再次向前冲去！雷剑忍不住叫了声好，两手却同时掷出石子，一个击打马匹，一个击向马上的孩子，那孩子右手一探，从马鞍上抽出一柄短剑，回手去击挡石子，但他却不足以抵住暗器中所带的劲力，当的一生，短剑脱手，马臀也被打中，座骑吃痛，将小孩掀下马背，那孩子空中翻身，虽然被搞得狼狈，却仍是稳稳落地。雷剑已看出这孩子不凡，不由得大感兴趣，走上几步细看之下，才见这孩子眉清目秀，不过十岁的年龄，却有这般好的驭马技巧，实在难得。
    孩子一把抄起短剑，对雷剑叫道：“我与你无怨无仇，为何如此苦苦相逼！”声音满是稚气，说话却像个大人！
    雷剑道：“想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那孩子听雷剑语气竟是把自己当作了一个人物来看，挺挺胸脯，干咳两声道：“我姓徐，这个……不对，我为何要告诉你？你又是何人？”
    雷剑自看清这小孩的相貌，心中就一直在疑惑，此时听他自报姓徐，便再无怀疑，笑道：“在下想借阁下的马一用，去救个人，不得已出此下策。”
    孩子摸摸头道：“你也要救人？我也是救人，不能借给你！”
    雷剑道：“唉，也罢，反正那些人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只是偶尔碰到他们而已，算了，不救也罢！”
    那孩子还来了劲儿，大叫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学武之人行走江湖理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若按雷剑以前的习惯，想抢什么东西，杀了人就走，那曾有过半句废话，但自从遇见秦芸，野性收了不少，何况雷剑对这小孩大感兴趣，所以有心骗他一骗。
    雷剑笑道：“少侠所言甚是，此时紧急，但请接马一用！”
    “好！那你就……不行，我也有急事！”
    雷剑佯作叹气道：“也罢，可怜那位姑姑美若天仙，竟落得如此下场，可惜可惜……”
    那孩子听了忙问道：“你说什么？貌若天仙？你真是没见过世面！”
    雷剑道：“没见过世面？哼，当年名震江北的四仙女，我一次见了两个，那时你还不知在哪里呢！”
    那孩子听了似乎忘了自己还要“急着去救人”，连声问道：“那你说，你说谁最美？”
    雷剑道：“嗯，对了，不说我都忘了，今天见到的那个姑姑，好像跟当年一位仙子很像呢！”
    那孩子叫道：“天池仙子！！！！！”
    雷剑道：“对对，好像就是……哎呀！你做什么！”
    雷剑冷不防被小孩窜到面前，胸前衣襟被他扯住，小孩嘴里还大叫：“你！你在哪里见到的！快告诉我！快告诉我！快说我娘在哪里——！！！！！！”
    雷剑一把推开他道：“你说什么呀，我只是说那个姑姑的确很美，而且有点像而已，又没说就是……什么？那人是你娘？”
    孩子突然流泪道：“没错！你看到的肯定是他们，肯定是，求你快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这孩子便是徐无冰，白头山庄庄主徐进与天池仙子夏无萍之子，雷剑一早识破了他的身份，但想骗得他的马过来，所以胡说一番，雷剑也不知徐进夫妇现在何处，但有一点肯定，他们肯定不在徐无冰身边，那么自己说他们被人捉了也好编词，岂料徐无冰的反应剧烈，看来徐进夫妇是真的出事了！雷剑看着徐无冰乞求的眼神，正色道：“你母亲被人捉了？怎么回事？”
    徐无冰哭道：“我不知道……大哥哥，你告诉我你在哪里看到我娘的好不好？”
    雷剑支吾两声心道：我压根就没见过，怎么说呀，罢了不如就说赶尸帮干的好事，让他和我一起查下去也好，他一个孩子或许帮不上忙，待会儿我在怂恿他找人帮忙就行了。打定主意，雷剑道：“这个，说了有什么用，那些人正在赶路，眼见就要离开此地，唉，说起来那些人还真是难看，和你娘在一起，真是天壤之别！”
    徐无冰道：“你说，那些人很难看？真的……真的是赶尸帮？”
    雷剑倒没料到无冰竟然也知道赶尸帮的名号，这倒省去他不少口舌，道：“你知道赶尸帮？”
    徐无冰道：“当然知道，他们是杨德的手下！这个坏蛋，这些年没断了找我们的麻烦！”
    雷剑心道：原来杨德还没放弃寻找复国剑，只是，他这么明目张胆的做岂不漏了目的，引得别人都一起找寻，莫非他已将这个秘密公开？不可能，以杨德贪得无厌的个性决不会容许与他人一起分享复国剑，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无冰不知雷剑在乱想，嘴里还在不住地骂杨德，雷剑道：“那徐少侠这是打算去哪里救人哪？”
    徐无冰停了说脏话，又哭道：“我爹去找人帮忙了，我偷偷跑出家来，想去济南找柳姑姑求助的，但不识路径，现下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了，哇——”
    雷剑骂道：“你这个白痴，济南好像是在山东吧，你跑到湖北来做什么！”徐无冰更加放声大哭。
    雷剑上马，把无冰也抱了上来，一切宛如三年前，雷剑暗道：其实三年前我已经算的无情之人了，但每次见到这孩子，总一种奇怪的感觉，完全不能先对其他人一般说杀就杀，而如今仍有这种感觉，莫非他是我命中的克星？
    雷剑这边正胡思乱想，无冰那边嘴一直没闲着，一会骂骂杨德，一会说他娘多美多美，见雷剑全无反应，忽然想起，还没问他姓名，“这位大哥哥，你叫什么？”
    雷剑道：“雷剑。”
    徐无冰道：“你要去哪里找赶尸帮？”
    雷剑此时正烦这事，若想跟江湖中人打听赶尸帮吧，他们肯定会说是在湘西，打听灭祖教吧，又没人知道，跟无冰去山东求助吧，又嫌路程远，怕秦芸出什么意外，若想在就近的江湖豪杰打听，雷剑又不敢，那晚自己残杀霹雳堂鲍申，只怕湖北这边有人认出来，凭空再添许多麻烦。偏赶上无冰问中心事，颇不耐烦，斥道：“少废话，跟我走便是！”
    徐无冰嘀咕道：“什么了不起的，以为自己经验老道吗？”
    雷剑如何听不见，笑道：“我不老道，你就老道吗？”
    徐无冰道：“那当然，我七岁就骑过马，接着就闯过江湖，接着就习武练功……”罗罗嗦嗦，从七岁说到十岁。雷剑点头道：“果然厉害，告诉你，我五岁就开始练武，五岁半开始一个人睡觉，六岁就骑过马，接着……就成了孤儿，怎么样，小兔崽子？你现在还有爹娘呢！”
    无冰点头道：“对对，接着呢，接着呢？”
    雷剑道：“接着就更厉害了！我十一岁就逛过青楼，十三岁就杀了人……”
    无冰道：“呀，你杀过人呀，还有，青楼在哪里？好玩吗？喂，大哥哥？”
    雷剑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呀，想要芸儿的不只是赶尸帮，我怎么把最近的都忘了，对了，那些人步法轻盈，身形婀娜，肯定都是女子！妈的，莫非是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