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篇 第二十一回 林中巧遇
见心俯身左手托起莫瑞齐的背,注视了一会儿,右手终于慢慢抬起,金刚掌力灌透双掌,看准了他的天灵,却是难以落掌。见心金刚掌不精,但要拍碎一个人的脑壳却不是难事,善恶一念,见心在少林毕竟修佛几载,此时犹豫不已。厉风行为不端,侮辱他父母,可说是死有余辜,见明被自己误伤,瞬间致死,可说是无奈,赵轶宁乃江湖残渣败类,死不足惜,杀了他也算为父母报仇。见心脑中念头翻来覆去,两手真气越聚越多,掌却始终落不下去,见心苦笑几声,心道:莫非我心底当真还有是非之分么!莫非好人难做,恶人也难做么!
见心悲从中来,突然仰天大啸,直震得附近树枝乱颤,群鸟惊飞。见心收声,抬高右手,在无犹豫地落下掌去。
“恶!”莫瑞齐突然口吐鲜血醒了过来。
见心吓了一跳,分神间,真气散尽,一巴掌扇在莫瑞齐脸上,莫瑞齐睁开了眼睛,忙起身对见心一拜至地,道:“多谢小师父出手相救!”
这回不用解释,见心已明其理:自己控制不住体内的强劲内力,便在运劲于掌心时,左手不自觉地已将真气不断地输入莫瑞齐体内,虽不是替他疗伤,却是将他震醒了,莫瑞齐血行不足之际,难以抵御他的内气,是以吐出一口鲜血。
见心这下彻底绝了杀他的念头,转身便走。莫瑞齐大声道:“小师父欲往何处?”
见心烦躁,恶狠狠的说:“去灭祖教无智堂!”
莫瑞齐赶上几步,也狠狠地说:“不错,我也正要去无智堂会会那些江湖败类!....小师父,昆仑,点苍,龙门,白头山等几路人马只怕接近无智堂了,我们也快些吧。”
见心心道:这个莫瑞齐,莫不是我命中克星?转身一脸愁容的看着他,几乎泪盈眶地求道:“莫少侠,小僧求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小僧命苦之人,步步该灾,不想连累你啊,若你真存感恩之念,我们就各走各的吧。”
莫瑞齐眨了眨眼,叹了口气,突然转身跑回无义堂,见心见他跑掉,立刻转身便走。见心不识道路,直沿着林间小径走,才走了一会儿,便听后面莫瑞齐呼唤,见心站住了脚,回身看着来路,只等莫瑞齐到得面前,便给他跪下,求他放过自己。
莫瑞齐跑近,手中拖着那件血衣,扑的单膝跪在见心面前,道:“小师父不愿以真实身份相告,小弟不敢追问,但此去江湖路坎坷,拿上宝衣宝剑,以防身之用。小弟无缘与小师父同行,但请收了这几件东西。”
见心见他手中托着那件被血染红的金丝宝衣,上面是莫瑞齐的那把利剑,一个小瓷瓶和欺师令牌。见心接过衣剑,一时无语。莫瑞齐见他不动,道:“这件衣服虽被我戳了几个小口,却无妨大碍,小师父只需将他浸水,便能除去血污。我师叔祖乃铸剑名家,这柄剑乃耗他大半精力所铸,师父才传给我不久。小师父心思比我周密,这欺师令牌让我拿着也是白费,那小瓷瓶是在杨放身上搜到的,我也不知是什么”
见心想想现在自己还是一身内衣,的确不便,这欺师令牌也能排上用场,那瓷瓶只怕便是这铁簪毒的解药。于是提起宝剑还给莫瑞齐,转身又走,莫瑞齐这次不再跟来,站在原地大呼:“小师父,沿这条路走下去,便到驻马店,无智堂还要向东走,碰上我师父的话说我很好....”见心已不见了。
如此,见心走出树林,找到一处清水潭,将衣服泡了进去,只见衣衫的血污登时尽除,露出灰色的原色,细看之下,发现里层果然镶有金丝,而被利剑戳出的几处裂口竟是严丝合缝,表面看不出破损。见心自语道:“这也算是宝衣了,哼,连一个小孩的剑都挡不住,算什么宝衣?”若不是见心此时没衣服穿,才懒得理这个什么“宝衣”。见心提起湿衣,力贯手臂,将衣衫猛甩了几下,竟也甩得半干。见心想自己的衣服给杨放了,那自己穿杨放的也没什么不该,湿衣服一抖,便穿上了身。
自那日邬心亮露出的信息来看,当年父母之仇定是与这狼牙剑派脱不了干系,见心认为想知道狼牙剑派总堂在何处,理当去灭祖教或红袖帮探听,这红袖帮吗,他是一百个不想去,倒不如真的去无智堂看看。于是独行了数日,这天便接近了徐州,见心满心以为这无智堂必然与无义堂一般在人迹罕至之处,一行专拣小路走,只盼能撞上,偶尔进城打听道路,谁知多数人竟不知无智堂在何处,纵有个别江湖行者听过,也不知怎么找。
这日,见心沿着林间小路无精打采的走着,忽听前方有打斗之声,心道:不管是谁,定是些江湖武人没错了,欲探无智堂,还得问这些江湖人士。想着,便悄悄凑了过去。
前方树林里,约有十几人在相互打斗,见心看得出他们是在性命相搏,战圈外立着一个中年美妇,头挽云髻,牵着一个孩子,那美妇抚摸着孩子的头,一双俏眼时而看看孩子,时而看看战事,自若的神情与战圈中的凶险孰不相称。见心虽只能看到那美妇侧脸,却仍惊叹于她倾城美貌,看看那孩子不过五六岁,心里想起了母亲,不禁生起一股嫉妒之念,心道:我母亲比这美妇好看十倍,为何等我长大了,知道什么是美丑了,母亲却不在了,她若能听我赞她美丽,不知该多高兴。见心虽自幼丧亲,而父母的模样始终印在心里,如今渐通人事,心里只觉得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每当看到美貌女子,心里想到的总是:他没我娘好看。
见心这边胡思乱想,那边胜负已定,五个男的都坐在地上,其他七人持不同兵刃指着他们,见心注意到几件兵刃竟不像中原兵器。
只见当头一人,手持宝剑指着他们五个道:“服了吗?快说无智堂在什么地方!”
见心躲在树后,心里也催:快说,快说#涵知那五人都不言语。
那美妇说道:“进哥,他们不说就算了,我们自己去找。”
那持剑的道:“夫人,灭祖教个个不是好东西,就算他们说了,也他妈不能留着!”
那美妇皱眉道:“你你怎么在孩子面前说这个?”
那人自知语失,转头喝道:“你们几个#涵先说了,我就饶他一命。”
地上有一人冷笑道:“阁下难道便是白头山庄庄主徐进?”
“正是。”
那人望着美妇嘿嘿笑道:“我说呢,原来是‘天池仙子’到了,我....”
徐进见他眼神猥亵,重重地给了他一巴掌,道:“还敢无礼!这是你自找的!”话音刚落,提剑刺穿了那人的胸膛。
徐进出手奇快,那美妇“啊”的惊叫一声,忙扳过孩子的头,不让他看,道:“你你怎么又在孩子面前杀人!”徐进道:“无冰年纪不小,理当让他多长见识。”
那美妇一脸不悦道:“你又这么说!”
徐进听出爱妻动怒,转头对其他六人说了几句什么,见心竟一句也没听懂,那六人答应一声,七手八脚地将四人绑到树上。徐进走进夫人,软声道:“无萍,我心急了些,你别气了好不好?”
那美妇道:“无萍知道夫君急于找回失书,不敢生气。”
徐进当着其他人的面,不敢过于亲热,拉起她的玉手拍了两下道:“我们走吧,我也听说无智堂的人也非大奸大恶,咱不理他们就是了。”
那美妇一笑,便如春花初绽,道:“就听进哥的。”说着转头叫道:“那边的朋友,请现身说话。”
徐进一愣,随即也冲着那个方向喝道:“谁!”
见心大惊,自刚才便看出那个徐进剑法精妙,知道是个高手,怎料到他老婆竟比他还要高明,如此娇弱的一个美人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功夫。无奈之下,见心走近道:“小僧有礼了。”
谁都没料道是个小和尚,还穿得这么不伦不类。徐进正要喝问,却被妻子挡住,那美妇道:“这是我夫君徐进,小女子夏无萍,这是犬子徐无冰。请教小师父法号。”言语间竟是对见心极为客气,似是把他当了一位大人物。
见心很不习惯这种被人捧的感觉,忙道:“小僧...云游僧人,没...没有法号,没有法号。”
夏无萍道:“小师父不必谦虚,适才听小师父吐息间已显深厚内力,小女子佩服。”这些话似乎是说给徐进听的。
徐进果然对他另眼相看,客气地说:“不知小师父为何在此?”
见心道:“小僧也想找无智堂,所以...”
“原来如此,最近江湖上众多名门正派想找灭祖教算账,无义堂的人也被我们逼走,只听说要与无智堂汇合,我们却至今没找到地方,而且一路上众多江湖侠士都在打听。不知小师父为何找寻?”
见心道:“我听说灭祖教的人与狼牙剑派有些牵连,正想去问问。”
徐进道:“是了,前一阵江湖各派秘籍失窃,说是狼牙剑派所为,至今仍有几派秘籍尚未找回,而无人知晓狼牙剑派老窝在何处,难道小师父也丢了什么秘籍?”
见心支吾道:“噢...是...是啊。”心说:我可不管什么秘籍,找到狼剑派,先逼他们说出当年的事再说。
夏无萍道:“小师父莫不是想与我等同行?”
见心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小僧初涉初到此地,什么都不知道,只想探听点消息,刚才路过此地,无意偷看你们打架。”
徐进道:“小师父也看见了,这几人不肯说出无智堂在哪里,只怕我们知晓的还没你多。”
见心道:“我们非要找到无智堂,才能探得狼牙剑派的消息吗?”
徐进叹道:“狼牙剑派行事诡秘,听闻他们门下弟子个个轻工了得,极是难抓。唯有从灭祖教入手,但无仁堂在临安,无礼堂探得是在蜀中,无信堂远在湘西,北方英雄只得去无义无智两处。前些日子,侠剑梁大侠探得无智堂便在这鲁豫一带,如今大部分人都在这里找寻。”
见心暗道:灭祖教唯独无智堂让人探不出来,看来这“无智”可名不副实啊。见心转身看看树上绑的四人道:“如此,几位施主,既然他们不肯说,我们继续自己找吧。”
夏无萍道:“小师父果然慈悲心肠。”
见心暗道:我慈悲心肠?又一转念,对徐,夏二人道:“几位还是快快离开此地吧,此处只怕不久便有血光之灾!”
夏无萍惊问:“什么!”下意识地将徐无冰揽入怀里,见心见了又生妒嫉。
见心有意提高声音道:“小僧前几日到得无义堂就发现那里早就人去楼空,只剩地上的几具尸体,我心有不甘,偷偷地潜入了他们的秘道,希望能找到什么线索,谁知一入地窖,发现一人手持利剑逼着一个孩子那孩子没死,只是脖颈处不住地向外喷血”见心忽然面色发白,身子有些颤抖,好像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众人不知所以。
“那孩子脖颈处的血柱越来越粗,地上到处都是鲜血,我不敢出声,呆在当地不一会,那孩子不动了,想必是死了,那人哈哈大笑,我正要离开,却见他又抱起尸体”
此时见心看了看徐无冰,又看了看夏无萍,夏无萍会意,手出一指点中儿子的昏睡穴,见心竟未看出她如何出的手。
“那人抱起尸体,拿尖刀在尸体额头上划开了一道口,接着我见他开始将那孩子的皮肤一点点地剥下来”
众人呆住,徐进道:“这...尸体...戴了假面具?”
“不是,我看到了皮下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