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苔原沼泽
水泽之中,雾气翻卷,四周一片阴霾。淡淡星光之下,天边乌云聚集,越来越昏暗。
段逸鸣和落雁贴地伏在灌木丛之后,一眨不眨的盯着声响之处。
“嗖嗖”数声,十余只狼一般大小的花烟獠牙獭冲出,慌慌张张的从两人身边飞快奔过。
紧接着又有三只长牙斑驼猪,五、六只独角兽驰过,后边又有数不清的各种闻所未闻的凶猛野兽涌来,个个是慌不择路、互相践踏。
不时有野兽被踏死,惨嚎声凄厉刺耳。
段逸鸣心中大奇,这些猛兽体型巨大,平时都是不可一世的一方霸主,即便是修道之士也不敢轻易招惹。怎么现在一个个好似丧家之犬,狼奔猪突?
到底是什么东西使得它们如此惊恐不安?
突然间,前面不远处响起一声惨叫声,听上去就是人临死之前发出的恐怖叫声。
接着,“啪!”一声响,一个人影从天而降,重重摔在离篝火不远处的水洼边,手脚一阵抽搐,随即不动。
段逸鸣看得清清楚楚,那人胸口赫然被咬了个碗公般大小血洞,鲜血汩汩流出、双腿被咬断,就连心脏也不翼而飞。
不等他细看,又有一个人踉踉跄跄的从雾气中跌出,左手臂带着肩膀不见了,几成血人。
他右手中握着一把宝剑,却赫然折断。那人勉强走出七八步,宝剑一丢,便仰面朝天跌倒在草丛中,血水渗入地下,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雾气骤然冲卷,如浊浪排空,一个巨大黑影掠过。
什么怪物身形居然如此庞大,简直像座小山!
黑暗之中,一条粗长触手伸出,卷起先前断腿之人,拖入雾气之中,一阵喀嚓喀嚓声,显是被咽下肚去。
段逸鸣不寒而栗,屏住呼吸,紧紧盯着黑影。
突地,天空闪亮,一道闪电劈在不远处的大树上,紧接着是一连串焦雷炸开。借着闪电光照,依稀可看见雾气中有个模糊巨大的影子,形状十分怪诞。
黑影只微微一顿,忽又消失,大地震颤,顷刻间已不见踪影。
四周突然静了下来,刚才还波涛汹涌的水泽,也渐渐平息。
两人等一切归于寂静之后,慢慢从掩身处走出。
地面上血迹斑斑,一路延伸,没入雾气之中。黑暗中,四野出奇的寂静,阴森森的,不知名的危险,似乎仍在某个地方潜伏着。
段逸鸣不敢深入,凝神戒备,暗道:“方才那巨大黑影,究竟是什么怪物?”
落雁伏在段逸鸣臂弯中,目光扫处,见到那个倒在草丛中的人微微抖动,骇道:“段大哥,他、他还活着!”
段逸鸣转过身来,疾步奔到那人身前,俯下身来。
那人脸色苍白,几乎透明,嘴角不断流出血来,嘴巴微微颤动。
段逸鸣问道:“兄台,你是想说什么?”
那人缓缓睁开眼,空洞而惊恐,似乎见到什么可怖之事,喃喃重复道:“牛头、马面,烈火、四眼……”一边说,一边向后缩,竭力躲避着。
段逸鸣暗暗皱眉。这人说话语无伦次的,莫非是被吓傻了?
落雁说道:“大哥,此人身佩仙剑上有个特殊标记,应是天剑派弟子。”
段逸鸣顺着她的提示看去,果见仙剑柄上刻着一个金色标记,的确是天剑派独门标记,心中暗道:“天剑派弟子突然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便问:“兄台可是见到了什么怪物?”
那人目光游离,听到怪物两个字后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什么,眼中闪过一道惊悸,忽又惊叫道:“摩云师伯,救我!牛……牛头、马面……龙师弟,快逃、快逃……”霍然坐起,吓了两人一跳。
那人手指指着远处,面色扭曲,目色中极是恐惧,胸口剧烈起伏,突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头颈软软垂下,便悄无声息。
段逸鸣心中一惊,伸手在他鼻下一试,气息已绝,竟是活活吓死了。
落雁抓着段逸鸣衣裳,低低问道:“他如何了?”
段逸鸣缓缓收手道:“已经死了。”不知怎么,心底升起一股不祥征兆。
天剑派再不济也是名门大派,其下弟子修为个个不弱,怎么会被不知名的怪物吓到骇死呢?
难道这怪物真的长有三头六臂、牛头马面不成?
想到这里,段逸鸣哑然失笑,摇摇头暗道:“牛头马面之类都是传说中地狱招魂使者,怎么会真的存在?想必是被什么怪物吓得神智错乱了。”
落雁脸色稍缓,问道:“大哥,他口中所说摩云师伯是什么人物?”
段逸鸣说道:“摩云真君乃是天剑派老一辈中人物,排在当今掌门紫玄真人之上。手中风雷仙剑所向披靡,尤其是一手风雷破,惊神泣鬼。”他想起当日在鸿蒙仙山之中,险些为摩云真君以风雷破所杀,心有余悸。
四下望望,见头顶乌云已然聚合,将月亮遮掩,天地越发昏暗了。雾气中,隐隐传来异样的“呜呜”低鸣声。
落雁说道:“大哥,这里快下暴雨了。咱们找个地方避避吧。”
段逸鸣“哦”了声,随手一劈,在一旁击出个深坑,将天剑派弟子尸首放入,堆土掩埋。
做完一切之后,他站起身来,扶起落雁,说道:“小妹,咱们走。”说罢祭起紫竹棍向前,御空飞起。
黑暗之中,四野迷蒙无光,两人疾飞向前。
越往前,水洼面积越大,逐渐连成一大片水泽。水声隐隐,从四面八方传来。空气中十分潮湿,水气轻轻飘荡。
两人已经到了苔原沼泽边了,再向里去,便可深入苔原沼泽。
段逸鸣穷尽目力,四下搜索,想找个比如山洞之类的避雨地方。
两人身下不时有小片苔藓出现,但段逸鸣知道,苔藓不过是漂浮在沼泽上,下面并不是陆地,只是随波逐流的奇特沙洲而已。
沙洲下隐藏着无数深不见底的烂泥坑,吸附之力极强,那里常年积水,鹅毛不浮,任何动物若是落到上面,都会被吸入水底,被其吞噬,骸骨不留。
相传苔原沼泽之中,由于环境特殊,孕育着无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珍奇灵物,价值非凡。
千百年来,许多人慕名而来苔原沼泽,想要寻找其间生长的奇花异草,但极少有人能活着回去,不少人即是被沼泽夺走了性命。
至于苔原沼泽极深中心处,更是神秘莫测,凡是进入者没有能生还的。
久而久之,世人对苔原沼泽畏而远之,不敢深入其间。即便是有些大胆修道者进入,也只是在边缘一带活动。
在世人眼中,苔原沼泽便是死亡地狱的代名词。
只是近年来,苔原沼泽时有怪声传出,尤其其上苍穹,常有血色怪云出现,异兆隐现。
正邪各派纷纷派遣门下前来察看究竟,因此周围不时可以见到有人活动。
不过,此时天色漆黑,加之大雨将至,别说人,便是连只活物也没有遇到。似乎这无边恐怖的苔原沼泽,将一切都吞噬殆尽了。
段逸鸣望望漆黑天色,暗暗皱眉。
苔原沼泽中天气变化莫测,常有倾盆暴雨突然出现,时间长短不一,短者半个时辰,长者一下就是数天,甚至连绵一个月。
到那时,苔原沼泽水位暴涨,四下更是无立锥之地,此时若不能在暴雨来临前找到安全之地落脚,那可就危险了。
突然间,东南方向闪过数道光芒,青光、碧光、蓝光,直刺苍茫天顶,隐隐有清脆金石鸣声传来。
段逸鸣一怔,随之大喜。这几道光芒分明是由神兵法宝所射出,那么那里必定有人,而且不止一人。
心念一动,莫非是天剑派摩云真君一干人么?
他默念灵诀,紫竹棍霍然转向,直朝发光处驰去,只数百丈距离,很快便抵达。
放眼望去,但见沼泽之上,赫然飘荡着两排木舟,尖刺朝外,首尾衔接,形成合围之势。
木舟上空赫然盘旋着几只巨禽,火冠黑羽,乃是峨眉山所产火冠乌雕。
火冠乌雕急促鸣叫,似乎在搜寻什么。
木舟上站着数十人,一个个持剑戒备,如临大敌,目光四下搜索,气氛极是紧张。而在木舟前方,水波翻滚,气泡纷纷上涌,隐约有一道黑影在水下快速游过。
段逸鸣已然认出,木舟上赫然便是天剑派和太虚观两派门下。
当先那个持剑玄装老者一脸长髯,正是天剑派大衍上人。
太虚观一侧为首之人,一身蓝衣,手中一把青光弯刀,乃是清虚道长师弟清竹道长。
太虚观一共来了十余人,清竹道长为首,身后两艘木舟上是清一色道士。
目光一转,段逸鸣在人群中发现一个少年,正是义弟韦叔季。
此时,木舟上众人察觉有异,抬头看来。大家兵器调转,对准两人,满脸戒备之色。
段逸鸣大声说道:“在下仙瑶门段逸鸣,叨唠各位了。”
韦叔季大喜,越众而出,仰头说道:“段大哥,别来无恙?”
段逸鸣收起紫竹棍,托着落雁缓缓落在木舟上,说道:“韦兄弟,没想到咱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韦叔季抢步上前,拉起段逸鸣手臂,使劲摇晃,喜不自禁。目光一转,瞧见段逸鸣身边是一个豆蔻绝色少女,似有病容。
微微一愣,他随即神秘地笑道:“段大哥,什么时候找了这么一个漂亮的嫂子,也不介绍给小弟。”
落雁听到,双颊霞涌,垂下头去。
段逸鸣见旁边众人眼光齐齐注视而来,俊脸微红,索性大大方方的将落雁介绍给韦叔季等人。
落雁生就芙蓉容颜,腰肢窈窕纤细,夜风吹拂,裙裳流云似地起伏翻舞,飘飘欲仙,虽说体质柔弱,看上去却别有一番楚楚风姿,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怜惜之意。一双明媚大眼一扫,顾盼生姿,登时和先前模样迥然两异。
众人眼前一亮,心底齐生惊艳之感。
此时,人群中走出一人,正是韦叔季师兄涂丹阳。段逸鸣与他在华山峰会上见过一面,当下上前打个招呼。
两人寒暄一阵,旁边有弟子惊呼道:“涂师兄,它又出现了!”
涂丹阳凝目看去,只见左前侧三十余丈处,水下一个巨大黑影一闪而没。
空中火冠乌雕欢鸣振翅,俯冲而下,巨翼横拍,水面上登时水花乱溅。
呐喊声顿时响起,两派弟子划动木舟尾随急追。无数仙兵放射出各色光华,将水泽照的亮若白昼。
段逸鸣奇道:“涂师兄,你们这是……”
涂丹阳说道:“此番敝派和天剑派连手而来,意在彻查苔原沼泽之异相。不料驱筏进入沼泽之后,遭到其中隐藏的两只蛮荒水兽袭击,追杀而来。
“吾师和天剑派摩云真君率众去追杀另外一只水兽,不久前传信已经得手,稍时便会赶来会合。”
段逸鸣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方才在水洼之边遇上那名天剑派弟子,话语中说是被牛头马面状怪兽奇袭致死,而且提及摩云真君也被怪兽追杀,情形隐约不妙。
他心中一惊,忙问道:“涂师兄,你们追杀的怪兽,是否为牛头马面形状?”
涂丹阳摇摇头,以为他害怕狂想所致,不禁哑然失笑,说道:“段师弟说的是阎罗地狱中的勾魂使者牛头马面,可不是我们所遇到的怪兽。”
段逸鸣面色微变,默然不语。暗道:“如此说来,摩云真君等人果然是遇到了另一只怪兽。情形不大对劲。”
韦叔季说道:“段大哥,这里这么多人,就算是再多怪兽出现,也必定会被大伙儿诛杀。”
见段逸鸣脸色隐忧,问道:“段大哥,怎么了?”
段逸鸣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心中挣扎着该不该将天剑派弟子遇害一事说出,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
两派弟子发喊追击,木舟在沼泽中疾驰,劈波斩浪,快如离弦之箭。火把熊熊燃烧,水面一片通明。
如此追出数百丈之遥,逐渐深入沼泽腹地。
在灯火映射下,四周漫无边际,无数沙洲草苔,星罗棋布,如同江南河道水岔一般,密密麻麻。
就在这时,那只水兽突然沉下水底,失去了踪影。大衍上人凝目搜索片刻,举起仙剑,喝道:“大家仔细搜索,不可放走水兽!”
天剑派下诸弟子轰然应诺,木舟呈翼状散开,展开搜索。
清竹道长也传令门下行动。木舟依次驶入沙洲间狭窄水道,徐徐前行。
此时,天黑如浓墨泼画,苔原沼泽上空劲风呼号,回旋激荡。四周茫茫不可视物,灯火只照射到数丈远外,便被雾气遮蔽。
好在大家互相呼喝,指示方位,倒也从容不迫,井然有序。
段逸鸣看看天色,担心道:“这里即将会有一场暴雨降临,届时苔原沼泽水位暴涨,木舟极有可能倾翻。为今之计,还是速速找一处安全之地躲避。”
涂丹阳不以为然,说道:“段师弟不必担心,我们早有准备。”举手示意,但见几名弟子一致行动,已然在木舟上架起遮篷。
他说道:“有了遮篷避雨,即使再有暴雨也不用愁。若是苔原沼泽之水涨到天上去,那咱们就去摘几颗星星下来瞧瞧究竟,看看是不是真有仙人居住在里面。”言下之意,是说段逸鸣也太过于杞人忧天了。
太虚观门下诸弟子随之哄笑出声,好在大家瞧在韦叔季和他熟识分上,见好就收,给段逸鸣留了些面子。
不少人心中则暗道:“他就是近年来崛起中土的那个仙瑶门后进弟子么?怎么有些不通世事?”
韦叔季说道:“段大哥,你别在意。涂师兄最爱开玩笑了。”
段逸鸣笑而不语。不知怎地,他心中总有一丝不安,却又说不出来。举目望去,只见半空中乌云滚滚,裂缝处竟然发出淡淡的血红颜色,怪诞诡异。
前方沙洲越聚越多,水道窄得只能勉强让两艘木舟并排前行。
大家忙着四下搜寻水怪,段逸鸣搀扶着落雁靠在船舷边。
苔原沙洲上绿意葱葱,其间开满不知名的小花,五颜六色,使人忍不住想采下几朵。但在其下,却是危险的陷阱,若是不小心踩上去,便会被淤泥牢牢吸住而沉下去。
“劈啪!”天空中响起一连串焦雷,闪电自天而降,将苔原沼泽照得雪亮。狂风骤起,水波汹涌。
大家站在船边,挤作一团,望着漫天黑云,却犹自开着玩笑。
“唰唰唰……”
倾盆大雨劈头盖脸的砸下,豆大的雨珠砸在水面上,水花四溅。大家纷纷戴上斗笠,依旧搜寻着水怪下落。
段逸鸣则拉着落雁钻进遮篷下避雨。
落雁本就体弱,此时再经寒风吹拂,更是遍体侵凉,气血翻滚,只觉胸闷头昏、几欲呕吐,脸色煞白,娇喘吁吁。
段逸鸣知她痼疾发作,当下伸出手掌,和她纤手相握。
充沛真气悄然涌入后,落雁登时觉得暖意流动,如沐春风,遍体寒意尽消,脸上血色浮起,笑道:“多谢大哥。”
段逸鸣见她好转,收回手掌,脱下外衣,披在落雁身上。
这阵暴雨来势凶猛,如同银河倒灌,苔原沼泽中浊流翻涌,水位竟是急遽上升。
段逸鸣安顿好落雁,看着水位一寸寸上涨,心头莫名不安越来越强烈,如压着一块巨石。
落雁见段逸鸣默不作声,猜他必是因涂丹阳不信他所说而烦恼,柔声劝道:“大哥,不用理会他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段逸鸣皱眉道:“我担心这暴雨越下越烈,届时苔原沼泽水位暴涨,恐怕会有意想不到的危险。”
落雁明眸一闪,缓缓说道:“若说危险,我瞧眼前还有更危险的。”
段逸鸣奇道:“什么?”
落雁凝目环视,说道:“大哥你看,这里水道狭窄,岔道极多。木舟只能依次通过,无法合围。如果水怪在这里兴风作浪,木舟难保不会倾覆。
“所以我觉得,水怪之所以逃到这里,说不定另有所谋。”
段逸鸣大惊,落雁所说极有道理。
随着暴雨不断落下,水位暴涨,苔原沙洲纷纷浮起,但它们只是漂浮在水面上,下面仍是暗流涌动、互相连通。
水怪在水底来去自由,极易逃脱追击,令众人难以追踪。
反观自己这些人,诸多木舟受沙洲限制,不可随意转弯。如果水怪真的在水底发动攻击,那可大大不妙。
想到这里,他霍然起身,叫过韦叔季,将心中所虑说出。
韦叔季一听,急匆匆奔到清竹道长身边,低语一阵。
清竹道长目光瞧来,老眉紧皱。
就在此时,另一边天剑派木舟群中忽有人大声惊呼:“水怪、水怪!”
话声未落,便见水浪冲天而起,一道巨长黑影从水底钻出,卷上一艘木舟。
木舟登时被高高抛起,又笔直落入水中。只眨眼间,便被水怪拉入水底。
木舟上几名弟子猝不及防,被带下沼泽,顷刻间便已然失去踪影没顶。
有两名弟子反应快些,仓皇御剑飞起,浑身湿漉漉地落到附近木舟上,狼狈不堪。
惨叫声中,血水四散、触目惊心,显然那几个弟子已然命丧水怪巨吻之中。
其余人等纷纷大骇,等反应过来后,又大声呐喊怒喝,不待下令,已然御剑飞起,绕着木筏寻找水怪。
段逸鸣心中一沉,还是被落雁说中了。
看来水怪故意现身,为的就是将众人引到这里,再发起奇袭,个个击破。
而木舟一旦进退不得,大家力量便分散,无法合力抵御。
他心中恍然,原来自己一直感到不安的就是此事!
天剑派诸弟子此时惊慌失措,驾驭着木舟躲闪。无数水柱冲天而起,木舟被高高抛起,复又摔下,在木舟上之人如同腾云驾雾般,无处着力。
只见几艘木舟轰然撞在一起,舟身剧烈摇晃,颠簸起伏,又有几名弟子跌下水去,扑腾着游向木舟。
大衍上人见状,大声喝道:“大家别慌,快退回去,退回去!”大家才如梦方醒,急忙驾舟向后撤退。
水道狭窄,只能容纳一艘木舟通过。十余艘木舟蜂拥后退,乱哄哄挤在一堆,反而互相制约,原地打转。
清竹道长见状,暗暗心惊,举剑喝道:“大家小心,依次退回!”
话音未落,就听到有人惊呼道:“师叔,不好了,找不到退路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水面上尽是漂浮着的苔原沙洲,纵横交错,根本找不到来时之路!
大家目瞪口呆的望着,脑中一片空白。
眼前变故实在过于怪异,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片刻前大家还能清晰辨出来时路,但此时却模样大变,匪夷所思。
如今退路已无,前路茫茫,危机四伏,究竟应该何去何从?
涂丹阳靠近清竹道长,问道:“师叔,怎么办?”
清竹道长环顾四周,穷尽目力所及,发现苔原沼泽上竟然挤满了大大小小的沙洲,连方向也难以分辨。
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汗毛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