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新年
辛城的大街上，到处都是满脸喜气洋洋的人们，熙熙攘攘，这里不像是梁城那般极其看重形象修养等，众人在街上肆意奔跑呼号，也不怕有人来指责。很多人都如此的话，便显得新年的氛围格外地浓厚。
萧若清便是如此，走在街上，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虽然之前在辛城生活多年，但是在大舅父的照看下，却从来没有机会在街上和诸多的民众一起挤来挤去，感受这节日的快乐。而前一年在梁城，街上众人也不过是猜谜吟诗作对，哪里像这样，每个人都被解放了一般，纵情地笑着。秦越澜之前在东言城，自然是见过这样的景象的，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感兴趣的样子，只是眼睛还要一直盯着前面四处乱跑的那个人，防止他被撞到了或者是跑得不见了踪影。
过一阵子，萧若清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拉住秦越澜又向前冲了过去，却见前面戏台上正在上演木偶戏。这木偶戏讲的自然是十分应景的故事，萧若清便在下面目不转睛地一直看着，直到散场，然后再向下一处地方冲去。
两人回到萧家的宅院里，已经是后半夜了。萧若清依旧没有困意，在园子里、屋子里四处摆放着自己从刚刚的集市上淘换来的各种小玩意，忙上忙下，跑前跑后，一直忙到就连秦越澜也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萧若清抓回来，扔到房间里，为他洗了脸漱了口，摘了易容的面具，将他放到床上，然后又将自己也收拾一番，才吹熄了灯，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轻轻将萧若清搂在怀里。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都还睁着眼睛，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好半天之后，萧若清翻了身，用头在秦越澜怀里蹭了蹭，却还是不说话。秦越澜无奈，只能开口说道：“怎么了？还在想去兴国的事情？担心你的舅舅们，还是你的那个父亲？”
萧若清摇摇头，低声闷闷地说着：“都不是。”
秦越澜有些奇怪，怎么会都不是。明明萧若清便是在整个晚上肆意玩耍，想要永远地留住这最美丽的最自由的时光，然后才能打起精神以后去兴国好好面对即将要到来的一切，为什么此时问他，他却说自己之前想的并不是这个？
秦越澜低头，降下身子，让自己和萧若清的视线平齐，看着他那美丽的眼睛，用自己的额头顶了顶他的额头，又吻了吻他的双眼，才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一个晚上，让我都会错了意？不想兴国的那些事情，难道是在想我？”
萧若清还是不说话，只是那眼睛一直盯着秦越澜的脸，一直看一直看。
秦越澜的心里有点发慌，抱着萧若清的手紧了紧，想着今天两个人都经过了哪些地方，看到了哪些人，哪些场景，才能让萧若清如此地不安。可是，今天到处都是喜气洋洋，哪里又有伤春悲秋的景象，唯一涉及到两个人的那个时候，还是那个木偶戏台，可那里演出的确是一幕喜剧，这……
秦越澜又想了想，开口问道：“是不是担心你的舅舅们会讨厌我，讨厌我们在一起？”
萧若清摇了摇头，说道：“我总是觉得，我们两个这样在一起，如此地开心，仿佛就有些不大真实。你看今天那戏台子上演出的，虽然最后的结局，芸娘和他的丈夫破镜重圆，和好如初，可是，若是真的在生活里，那样的和谐，怎么都不容易吧？我们两个，年纪都小，尤其是你，当初是我救你出来……”
萧若清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越澜用唇轻轻堵上了，好一阵子，看着旁边这人面色微红，眼睛也略有水润，秦越澜才觉得满意，抱着萧若清，轻轻地在他的耳边说道：“你是在胡思乱想，还是不喜欢我在你的身边了？怎么好端端地，却说起了当初的事情？
其实，一直都觉得不真实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一直仰望着，仰望着，看着天上那美丽的月亮，有一天醒来，却发现月亮就在我的身边，触手可及，自然是觉得惊喜、诧异、不敢相信，却又想将月亮抱在怀里。后来我就只能想，只要你还喜欢我，喜欢我陪在你的身边，那么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只要我一直想要在你身边，就没有什么人能将我们分开。除非我死了，否则，我便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看着你，守着你，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不知道，那个三皇子，那天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不好，杀了他全族再杀了我自己，也不能抵偿我的过错，不能减轻我的悔恨……”
萧若清其实没觉得那天究竟有多么危险，其一是他当时早已神志不清，根本就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其二便是他潜意识里一直相信秦越澜会来救他，几乎是没有理由的相信和依赖着这个身边的人，之后也的确是有惊无险，却不想这人内里的心思却是如此百转千回。只是现在又要去安慰他了。
两个人小声说了很久的话，互相宽慰着。在这冬天的夜里，听着外面呼呼的冷风，两个人却都觉得温暖。在这个空荡荡的世界，不知未来的人生路上，如果能够一直有这样一个人，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和自己彼此守护，应该就是无比的幸福了吧。想着想着，两人便慢慢进入了梦乡。
在萧若清辛城的家里，又停留了几天，两人便再次上路了。这次的目的地很明确，便是兴国都城兴平城的萧家大宅。不过，两个人似乎不需要说出口，便十分默契地为行程作了长期准备，都不大愿意立刻就到那个地方，去面对可能发生的很多事情。萧云准备了两匹好马，还有简单易携带的一些食物之类，送走了自己的小主人和客人。
两人策马狂奔了几天，兴国的大门，已然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