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思昭

    四人下了楼，看着一楼大厅里，三五成群的士子，各自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交流着之前的话题，一派和谐融洽的景象，都由衷地微笑起来。四皇子带领众人走到了远离楼梯和正门的一个安静角落里，请了沈家兄弟坐下，任那个陈师傅在旁边守卫，首先开口说道：
    “平素在宫里，我或者是要跟着父皇学习处理政事，以后好能够辅佐太子，也就是我们的大皇兄，或者是要到思闻书院去接触各种年轻人，和太傅们学习，增长见识，却的确很少能够有机会能够像今天这样，离开皇宫到外面见见其它的东西，认识其他的人。今天能够认识清之和澜之二位同龄的朋友，实在是昭祀的福分。”
    萧若清和秦越澜赶紧要起身谦让，却被四皇子按下，只能继续听他说道：“先听我说吧，昭祀能够这样和二位说几句安静话的机会也并不多。其实要说四皇子宋昭祀，你们可能不熟悉，但是要说是‘思昭’，你们应该有印象吧？”
    思昭……思昭……这个名字，的确很熟悉。
    还是秦越澜的反应比较快，猛然想起了什么，看向了四皇子，问道：“难道殿下说的，就是那个送了拜帖和人参到小院的思昭？”
    被秦越澜这样一说，萧若清也立刻回想了起来，他们从江州城回到小院翻看那满屋子的礼物的时候，的确是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名帖，上面只有简单的“思昭”两个字，礼单上也只有一棵百年人参。但是，萧若清和秦越澜本也不在意这些谁送来的礼物，加上孔辰溪也说过，那些官员之类的送来的礼物，他们随意处理就好，便并没有将那个奇怪的名帖放在心上。如今这样看，那“思昭”，分明就是“昭祀”，就是眼前这位四皇子殿下送去的拜帖。
    看着旁边这两个和自己几乎同龄的少年，满脸惊讶的样子，四皇子又是微微一笑，说道：
    “其实，那天我也是听说了有那样的一件奇事，孔府的管家半夜三更四处疯狂敲门找大夫，只想要为那孔府的侄少爷尽尽人事而已，却不想这随便找来的大夫，竟然意外地直接将辰公子治愈了。
    我听了这故事之后便对这突然出现的医术高超的神秘大夫感到十分好奇。之前，也有一个会医术的神秘人曾经在我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过后却直接消失，让我一直无缘得见。听了辰公子这个奇特的故事，我很难不产生联想，便开始继续打听关于你们的事情。听城里的人说，这沈家的是两位医术高超，却年纪不大的大夫，一心只钻研医术，善于治疗各种疑难杂症，却丝毫不注重身外之物。唯一的遗憾是，他们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找他们看病极其困难。
    于是，我便大胆猜想，你们便是那日在明澹寺，救了我和陈师傅却又无声离开的人。当初你们直接离开，想来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是不想将这件事情涉入得太深，感到麻烦，二是当时救人可能也只不过是突发奇想顺手而为，并是不想要什么报酬。在我眼里看来，这样的行为和传说中的沈家的神医性格完全吻合。于是我便溜出了宫，去你们那小院一探究竟。”
    萧若清此时也严肃了起来，正色地接着说道：“四殿下当真是聪明之极，所想所料完全不差。当初的确是我和小澜一起救的人，而且事情前后经过的想法也正是如您所说。后来的事情便容易想了，想来四殿下当初微服去我家的那陋室，只看到了那老实巴交老李，而那日老李也是曾经和我们两个一起去明澹寺的，自然是三两下就被套出了话来，聪敏如您的话，自然很轻易地就联系起来之前的事情了，对吗？”
    听了萧若清这不软不硬的话，四皇子反而有些放松了，看着对面的沈家兄弟，解释道：“清之，不必紧张。其实我只是想知道当初救下我们的人，到底是谁，仅此而已。你想想，若是你哪天遇到危险，突然奇怪地晕倒，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被人救了，你难道就能不好奇？”
    萧若清听了四皇子这样的话，脸色也缓和了一些，听着四皇子继续说：
    “其实我去那里和你家里的那个老李谈话，只是想知道你们是不是那天救了我和陈师傅的人，没有过多地探察其他你们的隐私，这点我可以保证。”
    萧若清看着表情诚恳的四皇子，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刚刚只是担心老李而已，不是担心你去探察什么隐私。那日的事情，四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四皇子听了这不咸不淡的语气，却有些着急，急急说道：“不要叫我四殿下，其实，我更希望你们能够称呼我为‘思昭’，就把我当作是那天去递拜帖的时候与你们相识的朋友思昭。说实话，这么多年来，还真是很少遇到像你们这样的人，救下了皇子，却毫无理由，也不要报酬。我是真的想和你们交朋友，哪怕只是多年才能见上一面也可以，那也会让我觉得，自己毕竟也是有了朋友的了。”
    这四皇子说着说着，声音也渐渐地低了下去。萧若清看了看眼前低着头的宋昭祀，想着，皇家的人天生都会演戏，这四皇子肯定也不例外，不过，在这样的年纪，遇上了两个这样的人，突然渴望得到两个不计较利益的朋友，却也是本就该有的孤独少年的天性。想想，几乎和自己同龄的少年，每天都需要在那个皇宫里小心翼翼地活着。出门去寺院也差点被追杀致死，在皇宫里的生活则更可能是步步惊心了。想着想着，心就软了。
    看了看旁边的秦越澜，再看了看站在一边的陈师傅，看到的都是求情的眼神，萧若清无奈，便低声唤了一句：“思昭。”
    听到这样的声音，四皇子猛地抬起了头，满眼无法掩饰的激动，看着萧若清，傻傻一笑，眼眶里一直转来转去的一颗泪珠最终还是滚了出来。可是，四皇子却完全没在意，只是伸出了双手，一手牵着一个沈家兄弟，开心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