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妙手

    李账房和白掌柜从来都没有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医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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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小宝的病情发作之时，早已经绝望的两人，并没有想过还有如今的这一天，小宝可以活生生地在眼前一样活蹦乱跳，不仅保下了一条小命，还基本根治了从前娘胎里带来的不能见风、不能见光，否则便胡乱出红疹子、全身疼痛、体虚晕倒之类的疑难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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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城贺看了看旁边计时的沙漏，放下了手中的纸笔算盘，走到屋子当中，伸出大手将这些天以来一直兴奋不已的儿子抱了起来，仔细地看着他的小脸。每当这个时候，总会让他有一点不大真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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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虽然久卧病榻，却十分懂事，看到父亲的沉重表情，便自然地伸手去抚弄父亲的眉头。老李看到这样乖巧听话的儿子，心里也自然而然地暖和了起来，幸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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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妻子难产死去，儿子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是自己心中的依靠，多少次，看到儿子因为懂事，忍着疼痛皱着小小的眉毛却不吭声；因为病弱，六岁的身量只有正常孩子的四岁左右。多少次，看儿子高烧昏迷，几乎已经失去了希望，可是儿子最终都坚强地挺过来了，依然能够张开眼喊自己“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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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由于思闻书院的考试之后的客栈账面很复杂，账房里一直忙了好多天，白天难免忽视了小宝，而小宝却也很懂事地知道不应该胡乱打扰父亲，只是那天实在是想念的紧了，便想溜到账房去偷偷看看。却没想到，外面的太阳那么刺眼，风又那么冷，走到树下想休息一下，却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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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城贺看着怀里的小宝，说道：“小宝，这两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和爹爹说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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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还是乖巧地摇了摇头，看着父亲的神色好像不大高兴，便又加了一句：“没有哪里不舒服，现在觉得身上很轻，不像从前那般沉重，起不来，很舒服。”说完了之后，还讨好地向父亲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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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城贺舒了一口气，心里的真实感再加上了一分，愿意逐渐去相信，怀里的儿子，是真的真的开始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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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候差不多了，该去让沈大夫给你治病了。”父亲轻轻地和怀里的孩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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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听了父亲的话，略微一停，可怜兮兮地看着父亲：“爹爹，小宝不怕扎针，可是那药……好可怕，里面还有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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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闻言也是一冷，不禁想起了之前那位沈大夫第一次给小宝熬药的时候往里面放的那几条风干了的小虫子，可是，若非如此，小宝也不能够好得这么快。而且，那沈大夫还特地嘱咐了，不要把这件事随意说出去。想想也是，若非小宝当初几乎是必死的情况，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绝不会同意在自己孩子的药里面放那种东西，却当真没想到竟然有这样起死回生的效果。这要是传了出去，大概这个年纪轻轻的沈大夫在京城里就没有宁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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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大家现在有的时候都会私下议论，这两个医术高明、年纪轻轻，却又异常神秘的大夫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这几天谁家里有个病痛之类的都去找他们问问，两人却也毫不介意，只是随意开一些的方子，让他们去药铺自己抓药。因此，十几天来，客栈上下都对二人印象都是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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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胡思乱想着，发现小宝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直接笑了笑，对孩子解释道：“不怕，爹爹不是都告诉你了，后面的药里已经没有虫子了，爹爹替你好好看着呢。再说，那小虫子虽然不好看，却让小宝今天能够下得床来，也是有了大功，小宝不能说虫子的坏话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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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宝点了点头，想想如今自己的活蹦乱跳，也就不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乖乖在父亲的怀里窝着，看着父亲一直走到了那沈大夫的门外，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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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子里萧若清和秦越澜一直在讨论要不要在这梁城里买一个独门小院，暂时先安定下来，客栈里很浪费不说，天天人来人往，也有些麻烦。正说着，两人就听到李氏父子的脚步声逐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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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若清找出了自己的金针包，掏出一些药瓶摆在桌上，然后便去开门，一旁的秦越澜也不用什么吩咐，直接帮他点上了油灯，以便加热金针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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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李满脸的感激和不好意思，和眼前的萧若清客气着，而地上的小宝则踮着脚，看着桌上的各个不同样子的小瓶、或长或短的金针，满眼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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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若清让老李在旁边安坐，将小宝抱到床上，解去衣裳，用针让他陷入深睡之后，便继续在他的后背和脑后施起了针。每次看到自己儿子满后背、后脑的密密麻麻的金针，老李的头皮就疯狂地发麻，手也在发抖。一旁陪坐的秦越澜看着老李那再次变得苍白的脸，轻轻地开口说道：“看小宝的情况，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以后只要略加注意，就应该和平常人无异了。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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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眼前儿子的样子，听着耳边的话语，老李的泪水如今却是怎么也忍不住，噼里啪啦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盼了这么多年，忍了这么多年，等了这么多年，终究还是等到了这如梦的一天……秦越澜看着这个中年书生的样子，微微能够体谅，便也起身离开，帮萧若清一起，将孩子身上的针逐个火烧、固定、拔出，忙了小半个时辰，最后把孩子弄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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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城贺见到自己的儿子醒来，立刻冲了上去，如珍宝般将孩子抱在怀里，又是一痛眼泪攻势。小宝虽然年纪还小，但是看到父亲哭得这么伤心，也跟着一起流眼泪。好一阵子过后，李城贺方平静了下来，拉着自己的儿子，到地上给面前这两个沈姓的大夫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萧若清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连忙上前手忙脚乱将地上的二人扯了起来，胡乱地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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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子是做什么？我救你的小宝也不是想要你们给我磕头的，以后小宝能够去好好读书了，我看着心里也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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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李开始还是不想起来，但看沈大夫态度坚决，而且他的力量也不是自己这常年算账的书生能够抗衡的，被几下子就拉了起来。虽然还想拜谢，却又不想太过于惊吓恩人，于是就直接顺着沈大夫的力量，坐到了桌旁，并把小宝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吭哧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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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若清看了他的表情，哪里还猜不出他的想法，直接开口道：“我可不是图你什么报答才救人的，只是那天听你一个汉子哭得太伤心，小宝也很乖，才顺手而已。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有朝一日小宝读书成为国家栋梁，我也有荣与焉，现在，若是拿一些什么倾家荡产的什么谢礼给我，我可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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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秦越澜听了之后大汗，心道那天你哪里能看得出小宝很乖，人家当时明明晕着呢，分明是善心发作，还不肯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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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老李也不是不明白那位沈大夫的意思，但若是不能做点什么，总觉得亏欠了恩人。低头想了好久，方才小心开口道：“二位沈大夫，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您二位可不可以为小儿重新取个名字。这孩子当年身子不好，我一直怕他被小鬼们勾了去，因此没敢给他取个正式点的大名，六年多了，只每天就小宝、小宝地叫着，如今您二位，医术高超，也不缺金银，身体更不需要像我们这样的人惦记，如今我也只能希望您二位能为小儿留下一个名字，在以后念着的时候，好永世铭记二位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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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若清和秦越澜对望了一眼，微微一笑，看着眼前犹有泪痕的父子两个，如此单纯却如此诚挚的感情，心里一阵温暖。两人商量了一下，便决定了为小宝取名为“李长风”，寓意也很简单，就是出自“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借此用以纪念这次与他们父子的相遇，以及小宝千辛万苦九死一生方有的美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