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你……”权妈妈终于忍不住,扑在丈夫身上嚎啕大哭,手机滑落在地上的过程中不小心触到了关机键,权志龙却听着那头“嘟嘟嘟”的声音,许久没有挂电话,一直维持这个姿势,直到不知道多久以后,护士过来通知他景荣已经醒过来了的事。
    “薛小姐,您昏睡了整整五个小时,现在要吃点东西吗?”权志龙进到病房的时候,特护正小心的问景荣。
    景荣摇了下头,不说话,特护有些不放心:“可是您也没吃晚饭……”这样对孩子很不好啊!
    景荣虽然醒了,却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盯着前方,也不看向谁,也不离旁边这些人,整个人没有丝毫生机,消极到令人看不下去。特护还在劝她,她已经不理会了,就好像活在自己的世界当中,自动与外界隔开了一道屏障。
    可权志龙怎么可能让她这样任性下去,上前一步,权志龙对特护说:“麻烦你到旁边的饭店弄点吃的上来,最好再带一份粥,谢谢了。”
    “不客气。”特护点了下头,再看了毫无生机的景荣一眼,心里微微叹气,转身离开了。
    景荣听到了权志龙的话,也没有任何反应,不是不怪他自作主张,随便替她下决定,而是景荣根本就不在意,她的心根本就不在这个世界,不过是留下一个躯体,如行尸走肉一般。
    还在医院守着的只有权志龙一人,其他人都有事情要忙,当然也不想打扰权志龙和景荣的相处,听到今天晚上心理医生的分析,大家都觉得,如果有人能让景荣从悲伤绝望中走出来,非权志龙莫属了,他们很有自知之明,即便担心也还是把守着景荣的机会留给权志龙,不管怎么样,只要景荣好就行。
    会这样想的,也包括郑允浩,毕竟人命大于天,现在并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况且,他已经知道自己彻底输了。
    郑允浩从医院离开,就回了父母家里,在他父亲的书房谈了很久,出来之后两父子脸上都有些疲惫,郑母有些心疼的看着儿子:“允浩啊,今天在家住吧?”
    “不了,妈,明天一早还要赶通告。”
    “你跟你爸神神秘秘的在书房谈什么呢,说了这么久?”郑妈妈有些怀疑的问道。
    郑允浩打起精神笑了笑,伸手揽住了母亲的肩:“就是谈谈心而已,妈,我得回去休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尤其是你,现在正是睡美容觉的好时候。”
    郑母被儿子调侃了一番,也就没有追着问下去,再打趣了几句,郑允浩转头向他父亲说:“爸,我走了。”
    “走吧走吧。”郑父似乎很求之不得的样子,“每次有事才知道回家!”
    郑允浩走后,郑母上前挽住郑父的手,问道:“到底你们之前聊了什么?”
    “没什么。”郑父眼眸闪了闪,说道,“这事你别管了。”
    郑允浩回到车里,正好又收到了医院的通知,说是景荣已经醒了,他想了想,还是把车开去了医院。晚上十多点钟,整栋大楼也有些安静,郑允浩的脚步声十分清晰而矫健,一步一步,走到景荣的病房前,他才停下了脚步,权志龙正好端着温热的粥,在哄着景荣喝下去,景荣依然连眼神都没有给他,权志龙用勺子舀了点,要送到景荣嘴边的时候,景荣不耐烦的一挥手,权志龙毫无准备,一整碗粥都洒在了地上,其他人顿时都十分紧张的看着这一幕,以及满地的狼藉,权志龙却没有任何不悦,只是请特护把地打扫了一下,又拿着汤要景荣喝。
    发脾气也没用,景荣又不愿意动口,干脆就非暴力不合作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权志龙躺下,这样一点都不配合的病人实在有些难缠,特护们除了打扫卫生整理东西,竟然丝毫作用都发挥不了。
    权志龙把汤放下,用保温盖盖好,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郑允浩,想了想,他走出去,“前辈。”
    “听说景荣醒了,我过来看看。”
    权志龙抿唇,问道:“不进去吗?”
    郑允浩看了里面一眼,摇了下头:“算了,估计她也不会欢迎我。”
    “前辈……”
    郑允浩却笑了笑:“我明天一早还有通告,就不多呆了,你也注意休息。”
    权志龙点头:“前辈路上小心。”
    目送着郑允浩进了电梯,权志龙才转身回到病房,景荣背对着大家而卧,像是睡着了,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没有,权志龙默不作声的上前,弯腰给景荣捻了捻被子,轻声说道:“再怎么样,起来吃点东西吧,或许你觉得不饿,可是你肚里咱们的孩子饿了怎么办?”
    几位特护听到权志龙这番话,纷纷抬头惊愕的看着他,可他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样,继续低声说着:“孩子快满九周了,听说已经成型,它应该听得到爸爸的话吧?你希望它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觉得女孩更好,女孩体贴会照顾人,等她大些再给她生个弟弟玩,就像我和我姐一样,虽然年纪相差有点大,但小时候跟我姐的关系可好了……”
    权志龙就这样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语气温柔而低沉,带着满心的欢愉,说实话,即便这个孩子来得的时候不对,可他依然惊喜,也觉得幸福,一想到他们之间爱的结晶,他心里就柔软的不像话,这个孩子,也同样是支撑着他不倒下的动力……他是真的很认真的在勾画、期待他们美好的未来,以为这样可以打动她,结果没有,不管权志龙怎样说,景荣依然半点反应也没有,权志龙一颗心渐渐沉入了海底。
    景荣不吃东西,逼着她灌下去也没用,最后连特护都对她的颓废看不下去了,权志龙让该下班的人下班,该值班的人去值班室休息,这里有他守着,特护们便也没有坚持,其他人都走了,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权志龙关了灯,和衣上床,不大不小的病床上两人身体紧贴,他从后面搂着景荣,把她整个紧紧的拥在怀中,如果不是这体温,如果不是能感受到她仍在跳动的心脏,他真的要担心她是不是还好好活着。
    权志龙的脸贴在景荣脖子上,语气低沉的近乎哀求:“景荣,你别这样好不好,你有我,还有孩子,还有这么多关心你的朋友,难道不值得你好好活着吗……”
    在权志龙看不到的地方,景荣闭上眼,一颗泪从眼角滑落,悄无声息的滑过嘴角,是咸的。可是那个世界怎么办,生养她的父母又怎么办?
    黑夜,沉默在蔓延,两个人谁也没睡着,可是谁也不再说话了,一夜无眠。想着心事的时候黑夜似乎很快就过去了,像是一眨眼的时间,天就亮了,对有的人来说,新的一天并不是新的起点,反而更像是煎熬。早上,权志龙又开始新一轮哄求景荣吃早餐,结果依然不尽如人意,看着景荣毫无表情依然半点反应的脸,好像他昨天说的那些话,在她心里半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不过是一段废话而已,权志龙终于忍不住了,把碗往桌上一放,说道:“你以为你不吃不喝,绝食就能达成目标了?这是医院,就算你一直什么都不吃,还可以输营养液……”
    权志龙的话没说完,被刚刚过来的医生打断了,对方不太赞同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开始清空现场,心理医生的辅导要在一个极度安静自然的环境下才能进行。
    权志龙于是在病房外坐着,双手握成了拳,对于景荣的心理辅导,他比谁都紧张和担心。他也知道自己不该对景荣发脾气,可是这样颓废而没有丝毫生机的景荣,是他深爱着的女人,她的一分痛到他身上就变成了加倍,她再这样下去,他真的怕自己要奔溃了。
    一个特护上前劝权志龙:“先生,心理治疗应该需要一定的时间,您还没吃早餐,昨天晚上也没吃饭,先去吃点东西吧?”
    权志龙摇头,对方再劝:“您现在是病人唯一的支柱,只有在您面前她才会好一点,您十几个小时滴水未进,要是累倒下了,病人怎么办?”
    “抱歉,我现在没胃口,待会再说吧。”
    特护还想再劝几句,只是看到权志龙冷漠的眉眼,还是顿住了,没有说下去,别看这位大明星对着薛小姐温柔小意,伏低做小甚至低声下气求她只为让她吃一口饭说一句话也在所不惜,但是对于她们这些人来说,他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丝毫不减身上的傲气。
    心理医生给景荣的治疗就跟聊天一样,只是一直是他在说,景荣默不作声,没有半点反应,但是心理医生最会察言观色,一个眼神他就知道景荣其实有在听的,于是一点也不觉得无趣,絮絮叨叨的说下去,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聒噪,而且十分懂得分寸,景荣倒没有因为嫌烦而把人赶出去。
    上午的时候,心理医生跟景荣聊了一个多小时,好像没多大作用,不管权志龙怎样跟景荣说话,她依然没有搭理,其让人也纷纷过来看她了,她没有再像之前那样阻止大家的探视,却依然谁也不搭理,午饭的时候,景荣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不吃饭不说话,将暴力不合作进行的十分彻底。
    权志龙却忽然沉静下来了,之前好像有些浮躁有些不安,现在全都没有了,只剩沉着,景荣不搭理他,他也不在意,絮絮叨叨的跟她说着话,还让护士替他出去买了胎教读物,自己没话说了的时候,就对着景荣读小故事,这个景荣听不听无所谓,反正他是读给他们的孩子听的,虽然现在开始胎教为时过早,但是,他不说她怎么知道?
    没错,这是心理医生教给权志龙的,这样一遍一遍提醒景荣肚里的孩子,刺激她的母爱,说不定能彻底唤醒她求生的意志。
    中午景荣没吃饭,有些困,躺在床上阖上眼睛,见状,权志龙也收起了手上的书,一边叫护士过来输营养液,一边上床搂着景荣,陪她睡觉倒是其次,主要是看着她不要把针给弄掉。
    午睡过后,景荣还有些没清醒,心理医生又来了,权志龙这次很自觉地出去,病房的门被关上,下午的治疗比上午多了半个小时,心理医生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说话,只是朝权志龙笑了笑,让他再接再厉,别的不说,心理医生这样的笑容倒是给了权志龙很大的鼓励,至少让他看到了些许希望。
    只是与希望同时过来的,还有失望。下午,权志龙给景荣读了两个多小时的书,傍晚时分想扶着她去楼下散步的,结果来了位不速之客,权达美拎了很多东西过来,“喏,爸妈心里惦记着你,熬了老鸡汤让我带过来,听说很补身子的……”权达美把东西放在桌上,转头看到自家憔悴的弟弟,和比起他来让人更加触目惊心的景荣,一时没有心理准备,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她已经从父母那里听说了这件事,此刻见景荣没有任何生机的样子,没有多待,坐了会儿就要走,走之前还特意叮嘱权志龙,“那汤一定要喝啊,妈特意托人去乡下买的老母鸡,然后炖了一整天才炖好的,火急火燎的喊我给你们送过来,特别补身子,千万别浪费了。”
    权达美走后,权志龙开始新一轮的劝说景荣吃饭,可是不管他怎么磨破了嘴皮子,景荣就是无动于衷,他姐姐临走前那番话看似是叮嘱他,其实是对景荣说的,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不吃不喝,不管是谁做的东西她都不碰,看着这样的景荣,权志龙累积的痛苦一下子就爆发了,其实这些天他时时刻刻都在爆发的边缘,一次又一次的忍下来,直到忍无可忍的时候。
    权志龙站起身,看着躺在床上的景荣,面无表情的问:“你是不是真的很想死?两次都没有死成你是不是很不甘心?”
    景荣没有说话,其他人都紧张的看着权志龙,权志龙此刻就像是疯魔了一眼,看着景荣的眼底有压抑的疯狂和痛楚,“我成全你怎么样?”
    景荣一惊,忍不住转头看向权志龙,正好对上他满是讽刺的眼神,权志龙只觉得满心荒唐,也不要任何理智了,弯腰拉起景荣,拖着她快速往外走去。
    在场的几位特护,谁也没想到还有这个神展开,愣了一下,便纷纷跟上去去,“先生,您冷静一点,这样对病人并无好处……”
    几个女生怎么拦得住权志龙,他们倒是很有眼色的一边跟着权志龙,然后让另一位女生过去值班室叫人,只是等大部队到了天台的时候,权志龙已经揽着景荣站在了最边缘的位置,“趁着消防队还没有赶到,我们跳下去怎么样?你不是要死吗?我陪着你啊,还有我们的孩子,一家三口,黄泉路上也不孤独,对不对?”
    景荣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权志龙,他也看着她,两人静静的对视,这个时间,值班室的人已经感到了现场,因为权志龙已经已经带着景荣到了最危险的边缘,稍有不慎就会掉下去,他们怕刺激到两人,便不敢贸贸然靠近,拿着喇叭在远处劝着:“先生,小姐,请你们冷静一点……”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听他们说话,楼下很多小小的人影在移动着,已经有人看到了楼上之人的举动,不少行人纷纷驻足,救助工具也在下面拉开了,只是这个高的大楼,能不能拦得住还真是个问题,想到这一点,楼上楼下的人,此刻心里不约而同的揪了起来。
    当事人却没有想那么多,权志龙一只手揽着景荣,一只手握着栏杆,此刻,他揽着景荣腰的那只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肚子,语气轻柔的说着:“抱歉,宝宝,爸爸妈妈不是合格的父母,下辈子记得投一个好胎……”
    其实心理医生的治疗和其他办法并不是任何效果都没有,景荣低头看着楼下,耳边再听着权志龙的话,已经没有了上一次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她终于明白那次是什么阻止她跳下去了,即使肚子里还只是刚刚成型的胎儿,她却似乎能感受到它在跳动,她这么折腾下去,它依然那么顽强的活着,这是她的宝贝啊……
    作者有话要说:状态很不好啊,本来今天想要加更的说,已经不行了,小伙伴们想要大的发展,我也想,可是如果设身处地的想想,这个情况下确实没办法有太大的发展,女主不可能一下子就改变心里的想法,必须通过一点一点的累计,让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越来越大才行,抱歉,设定就是这样,改不了,而且女主最后决定留下来,也不完全是为了男主,文里大家以为女主对龙哥深情似海,小伙伴们都知道这就是个美好的误会,我说本文还还有些长,大虐洒完狗血之后,女主和龙哥一起养包子,顺便围观龙哥各种姿势追老婆,应该下半部分是甜文吧,不过女主爱上龙哥还比较困难哈,必须她把自己当这个世界人之后,才可以平等的和龙哥谈情说爱!
    哦,好像忘了说,我明天会加更的,明天给自己定的任务,大概在一万五到两万左右,小伙伴们酷爱监督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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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妹纸们,╭(╯3╰)╮看完大家去睡吧,晚安
    第108章 生之命不可承受之轻
    第108章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第108章 生命不可承受之轻
    很多时候,别人说的事,自己没有经历过,是不会信的,景荣自认为心性坚定,她想做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挡,她想回家,不管多艰难希望多渺茫,依然要不断地尝试,就算失败也好,至少她努力了,可是没想到,在同样的环境下,她退缩了两次。
    景荣骨子里,从来就不是会是那种相夫教子的小女人,与儒雅的父亲和温柔的母亲不同,景荣生来就不像书香之家的景家人,也许是物极必反,她从小争强好胜,不管做什么,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最好,从小学到高中这十几年的学习生涯中,她学霸的巅峰位置一直无人取代,就算是在美国名校,面对来自世界各地的佼佼者,她也从毫不起眼甚至让人瞧不上的东方人,渐渐崭露头角,学院提起她的名字无一不竖起大拇指——尽管这样的代价是她经常熬夜所有的假期都用来学习,大学在外四年,竟然一次都没有回家过,还是景家父母坐不住,会趁着寒暑假飞过来看望女儿。
    由此可见,景荣的倔强程度,令人发指。景荣从小就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好了,出国留学几年,回去她父亲所在的大学,也同样是她母校的s大任教。景荣年轻有野心,事业心特别强,s大虽然是名校,待遇也不错,就算只当普普通通的大学女老师,日后再找个门当户对的丈夫,这辈子也就安稳无忧了,只是景荣需要的并不是这个,她本科是s大毕业的,又有世界名校的硕士学位,这个文凭不仅仅是镀金那么简单,她的学生档案十分漂亮,奖学金在校荣誉一个不缺,顺带还有一位教授的推荐信,载誉而归的她,目标为什么不能再远大一点?
    当然了,中国人最会读书,硕士学位没什么稀奇的,在高校任教的,博士博士后也比比皆是,景荣的学历并不足以让她惊艳全校,景荣自然也知道,所以她选择在s大工作,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父亲是s大教授,他在s大经营了几十年,周围的同事们甚至院长,景荣也都是认识的,不说她父亲能够让她一步登天,但是只要她表现不差,机会肯定要比其他人多很多。况且她相信自己的能力,成功并不是痴人说梦。
    景荣把自己的人生规划的很好,一步一步,条理清晰明了,但是这些都与感情无关。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单身主义者,景荣并不是排斥恋爱,虽然二十七年的人生里她的确没有谈过一次,也是因为没遇到动心的,完美主义者的景荣对恋人的要求高的令她的朋友都说她变态,简直就是吹毛求疵,但不可否认,景荣确实是拿着那样的标准在选男朋友,差一丁点儿都不行,反正她也不是非恋爱不可,宁愿不谈,也不可将就。但是那也只是恋爱而已,景荣真正排斥的结婚生子,她对爱情吃毛求疵不容许有一丁点儿偏离她的设想,可是就算真心相爱,感情也都是一个从热烈到平淡的过程,再配合默契的两个人也有争吵气愤的时候,不在一起生活还好,距离能产生美,要在一起生活,摩擦必然会更多,你要学会容忍,学会包容,必要的时候委屈自己……这些,景荣自认为办不到,如果两个人相处和谐的前提是放低身段,委曲求全,那她还不如不要,至少自在。
    景荣不是传统的女人,结婚向来跟生子挂钩,不管男人女人,这是国人的普遍意识,好像有了孩子人生才圆满一样,景荣从来不曾想过孩子,她从不觉得自己会是一个好母亲,也没有信心带好孩子,当让更重要的是,她从不认为自己喜欢小孩。这样想的话,景荣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所以她能把满心爱着她的权志龙逼到那个地步,虽然她把这个世界当游戏场,可这个世界的人,对她的感情全都是真的,她都视而不见,时间一到依然义无反顾的要走,即便是被她真正认可了的太阳,她也从来没想过要道个别还是怎样。
    这样近乎于铁石心肠的女人,真的会有心软的一面吗?事实上连景荣自己都很怀疑,她也纠结过,可是要抛下这个世界回家去的念头从来没有动摇过,就知道她心性有多坚定了。在昨天晚上,听到权志龙说她怀孕了的时候,景荣是觉得荒唐的,当然也是措手不及的,她依然面无表情,觉得一个孩子并不能改变什么,反正它现在什么也不懂,不是吗?
    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反应,景荣真的想过把孩子打掉,谁也不能阻挡她回家的路,然而很多事情,第一念头没有实施,也许就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景荣怎么也想不到,心软的人,竟然会是她。
    所以说不是你自己亲身经历,你根本无法体会,景荣听着权志龙在耳边絮絮叨叨的和孩子聊着天,她面上无动于衷,睡梦里却时常出现一个精致的小人儿抱着她的腿喊“妈妈”,心中涌起的是一阵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像充实,又像是心酸,心理医生就更厉害了,不知不觉间在她面前勾画了一个美好的蓝图,时不时引诱她沉浸其中。景荣所有的无动于衷,其实都在表面,毫不在乎的这一面几乎骗过了所有人,那是因为她先骗过了自己,事实上那是她血脉相连的孩子,现在还在她肚子里鲜活的跳动着,用心感受着那样一个神奇的小生命,她怎么能真的无动于衷,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可是这个鲜活的生命怎么办?它来到这个世界,是真实存在的生命,有人那么期待它的成长,它应该有很好的人生,幸福的出生,成长,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她怎么可以自私的将它扼杀。
    景荣的心忽然感到一阵痛楚,像刀绞一般,虽然不能肯定这到底是她真真实实的痛,还是肚子里那个小家伙与她的心灵感应,可景荣总算体会到了权志龙此刻的心情,虽然这样痛的程度,与他相比还不到十分之一。
    景荣被权志龙揽着,他温热的手放在她肚子上,隔着薄薄的病服,还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温度,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在动,仿佛是为了响应权志龙的动作,胎儿什么意识也没有,只是本能的、欢乐的和未来父亲打着招呼。在权志龙爆发以前,他还对着它说了很多很多的话,还讲故事给它听,十分期待这个小生命的降临,或许也在心里下定决心,穷其所有也要让它一辈子幸福快乐,而这一刻,权志龙这句像是带着绝望的告别,深深的震撼到了景荣。
    景荣忽然觉得不应该这样自私,她一个人或许可以不在乎生死,那么两个人呢,再加上那个刚刚成型,还有无限可能的胎儿,为了一个还无法确认是否能成功的目标,搭上与这个无关的另外两条生命,真的值得吗?
    她一直想要回家,这个世界并不是她的归属,所以用这样决绝的方式,其实她心底也知道,回去的可能不到百分之十,拼上性命也要去做的原因只在于这个世界没有更值得她留恋的东西,然而权志龙不同,或者跳下去,她还有将近百分之十生还的机会,权志龙却是什么都没有,可他还这么年轻,未来的日子那么长,他和她不一样,这个世界,他应该拥有和珍惜的东西,比她想象中要多很多,他有渐渐年迈的父母,有一起拼搏过未来还将继续并肩作战的兄弟和队友,有无数把他当做信仰当做人生目标的年轻人,他还有坚持了整个青春并且还将坚持下去的毕生的事业和理想,他的未来很长,应该需要更长的生命,去开拓更广阔的舞台,他的人生应该是辉煌一生的艺术,不应该因为这样可笑的理由而戛然而止。
    这样想着,景荣回过头面对着权志龙,她眼眶有些微红,深深的目光对上权志龙的双眼,这是这么多天以来,权志龙第一次看到她眼底有了些色彩,即便不是他希望的那般,但也足够让他激动了。都说权志龙瘦的不成人形,其实在这样几番折腾下来,景荣的脸也瘦成了巴掌大小,惨白的皮肤,配上现在红着的眼眶,竟让人看出了些楚楚可怜的味道,权志龙难掩心中的柔情,竟然忘了该做的事,低头吻了吻她的脸颊,轻声呢喃道:“别怕,我陪着你一起。”
    直到权志龙说出这句话,景荣终于肯确定,他是真的想陪她一起死,即便只是这一秒,所以景荣有理由相信,权志龙这一刻带着她上来,不仅仅是为了刺激她唤醒她,事实上他是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情,如果她再执迷不悟下去,他真的敢抱着她跳下去。
    想到这一点,景荣牵了牵唇,竟然笑了,几天滴水未进,也基本没开过口,现在刚出声,声音十分沙哑,破碎不堪,景荣低声问:“为了我放弃大好的人生和未来,你真的觉得值得?真的舍得?”
    “因为你才是我全部。”
    “那你的全部也未免太廉价了些。”
    权志龙却搂紧了她:“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独一无二的珍宝。”
    景荣没说话了,低头看着下面,下面已经站满的都是人,有穿着病服的,有穿着白大褂的,也有从医院旁经过听到动静跑过来围观的,满满当当,密密麻麻,虽然站在上面看不清他们的表情,却也能猜到,他们脸上是怎样的担忧,即便看不清楚这两人是谁,即便知道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在生命面前,人们还是保留着天然的敬畏。
    如果不是为了回家,景荣也不认为自己会做出寻死觅活的举动,那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风和人生观,自私的人首先学会的是爱自己。
    正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很多时候,身临其境的当事人还没感觉,旁边者已经急得整颗心都提起来了。景荣和权志龙还有心情聊天,似乎很好整以暇的样子,可是他们不知道,当权志龙弯腰吻景荣额头的时候,当景荣低头看着下面,似乎很想跳下去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开始捂着嘴不忍看下去了,在这千钧一刻,他们但凡有一点松懈,就有一个杯具要诞生了。
    短短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对景荣和权志龙来说,像是过了大半个世纪那么漫长,对于在上面下面围观的群众们而言,也同样如此,生命不可承受之轻,谁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两条鲜活的生命消逝在他们眼前。
    景荣倒也不是矫情的人,既然心里有了取舍,她倒没有继续吊大家胃口,只是深深的看了下面一眼,带着决绝,从此将某个念头和某段记忆彻底尘封起来,她从来不否认自己的自私,这一刻甚至还在心里安慰自己,她离开已经快一年了,说不定父母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有了更想珍惜的东西,父母的心情,只有在拥有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才能理解,却也不能否认,从此以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已经悄然改变了。
    景荣最后闭上了眼睛,像是抽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瘫软在权志龙怀里,低声说:“回去吧。”
    权志龙一顿,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之而来的便是全然的惊喜,他紧紧抱着她:“景荣,你说真的?”
    景荣只是疲惫的把头埋在他怀里,没再继续说话了,于是这场惊心动魄的跳楼“演习”,最后像反转剧一般的结尾了,只是权志龙抱着景荣从天台下来的时候,旁边很多医护人员已经红了双眼,与底下那些看得不是很清的围观者们不同,他们近距离的看着这两个人,连他们的表情和眼神都没有错过,所以他们知道,那是千钧一发的时刻,但凡景荣有一点想不开,现在悲剧就已经酿成了。
    谢天谢地,这个世界还有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只要她不再有这样的念头,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而权志龙的行为,也感动了无数白衣天使,如果不是因为他和景荣身份特殊,大家已经纷纷化身真相帝,在网上传播这一次伟大的事件了,标题绝对是“我又相信爱情了”。有这样一个男人,陪着你笑陪着你痛,甚至愿意陪你去死,这是多么浪漫的事情。
    然而已经变成白衣天使们心目中的英雄的权志龙,等待他的却不是鲜花和掌声,虽然这件事他自己也挺骄傲的,如果不是因为他,景荣怎么可能会放弃那个念头。
    在众人瞩目的情况,权志龙抱着景荣,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景荣的病房,主治医生第一时间上来给景荣检查身体,毕竟那个情况十分危险,还不知道景荣现在的身体状况是否能吃得消。病房又被清了场,权志龙也被赶了出来,他正打算在门口站着等的时候,景荣的心理医生过来叫他,两个人去了旁边的休息室,关上了之后,心理医生不太赞同的看着权志龙:“权先生,您也太激进了些吧,你不知道那样做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了。”
    “对不起。”
    “这不是对不起的问题,先生,既然病人是我负责的,我就有责任把她看好,她的心理应该很脆弱了,不是所有的刺激都能产生积极正面的影响,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当时病人没有想通,结果你们要怎么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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