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此刻远在东北的文弃炎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陷入了林国礼与虚渡夜两君臣的算计之中，一路从春花江畔回来，除了留下龙血的“罪民武士”以及豪猛的“裁决师团”负责押送高丽人和尼克送赠送的大批辎重粮草以及数十万愿意跟随他文弃炎回龙翔的各族“解放奴隶”外，弃炎几乎是领着战无名、炎行烈几个马不停蹄得一路赶到了这龙城近郊。
    这里不得不说一句的是，在大军经过天风城的时候，那个脆香居的老板娘姬柔竟也死活要跟着一起回龙翔，而迫于无奈的弃炎在修罗的帮腔下总算是答应了她的要求，这才逗得姬柔破啼为笑，看向修罗的眼神那是……更加含情脉脉了啊~~
    于是就因为姬柔身子骨弱，需要人照顾的原因，修罗才不得不率领着一支八万人的大军无奈地作了中军。
    此次，“天罪军”回国的正式将士总计有龙翔籍战士十二万余人，各族战士三万余人，预备役，也就是有经过一段时间简单训练的那些自愿要求加入“天罪军”的被解放奴隶十万余人，再加上跟随他们一起回国的东北军团张平蛮一部的七万余人以及那陆陆续续不愿再留在色目的数十万各族子民，这次文弃炎竟然是指挥着不下百万的迁徙人潮缓缓回国的。
    这绝对是近数百年来，最大的一次人类迁徙的壮举啊！
    不过在回国之初，弃炎便极为阴险的将这次迁徙的总调度一职随手就扔给了易行之这个倒霉蛋，然后才连夜叫上了战无名还有炎行烈几个兄弟带着直属部队一路跑回龙翔！
    据说当翌日清晨，易行之这个倒霉蛋冲到弃炎的房间看到空空如也的房间时，经不住仰天长吼了三声，“是可忍，孰不可忍啊！我要辞职！”
    不过埋怨管埋怨，行之倒还是马上行使起了自己的职责，短短的三天内，就将各方事宜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当大军开拨之时，就是连一向骄傲的修罗都经不住小声地向身边的龙血和豪猛两个愣头青嘀咕道，“这行之军师，好象还真有点拐卖人口作人贩子的天赋啊，你看看这安排，好几十万人的吃喝拉撒啊！这么快就全部搞定了，这不服不行啊！”
    于是从这以后，在“天罪军”中，“算无遗策”易行之的外号就很郁闷得又多了一个，那就是——“人蛇”！
    当然没有谁会当面去这么称呼行之的，因为据说，仅仅只是据说就连有一次弃炎老大喝醉酒了不小心地叫了他一声“人蛇”，然后第二天弃炎老大硬是顶着一对熊猫眼，手上打着绷带出门的！而看到他的这副尊容后，另外一对倒霉蛋炎行烈和霸天两个只是大声得笑了一下，就被老大一手一个给拖到演武场上给狠狠教训了一个下午才放他们过门的！
    当然揍他们两个的也不只弃炎一个，是傲天领着“血杀狂骑”还有秋别离带着“黑龙骑士”（就是接受了战魂传承的前“虎豹骑”成员）中一百多位最精锐的百夫长级别以上的精锐战士给联手蹂躏的，当时那个叫惨啊，他们两个竟然整整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才下的床，而且在养伤的时候，弃炎随口吩咐了厨房一句，“这两个家伙太胖了，该减肥了，三个月里不许给他们吃荤菜！”
    反正就是一个字，苦！
    当三个多月后，整整瘦了一圈的行烈和霸天两个再次看到弃炎时，情不自禁就双膝一软嚎啕大哭道，“老大，我错了，小的以后再也不敢啦！您就给我吃口肉吧，哪怕是肉丝也行啊！”
    当时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啊！
    全军为这一双倒霉担默哀了，足足三分钟！
    话说两边，在行之这边起程五天后，弃炎因为所率的全部是骑兵的缘故，已经来到了龙城外以前的“天罪军”军营外的那片被称为“天罪陵园”的小山丘上。
    山下，弃炎一挥手，所有的五万多骑兵便全部统一下马默默地站在了各自长官的身后。在队伍最前面，弃炎左手边依次是傲战、战无名、天笑情、天煞四将，右手边则是秋别离、裂风、炎行烈、霸天四将。
    除了龙城战役之后才跟随弃炎的天煞与秋别离，其余的六将几乎是在下马的同时便慢慢换上了一副庄严肃穆的表情，而紧紧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六千五百多一直从龙城起就跟随在弃炎身边的“赤神骑士”更是有人已经情不自禁开始偷偷抹起了眼泪。
    留下了一万“黑龙骑士”以及三万多“恐马骑士”看守坐骑之后，弃炎才缓缓带着无名等八将、数百位各级的军官以及数“赤神骑士”们徒步缓缓迈向了平静肃穆的山梁。
    领头的文弃炎面沉如水，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此刻竟是已被一层淡淡的水雾所笼罩。望着眼前这熟悉的情景，他的心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多前。
    “他妈的，兄弟们，人在园在，人亡园亡，不许这帮该死的斯拉夫崽子碰这里的一草一木！给老子杀！”
    “操你妈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老子今天不亏啦！”
    “兄弟们，一起上啊！”
    泪水蘧然而下，一年多前的那场“陵园保卫战”似乎依旧像是发生在昨天那般清晰，弃炎轻轻挥手拭去了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却发现身后的行烈等一群人早已经痛哭流涕。
    空气中似乎多了些悲壮激昂的气氛，看到显露出内心最为软弱一面的手下这些将士，弃炎却一点都不忍心再去责备他们，因为战士如果没有了感情，失去了自己的追求，那和冷血的屠夫还有什么两样呢？
    不少相对还稍微能控制情绪的战士小声地在为身边龙城战役后才加入的战友介绍起了当时“天罪军”在龙城时的一切，就连一向对人不假以辞色的秋别离与天煞两个也听得不由眼眶有点红红的。
    一行人慢慢在陵园正中处站定，无数一身赤甲的“赤神骑士”们根本就不需要人指挥，就纷纷四散到了陵园的深处，小心翼翼一边轻手擦拭着墓碑上的泥迹，一边颤抖着双手轻轻扶正墓碑旁的一棵棵已经长高了不少的树木。
    这时弃炎突然说话了，一把沉厚的嗓音略带哽咽，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在这里一共躺着七万四千六百九十七位我‘天罪军’的将士英魂，没有他们的付出，就不会有现在‘天罪军’赫赫威名，全体都有！”
    “立正，敬礼三次！”
    齐刷刷的，数千名征战沙场的百战之士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重重地敲打在了自己的左边胸膛之上。
    “碰碰碰碰碰”
    连绵不绝的脆响声中，只见弃炎慢慢来到了一处墓碑前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一双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摩着眼前大理石制墓碑上的每一条纹路，一边随手将墓碑四周已经显得有些凌乱的杂草一根根都拔去再放入怀中。
    他的动作很慢，无数站在他身后的战士望着他的背影，都偷偷将头别到了一边，才小心地擦去了眼中的泪水，马上整理起了四周的墓碑。
    这时，数十名步履有些蹒跚的人出现了。
    “老大！”
    一声惊呼，弃炎茫然回头，却只看见一位失去了左臂的中年人快步冲了上来，而在他身后则是一群老幼不一，却无一例外身体上都或多或少失去了一些零件的人快步赶了过来。
    “四叔，原来你……”
    “小三子，你怎么在这啊？”
    无数声惊呼在“赤神骑士”人群中轰然响起，原来这群人都是当年在龙城的“天罪军”旧部，而且都是在龙城战役后就被判定为失踪的一批人。
    望着这些身体残疾的战友，看到他们手上因为长期劳作而长出来的厚厚老茧，弃炎知道要不是有这些人日复一日地来“陵园”打扫，也许这里早就已经变成了一片杂草丛生的不毛之地了吧？
    带着无限的感慨和疑问，弃炎一下就冲到了这些人的面前，先向着他们庄严得行了一礼，才细致地问起了这一年多来这里所发生的一切。
    原来在一年前龙城失陷以后，除了跟随弃炎退入葫芦谷的那近万名战士外，还有不少人，差不多有数百重伤的战士在装死躲过斯拉夫人打扫战场的战士后，就纷纷聚集到了这片“天罪陵园”中来，而值得庆幸的是当时朵花与米撒切尔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一直没有想起还有这么一小片陵园的存在。
    想到这里，弃炎不由想起了朵花与米撒切尔那两个老对手在自己放他们走前对自己说的一句话，“输给‘天罪军’，我们心服口服。”
    也许他们两个当时是因为同为军人的骄傲，所以才故意手下留情，直接过滤了这几十名失去了战斗力的天罪军人的存在，从而保存了这片陵园的吧？
    想到这里，弃炎经不住一阵唏嘘，小声问道，“兄弟们，这一年多来，苦了你们了！你们现在愿意跟大伙一起回龙翔内地去吗？”
    领头的中年人先是一愣，才擦了擦眼角，低头装作平静道，“老大，兄弟们在这里已经住了一年多了，已经习惯了。再说我们都是残疾之人，行动不方便，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望着这自己几乎都叫不出名字的部下，弃炎的鼻子一酸，一把将他抱住，颤声道，“兄弟，一日为兄弟，终身为兄弟，你们既然在这里住习惯了，我也不勉强你们。但是在我心中，你们却永远是我‘天罪军’的正规军成员。这里的兄弟们需要的是安息，请你们代我永远地看护着他们，不要让人来打扰到他们！”
    说着弃炎从怀中取出了一枚象征着至高荣誉的勋章以及一个沉甸甸的钱袋一把就塞入了中年人的手中，哽咽道，“以后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尽量带兄弟们回来看看的，这些东西你们先收下，要是以后碰到难处，就带着这个勋章来雁门关找我！”
    弃炎说到这里，所有的“赤神骑士”竟然全部都嚎啕大哭了起来，因为他们知道，老大的这个承诺是一生一世的，因为——它是兄弟间的承诺啊！
    一个时辰后，在命令天煞在陵园附近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秘密联络站后，他才带着满腔的悲伤领着一众部下们慢慢向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