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扎加落斯觉得自己很衰，真的很衰。
    身为堂堂斯拉夫联盟大元帅的他，竟然也会有像狗一样被人追着砍的那一天。自从十天前来因河畔一战之后，这色目人就像是吃了春药发情的种马一样，没日没夜的攻击自己所属的这二十万将士。
    十天前，在“天罪军”强大的攻势下，堪堪保住大营不失的扎加落斯还未来得及庆幸，半夜时分就是十万色目步兵不要命似得嚎叫着杀入了营地，那可是十万人的规模啊！要不是身边亲兵们的拼死相护，也许这王国元帅可真要换人了！
    可是侥幸得脱的扎加落斯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的马蹄声就又这么轰然响了起来。为数达到三万的色目骑兵几乎在三个呼吸间就已将整个前军营地彻底蹂躏成了一片废墟。
    无奈之下，扎加落斯只能一退，再退，继续退。
    从来因河畔，一直到这里，十天时间，他扎加落斯愣是扔下了斯拉夫三州的土地数十座大小城池。
    几乎往往都是他扎加落斯前脚刚到，后面就是无数怒吼着的色目人这么追杀了上来。在这近乎于猫捉耗子的追逐战中，他真的累了。
    当然他扎加落斯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十天里光是万人规模以上的反冲锋他就用了一次，千人规模以上的用了十几次。不过可惜的是，那几万人几乎已经全军覆没了。
    第一次，加落斯实在是被追杀出了火气，一声令下就是一万轻骑兵反身杀向了身后嚎嚎直叫的色目步兵。可谁知道这看起来乱哄哄闹成一团的色目人竟然就这么撒开脚丫子向着大道两旁就逃，一看原来这帮家伙也不过就是装装样子，色厉内茬时，扎加落斯立刻下令后军转为前军，他要给这些敢于追着他跑路的家伙一点教训。
    可是，接下来让他以后几乎每个晚上都发噩梦的一幕出现了。
    潮水似冲进了色目人群的一万轻骑兵还没搞清楚状况，便只感觉眼前一红。然后从仿佛是波浪般向左右褪去的色目人群中，一条红线猛然炸了开来。
    一句苍凉、庄严的吟唱声，在空气中缭绕。
    “赤神一怒，人踪绝！”
    如此熟悉的一幕，已经放开速度冲锋的一万轻骑兵甚至连必要的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做出来。他们的队列就仿佛是一条的黑色的皮鞭，从与红线接触的地方迅速向后方溃散。点点星散的黑点，很快就被大团大团的血红所吞噬。
    从“赤”字刚出口，到“绝”字的尾音似乎还在耳边荡漾。区区七字间，一万轻骑兵竟已全部命丧黄泉。
    令人恐惧的战斗力，高效率的屠杀手段。
    迅速剿灭了这一万敢于反身冲锋的轻骑兵后，那条红线丝毫没有停滞的继续卷向了之后的三万多冲在最前面的斯拉夫步兵。
    红光更甚，血雾弥漫。
    一团金黄化作了一颗璀璨的流星，笔直冲进了密密麻麻的人群，血线、残肢、头颅，一条两米宽血腥小道，就这么被在人群中强自打了开来。
    无数斯拉夫人惊讶的眼神中，只看到自己的身躯仿佛就像是被摔碎的镜子一般，无数道裂缝瞬间在包裹着身躯的铠甲上出现。一阵令人齿酸的支嘎声中，冲天的血泉从身体的每个毛孔飞溅了出来。
    组成红线的六千五百个红点，紧接着就像是一把木犁一样，狠狠划过了用人体组成的土地。当红线完全浸漫过三万斯拉夫步兵群时，只听轰然一声炸响，三万具人体就这么在红线滑过之后爆成了漫天的血雾。
    “魔鬼……魔鬼……魔鬼……”
    无数斯拉夫人被吓呆了，呆立半秒之后，越来越多的战士扔去了手上的兵器，惊叫着转身撒腿就跑。
    在他们背后，一股只有洪荒猛兽才能拥有的狰狞暴虐的气息逐渐蔓延。
    狰狞的龙首头盔，恐怖的金色坐骑，暴虐的巨龙铠甲，锋锐的双锋巨刃。血水顺着身上的每个缝隙滴答滴答地滑落地面，一双充血的双眸在头盔面甲后精光一闪。
    一股仿佛天地初生时才有的君临天下的霸道气势冲了出来，“怒血连击——破！”，随着这被报出的招，一抹扇型的血红气劲隆隆向着末路狂奔的斯拉夫人冲去。
    噼啪噼啪，一连串轰然作响的爆裂声中，起码数百名跑在最后面的斯拉夫战士再次炸为了一团团恐怖的血雾。
    漫天金黄的光芒一闪而过，当天空再次黯淡下来之时，一把冰冷到极点的冷酷嗓音才在呆若木鸡的色目战士耳边响起。
    “继续你们的训练，去吧。”
    现场无数的色目战士浑身冷汗直冒，颤抖着双腿，猛然撒开脚就向着已经逃远的斯拉夫人冲了过去。
    在他们心里，他们宁愿去和数倍的斯拉夫人血战，也不想在这些浑身散发出暴虐气息的友军身边多待哪怕是那么一秒钟。
    无数的色目战士仿佛潮水似得半步都不敢停息，纷纷跃过这拦在路正中的数千名身披血红战甲的骑士追杀斯拉夫人去了。
    当汹涌的人群终于散去之时，一点湛蓝才缓缓停在了血红骑士首领身边。死死注视着己方战士的背影，湛蓝骑士轻声道，“王，这帮小子已经长进不少了，是不是该休息几天了？”
    默然不语半晌，一身血水的金黄骑士才放软了语气，“大哥，只有在达到极限时，他们才可以更好的成长。相信我，他们一定可以做得到的。”
    默默点头，已经围拢了上来的一万多名骑士，八千多名手握大斧的凶悍武士，一万五千名轻步兵们才纷纷迈步跟随了上去。
    扎加落斯痛苦得闭上了双眼，可是他睡不着。从来因河畔，到此刻的天风州首府天风城，上千里的路途上，他斯拉夫起码损失了几十万儿郎。
    一遍又一遍得摸索着被贴身藏在怀中的“密令”，他真的连死的冲动都有了。王的命令很简单，只要他把“天罪军”和色目大军死死拖在来因河以北，可是他做得到吗？
    天风州之后就是王京的京畿重地——天京州，他扎加落斯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就这么不管不顾得直接冲入王京，他真的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也许被满门处斩，株连九族这种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三十万大军，如今还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只剩下区区八万人。人数上听起来不少，但你能指望这些哪怕还在睡梦中，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马上可以闭着眼睛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拔腿就跑的战士去抵御身后那群发情的公狗吗？
    城中守军尚余三万，但真正可以一战的，怕也只有这三万人了。唉，其实扎加落斯一点都不想去怪责那些跟随他到这里的八万战士，他们都是好样的，要不也不可能十日内连续奔行上千里，一路逃到这里。
    要怪就只有怪“天罪军”的那帮家伙太变态了，明明有可以毕其功于一役的实力，却偏偏要扮猪吃老虎，老是让那些色目渣子追杀自己，而自己还不能反击，只要有超过一千人的队伍反身阻击，那接下来马上要面对的就是那该死的血色骑士仿佛狂风暴雨般的疯狂突击。
    据不完全估计，一路战死的二十二万战士，起码有三分之一是死在那数千名血色骑士刀下的。
    想到这里，扎加落斯有点落寞地灌了一口烈酒，望着王京方向喃喃道，“我亲爱的王，形势已经如此严峻了，您究竟有何退敌秒策啊？您忠实的臣子扎加落斯已经快支撑不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