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正在人群中砍杀的龙血听到铁蹄声，稍微打量了一下从身后两侧行来的两万骑兵，怒吼道，“兄弟们，‘当身战术’，别坠了我‘罪民’战士的名头！”
    “吼！吼！吼！”
    暴怒咆哮中，队伍最后的五千已经转职成为“斧武士”的战士猛然转身，双手倒拖巨斧，左脚踏前一步，右脚向后微屈，一万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已经绕开一圈正从身后狠狠冲来的两万铁骑。
    默默计算着双方间的距离，暗自调匀呼吸，握着斧柄的手有节奏的松开再握紧，当双方距离只剩下短短的十米，甚至“罪民”武士们可以望到对手手中那闪动着幽幽蓝光的长枪时，五千战士才猛然动了。
    右脚一蹬地面，身形暴涨，同时双手奋力外推，倾斜着的巨斧末端的尖锐部分被狠狠扎入地面，一推之下斧柄与地面成一六十度角，完成了一次标准的“横扫千军”，而同时战士们的身体因为惯性，向着右边划去，堪堪闪过了擦着身子过去的战枪。
    电光火石的一刻，奔驰状态下的骑兵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巨大的斧刃似乎就架在那边，等着自己撞上去一样，几乎没有任何停息的，前排的五千骑兵便硬是被这斧刃自下而上，劈成了整齐的两段跌落地面。
    内脏、鲜血散乱一地，步骑对冲，竟会是如此结果？
    后续的万五骑兵纷纷一带缰绳，坐骑人立而起，稍稍一打量，刚才的一次对冲中，这些秀逗了的“斧武士”竟只伤亡了不到五百人，而己方的五千骑士，却连一下呻吟都未曾发出，便重重倒落在血泊之中！
    精准的眼力，无畏的勇气，超绝的力量。
    谁说步骑对冲，赢的就一定是骑兵呢？
    有这样想法的家伙，只是因为他们从没遇见过像“罪民”骑士这般强大的战士罢了。
    一众骑士震惊的眼神中，只见倒卧的人马尸体堆中猛地血光一现，只见四千五百多幸存的“罪民”武士同时发声怒吼，就这么带着挂了一身的血肉内脏腾飞而起，双手握住的巨斧在身后一个盘旋，赫然是一模一样的“力劈华山”挥下！
    这，震惊，除了震惊，再也没有其他的词眼来形容米洛斯此刻的感受了！刚刚徒步，没有任何花俏，纯粹靠着力量硬撼，就干掉了五千骑兵的这帮疯子，竟然不需要任何回气的就可以发出类似与这样的“跳斩”！？
    不寒而栗的感觉，从脚下传递到胸口，难言的恐惧，死死拉拽着骑兵们的心脏，这些浑身浴血的对手，那疯狂嗜血的眼神，令他们害怕、恐惧，他们知道，这辈子，他们都无法再忘记这样的兽性眼神了，这种深植入内心的恐惧将伴随他们一生！
    退，飞退，死剩的一万余名骑士没有丝毫犹豫的一打马头，拔腿就跑。眼前的敌人，已经不是自己可以面对的了，荣誉，尊严，在失去了生命的情况下，不会比脏兮兮的垃圾要更光鲜多少。
    只是，他们忘了，此刻包围着他们的是“天罪军”，是纵横天下，临敌人闻风丧胆的“天罪军”，如果以二十六万对七万，都做不到全灭对方的话，那么也许，文弃炎就真的要找根结实点的绳子去超渡自己了。
    惊惶失措，受惊兔子一般狼狈逃脱战场中央的一万骑兵，是不幸的，才离狼窝，又入虎穴。或许是为了惩罚他们扔下友军独自逃离的卑鄙，徨徨如丧家之犬的他们现在撞上了一块更厚的铁板！
    如果，和“罪民”武士作战，是让他们去死，那么现在眼前这拦路的一万三千名由修罗所率领的“恐马骑士”与“兽神骑士”们，却连让他们死得痛快一点都做不到！
    整齐划一的动作，伴随着兵刃的出鞘，一万三千条舌头小心地舔拭了一下嘴角，当然修罗没这么干，因为他还要顾及一下身为“兽神族长”的身份，不过就冲现在他堆满了一脸的诡异笑容，米洛斯真的连死的冲动都有了！
    湛蓝的月牙戟随意地指向了米洛斯，“这个垃圾先攒着，慢慢玩，其他的，虐杀！谁要是敢少砍一刀，老子就从你们身上砍回来！”
    冰冷的眼神一一扫过手下的众骑士，一个激灵，一万三千名战士排出了一个尖锐的锥型阵发起了冲锋！
    “兽神骑士”和“恐马骑士”的战斗力，是毋庸置疑的。别说眼前这区区一万已经被吓得心胆俱裂的垃圾骑兵了，就算是十万斯拉夫的精锐，他们也照冲不误。
    经历了那一夜的血战，战士们已经有点喜欢上了这种随意操纵他人生命的感觉，在履行自己义务的时候，他们有种腾云驾雾，漂漂欲仙的类似于高氵朝来临时的快感。
    挂着一张惊惶表情的敌人，在这帮疯子眼中，和一个被扒光了女孩，基本没什么分别。龌龊的意淫，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心灵，迷茫的眼前，似乎将接着就要发生的一幕提前播放，当冰冷漆黑的锋刃，在柔嫩的肉体出进进出出时，再配合上一些类似于舒爽的呻吟，这种感觉太美妙了……
    人数上的差距，并非很大，但斗志上的却有天壤之别，完美得到了体现。几乎只是三个来回冲锋，一万多名斯拉夫骑兵除了可怜的米洛斯就已经全被击落马下，几乎每一名仰面朝天的可怜士兵身旁，都会围着三四个一脸狰狞的骑士。
    紧闭着双眼，手中的刀枪，似乎已经化作艺术家手下的画笔，轻轻一抹，带去往往就是一个鼻子，一只耳朵。
    陶醉的表情，缓缓在脸上荡漾开来，此起彼伏的惨叫，令正在激战的“罪民”武士和斯拉夫步兵们也情不自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自然而然的分了开来。
    无双双目瞪口呆的眼神中，一具具尚且在痉挛的身躯，仿佛是孩子手中的玩具一样，被一点一点，一块一块地切割下来。
    血水，已经没到脚面。不过正在享受着冰冷抚过血肉快感的“恐马骑士”和“兽神骑士”们却一点都没有成为所有人焦点的自觉，依然闭着双眼，忠实完成着修罗交代下来的“虐杀”任务。
    一阵酸水猛地冲向喉头，米洛斯瑟缩着身躯，再也抑制不了，爬在马背上干呕了起来，从五颜六色的事物，到绿绿的胃液，再到黄黄的苦胆水，米洛斯只感觉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
    正在他勉强和一阵阵袭来的晕眩抗争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扶上了他的肩头，晃眼处，一张冷漠到极点的脸庞缓缓凑了上来，只是从他微动的双唇间所穿来的话语，却让剧烈痉挛着的心脏稍微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
    “怎么样？没事吧？习惯就好了，呵呵。”
    冷幽默，吐到有些迷茫的米洛斯猛然想起，这人就是刚才下令“虐杀”的那个军官，恐惧从双眼狠狠投射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米洛斯突然滑下马来，盘坐于地的他，披头散发，一边指着修罗，一边从喉间发出了一阵无意识的低吟，“恶……魔……恶魔……恶……魔……”
    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修罗向着已经睁开双眼的一众骑士们比了一个“喀嚓”的动作，终于一地残缺到已经没有丝毫人形的“人棍”才结束了痛苦的生命，他们的死很安详。
    伸手抓向地上正大喊大叫的米洛斯，后者竟像狗似的爬行着迅速逃开，一边逃，一边还不停放出了一阵让人抓狂的惨叫，“救……命啊……恶魔……恶……魔……”
    怪异的场面，却没人敢笑。
    甚至在战阵中，浑身浴血的龙血，也只感觉仿佛刚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一般。心高气傲的他，知道自己恐惧了，那种二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正在嘶咬他的心灵。
    平心而论，要全灭这一万多斯拉夫骑士，他和兄弟们也做得到，可是要把场面搞得如此血腥，如此恐怖，甚至当场吓晕了对方的指挥官，这，也许他这辈子都是办不到的。
    沉默，难以名状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