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恐惧中挣扎了一整夜的虎啸城，终于在黎明过后才渐渐挣脱出了死亡的囚笼。
    笼罩在城内的硝烟似乎淡淡得依旧不愿散去，空气中弥漫的浓重血腥味，让人心中腾起阵阵不适。
    五千守军除了一开始就被俘的九百人以外，其他四千一百名全军战死，而与此形成巨大的反差的是，“天罪军”参战一万战士仅仅只有轻伤二十四人，无人战死。
    不可否认，破而后立的“天罪军”昨夜发挥出了比以往更加强大的恐怖战力，悄悄的，“天罪军”这头狰狞怪兽嘴边的锋利獠牙重新被擦拭一新后再度闪亮了起来！
    这一切为给这个本已纷争不断的大陆带来什么？
    没有人知道，最起码是现在。
    城西一片疮痍的军营中现在挤满了一万多名城内的居民，而九百名可怜的斯拉夫俘虏则被强迫，半跪在他们面前。
    四周的房屋上站满了荷枪实弹的“天罪军”将士，一把把缴获自这里仓库的小型弩弓全部对着这些可怜的人亮出了自己最为狰狞血腥的一面。人群在恐惧的包裹下瑟瑟发抖，眼前的这群恐怖战士，直觉地让他们感到害怕，整晚不绝于耳的惨叫声，喊杀声，让这批从来没有直面过战争的民夫打从心眼里升起一股无力的挫折感觉。
    冰冷的目光缓慢扫过人群，令弃炎惊讶的是，人群中中竟然有不少同样是黑头发黑眼睛的龙翔子民。
    望着这些形容憔悴的同胞，弃炎几乎在一瞬间便已经想通了一切，随手指点着站在前排的几名明显具有龙翔子民特征的汉子冷声道，“我们都是龙翔的军人，自认还是龙翔子孙的站出来。”
    不安得面面相觑，几乎是过了许久，才从人群中走出了几名瑟瑟缩缩的中年男人。微微颤抖的身躯，一直到了弃炎的身前，才带点苦涩得佝偻，“这位军爷，我们本是龙翔的子民，十年前被斯拉夫人掳来这里作苦力，我们已经等了你们整整十年了啊！呜呜！”
    望着几人面前挂在身上那，如果还能勉强称作是衣裳的布片，再加上一脸憔悴万分的面容，瘦骨嶙峋的身躯，一阵难言的悲哀涌上心头，弃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你们就没有想过反抗吗？难道龙翔的子民就一定要过得这般生不如死吗？能够解救你们的没有别人，只有你们自己！”
    连珠炮似得将心中的愤慨与不满全部宣泄到了这些人的头上，弃炎才喘息着向身边的傲战吩咐道，“小战，去把人群里的斯拉夫族人全部给我拖出来。”
    人们惊恐的眼神下，没过多久一万多居民中仅有的三千多斯拉夫人就被一一拖出了人群，再狠狠扔到了九百名神形委顿的战俘面前。
    指点着这四千多人，弃炎转头向着那几名大叔吼道，“这里面是不是有曾经侮辱过你们，欺负过你们的人？如果有，如果你们还觉得自己是个龙翔人的话，就上去杀了他们！”
    利剑般的眼神直刺心头，几名老实巴交的中年人一下子就被吓呆了，颤抖的身躯在风中轻舞，似乎随时都倒下的可能。
    几十年的人生经历中，杀鸡宰羊他们干过，可这杀人，那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啊！
    冷眼旁观的弃炎眉毛微皱，有力的右手举了起来，两个仿佛来自地狱的冰寒字眼被沉沉地吐了出来，“上箭。”
    经历了太多腥风血雨的“天罪军”战士几乎是下意识地全部抬起了手中的弩弓，手指更是狠狠按到了机括之上，只要一松开，随时都会有连绵不绝的箭雨喷洒到这些可怜的人儿身上。
    “我数到十，如果你们还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杀光这里的所有的人。”
    仿佛在说着一件完全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似乎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关乎到的却是数万条鲜活生命，弃炎口中的报数开始了。
    “一”、“二”、“三”……
    当最后一个“十”字即将出口之时，只见一名汉子疯狂地从地上拣起了一块砖头就向着俘虏群扑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突然受袭的战俘举起手想格挡一下，可惜已经被死亡恐惧逼疯了的男人竟然直接就将砖头砸到了他阻挡的手臂之上，清脆的碎裂声中，染满血迹的硬砖再次狠狠亲吻上了惨嚎战俘的额头。
    一下，两下，三下，无数次狠狠的敲击声中，白花花的脑浆混杂着猩红的鲜血喷洒了出来。从那不停活动着的单薄身躯中，竟传起了形如野兽般的低沉咆哮。
    双目尽赤，粗野的怒吼传出老远，“操你妈，当初就是你玷污了我老婆，才逼得她悬梁自尽，老子打死你这个狗娘养的……”
    状若疯虎的中年人，竟令得近在咫尺的斯拉夫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正在击杀自己的同胞，却不敢跃雷池半步。
    直到那具可怜的躯体被砸成了近乎一堆碎泥时，中年人才似乎消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地软倒在地上，空洞麻木的眼睛无言望向天空，只有口中那催人泪下的呢喃轻抚过耳旁，“阿珍，我……终于……给……你……报仇了……我不是……窝囊废……不是……”
    摆摆手，马上有两名兄弟上前将这虚脱一般的中年人搀扶到一边，弃炎一把将身边的尼克拽了过来，面向着身前的俘虏们继续说道，“这个人，以前也是色目奴隶，可是在昨天的战斗中，他一个人却杀了三名斯拉夫人。”丝毫不管手下挣扎着想开口的尼克，冰冷的嗓音继续升腾了起来，“没有人天生就是作奴隶的，尊严远比生命来得重要。因为软弱，你们可以决定自己的奴隶命运，但是你们却无权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烙印上奴隶的印记！”
    “跟着我，也许你们会战死沙场，也许你们会失去很多，但你们却为自己，为自己的子孙后代争取到了唯一的一样东西，那就是——尊严！”
    “像蝼蚁般继续生活在屈辱之中，还是用生命去捍卫自己的尊严，一切全部在你们自己的掌握之中。杀了那些该死的斯拉夫垃圾，他们就是对你们最严峻的考验，只要你们可以过了今天这关，我会把你们全部操练成最好的战士，这就是我——‘天罪军’首领文弃炎的承诺！”
    几乎是连望都没有再望一眼这些呆若木鸡的人儿，弃炎拍了拍身边同样呆怔的尼克肩膀，便策动小金扬长而去了，只是临走，他却扔下了一句令人毛骨悚然的命令。
    “半个时辰后，如果这里还有一个斯拉夫人的存在，你们就把这些已经不配再被称作是人的垃圾人道毁灭吧。为了这样的垃圾作战，简直是对所有战死兄弟的亵渎。”
    几万人的现场，在弃炎离开之后，一下子便陷入了一片死一样的宁静。修罗侧头注视了一眼弃炎的背影，嘴角逐渐泛起了一丝欣慰苦涩的笑容。
    兄弟真的成熟了，也只有他才能担得起这付不管对谁来说都太过沉重的担子吧！？
    习惯于服从命令的“天罪军”战士同时将自己手中的箭指向了正在天人交战的一万多色目和龙翔的民夫，这些可怜的人儿正在生命和自由的矛盾中徘徊。
    习惯了逆来顺受的他们，早已被长期的折磨耗尽了体内的最后一丝血性。想起这么多年遭受的种种，他们又何尝不痛恨这些从不把他们当作人来看的斯拉夫畜生，但家人的性命却又他们迟迟无法出手，这一步的迈出看似简单，却无法回头。
    斯拉夫国内有一条极为严苛的法令，奴隶敢于反抗，就是抄家灭族的重罪，绝对不会有一丝侥幸。
    眼中的神色瞬息三变，一直低头不语的尼克猛然抬起了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只见他血红着双目，微微颤抖得向着人群吼道，“操他妈的，我们不是天生就作奴隶的，我可以忍受这一切，但我无法忍受自己的子孙后代永远过着这猪狗不如的生活！杀光斯拉夫人啊！”
    暴吼一声，尼克随手抓起一柄短柄战斧就扑向了眼前的斯拉夫战俘群。狰狞的血泉突兀地绽放了开来，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除了一张张极度扭曲的脸庞再无其他。
    感受着手下生命渐渐流失的无奈，热血沸腾的尼克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的冲向了第二个目标。
    其实刚才弃炎撒了一个小谎，昨晚的战斗中一向懦弱的尼克在好几名“天罪军”战士的保护下，甚至连房间都没有出过。
    有了领头效应，整个人群立刻开始沸腾起来。
    无数衣裳褴褛的奴隶们疯狂地涌了上去，被至于死地的斯拉夫人反抗了，可惜人数上的巨大劣势，微弱的反抗在人群中轻轻荡了几个小小的涟漪之后，便被成群结队仿佛脱胎换骨了一般的“奴隶”们所吞噬。
    往往三四个“奴隶”们，用牙齿同拳头，反正是手边一切可以找到的东西全被当作了武器，凶狠地向着惨嚎倒地的斯拉夫人发泄出了胸膛的怒火。
    地上血泊，似乎更粘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