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没有理会刚从一地沙砾中艰难得爬了出来的大雷眼中那委屈到有些点夸张的泪花，弃炎狠命地摩擦了一下脸庞，平复了一下心情，才一手指了指边上的苍狼。
“姑娘，请问能让我和这位大叔进去探望一下清河姑姑吗？她可能是我老爹的一位故交！”
“难道难道，你们真的认识文天叔叔！？他现在在哪？姑姑就是为了找文叔叔，才千里迢迢从京城赶来的！”
银瓶的眼中满是希翼，一把扯住了弃炎的衣袖。
没有言语，弃炎抬起了头，仰天长叹，啸声中满是说不出的悲凉。
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弃炎包括边上刚爬回来的寒风，大雷还有夜枫全都慢慢低下了头，晶莹的泪线划过粗糙的脸庞，在空中起舞，清亮得让人感觉有些寒冷。
无比苦涩的嗓音，如金属摩擦般响起。
“文将军，三年前去世了。唉~”苍狼的声线中满是沧桑与无奈，伊人千里来此，看的却不是自己，强烈的失落，让他濒临崩溃。
有缘无分，有分却又无缘，心爱的女子要结婚了，新郎却不是自己。
弃炎感同身受地轻轻拍了拍大叔的肩膀，便再也没有言语。
异样的悲哀，荡漾在现场，半空的太阳似乎也觉得难以承受如此沉重的哀伤，轻轻扯过一把云彩，竭力掩饰着自己的不忍。
雀鸟受惊，直冲云霄。
风儿轻轻抚过沉浸在忧伤中的众人，肃穆的气氛却被残忍得撕裂。
“文……天……大哥，已经……已经……死了……死了……？”
颤巍巍的单薄身影出现在小小的房门前，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凄美。
仿如黄鹂泣血般的嗓音，压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得垂下了高傲的头颅。
简单的两个字，却似被带上了千斤重压，如此苦涩，如此无奈。
刚才，“文天”二字，仿佛晴天霹雳一般，打碎了饱经蹂躏的清河心中人为竖起的篱笆，一直生活在自我封闭中的清河再也忍受不住思念的折磨，惶恐不安的心神顽强地钻破了心房上厚厚的痂，露了出来。
令人压抑得有些疯狂的寂静。
带着一脸的痴迷，清河唱道。
“君吟泪，妾吟泪，两岸青山相对望；
山无棱，江水为竭，才敢与君绝！”
两行清泪，轻轻划落。
伸手轻轻招来了一脸悲凉的弃炎。
“孩子，好好代我照顾银瓶这丫头，记得一定要把我葬在文天大哥墓旁。谢……谢……”
鲜艳的血花，在明媚的阳光下，显得刺目又妖艳。
自古红颜多薄命，倾国倾城的妆容，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君吟泪，妾吟泪，两岸青山相对望；
山无棱，江水为竭，才敢与君绝！”
清河纤细的身躯，在风中起舞，灿烂的血花，映照着耀眼的阳光，越加绚烂。心房上的精致匕首，无情地呐喊着胸中的无奈与悲哀，它的使命已经完成，受尽了苦难的人儿一生坎坷，却直到死，都没能得尝所愿。
不甘，绝望，明亮的大眼睛渐渐失去了应有的神采，轻轻地伸出了葱葱玉手，抚上了弃炎坚毅的脸庞，清河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和文大哥相处的时光。
“天郎，我来陪你了，我们终于可以再在一起了，这次，清河再也不允许你离开我半步……”
“姑姑！”撕心裂肺的哭喊同时响起，银瓶和弃炎一人一手，死死地抱住了清河越来越冰凉的身躯，泪水仿如开闸潮水一般涌出了眼帘。
“小银瓶，你比姑姑幸运多了，真的。弃炎是个好孩子，和文大哥一样的朴实，善良，把你托付给他，姑姑也放心了。”
凄然一笑，清河轻轻地将银瓶的小手带到了弃炎粗糙的掌心。
紧紧地捏了捏掌心柔若无骨的小手，弃炎此刻泣不成声。
银瓶轻轻伏在清河怀中缀泣。
濒临涣散的眼神穿过二人，扫了一眼稍微靠后一点的苍狼，染血的玉手颤抖得伸了开去。
“苍狼大哥，你的一片深情厚意，清河只有来生再报了！别了！”
凄凉的话语，无疑是一声惊雷般在耳边响起。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自己那么多年的等待，原来并非像一点价值都没有！？
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了清河冰凉的小手，苍狼重重地跪到了地上。
“清妹，我不要你的报答，我只要你活过来！呜呜！”
上了年纪的中年人，此时却像三岁小儿一般放声痛哭，空着的左手狠狠地一拳又一拳得砸到了地上，猩红的鲜血染得一地沙砾血红血红的。
“呵呵，苍狼大哥，祝你早日找到一个爱你的女儿家。清河要去和文大哥见面了！”
无神的眼神缓缓扫过围在四周的寒风，大雷，夜枫三人。
“你们都是文大哥的好孩子，好乖！”
最后又无比留恋得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银瓶，带着一脸幸福，葱般的玉手轻轻划落，长长的睫毛慢慢闭合。
一生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虽然如此凄美。
银瓶抹了把眼泪，轻轻在弃炎耳边耳语了几句。
弃炎蓦地起身，再重重地单膝下跪，右拳狠狠地砸到了胸膛上。
“姑姑，你安心得去吧。弃炎必不负你所托！”
身后，一众“杀风”将士全体行礼，单膝下跪。
如此刚烈女子，如此多情娇娃！？
天空渐渐变脸，磅礴的密雨无情地笼罩了下来。
默哀了整整半个时辰，弃炎猛然逆着漫天的细雨，重重得抬起了刚毅的脸庞。
“林忠孝，我操你妈！姑姑，我必亲手为你手刃此贼，以慰你在天之灵！”
轻轻地拔起了清河心房上的匕首，小心的在衣襟上擦拭了擦拭，才慢慢放入怀中。
弃炎缓缓地转过头，血红着双眼，一脸的狰狞。
“全军都有，目标南京城。一路上遇佛杀佛，遇神灭神！”
再回头扫了一眼清河冰冷的躯体，弃炎轻轻扶起了银瓶，在她耳边道，“姑姑的后事，就先麻烦你了。记得等我回来”
“出发！”
话音刚落，弃炎便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厚重的雨幕。
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苍狼默默地跟了上去，接着是寒风，然后大雷，以及所有其他人。
凝视着弃炎沉重的背影，银瓶泪眼婆娑。
弃炎哥哥，你可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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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山梁，风清扬，龙傲寒，战无名，炎行烈以及文野王五人矗立。
“唉，这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傻呢！？”
风清扬轻轻摇了摇头，眼中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下去的悲哀。
徒弟死了，自己属意的徒媳妇也死了，最钟爱的徒孙暴走了，年迈的老人只感觉心中阵阵无力。
许久，剑神正想开口，却被枪王挥手阻断。
“老友，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们还是不方便直接介入啊！无名，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要是没事，就和炎儿这孩子历练历练吧。”
没有说话，无名挥了挥手中的战枪，木然的脸庞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重重地一顿手中的斩马刀，边上的炎行烈吼道，“我也去，那个带头的将军我喜欢，有个性！”
“那去吧。”
龙傲寒扫了一眼兴奋的炎行烈，淡淡地说道。
“走了，师傅，保重。”无名拉住行烈，转身离去。
注视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枪王自言自语道，“一切随缘，强求不来。”
双手伏到背后，风清扬牵起了野王的手，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消失在了细密的雨屏之中，枪王慢慢跟上。
纵有自己通天之能，却因为种种顾及，不能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真的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剑神现在有点痛恨起自己顶上的这层耀眼的光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