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国中部太行山中。
    “你猪啊,哦,不是,我教头猪都比你学得快!你怎么就那么死脑筋呢!?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枪是百兵之王,使出来就是有那么一股子霸气,你干吗就非得加块盾呢??攻,攻不出去;守,守不住!真是笨死了!”
    一名白衣白发,看上去有六十来岁的老者在愤怒咆哮,声如洪钟,左脸颊上一块细小的十字伤疤都气得微微发红。
    对面的青年,一身黑衣,黑发随意地用一个草绳绑在脑后,仿佛没有听见老人的咆哮一般,依旧自顾自的在练习。
    “妈的,还装!”老人火了,这孩子什么都好,悟性也不错,就是不肯说话,自从自己把他从路边拣回来后快一年了,两个人加起来说的话都没超过十句。
    一柄银枪仿佛出水蛟龙一般,直刺向练习中的黑发青年,高速的枪杆将四周的空气摩擦得燥热无比。
    “升龙枪第一式——飞龙在天!”老者大喝一声。
    还好这会没有外人在,要是有,非得把下巴掉下来不可,因为“飞龙枪”是……是那个人的成名绝技。对于那个人,很多大陆上的武士甚至都不敢直呼其名。
    感受到四周惊人的气势,黑发青年似乎不受力一般,随着气流仿佛一片棉絮一般往后飞去。
    老者一枪刺空,遂该刺为扫,手中银枪后发先至,狠命砸向黑发青年的腰际。
    好个黑发,人在半空,眼见避无可避,左手塔盾硬架上砸来的银枪,右手枪闪电般自盾后直点向老者的咽喉。
    望着越来越近的枪尖,老者不惊反笑,一震手腕,银枪一阵颤抖化为一团令人眼花缭乱的枪花,突然变向闪到黑衣少年枪盾之间的微小空隙里。银枪抖动的惯性,一下就将黑发青年手中的的塔盾凌空击飞了出去。急速颤抖的枪尖,仿佛择人而噬的蛇信,枪尖围着黑发青年的喉结不停打转。
    银枪长两米二十,但在白衣老者手中,十五公分长短的枪刃却操控得如此出神入化,随心所欲。
    黑发青年也干脆,把右手的战枪往老头身前一扔,转身就走,连多看一眼白衣老者都不愿。
    这?白衣老者的脑门上现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小子也太酷了吧!?”
    狠狠地一扫手中银枪,带起了一阵狂风,重重击向身后的小树林。
    什么叫狂风扫落叶?这就是,老者带出的枪风,竟然像潮水冲刷滩涂一般,硬是把一小片树林给直接轰成了光秃秃的空地,风吹扫过后的地面就像是用压路机碾过一样平整。
    发泄完的老者,竟然像小孩一样,枪杆朝下,把银枪往地上重重一插,双手插腰,开骂了。
    “死小子,臭小子,酷小子,白痴小子,笨小子!你个闷葫芦,三下都打不出一个响屁来!呜呜呜呜,可怜我老汉都一把年纪了,还得受你这小子的气!”老者越骂越怒,到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捶胸顿足,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现在这副样子,要是被大陆上的很多成名武士看见,相信落下的下巴,绝对要用箩筐来计数了。
    也不知道有过了多久,白衣老者哭声竟然是越哭越大,真是人老声不老啊!
    突地一块白手绢递到了他面前,也没犹豫,接过就擦了。
    一把清朗的声音,“好了。乖,龙龙不哭了。”
    谁知道这不劝还好,一劝,白衣老者就像是人来疯一般,越哭越是伤心,一把搂住来人的腰,鼻涕啊,眼泪什么全给擦了上去。
    过了好久,估计白衣老者也哭累了,用手绢抹了一把脸,哽咽地说道,“谢谢!”
    话才刚一出口,他才猛然反应过来,这谁啊?黑发小子可不像这么有同情心的人那!
    刚抬起头,白色的身影立马像被扔进了开水的青蛙一样,直接就这么直挺挺地跳起来,凌空转身拔腿就跑,动作是很潇洒,但连银枪都没顾得上拿……
    跑着跑着,老头只感觉怎么四周的景色就一点都没变呢?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晕,原来自己的腰带挂在了别人的的脚上,脸上一下就全垮了下来,哭丧着个脸,一屁股又坐到了地上。他心里知道,这次真的是糗大了!一双贼眼还四处瞄了一下,看看另外几个老朋友来了没,要是全在,估计他现在连抹脖子的冲动都有了……
    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龙啊!徒弟不是这样教的啊!以前是这样,现在还这样!唉~”
    “我怎么了,还不是那小子性格孤僻,没法沟通啊!你要会教,你徒弟当年会给人害得灰溜溜地跑路,连个屁都不敢放!?少站着说话不嫌腰疼了,你糊弄谁啊!?”
    光顾着骂得爽,白衣老者突然感觉四周的空气好象一下子冷了好几度,只感觉背后一阵凉飕飕的,他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倒不是怕,只是觉得触到了老朋友的心襟,好象有点幸灾乐祸对不起他的味道。
    感觉有点尴尬的他,一手盖住了脸庞,一边傻笑道,“风,嘿嘿,我刚才是被气糊涂了,什么都没说过!你什么都没听见,啊,对不对?”
    看着搞笑的白衣老者,一身清衫的来人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这老头,一把年纪了还像小孩子一样,不过在几个老朋友里,过得最开心最写意的不也是他吗?
    来人一身清衫,背后插着一把古朴的长剑,留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看上去只有四十来岁的年纪,清癯的脸庞上挂满了沧桑,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韵味。
    捂着脸庞的白衣老者,从指缝里偷偷看到中年人似乎不那么生气了,擦了把眼泪,又人来疯了起来。
    “风,你不是闭关了嘛?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啊?”
    “二十年前,我徒弟的事你都知道吧?”
    “恩。就你那点破事,几个老朋友谁不知道啊!~”
    “那时候我正好闭关,几个徒弟没我吩咐也不敢自作主张。等我闭关出来,臭小子已经跑得连人影都没了。”
    “唉,他这点倒蛮像你的,倔脾气上来,十头牛都拉不住。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我只是气那臭小子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出那么大事了,真抗不住还有师傅在,怕什么?干吗傻不愣登得学人家跑路啊?跑路就算了,还弄得一声臊?小时候就这样,长大了还是这样!”
    “风,消消气吧,他有他的苦衷的。”
    “苦衷?什么苦衷?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不明白这个道理啊?出事情了,连声招呼都不和我打,就闪了,当时真差点没给他气死。不过还好,臭小子现在又出山了,在戈壁里有座以他名字命名的城市,这么骚包的事情,也只有这傻小子才做的出来。我本来打算直接赶过去抽他的,正好经过你这里,就上来看看你了。”
    “抽他?风,这不好吧,他好坏现在也四十几岁的人了,多难为情那?”
    “屁,他就是再大,还不是我一手拉扯大的啊?从小就调皮得要命,偷偷跑下山,我这笔帐还没和他算呢!”
    “切,笑死我了,你少来了,要不是你睁只眼闭只眼,他能跑得出来?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唉~”
    一阵无语,黑发中年男子叹了一口气,一脸落寞得看着天空。
    白衣老者也没说话,换上了难得的正经神情,轻轻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要是不弄明白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永远不能安心。徒弟是我的,就算要打要骂也得我自己来,我决不允许其他任何人碰他。话说回来,也许小时侯,我对他真的是太严厉了吧,所以他很怕我。惹了祸了,也怕回来给我骂,不敢回来,唉……”
    黑发中年人的眼圈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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