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眼神离开天神峡谷,移向戈壁。
    破仇心里很窝火,自从三天前离开天神大帐,他已经在眼前的这片绿洲外窝藏了三天了。远远得望了一眼天神峡谷方向,破仇大力得摇了摇头。突击骆驼骑士们除了擅长五天前偷袭佣兵们时所采用的狼群战术外,更适合于千里奔袭,在敌人的软肋上,给予最致命的一击,这也就是他们“突击骑士”突击两字的由来。
    希望兄弟们都会没事!
    破仇暗暗地在心里祈祷。
    冰冷的眼神扫了一圈围在周围的两百四十名兄弟,破仇开口了。
    “大家都是勇敢的战士,我知道你们肯定很奇怪,为什么我们不随大部队去参与天神峡谷的阻击战?”
    说到这里,破仇顿了一顿,给予大家一些时间去思考消化。
    “队长,您就别卖关子了,是不是我们有特殊的任务?”一名骑士大声地问道。
    破仇仰天长笑,笑声中带着些微落寞,说道,“说的好!我们的确背负着非常‘特殊’的任务。”特殊二字被特意加重了语气。
    “队长,难不成我们要去攻占那片绿洲?”另一名战士惊讶地指点了一下不远处月光下的绿洲。
    破仇看了一眼发话的战士,微微摇了摇头道,“不是攻占,是血洗!犯我‘杀风’者,虽远必诛,我们不仅要打败敌人,更要杀怕他们!我知道,向手无寸铁的妇孺挥出屠刀是件不仅仅需要用勇气,更会令你们难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杀风’需要我们这样做!我也不强迫你们,愿意来的就跟上吧!但是我丑话说在前面,跟上了就得给我狠狠地出手,绝对不允许出工不出力!都听明白了没有!?”
    破仇仰望天空,心中一阵苦涩。一向骄傲的他,又何尝愿意去屠杀无助的百姓?可是军师和大哥殷切的眼神,却让自己无法推却。
    直到现在依然还记得临走前,军师单独对他说的那番话。
    “光明与黑暗并存,军团需要一批身处于黑暗中,默默奋战在第二战线的无名勇士,而你‘狂神’,就是最好的人选,去向全世界展示你的狂傲吧。这不是命令,而是请求!”
    “风沙狂神”破仇看着一鞠到底的军师,狠狠地扇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死死得瞪了轩辕行半天。
    为了兄弟们,为了“杀风”,自己没有选择,重重地握拳,敲击了下胸甲,让所有敌人都闻风丧胆的“风沙狂神”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营地,带起一路的灰尘。
    收回散乱的思绪,破仇抽出了背后的双铁戟,重重地指向不远处的绿洲。
    没有任何犹豫,二百四十一骑一脸的决然,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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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月绿洲规模不大,居住着两万多人,在整个丝绸之路上的二十三个大型绿洲中排名中下。但是在这段时间,望月绿洲在大戈壁上却大大的风光了一把,因为它是这次讨伐占据了“文天城”的“反杀联盟”的三个发起者之一,另外两个分别是赤水绿洲和大阳绿洲。被大家吹捧得有点头脑发热的酋长,作为这次讨伐行动最有力的支持者,他带头抽调了族中所有十六到四十五岁的壮劳力,组成了一支四千人的大军跟随联军向着文天城开拔,不过理所当然的是,因为望月绿洲是这次出兵最多的一族,甚至可以用倾巢而出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望月酋长众望所归地被推举为联军的总指挥。从未如此风光舒畅过的望月酋长,兴奋得好几天都睡不好觉。
    这大概就是所有小人物的悲哀吧,明明太大的帽子,却还是要打肿脸充胖子,围上一圈纱布把脑袋给硬塞进去。
    受酋长影响,所有的望月族民都陷入了一片盲目的乐观当中。毕竟三万对一千五,不出意外的话,哦,就算是出了意外,哪怕是一人一口唾沫,淹,都淹死了敌人了!
    家家户户都在准备着丰盛的晚餐,女人们在不停地试着平时舍不得穿的美丽衣服,为迎接即将凯旋的丈夫兄弟。
    燥热的空气中弥漫着淫糜的陶醉。
    大地在震动,熟睡中的人儿,翻了个身,木知木觉地继续睡下去。
    铁蛋今年四十二岁,因为小时候调皮,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腿,落下终身的残疾没办法参加这次征讨,他可足足懊恼了好几天呢!为了这个,媳妇嫌弃他没用都已经几天没和他同床了。
    不眠的夜,无聊的铁蛋批上外衣,出去走走吹吹风。
    深夜的湖泊散发出阵阵粼粼波光,铁蛋叹了口气,继续行进在空空荡荡的街头。他也是个男人,也有自己的追求,但是无奈地低头看瞥了一眼自己的跛腿,惟有摇头,紧了紧身上的外衣,铁蛋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都得干得他媳妇跪地讨饶,也许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个大男人,他还活着。
    隆隆的马蹄声,颤抖的大地,惊醒了铁蛋的意淫。
    惊恐地抬起头。
    隐隐绰绰的黑影一下子就冲近了很多!
    “敌……”
    下意识的示警噶然而止,一柄电射而至的飞戟在铁蛋的咽喉兀自微微颤动,铁蛋不甘心地大睁着双眼,只感觉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远,被大力冲起的身躯,在十米开外,才轰然落地。
    今晚的夜将注定疯狂!
    骆驼骑士将大量的火箭散射到了布制的帐上,熟睡的人们被惊醒,瑟瑟发抖得龟缩在帐篷里。骆驼带起帐篷的木桩,沉重的帐篷轰然倒塌,清晰的人影浮现在毡皮下,无数把利器恶狠狠地穿过帐篷捅入人体,一阵死命的搅动,带出了喷涌而出的血泉。逃上街头的人们,惊慌失措地瞪着一脸狰狞的骑士,小腿在不停地打颤。
    杀戮燃烧了理智下最黑暗的原始欲望,新生的婴儿在枪尖上哭叫,白发苍苍的头颅飞向半空,伸出的双手,无奈地在虚空中抓着些什么。
    人群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疯狂,无数人跪地求饶,然后被呼啸而来的砍刀劈去大好的头颅,淋下的血溅了一身。惊恐的人们下意识得聚到了一起,呆呆地看着无穷无尽的箭雨倾泻而下,大篷的血雨染红了半边天空,罪恶的屠杀在继续。
    恨恨地将一个女人牢牢地钉在墙上,伸出手,轻轻地合上了死不瞑目的眼帘,破仇脸上的温柔一闪而过,转过头一脸狰狞得吼道,“兄弟们,尽情地杀吧,今夜将注定是疯狂的!”
    左手铁戟自上而下,重重地劈开了六七岁孩童稚嫩的身躯,拽住腾空而起仍在跳动着的心脏,破仇低下头,深深地嗅了一下,一阵高氵朝的满足从喉咙里被喷了出来,脸上满是兽性的光芒。
    心底的兽性被彻底激发,理智就让它滚到一边去吧。
    两百四十头人性猛兽,重重地挥起了嗜血的屠刀,狠狠地向无助的善良百姓砍去。就在这一刻,他们已经不再当自己是人了。
    但是可曾有人看到,一脸狰狞的凶手那眼角晶莹的泪花?为了杀戮而杀戮,不为本能而杀戮,这大概就是丧心病狂的杀人狂魔和这些战士们唯一的区别吧!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为了义气,为了责任,为了理想,为了所有的一切,骁勇的“杀风”突击骆驼骑士们心甘情愿地染上双手的血腥,背负着无数哭喊的生灵毅然决然地走向罪恶的地狱。
    战士们的心在滴血,悲伤的心神引发了更加残忍的屠杀!
    也许过了今夜,所有战士都将永无宁日,将时刻忍受着精神上的煎熬。但是他们却不曾后悔,因为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两百四十一骑整齐地面向,一字排开,列成一个小小的半月阵。
    每一位骑士早已泪流满面,依靠兽性的疯狂暂时压制住了体内的善良,他们才做出了眼前这令人发指的暴行。
    他们不奢求大家的理解,也不需要别人的同情。
    血性的勇士们正在做着最深层次的心灵救赎,向惨死在刀下的无辜生灵深深忏悔,也为心中空虚的无奈发出无声的呐喊。
    这就是战争!但是胜利的代价是否太大了一些?
    没有人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生命是宝贵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去操控他人的生命,哪怕是神也不行!
    喃喃地轻吐出这句话,破仇轻轻扬起了手。
    不经历万世杀劫,又何来对生命宝贵的深层认知?
    两百四十骑整齐划一地转身离开了这片伤心地冲向下一个目标,身后抛下的却是不曾遗忘的过去。
    荣誉将再也与自己无缘,两百四十一颗热血的心永远地长眠在了这里,两百四十一个失去了心灵的恶魔从此诞生!
    大陆将为他们而颤抖,天地将为他们而哭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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