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当年他去麻省读书,念了三年便不想继续,急急开始创业做出一番成就,远远胜过大哥,后来他就被父亲召回,进入集团任职,他瞒天过海直到今日,知道已经避不开,无非就是再打一场小仗,父亲膝下只有他一子,老臣子不会太过为难,如今却有一个最大的威胁,那就是嫡孙魏宗韬。
魏宗韬去年被魏菁琳找回来,当时家族并非没有去查探过他的过往,种种证据都表明他没有作假,前段时间网络上传言他生长在新马,魏启元有所怀疑,也知道魏菁琳已经派人前去调查,他也就没有着急。
可魏宗韬昨天重新现身,三天后将进入永新董事局,再这样下去,不知会发生什么变数,魏启元深思熟虑,最后终于拨通了邮件里的那串手机号。
响了两声就被接起,是个男人,开口就说:“魏先生?”
魏启元道:“昨天我收到你的邮件,不知道你是哪位?”
对方的声音很温和,不疾不徐道:“魏先生没必要知道我是谁,只需要知道你的侄子有事隐瞒。”
魏启元笑道:“你是说网络谣言?网络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谣言,根本就不可信,他是我魏家的人,我们魏家自然比外人清楚,不知道你是哪位媒体朋友,希望你们不会再造谣生事,另外我的私人邮箱一直都对外保密,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我的邮箱,请你们有些职业操守!”
对方笑了笑,“魏先生,我们不用绕弯子,你也无需试探,我可以帮你去新马查找证据,并且一定比令妹派去的人管用。”
“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试一试也无妨,我不求钱财,只不过希望令侄消失,仅此而已。”
这串手机号码,魏启元查不到户主,而他的邮箱也非常人能轻易得到,打这通电话前他就已经半信,结束这通电话后他已然全信,但他不会守株待兔,挂断电话后他立刻找来自己的属下,让他们派人前去新马,务必尽快将消息带回!
那头陈之毅将电话挂断,坐在二楼阳台上望向远处别墅。
这片别墅群傍山而建,地段选址极佳,安市难得有这样一处位于主城区,却又有宜人自然景观的建筑群。
他租下这套别墅颇费了一番功夫,不知余祎见到他是否会有惊喜,陈之毅支着头,嘴角含笑,遥遥望向对面。
别墅里,余祎无事可做,她颇为想念儒安塘,问阿成是否赢得了牌友大赛冠军。
阿成在天人交战之后终于同余祎开口:“没有。”
余祎笑笑,让阿成教她赌术,阿成却不愿意,余祎道:“你怕教出徒弟饿死师傅?”
阿成摇摇头:“这不能轻易教人,是规矩!”
他太无趣,余祎只能干笑一声,想了想,她回房间换了一身外出的衣服,阿成不意她要出门,拦住她说:“魏总说……”
“魏总说随我玩,还随我花!”余祎甩了甩手中的附属卡,朝阿成一笑。
魏宗韬在公司里办公时,手机提示数条短信。
他工作时不喜欢手机干扰,看也不看就将手机静音了,等忙完手头工作,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打开短信一瞧,才知道附属卡正在被人使用中,他笑了笑,拨通阿成的电话问:“余祎还在买?”
阿成道:“余小姐已经买了很多,已经逛到商场五楼了,我怕后备箱都塞不下,。”
魏宗韬道:“塞不下就让泉叔把车也开过去。”
阿成很为难,其实他已经提不动手上这些购物袋了,打电话也有些吃力。
余祎刷卡刷得很过瘾,这座商场有十几楼,购物餐饮娱乐一应俱全。
奢侈品店的店员认得永新集团的魏家,因此招待余祎时格外热情,等余祎进去换装,她们还在那里窃窃私语,不知她是魏家公子的哪位新欢,身材模样倒是一等一的好,突然就有人问道:“你们说什么?”
店员们回头一瞧,正见魏启元站在身后,一旁是新晋女星,她们不知如何回答,听魏启元又问了一遍,她们才说有位客人正在使用魏家的卡消费,还没说完,更衣室的门边打开了。
余祎道:“这件怎么样?”她问向阿成,却见阿成的视线绕过她,投向了余祎身后。
☆、第27章
余祎的身后站有两名导购,还有一男一女,女的长发飘逸身材高挑,姿容妩媚艳丽,瞧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很是漂亮。
男的身形高大,眉眼凌厉,器宇不凡,只是看起来已经有些年纪,应该四十多岁,余祎听见导购叫他一声“魏先生”,不由扬了扬眉,视线投向了他。
魏启元也在打量面前的女孩,新款春装色彩淡雅清丽,穿在她的身上腰身曲线玲珑有致,脖颈修长,脸蛋儿比他身边的小明星还要小巧,必定更加上镜,只是长相还有些稚嫩,不似小明星那样艳丽,显得清纯了一些。
对方突然笑了笑,嘴角牵起,眉眼微弯,笑得心无城府,却自有一番意味不明在内,生生将那份清纯褪去两三分,竟显得慵懒又张扬,勾得人心头微颤。
魏启元见过太多女人,形形色|色或妖艳或清纯,单一枯燥,鲜少见到过面前这样自相矛盾的女孩儿,他蹙了一下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阿成走近余祎身边,小声道:“他是魏启元,永新集团新任主席。”
“我知道。”余祎已经收回视线,又问阿成,“你还没说这件裙子怎么样。”
阿成敷衍道:“好看。”
余祎小手一挥,豪爽买下,导购立刻殷勤上前,又连番推荐数款新品,过了一会儿又举起一只包,说:“这款包是……”
还没说完,便见面前突然递来另一只包,“这款也许更适合这位小姐。”
黑色牛皮,包型较大,中间居然镶嵌着金色兽形立体图案,余祎见那野兽怒目威视,凶狠张口,格外嚣张凶悍,与导购递来的端庄精致的女包大不一样,这款反而极合她的心意。
她大大方方接过来,朝面前的魏启元一笑:“这位先生眼光独到,我刚才怎么没发现这款包,很别致,谢谢!”
言行举止得体大方,毫不扭扭捏捏,魏启元感到意外,不由笑说:“听说你是阿宗的朋友,我是他的叔叔。”
余祎道:“原来是叔叔,叔叔好!”
二十多岁的人管四十多岁的人叫叔叔,按理十分正常,奈何魏启元的长相并不显老,身边女伴又都是二十出头,有些还是初入艺校的女学生,因此余祎这样一叫,身边的人立刻有些尴尬,阿成忍不住笑,小明星忍不住生气,导购们都讪讪而立。
魏启元不似魏菁琳,这样的称谓并没有激怒他,反而令他饶有兴趣,“阿宗这次回来,我还不知道他带回了朋友,你可以跟着阿宗叫我叔叔。”
余祎也礼貌地自我介绍了两句,两人站在一道说话,把小明星撂在一旁,小明星有些不情愿,撒娇似得催魏启元去吃晚饭,魏启元索性邀余祎一同前往。
阿成立刻递去眼神,让余祎拒绝,余祎也无心搅和进永新的是是非非里头去,便道了一声谢,正要离开,一旁的导购递来一个纸袋,魏启元接过后说:“初次见面,你叫我一声叔叔,就当长辈送晚辈一件礼物。”
纸袋里正是兽形图案的那款包,价格并不是很贵,余祎并不介意白拿人家的东西,不过对方是魏宗韬并不喜欢的叔叔,她总要给魏宗韬几分面子,笑了笑说道:“谢谢魏叔叔的好意,不过我这次就是想叫阿宗流点血的!”她指了指提着大包小包,快要淹没在包装袋里的阿成,“所以我一定要刷阿宗的卡,让他痛死!”
她说得俏皮可爱,俨然是与男友争吵购物泄愤,既然对方以长辈的身份送礼,那她就以晚辈的姿态,孩子气的拒绝,让旁人无法找到说辞勉强她。
魏启元愈发愉悦,走前盯着余祎,低声道:“下次再约余小姐吃饭,等你生完阿宗的气。”
阿成一直将手机艰难地捏在手里,刚才与魏宗韬通话时见到不速之客,魏宗韬让他别挂断,他就一直没有挂断,等到走出商场一看,那头已将电话挂了。
魏宗韬手指点在手机屏幕上,看着通话结束,时间是三十二分二十六秒,余祎与魏启元的对话有十多分钟。
她真是顽皮,让他再也无心工作。
魏宗韬三十多岁,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不怒自威,人见人惧,无人敢近他身。如今他自制力下降,总畅怀长笑,威严骤减,这得益于余祎。
晚上回到别墅,那些纸袋都已堆进了杂物室,魏宗韬见到了那只兽形图案的女包,说道:“果然很配你!”像一只努力长獠牙的兽崽。
第二天两人照旧起得迟,魏宗韬离开前替余祎掖了掖被子,捋开她乱七八糟的长发,亲了亲她说:“我多放一张卡,够你买套房子。”
余祎睡得迷迷糊糊,想他是有多么视金钱如粪土,翻了一个身继续睡,也不知道他究竟何时离开。
今天永新集团内地震,美国那边已传来确切消息,魏启元根本就没有从麻省毕业,他的学历造假,从前所有的履历,包括杰出青年各类奖项,全都在顷刻间被人推翻。
他们能够查到,媒体自然也能够查到,证据已经摆上网络,麻省校内的采访、各种拍摄视频照片,都无一例外的指名,魏启元当年根本没有完成学业,他欺骗了所有人,只是不知道他的家人是否知情。
第二天开始,永新集团股价再次大跌,上市集团主席伪造学历二十年,媒体翻老账挖出魏启元从前的猎艳史,最后矛头还指向了魏老先生,说豪门内斗家族不合,生生将魏老先生气晕过去,魏家人急急忙忙齐聚香港医院守在他的病房外。
魏宗韬两天都没有回到别墅,没有电话也没有短讯,余祎乐得清静,偶尔外出购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里面对电脑,夜里去健身房运动,出一身汗后洗澡睡觉,生活变得有规律,再也没人像饿死鬼般缠在她的身上,让她连一个好觉都睡不了。
第三天是魏宗韬正式入驻永新集团董事局的日子,他还是没有回来,余祎忍不住问:“他这几天究竟在做什么?”
阿成只说:“在忙。”
魏宗韬还能忙什么,他一直在香港,陪在魏老先生身边扮演乖孙,媒体对魏老先生的病情又做了一番报道,余祎在网络上看到关于永新集团的新闻,无非就是亲生子气病父亲,私生孙子侍奉床前,天平似乎倾向了魏宗韬。
彼时魏宗韬已到达永新集团,二十七层楼会议室大门敞开,众董事局成员悉数入座,包括这两天来不断遭受炮轰和指责的董事局主席魏启元。
魏老先生是永新集团最大的股东,原本还能来勉强出席会议,可惜此番身体又一次垮下,他只能授权心腹前来。
会议室内,众人屏息静气,由元老率先发言,先就这一年来集团业绩做一番总结,项目失策股票大跌,重创接二连三,如今又闹出假学历的丑闻,永新再也回不去它的鼎盛风貌,元老们痛心疾首。
魏启元坐在首端静默不语,从头到尾任人指责批判,不做任何辩解。
他这些日子也没见憔悴,遭逢这样的事情仍旧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面对媒体张弛有度,好像自己根本不是当事人。
现在他微微垂头,像是在忏悔,有些看着他长大的元老也不忍心说重话,最后将桌上的文件一甩,叹气说:“我们先不说这个,先说阿宗入董事局的事情。”
魏宗韬被众人撂在一旁半个小时,无所事事地把玩手机,闻言后终于将手机放下。
元老让魏启元先主持大局,主席一职是否罢免容后再议。
魏启元终于抬头,慢慢站起身,扫过在座众人,最后将视线定格在一脸惬意的魏宗韬身上,笑道:“表决前,我想先问清楚一件事情,阿宗——”
众人有些诧异,纷纷将目光投向这两人,听到魏启元说:“你说你在中国长大,一直在这里念书念到大学毕业,二十七岁时创业开办了现在这家小公司,我有没有说错?”
魏宗韬起先沉默,后来才淡笑:“没错。”
魏启元讥笑,眼神示意身旁助理,对方立刻捧出一叠文件,分发到各位董事局成员手中,最后一份文件递到魏宗韬面前,魏启元才再次开口:“魏宗韬,十二岁前生活在裕清市褚县农村,十二岁后移民新加坡,十八岁时因斗殴伤人入狱,二十岁时诈骗,证据不足被当庭释放,二十一岁时在新加坡开办地下赌场,在当地是有名的古惑仔,聚众赌博非法设摊,黑社会火拼统统参与,二十七岁回国,在裕清市创立贸易公司,替黑社会洗黑钱,假如各位不相信,大可以去查他公司的账目,公司创立至今没有盈利,资金流动极为畅通,他是哪里来的钱!”
“啪”的一声,他将手中文件狠狠掷向魏宗韬,最后文件散开,掉落在桌上,白纸上一项项用大字标出的案底、地下赌场照片,以及黑社会斗殴后被当地媒体拍摄的照片,一张张全部散落在众人的视线内。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众人都在垂头翻阅手中的文件,魏启元还在那里说:“你半年前回来,之所以能如此畅通无阻的开办公司,销毁过往让我们无从查起,这些都是因为你贿赂政府高官。”他看向众人,厉声道,“大家还记不得记得五年前,海州市发生一起特大走私案,当时牵连之广,涉案之多,是历史之最,而时任海州市市委书记的乐平安,曾在裕清市和海州市一手遮天,他就是魏宗韬的帮手!”
众人不敢置信,惊愕地看向魏宗韬,被魏老先生派来的心腹更是目瞪口呆,指着魏宗韬颤声道:“阿宗,这究竟是不是真的?”
魏菁琳霍然起身,捧着文件像是在做梦,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否还要帮腔魏宗韬,这些天她也一直在新加坡查找线索,确实查到一些与手中资料吻合的内容,却决计没有这般详细,假如魏宗韬真如资料上所说,那他才是魏家最大的丑闻,他们分明在引狼入室!
魏宗韬从头到尾不置一词,在众人的议论不休中依然一脸闲适,等魏菁琳也忍不住大声道:“魏宗韬!”
魏宗韬这才缓缓起身,看向众人说:“希望各位元老,能抽出时间去查证事实真相,我奉公守法,从未入狱。”
撂下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他推开椅子,在众人诧异惊骇的议论声说,不紧不慢地离开了会议室。
这天的会议太戏剧化,没有人能够快速回神,最后董事局做了怎样的收尾,媒体又获得了怎样的八卦,这些都不在当事人的关注中。
魏宗韬只坐车返回了别墅,进门一看,余祎正在玩纸牌,脚边是一对新鲜的奢侈品购物袋,见到魏宗韬时对只挥了一下手算做打招呼,继续缠着阿成教她换牌的千术。
阿赞最沉不住气,上前一步冲余祎道:“余小姐,你惹了这么多的麻烦,现在怎么还能这么开心!”
余祎诧异的望向他,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却见魏宗韬缓步走到她身边,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纸牌,笑了笑拿过来,只在手上抹了几下,再放到余祎面前,黑桃六突然变成了黑桃a,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魏宗韬俯□,吻向惊呆中的余祎,低低道:“我是阿成的师父……”
☆、第28章
魏宗韬是阿成的师父,这件事让余祎很怀疑,不过看他手法出神入化,这样近距离她都无法看清他是如何换牌的,余祎有一点点相信。
她拿着被魏宗韬换过的扑克牌,仔细观察牌身,始终看不出任何蹊跷,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换的?”
魏宗韬但笑不语,另一边的阿赞原本还想说话,刚张了张嘴就被庄友柏拽住了,余祎余光瞥见,却不动声色,对他理也不理,直到晚饭结束,她才问魏宗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