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你进去就知道了。”他轻抚她。
    “我不下，我肚子疼，你快带我去医院。”她假装捂住肚子，露出相当痛苦的表情。
    孟灏轩和她说不通，最后只能妥协，“那我们不进去，在门外看一眼总可以吧？”
    她兢兢业业跟在他后面走到大门外，门口操场上一群孩子正在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福利院的环境有些萧瑟，但这些孩子的笑脸足够化解最严寒的冰冻。
    茭白看得怔住，脑子像被无数条小虫子钻进，让她有种整个人都在漂浮的空荡感，什么也想不明白，孟灏轩忽然从后面抱住她，在耳边说，“打掉吧，我们可以领养一个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孩子，就像他们一样。”
    就知道他目的不纯，她推开他的肩膀，几乎是咆哮，“我不要！他们都不是我的孩子。”
    孟灏轩知道她咆哮说明她已经在动摇，这是他高明之处，让她看到这些孩子既可以让她知道孩子不一定生，领养也行，另一方面告诉她，只有健康的孩子才有这样的资格活泼，就算他们给它再多的爱也弥补不了它生理的缺陷。
    他依旧很平静，再次将她搂进怀中，诚挚地吻住她的发顶，“不领养也行，你就是我的孩子，我养你一辈子。”
    茭白此刻才真真实实体会到什么叫温柔的毒药，他的爱就是毒药，毒得她都已经放弃自我，却又甘之如饴。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孟灏轩在等她的答案，他“算计”了这么久，不就在等这一刻，他了解她的性格，知道最后一定是妥协。
    果然，过了好一会儿，茭白说话，“让我再想想吧。”
    “好，我给你时间。”他知道逼得太紧反而不好，牵着她回家，医院是不可能去了。
    哪知后面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真的是孟总啊，怎么都不进来看看孩子们，他们一直想当你的面说声感谢。”
    孟灏轩握住她僵硬的手，迎面微笑的回答，“不必了，这些孩子快乐的生活才是对我最大的回报，帮我好好照顾他们，我有时间再来看他们。”
    他带她上车，知道她虽然一句话没问，但心里一定充满疑问，他坐好，缓缓解释，“这个福利院是我资助的，开始的时间是我和你在一起的第一天。”
    她眼泪止不住往下流，哽咽问，“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我想让你一直天真的活着，做这些一方面是为了洗刷我的罪恶感，另一方面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没有孩子伤心，可我现在才发觉我好像错了，亲身的还是亲身的，我既然领养再多个也取代不了你心里的那个唯一。”
    她捂住他的嘴巴，“我求你不要说了，叔叔，我答应，我打掉它还不行吗？”
    第54章
    她捂住他的嘴巴,“我求你不要说了,叔叔，我答应,我打掉它还不行吗,”
    孟灏轩被她眼泪感染，眼睛也微微有些湿润,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模样,倔强，冷漠,骄傲，那个时候他以为她不会掉眼泪，而如今,她一次次的伤心都是因为他。
    他无以回报,却不想放手，只能一如既往拥她入怀，“丫头，叔叔在这里，会永远在这里。”
    她附在他的胸口嚎啕大哭，遇见他后，她一直想积极的面对生活，但生活却像个阴暗者，一次次跟她开玩笑。
    她哭累了，问他，“我可以再留它一会儿吗？我还有很多话没跟它说呢。”
    留得越久只会让她越舍不得，他拢起她被眼泪浸湿的发梢，“丫头，打胎还是早点好，不然对孩子的影响会很大。”
    “没事的，反正我以后也不打算要孩子了。”她吸吸鼻子坚持道。
    这个时候她要说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孟灏轩也会毫不犹豫的去摘给她，他一声声的应道好，“我们过段时间再打掉它。”
    她趴在副驾驶座上休息，孟灏轩心疼，只能加速开车送她回家，到楼下，她没睡着却不想动，任他将她抱到家里，抱进卧室。
    亲亲她的额头，“你好好睡一会儿，叔叔给你去做好吃的。”
    孟灏轩一离开，茭白便睁开眼睛，蜷缩成一团，她不敢再摸肚子，只能默默的在心里念叨，宝宝，对不起，在你和爸爸之间，妈妈还是选择了爸爸，爸爸是妈妈活下去的希望，所以妈妈只能放弃你，你不会怪妈妈的，是吧？
    她说完，感觉肚子一动，刚干的眼泪又下来，她不知道它动这一下是原谅她还是没有。
    晚上孟灏轩的确做了不少菜，都是她爱吃的，但她觉得胃被什么堵住一样，一点食欲都没有，最后只喝了碗小米粥。
    饭后，孟灏轩要带她出去散步，她也不愿意，说很困，只想睡觉。
    他知道她是心情不好，也没有强迫，帮她洗漱一番，脱掉她的衣服换上睡衣，塞进被窝里，“乖乖的睡一觉。”
    她拉住他的手，双眼还有点微红，小脸却一副眉态，“你要去哪里？”
    “叔叔去隔壁书房处理点事，等下就过来陪你。”
    她松开他的手放他走，心里知道他没说实话，刚才她听得清清楚楚，他手机响了无数遍，他一遍都没接，现在应该是出去回电话吧，只是她很好奇，会是谁让他在她面前电话都不敢接。
    孟灏轩站在阳台上，看点点星辰，语气却难得的清冷，朝电话那头的女子问，“你有什么事？”
    周湉晨是有她自己姿态的，不过在他面前她好像一直都是弱势那一方，“没什么大事，想问问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晚饭。”
    西林没有买那块地之前，孟灏轩对周湉晨是尊重的，她身上有些能力的确让人佩服，但自从她联合西林和他大哥设计逼他们不得不结婚后，他对她那点好感就一落千丈，本来他以为他们不成为恋人还是可以成为朋友的，现在只能是相看生厌的敌人。
    “湉晨，你这么聪明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吧？”他也不同她假面应酬，直接挑明说。
    “孟灏轩，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相信我的魅力还没几个人可以超越的。”
    “自信是好事，不过不适用在爱情上，我再次强调一遍，我已经有爱的人。”他压低声音吼道。
    “除非你将她带出来给我看看，要是她真的比我好，那我周湉晨甘拜下风，以后再也不会打扰你们。”
    “不可能！”他生气的挂完电话，头疼的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猛的吸一大口，直到呛到肺里才感觉舒服点。
    事情那么多，可是他不能倒下，他得要为那个丫头挡在前面，这样想着，他灭掉烟头，哈口气，往房间里走。
    茭白还没睡着，睁着大眼问他，“事情办好了？”
    “恩，”他从后面把她抱住，“天很晚了，赶紧睡吧。”
    两个人谁也没有睡着，茭白听着他不平缓的呼吸声就知道他有心事，她忽然开口，“叔叔，过两天我们去医院把孩子打掉吧？”
    他已经有那么多事要想，她不想再成为他负担。
    孟灏轩没有说话，只是抱她更紧一点，似乎想融入到自己的骨髓里，成为自己的一部分，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星期四是茭白课最多的一天，尽管她从来没听过什么，但课终归要上的，她已经和孟灏轩约定好，这周六就去医院打胎，不过他的心情不知为何还是不好，而且有越来越差趋势，尽管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显露过，她却轻易看出来了。
    下午上完课，她刚走出教室，手机铃声传出来，她看下来电显示，居然是孟生荣的。最近她有按时去看母亲，精神病医院就是个无底洞，母亲的病情未见好转反而变本加厉，好在孟生荣经常去看她，这还是让她欣慰的。
    她不知道除了母亲这条线索之外，她和这个父亲还有什么联系，所以直觉一阵不好，接起电话就问，“是不是我妈妈怎么了？”
    “没有，你妈妈很好。”听得出来，他心情不错，是带着笑说的，“晚上回来一趟吧，家里有大事要宣布，你作为孟家一员，有必要出席。”
    从那里出来后茭白就没想过再回去！但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孟生荣那边的电话已经挂了，她打给孟灏轩想让他帮忙拒绝，也是无人接听。
    她考虑很久，最终还是去了。反正她只是个打酱油的，大不了全程不讲话，吃完就回来，而且他一定也在那边，所以她不怕。
    到的时候，天刚黑，要到冬天了，天黑得异常快。
    孟家的保姆全部换了，帮她开门后疑惑地问她是谁？来找谁的？
    茭白窘迫，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的身份，正好孟宁宁走过来，依旧是瞧也没瞧她一眼，对着保姆说，“放她进来吧，我爸女儿。”
    保姆听到她身边，恭敬的请她进来，客厅里没人，厨房却传出阵阵香味，有几道菜已摆到桌上，看来今天真的是有什么大事。
    没人她落得清静，一个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细细打量这里一番，没有什么变化，她却感到很陌生，好像没有在这里住过，她想，还是应该对这没感情才这样的吧。
    孟宁宁在厨房吩咐着，时不时到门口看看，对保姆强调，“等会要是他们到你一定第一时间来通知我。”对茭白，则完全是采取无视态度。
    不一会儿，孟生荣和孟灏轩从爷爷的书房走出来，孟灏轩见到她瞬间脸色立马变得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她也忽地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了，这里毕竟是你家，没事多跑跑。”孟生荣没有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变化，对她作出慈父的样子。
    茭白开口正想问什么，门口传开一阵门铃声，孟宁宁第一个冲出来开门，“周爷爷周叔叔，周姑姑，夜荛哥哥，我等你们好久了。”说的同时还挽住周老爷子的肩膀。
    “精灵的鬼丫头，知道想爷爷怎么也不去看看。”周老爷子进来，孟生荣和孟灏轩也迎上去，互相奉承后都来到客厅坐下。
    茭白也简单的问声好，而后转过来对孟生荣说，“爸，我上去看看有没有妈妈遗忘下来的东西。”
    “好，等下吃饭我让保姆叫你。”
    客厅里非常热闹，但她知道这份热闹是没她份的，她走上楼梯时还听到两大家人在拿周夜荛和孟宁宁开玩笑，笑声很爽朗，她快速的跑上房间，将自己隔在他们世界外。
    夏绮上次的东西已经被她收拾的干干净净，哪里还有什么落下，刚只是她一个借口罢了，她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里面被收拾的很清爽，已经没有一点点她的痕迹，如果她和这个家的关系也像这么抹掉该有多好。
    在她差点趴在床上睡着时房间的门被推开，她以为是保姆叫她下去吃饭，小声念叨，“我马上就来。”却不想身子被人腾空抱起，她睁开眼，高兴的贴住他的脸，“叔叔。”
    孟灏轩以从未有过的严肃对她说，“丫头，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会相信我的吧？”
    她被他弄得糊里糊涂，“我当然相信你呀！”
    “那就好。”他脸色缓和下来，将她把鞋穿好，“快下来吃饭。”
    几分钟之后，茭白终于明白孟灏轩对她说得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饭桌上，周老爷子和孟生荣一起站起来宣布，孟灏轩和周湉晨下个月结婚。
    大家都来恭喜他们，只有茭白坐在那里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她闻到这些菜心里难受但还强加的逼自己吃，所以，手里还拿着筷子，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周夜荛最先到她身边的，问她，“茭白，你怎么了？”
    第55章
    周夜荛最先走到她身边,关切地问,“茭白,你怎么了，”
    他的惊呼声将大家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孟灏轩放在饭桌下的手握得死紧,甚至泛起骇人的灰白，却最终也没有站出来。
    大哥下午跟他说过,孟氏最近在和一家跨国公司谈一桩很大的买卖，这生意对孟氏以后的发展至关重要,而那家跨国公司的管理者就是周家大女婿，所以最起码最近他们不能得罪周家,要是这一刻他站起来，面对的也许是覆水难收。
    茭白的脸色异常苍白，额头上渗出一丝冷汗，手早已经从桌上转移到肚子边，嘴唇在哆嗦，周夜荛离她最近，知道她是在说话，也将她的话听得清楚，她说，“孩子，我的孩子。”
    关键时候被她一打搅，孟生荣微微有些不悦，但到底也是自己的女儿，他要是不过问说不过去，于是，他站起来，担心地问，“茭白，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茭白听不真切他的话，手将肚子捂得更紧一些，声音很虚弱，但音调高了些，“孩子，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周夜荛听着她的苦苦哀求，手放到她腹部，茭白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紧握住他的手。
    孟生荣脸色一变，大声质问，“你怀孕了？”
    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学生居然怀孕了？孟家哪里丢得起这个脸，尤其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凌冽地责备，“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
    茭白感觉到□流入一股热流，她快要支撑不下去，周夜荛焦急的打断孟生荣的质问，“孟叔，你不要再说她了，这孩子是我的。”
    本来这是别人的家务事，周老爷子并不想管，但听到周夜荛话之后，他第一反应是站起来，朝外面司机大喊，“快说她去医院。”毕竟是他们周家的子孙。
    医院里。
    茭白在急救，其他人在急救室外等，孟灏轩坐在离他们最远的长凳上，不参加他们的争吵，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敢承认，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刚刚听她喊救救我的孩子时他真的觉得自己的世界窒息了，而且他从来不知道孩子在她心中原来这么重要。
    他一直说爱她，却原来同时又在深深逼着她，他真的该死，那边一群人还在争吵，他不想听，对着急诊室祈祷，丫头，我再也不让你打掉孩子了，只要你坚强的挺过来，叔叔以后一起和你将它抚养长大。
    孟宁宁是最疯狂的，她追了这么久的男人居然和这种女人有一腿，还怀个孩子，让她怎么接受得住，她早已经没有千金大小姐的形象，拽住周夜荛问他要一个解释。
    周夜荛安抚她，“宁宁，我真的一直把你当做我最好的妹妹。”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她还想再闹，周老爷子用眼神示意周湉晨带她离开，周湉晨走到她面前抱住她，“宁宁，我先陪你回家。”
    走到孟灏轩身边时，她张张口没有说话，心里却有点数了，她又望了一眼急诊室，那个女人还真有本事。
    过了好一会儿，急诊室的门被打开，周夜荛第一个冲过去问孩子保没保住。
    孟灏轩坐在那里，起身的力气都没有，双手在不停发抖，直到医生说，“要是再有下次，孩子一定保不住。”他才瞬间恢复力气，要是有下次，说明这次孩子保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