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求计
以貌取人绝对是个坏毛病,地球人都知道,可地球人还就是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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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面前老有帅哥晃来晃去,李清还收敛些,柳七的俊秀,石小公爷的沉稳,高小公爷的儒雅,连王德显长得都可算虎虎生威,放在后世里,颇有些“花样美男”的味道,可这个宗谅兄就不一样了,谁叫他在李清眼里的第一印象就是个挖煤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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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蒙李公子请教二字,在下姓膝名宗谅,表字子京。”那宗谅有些带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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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京?膝子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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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人家一报完名,李清不由得好奇的围着膝子京转了一圈,世人都是因为范仲淹的千古名篇《岳阳楼记》知道这么个藤子京,文中一开头便写道:“庆历四年春,膝子京谪守巴陵郡。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属予作文以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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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人再登岳阳楼,口中诵读的唯独范仲淹的名句,翻修的富丽堂皇的岳阳楼上,除了这篇名文外,竟再无一字提到这个人,几人知道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颂扬的就是膝子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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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提起那是因为膝子京是个贪官,因为他在做泾州知州的时候,私自挪用了十六万贯公款,并且很多钱他连帐都报不出来,多亏范仲淹、欧阳修极力周旋,仅降官一级,谪贬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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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不公平如斯,但凡你不是个人物,就是冤死了,也没人为你抱不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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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州可是在甘肃,当时正是抗击西夏的前线,定川寨一战,宋军大败,膝子京镇守城池,手中兵卒无几。没法,只好拿出钱去招募乡兵,正好“会范仲淹引番汉兵来援。”才保的城池不失,人家带兵来救你,做知州的怎么都要招待下,就这么,十六万贯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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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年,有人翻出这件事情来弹劾他。他连具体账目都报不出来,就这么算成他贪污了,那会子岳阳可是穷地方,于是贬到那里做知县,可这膝子京为地方“崇教化,治水患,拟筑偃虹堤。”三年做三件大事,连司马光都赞其在岳州“治为天下第一”,可就这么着,《宋史》里照旧是一顶贪官的帽子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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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他重修完岳阳楼后。“痛饮一场,凭栏大恸,十数声而已。”皇天不照他精诚啊,过千年亦如是,就这修岳阳楼也是这样。有人说他膝子京故伎重演,征敛赋税,搜刮钱财,重修岳阳楼,为自己树碑立传,邀功请赏,连司马光在自己的笔记里都写道:楼成极雄丽,所费甚广,自入者亦不鲜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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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司马光没有证据也这么猜度他,谁叫他是贪官呢?这个李清可不信。《岳阳楼记》里可写着膝子京上任之后,“政通人和,百废俱兴。”司马光那只是自己猜猜而已,而李清相信范仲淹不会说假话,因为《宋史》也说膝子京“尚气,倜傥自任,好施与,及卒,无余财。”几曾见贪官死的时候没有钱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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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说了句久仰,连李清自己都觉得透着假,之前可是眼角都没怎么扫人家,李清忽的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你不也是进士么,如何却跑到希文兄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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膝子京那个气啊,敢情就这么看不起人,知道你不可能久仰我,也别客套话都只说一半呀,咱们都还不熟呢,膝子京梗着脖子答道:“我去何地,又关你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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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七一见场面不对啊,赶紧过来圆场,“三郎,宗谅兄也是心忧灾情,一路赶来又甚是辛苦,出言孟浪些,休要介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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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挠着脑袋哈哈大笑道:“不曾介意的,李清反是喜欢宗谅兄的耿直,宗谅兄莫非未听闻我李清行事向来乖张么?即便京中有同年,你穿这身衣服上门,怕是人家以为你是去打秋风的了,门也不让你进,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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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膝子京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见李清笑的爽朗,不像作伪,也自笑了,李清叫安小哥找来绣娘,照膝子京的身材赶紧做身衣服去,“七郎便与宗谅兄好生将息一日罢,此事关系甚大,非是李清平素放任可行的,待我寻人讨个主意,必不叫希文兄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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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到用时方恨少,脑袋瓜子要想事的时候,才后悔懒觉睡的多,可要牺牲懒觉去思考问题,李清还是认为得不偿失,平时总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今儿还真得请教请教高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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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完柳七、膝子京二人,李清也不迟疑,安小哥不得空,李清便带着杨家兄弟,打马奔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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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太傅说了一大堆道理,怎么听都觉得正确,可事到临头了,究竟怎么借势而为还真搞不明白,这官场上的事咱不清楚有人清楚啊,王钦若可算是个“官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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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进王府就更顺利了,李清才说是来探相爷的病情,王府的家丁连禀报一声都免了,直接领着李清往里走,三拐二拐,还是来到上次见王钦若的那间屋前,家丁止步示意李清自己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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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七月天啊,房间里却遮的密不透风,更加上药味,闷热的很,王钦若蜡黄的一张脸躺在床上闭目休息呢,李清也不敢做声,轻手轻脚地移到床边的木榻上坐下,不多会王乾元也悄悄的进来,见李清只是一笑,也不招呼,将窗户微微地掀起个缝,然后站在床边手提着蒲扇轻轻的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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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家丁连通报一声都免了,原来是怕吵着老爷子休息;王钦若比起上次见着又憔悴了不少,眼窝深陷,李清瞧着心里也是感慨的很,有寇准压着,让他晚入相十年,也算是位极人臣了,不就是贬相又复相么,权力就那么重要?才不过一年光景,一起一落,昔日那个眼冒精光,的“瘿相”,就成个涝病鬼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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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李清就被闷的浑身湿透了,而王钦若在床上还用棉被捂着,李清细思量瞧人家病的那么厉害,再来打搅。要人家帮着出主意可真有些不大好的,再说也确实闷的很,便对王乾元悄悄打个手势,想改日再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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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那么轻轻一动,还就把王钦若给惊醒了,李清慌的忙道:“小子无状,惊扰王相安寝,还望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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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对李清略一摆手,又示意王乾元扶他坐起来,李清也上前一步帮个手儿,待王钦若坐好了,李清说道:“王相病体欠安,小子未能常来探望,实在不该。”话没完呢,王钦若又是手一摆,嘴角微带一丝笑意说道:“小子,小子,李三郎何时这般谦恭起来。即便初会,在老夫面前,你也是自称其名的,说罢!有何事相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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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得李清脸上可有些发火烧。有事就来人家这抱佛脚,没事连门都不迈,自己还真成了势利人了,只是王钦若说完这话,人显得精神不少,眉宇间还带着些得意的神色,李清也不再装了,一五一十的将兴化海啸一事说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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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听完,神色一点不动,反是问李清:“这范仲淹就这般为三郎看重么?果有过人之处?值当你如此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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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这范仲淹现在还是个小字辈呢,自然不放在王钦若眼里,可不说人家是大宋的一代名臣,就是论官位,以后也是做了宰相的,李清郑重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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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又问道:“此事三郎想事成亦或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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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还真他娘的问到李清心窝里了,求财易,求名可难,特别是那种万世美名。李清这么急急火燎的跑到王相这来讨主意,可不是一点私心没有,那“范公堤”千年以后都是美谈,咱也不贪心,要是后人说到范仲淹修堤的时候,也提起咱李清多少也有些贡献,岂不也是留芳千古了?最好叫范仲淹也写篇啥文章,说咱李清如何如何为民尽心那就更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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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迟疑了一下,在王钦若面前装样子那就太不识相了,李清小心地问道:“不能两者得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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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王钦若回答干脆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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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难选择的很,李清闷不做声了半天,算了,连王钦若都说难,那就真是难办了,咱还是别多事,没准还把范仲淹的正事耽误掉,李清长出了口气对王钦若:“既如此,李清便选事成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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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赞许的点点头道:“世人皆为名累,须知多少事便坏在这虚名上了,三郎也无需介怀,求名未必便可得名,不求却未必不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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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一拱手慎重的说道:“小子知错了,王相但点拨事成即可,那点子私心无需再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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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微一沉吟道:“三郎可知是哪些大臣赞同,何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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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傻了眼,这个还真没问过,对了,上次在延州接石小公爷的书信,说起京城里周怀政图谋宫廷之变,就提到过帝党后党啥的,只是李清觉得事不关己,一回到京城,天天自己开心还来不及呢,哪留心过这些事情,只觉得自己反正不想入仕途,谁知道有用的着的那一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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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这实权掌握在皇后手里,要是那些反对的人是刘皇后的人,这事可就真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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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丁谓肯定是后党了,估摸着钱惟演也是,只是这老小子绝对是个帮倒忙的料,雷允恭似乎也算熟悉的,他应该是后党吧,要不求他在皇后面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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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郎,赈灾易而修堤难,此二事不可同日而语,皇后素来节俭,焉知不是她不欲修堤?这么病急乱投医,还恐坏了事。”见李清在这瞎出主意,王钦若慢条斯理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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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么办?还真不能因为我李清坏了范仲淹的事情,说吧,王相,你觉得求谁有用,就是向钱惟演这老小子低头咱也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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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洒然自嘲道:“若是老夫身康体健,些许疥癣之忧,何足挂齿,如今却要寄望于他人,真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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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说完这话,就在呆呆的出神,李清也不敢打搅,就盼着王钦若想出一个好主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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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多久,见王钦若眼睛一亮,闪过一丝与他那病体毫不相称的神采,李清也是心头一喜,果然王钦若轻笑道:“求人不如求己,老夫此番便陪三郎行事乖张一回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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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己,咱能干什么?几百里的海堤啊,咱就是拿出全副身家,怕也是顶不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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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笑道:“还记得三郎上次所论户籍一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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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跟哪啊?咱不是正讨论修堤赈灾么?这乐户的贱籍和这有关系?莫非叫姑娘们发动朝中的相好?那些个“君子”们又如何会在意她们拿自己前程去博的?要挟就更加不可能了,想拍艳照可也没照相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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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愚钝,还请王相明言。”李清抱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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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乐户自北魏以降,身列贱籍已数百年矣,我朝亦以警戒做奸犯科之辈,等闲如何好废?且这贱与不贱之论,重在声名人心,倘若人心有异,废即不废,又有何益?三郎既有此心,何不将声名归之?”王钦若略为得意的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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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李清可是真的来兴趣了,不由地凑到王钦若跟前去了,“王相,快说说,如何个做法?小子实在朽木不可雕,听得心喜却不明所以,这闷葫芦不解,却好生憋屈的很,但凡此事若能成,李清可是既不为名也不图利,纵使身败名裂亦不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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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眯缝着眼问道:“秦时楼果真于你有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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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啊,不说现在的所有一切都离不开秦时楼的帮助,就是冲着把咱从运河里捞起来,这份情也不能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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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钦若微微点点头道:“恩怨分明,怪道三郎所为不避人言,倒也是丈夫所为;然老夫亦有一事,不知道三郎允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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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再多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