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相思怎如相聚好

    那文士见李清面有不豫之色，惊异的问道：“怎地，兄台觉得弄玉这箫技不堪入耳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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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答道：“不是，这箫声如同天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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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不是觉得这曲不堪入耳？”那文士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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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没好气的说：“一般而已，听不出有何意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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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文士哈哈大笑：“兄台听口音也似外乡人，不曾闻京城中新有俊杰之士，此乃李清李三郎新度之曲，蒙寇老大人亲口命名的‘尽余欢’。兄台应细细品之，方觉其中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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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粗鄙之人，听不出有何高义，兄台形容俊雅，相必文采风流，不知道听出是何高义，可为小弟解疑否？”李清讥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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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曲平淡中见深远，曲折里含幽情，发乎景，止于伤，尽诉离别之苦……”那文士拽着文说，这次李清却有些无礼的打断他，不屑道：“哦，原来兄台也知这离别之苦？你可知这世上有些事情做来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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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文士愕然道：“倒要请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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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不可见其落，月不可见其沉，美人不可见其伤；让美人伤，乃兄适才所言暴殓天物。种花须见其开，待月须见其满，著作须见其成，美人须见其畅适，方有实际；否则皆为虚设，惜花更应护花，兄台为会区区不知何人，便使美人心伤，又如何与小弟论什么离别之苦，岂不滑稽？”李清一口气数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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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笑的好看，你有魅力，我李清见一面都不能，你还能看她扯着裙子抓荧火虫，咱压下这嫉妒心了，可人家悲悲戚戚的求你多留一日，你都狠心拒绝；你拽什么拽？信不信出了门，老子就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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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文士听完，脸上亦是红了又白，过一会，方解嘲道：“兄台教训极是，但不知兄可言何为美人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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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美人者，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态，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类弄玉者也，兄台无目者乎？”这张潮的警句，李清却是极熟，干脆倒豆子一般的数将出来，最后一句才说完，边上弄玉已低下头，可惜，有面纱遮着，看不见脸色表情，李清心里大为遗憾，可美女可不就害羞的时候最好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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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一时间都不说话，那文士也一直半低着头，李清自顾自的一杯杯喝酒，倒是弄玉有些心疼他的公子了，终于抬头对李清说道：“他……他听闻京中一神交已久之人出得狱来，是以匆忙想去一会，公子也莫要错怪于他，弄玉蒲柳之姿，得蒙垂青，已是大幸，原不应多有苛求的，他想会之人，便是度这尽余欢之李三郎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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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想会的是我？虽然狠心了些，不过笑起来的确迷人，瞧人家这会被李清说的有些抬不起头来，李清心里又有些不忍了，不过，既然能让弄玉这样百般维护，应该也不是平常人啊，不如瞧瞧他的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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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适才小弟也说话刻薄了些，兄台勿怪，不过那李三郎与我倒有些交情，想会上一会，兄弟也可说得上话，就不知兄台凭何要李三郎见你？”李清笑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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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弄玉反应快，即刻答道：“妾有一法，莫若二位公子填词一首，众人品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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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文士听得此言也是笑着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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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问道：“各填词一首，却不知姑娘如何品评高下，又如何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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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弄玉答道：“这也容易，若公子的词高，那……他便需在此留多一日，若……他的词妙，公子便需为他引荐那李三郎，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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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个伶俐丫头，也不笨啊，为何痴心如此呢？没见人家无情么？看来情之一字，终是害人不浅啊；谁是他，他是谁？原是情根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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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摇摇头笑道：“这如何便可分得高下，如是难分高下，又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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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那弄玉顽皮的一歪头笑道：“这就更好办了，他留下陪我一日，你再为之引荐李三郎，岂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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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真要问这世间情是何物了，一脱了情，这丫头聪明的很，一入情，便什么都看不透了，好，填就填吧，咱当做个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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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以为题呢？”沉默许久，那文士终于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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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限韵也不限曲牌，不过，既然今日既在我弄玉馆为客，便需要着墨于我身上，一柱香为限。”弄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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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法，想成人之美倒把自己赶上了架，见那文士自去铺纸磨墨，李清也搜肠刮肚的措起词，直把个今生前世所有记得的好句子都想了遍，书到用时方恨少啊，李清直后悔前些日子那繁体的诗集怎么不看多几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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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堪堪一柱香燃完，那文士也挥毫泼墨已毕，见李清仍坐着不动，两人都有些奇怪，李清在心里嘀咕了半天，好不容易也凑了首《玉楼春》，他当然不会去写下来，写毛笔字，脸要丢到姥姥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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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李清笑道：“我也凑了首，请听来：弄玉兰台雨后娇，点滴箫韵远尘嚣，闲扯青裙罩萤飞，懒将姿容对镜描。春已老，情难抛，相思怎如相聚好，劝君持酒且陶然，休问当年痴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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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刚落，那文士合掌道：“好个休问当年痴多少，兄台看来年纪不大，却原来早历花丛，前番论美人字字珠玑，如今感慨休问当年痴多少，这沧桑一事尽付其中；句中闲扯青裙罩萤飞生，懒将姿容对镜描贴切传神，莫非昨日兄台一旁偷窥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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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得李清也是哈哈大笑，弄玉低着头，面纱遮着看不清表情，只听她低声念道：“相思怎如相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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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清笑道；“莫若兄台也将所填之词咏出，让兄弟我开开眼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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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那文士把所填的词咏出，李清恨不得马上挖个洞自己钻进去，原来是他！这才叫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我怎么会与他去比填词！上哪去找块擦脚布，给我遮遮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