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四章 : 都不是她
这话就像是一句承诺,重重地落到了他的心上,让他一时分不清是真实还是幻境。
犹记得三年前,他的面前便站着一位这般模样,却是笑不露齿,端庄得体,事事讲究礼数的女子。
那是一条灯火阑珊的街道,他牵着她的手,相视而立。身后就是歌舞升平的鸿香院,那时,还能瞧见客人的络绎不绝,人人脸上都挂着喜悦之色。
“为何此番你父亲非要将你带上?”柳之舟皱着眉头,不论是神色还是语气都是不加掩饰的不悦。
此番段家老爷与朝廷中的另一位大臣商谈,竟要将段若微带在身边。人人皆知,那家公子明明知晓段柳两家早有婚约,却依旧对段家小姐穷追不舍,如何都不肯罢休。
段若微轻笑,自然是知晓他的顾虑,便柔声安抚道:“柳郎不必担忧。此番是我与父亲商谈,要与他一同过来的。目的无他,便是要会一会那位不见南墙不回头的公子。”
柳之舟的眉头紧锁,有些不解地瞧着眼前满眼笑意的女子,心中虽是不悦,却又不想让她知道许多。若是自己过于敏感,倒是会让她觉得有些不适。
她既然做出这般决定,自然是心中有了对策,说不定还是让自己全身而退的两全之策。可是一想到片刻之后,自己心爱的女子便要叫觊觎她的男子瞧着,心中便如万千蝼蚁在啃食。
“如此说来,那位不肯放手的公子哥今夜也会与他的父亲一同来此?”他尽量压低声音,生怕自己的怒气叫段若微感受到了。
她只是点了点头,而后道:“我便是知道了此事,才要与父亲一同前往的。”
她的神色倒是无甚变化,这倒是引起了柳之舟的好奇,便开口问道:“不知若微可否将自己的计划与我细说一二?”
“倒也谈不上什么周详的计划。”瞧着他眼中的醋意,段若微的笑意渐深,而后才道,“我只是顾虑到,若是父亲一人前往,那位公子自然是要说些什么的。那位大人自然要帮衬着自己的儿子,一时间父亲骑虎难下,保不齐会发生什么的事情。”
柳之舟垂眸听着,眉头越锁越深,五官都要拧在一起了。此事倒是他欠考虑了。虽然段大人为人正直,诚信守诺,但是迫于压力说不定会延迟他与若微的婚事。这倒是十分棘手。
“于是我便自告奋勇的跟着,干脆将此事说个明白,断了那位公子的念想。若是后人提起,也只会说我这个闺中小姐不懂分寸,也不会连累自己的父亲。”
柳之舟看着浅笑的段若微,心中不禁荡漾起来。这样的女子叫他如何不懂珍惜?
他手上一用力,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那我便在不远处的凉亭中等你,你可一定要赶到赴约。”
段若微回报着他,一字一句十分郑重地回答道:“你放心,我一定早些归去,与你一同欣赏这湖上夜景。”
离去之时,他还紧紧牵着她的手,久久不忍松开。
“柳郎,莫要再孩子气了。你若再阻拦我半分,便是耽搁了你我两人共乘一舟的时辰。”段若微轻笑,却是没有半分责怪。
柳之舟这才松开手,瞧着几步之遥的她,眸子中似乎含着星辰。
那夜灯火通明,将他的眸子照的亮晶晶的,还映衬出她的模样——眼含星辰,眉眼带笑,犹如河水一般轻柔温婉。
终于,段若微转过身,一步一步走进人海,最后消失在他的眼中。而那一刻,不远处的灯火忽然熄灭,他的眸子也跟着黯淡了。
彼时的他却依旧嘴角含笑,慢慢走向他们约定的那艘小船……
小白瞧着眼前失神的男人,不禁有些无措。他从未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失神,就像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看着他的眸子,她的心却忍不住跟着疼痛起来。她知道那是什么——那是人类的悲凉,只有心疼才会漏出了神情。
“柳之舟,你是怎么了?”见他始终未有动静,小白便试探着开口。
不难瞧出,他应当是想起了那位与自己模样一样的姑娘——真正的卿本佳人段若微。她当真是十分好奇,这位与自己模样一样的女子,究竟是怎么样的秉性,才能让他这样温润如玉的男子记得她这样许久。
“嗯?”柳之舟终于回过神来,蓦然抬起的眸子犹如当年一般黯淡。他僵硬的笑了笑,道,“无碍,只是提起昔日的段府,便想起了一些悲伤的往事。”
小白正欲开口,却被眼中有些泪光的柳之舟打断,他道:“你先在此休息,待晚膳做好,我再差人来唤你。”
说着,他便转身离去,只是留给了小白一个决绝的背影。
看着他的背影,她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而后像是被针扎一般的疼痛。他从未如此,有关她的事情想来是亲力亲为。
小白只觉得失落,又觉得自己十分不上台面。短短几日,她便习惯了他的温柔,明明知晓那本该属于另一个人的温柔。
出了厢房,柳之舟便向木生使了眼色,吩咐他将房门合上。
“公子,您忽然对她这般,可是会伤了人家姑娘的心。”木生合上门时,恰好瞧见了小白无力地坐下,似乎垂眸的那一刻还滴落下一滴泪水的模样,心中隐隐有些不忍。
柳之舟却是抿了抿唇,似乎有些为难。沉默片刻,他终于开口,道:“木生,不知为何,如今我总是会频繁的想起与若微的过往。你说,可是她在怪我,为她寻了个妖精的替身?”
木生无言以对,觉得此话有些道理,可又觉得哪处有些不太对劲。
“公子,为何你不觉得是这当真是若微小姐,是她在提醒你自己真的回来了,只是失去了记忆,还变成了妖精?”
柳之舟连忙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若微不可能变成妖精!”
“你不知道,每每想起与若微的过往,再去瞧面前的小白,我便觉得十分心痛。越是想起,越是清晰,眼前的人便越是偏离,如何瞧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