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
看见方娟呆滞的模样,唯筱不屑地嗤笑声,转身回周家。
一个嘴里各种脏话不断的人,唯筱不信她能有什么本事。
不过就是欺软怕硬的崴种。
更遑论,教出这样的人的长辈能有几分魄力。
像这种人,经不住查,也经不得吓。
走到一半又顿住,唯筱回头看向那个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人。
“还有,你以后最好离周家远一点。以前你总来周家找外婆拉近关系,周易宁可能懒得管你,但现在我知道了,那就不行。老人家要你当外孙媳妇有什么用,周易宁以后和我一年估计也就回一次西塘,怎么你是想和老太太过一辈子?”
全部说完,唯筱勾着一侧唇冷声嘁了句,走进周家,关上门。
以前的事,再去争论对错也没用,周易宁不打算再计较,那就当过去了。
但要是方娟再做出点什么。
一个煤矿公司。
要真想查出点什么,光一个环境资源问题就能被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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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易宁回来时,路过巷子口的樟树,被坐在树下下棋的老人家喊住。“宁宁啊,方家那个又来你们家吵啦。”
他的步子微微滞住,随后笑着点了下头表示知道。
快步走回家里时,唯筱正坐在电暖器旁边百无聊赖地看电视。
听见动静,她回头看见他,阴阳怪气道。“不是说早点回来,现在都快下午五点了,这就是你说的早一点?”
周易宁松了口气,又被她的话逗笑。他关上里屋的门,将手里提着的菜放进冰箱,洗了手走到坐在小板凳上烤火的唯筱身边。“你这是……迫不及待了?”
“什么迫不及待?”
屋子里就几张长板木高凳和小板凳,还有一个吃饭用的方桌。
周易宁坐在高凳子上,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微弯着,眼里满是两个人才懂的戏谑。
唯筱直接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一掌。“脑子里能不能有点干净的东西。”
“我怎么就不干净了?”
“你……”唯筱顿住,横了他一眼,推他。“快去做饭,饿死了。”
小镇上没什么娱乐活动,吃了晚饭后,大家大多都窝在自家开始休息。
两人吃完了饭,周易宁嫌弃自己身上脏,上楼去洗澡。
唯筱坐在电暖器旁边烤火,脑子里全是周易宁昨天那句“我们赶在19年的尾巴上和好好不好”。
她好像应了声好。
之前一直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真的来了,唯筱又有点无措。
比如说,待会要说什么话当开场白比较好。
心里还没想清楚,楼上的人突然喊了声唯筱。
她往楼梯口看了眼,往上走。
走到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嘴里的“怎么了”还没问出口,门被人从里边打开。
下一秒。
她被拽了进去。
第43章 难追
整个过程来得猝不及防,毫无征兆。
洗手间空间不大,热水腾起的雾气充斥着整个洗手间。
唯筱想到什么,立马闭眼。
上次看了他一个上半身,他就一直拿着当把柄说自己占他便宜吃他豆腐。如果现在全看光了,指不定要被说成什么样。
周易宁看见她紧闭微颤的眼睫,没忍住笑了声。
他伸手用指尖碰了碰她的睫毛。
也许是因为雾气的缘故,洗手间的空气流通并不好,唯筱的呼吸愈发喘重。
她抬手抓住了他的手。
“你搞什么?”唯筱咽了下口水。“我要睁眼了,这次是你把我拽进来的,要是我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不关我的事。”说完,她侧头,试探性地睁开眼。
入眼所及是一片被雾气覆盖的镜子,镜子里什么也看不清。
她松了口气,缓慢地扭过头,目光撞上一脸明晃笑意的周易宁。
她眨了眨眼,视线往下。
他是穿着衣服的。
睡衣睡裤,齐齐整整。
唯筱只感觉洗手间的热气蹭蹭地往她脑顶上冲。
旁边的莲蓬头还在洒水,源源不断的热气重新在洗手间上空聚集。
唯筱意识到自己被人耍了,抬手就往周易宁拍了过去。手腕被人拽住,她重新被扯到他的怀里。
两个人一时都没动。
闷热的气体仿佛也将时间的流速减慢。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易宁说了一句。“有点紧张。”他抱着唯筱,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颤动贴着她的脸。
唯筱抬手抓住他的衣服。“紧张什么?”
他轻笑了声,几个字在喉间滚动许久,才艰难地吐露出来。“怕你嫌弃我。”
唯筱顿住没接话。
周易宁低头在她发间蹭了蹭,声音在雾气里显得缥缈。“乖乖,我不是个好人。”
唯筱知道周易宁要说什么。
她抓着他衣服的手改而圈住他。
像是过了许久,又仿佛只是几秒的时间。
“高衍——”说到这,他突然打住,改而换了一种说话方式。“我妈嫁给了高成鹤,高成鹤是高衍的爸爸。”
他想到易园每次说的让让弟弟,无力又嘲弄地继续道。“如果非要扯上什么关系,他……也算是我弟弟。”顿了两秒,他固执地加上一句。“虽然我并不承认。”
唯筱轻轻笑了声,将这种沉重的气氛微微打破。
她往后退开些,关了莲蓬头。“我热。”
她穿了羽绒服,又站在这热水堆里这么久,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其实对于高衍和周易宁的关系,在听完陈雅婷给她说完的话后,她隐隐猜到了。
“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唯筱踮脚朝他亲了口,还未往后退,整个人就被他箍住往墙上抵。
烟雾缭绕里,热气在天花板凝结成水珠。
下一秒,水珠往下坠,落在他的眉骨,最后滑到她的眼睫上。
唯筱想了一会,还是将陈雅婷给她说了那些话的事告诉了周易宁。
“至于高衍和你的事,我好像也猜到了一点。”说完,她抬头抚上他的眉眼,将那水迹擦除。“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
周易宁没动。
他低头将自己埋在唯筱脖颈里,眼底尽是翻涌的思绪。
许是在洗手间待久了,脑子有些胀。
那些事过去太久,他已经很久没有去想过以前了。
他爸出事以后。
他妈每天都躲在房里哭。后来某一天,易园问他愿不愿意回妈妈家乡生活。
周易宁是不想离开京华的。
但易园抱着他边哭边说。
说家里没了他爸要怎么办;说如果一直待在京华,华航的补偿款和保险也不够他们生活;说在这里触景生情,她活不下去。
于是,他们回了西塘。
可回了西塘,才是噩梦的开始。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
走在巷子里,旁边的人若隐似无收敛又肆意的打量。在他走过之后,伸手指着他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对他、他爸、他妈的各种指点。
他爸还在的时候,总喜欢对着他说我们易宁很好。
可他真的很好吗。
如果他真的够好,为什么他妈会一声不吭丢下他,为什么巷子里的人会说他恶心。
他爸还说。
我们易宁长大了,知道得越来越多了。
直到后来他才知道。
那不是长大。
十三岁以前他也曾天真过,天真地以为这个世界是个全民讲理,讲法的世界。
可不是的。
那个世界只是书上创造出来的大同,至少不是07年,他所在的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