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
新郎被灌得死醉,在新房外睡得如猪一般不省人事,晓芝坐在空落落的新房里对着满抽屉珠光宝气的收拾发着昏沉的呆。
看着看着,她见到沈东辰推门走了进来,那瞬她便如发疯般将那些珠宝朝他身上扔了过去。扔到他身上,再看着它们璀璨夺目地从他身上落下来,她伸直了脖子冲着他尖叫,叫着一些连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然后她被沈东辰抱住推倒在了床上。
这个比晓芝年长了足足四十岁的男人,却如二三十岁的精壮男人一样散发着狼一般的气魄和欲望。他撕毁了她的礼服,将她压在身下,在她愤怒的咆哮和抵抗中同她纠缠在了一起。随后又被她纠缠住,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纠缠了一整夜,直到天微明,他便又如婚礼当时那般将冰冷罩在了她同自己之间,没说一句话也没有一丝留恋,径自离开了那个房间。
那夜之后,沈东辰彻底同她断了以往的关系。而她也收拾起一切失望和愤怒的心情,在那张温婉美丽的面孔下,同沈微正式成了夫妻,并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她总想,也许等到有一天,等沈微到了足够成熟的岁数,他或许会变成沈东辰的。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
但她再次想错了。
沈子琨两岁时沈微加入了联合国红十字会,开始终日为那些远在天边的灾难和贫穷募捐和奔波,有时候整整两三个月也不见踪影。而即便回来了,也终日如死鱼般无趣,只知道看那些传教的书籍,或者干脆丢下手里的一切,跑到郊区他所买的那栋破旧的农舍里,对着一窝鸡,一头羊,一大院子长势惊人的丝瓜藤倾注着他全部的精力。
晓芝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是为什么。她还如此年轻,并还保持着最良好的容貌。可是所嫁的人却已如七老八十岁一般对生活生出一种和煦的平静,又如寺庙里的和尚那样,对周遭一切无欲无求,甚至渐渐解除了在集团中的所有职务,只拿着一份供养基金,心满意足地过着他与世无争的生活。
而晓芝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原本只属于她同他的资产,一分分流逝到那些外人的手里,有些是外姓亲戚,有些甚至连亲戚都不是。
看着他们在沈东辰的培养下渐渐青云直上,那些原本卑微而一无所有的人。现在却开着最豪华的车,用着那些属于她的资产,过着上流社会最美好的生活。
而属于她的美好却又到哪里去了,她甚至比当年自己父亲的商社摇摇欲坠的时候还如。
这令她几乎快疯了。
她像疯子一样成天寻事跟沈微计较,用最刻薄的话指责他的无用,无论是事业还是床上。
而那好脾气的人,好得让她快要崩溃的男人,却无论她是动怒还是冷战,始终一副温驯而无辜的样子,惶惶地看着她用她的方式发泄着自己的怒气,然后像只狗一样睡在房间外,整夜连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最终晓芝放弃了她的挣扎,她不再对这男人抱有一丝可能改变的幻想。
而就在这时,一个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那是一个同沈东辰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
是沈东辰商业上的合伙人,却比他年轻得多也英俊得多。
那是第一次晓芝感到原来爱情也是可以因人的相貌而滋生出来的,原来相貌也可以比金钱和权力更令人感到诱惑。于是她沉沦了进去,在同那男人相识的第三天,他们开始了暗渡陈仓的往来。
偷欢总是令人因道德的指责和肾上腺素的加速分泌而格外充满诱惑。
所以明知这件事如果被沈东辰知晓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两人仍是对这枚禁果充满着无限的欲望,又因沈微的经常出国或者入住乡下,演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直至终于被沈东辰雇佣的侦探拍下了所有的证据。
那时晓芝还并未发现沈东辰已经知道这一切了。她浑浑噩噩生活在自己偷来的幸福之中,几乎忘却了所处的现实,终于有一天她发觉自己无论到哪里也找不到那个情人了,他仿佛人间蒸发一样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他的公司则在一番动荡后分崩离析,又轻易地被沈东辰纳入掌下。
此时她开始害怕起来,更让她害怕的是,沈微似乎也知道了这一切,因为他对她的态度似乎和以前不同了,甚至对待自己的儿子也是。不止一次她见到他望着自己儿子的目光,陌生得仿佛不是自己的儿子,这感觉让她觉得很冷,由骨髓深处透出来的冷。
但晓芝毕竟不同于寻常女人。
她将这恐惧深深地藏在心底,同往常一样地对待着自己的丈夫,因为她明白只要态度稍有改变,便会令自己变得更加可疑。一边偷偷地将自己名下那些财产尽快地转到国外的银行和保险库中去,以防备自己被驱逐出这个家时不至于一无所有。
但是没想到那些资产在她刚刚转走后突然间就消失了,同她所爱的那个男人一样,仿若人间蒸发般消失得干干净净。而最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在有一天回到家里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儿子竟也不见了。
世上没什么能比这更让她感到恐惧,那一瞬她几乎彻底乱了方向,像只无头苍蝇般在家里一阵乱找,随后径直冲到沈东辰这里,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她同那男人的偷情,她的不忠,她企图转移了财产后和沈微离婚……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同她儿子无关,希望沈东辰放过她儿子,毕竟那是他的孙子。
孙子?沈东辰这样反问她。那眼神里的冰冷是晓芝自那天起至今都无法忘记的一样东西。
她说她冷得几乎觉得自己的心脏要碎裂了。
但她还是以她异乎寻常的控制力将她的情绪平稳了下来,然后出门回家。
回到家后她在沈微的房间外整整跪了五个小时,如果沈微不开门出来,那么此后的一切都将不可能发生。
但沈微还是出来了,在他见到晓芝那双水一般柔软的目光后,便决定忘记从前的一切同她重新开始,并将沈子琨从机场接了回来,那时他险些就被沈东辰送去菲律宾。
之后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状,不同的是晓芝变成了一名彻头彻尾的好妻子,再也没有尖刻的语言,再也没有外遇,再也没有对金钱和权力的欲望。成天只在家里相夫教子,而沈微也因此比过去更多地逗留在了家中,有时也会带晓芝去国外度假,或者去乡下农舍过夜,却不知为什么总是不愿带着沈子琨,亦不愿同他多做交谈,或者单独待在一起。不久之后将他送去了英国的寄宿学校,这之后沈微看上去似乎如释重负。
晓芝将一切看在眼里,但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现在一切能回到原先已是不易,她并不奢望能维持更多的东西。就那样如行尸走肉般又过了半年时间之后,沈东辰突然得了一场病,而正是这场病的发生,令晓芝得到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今天想写到某人出场的,但是后来看看时间发觉根本做不到……不如还是分到下一章明天笃笃定定地写出来吧,急着赶恐怕会漏掉很多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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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病让沈东辰几乎完全丧失了走路和说话的功能,此时恰逢沈微赴美在即,便让晓芝留在沈东辰的住处替他照应父亲,也就是花园路上那套华丽的洋房。
晓芝对沈东辰的照料可谓尽心尽责。虽然最初沈东辰是拒绝她进入他房间的,但或许是真的老了,也或许被那突如其来的病折磨得只剩下脆弱,沈东辰渐渐默许了一切,她年轻而柔软的身体无疑是比任何药都能令病痛得到暂时的舒缓,最初他透过她俯下的身体望着她若隐若现于衣领内的皮肤,后来开始渴望碰触她的身体,那纤细而光滑的身体,即便整个下肢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他仍旧渴望着。而晓芝似乎总能感觉到这种渴望,然后像她给他喂水那样将自己的身体依偎在他一如尸体般的身躯上。
晓芝,你不要看我身体。每次沈东辰总是这样对她说,用他模糊得几乎令人听不清楚的语言。
疾病如吸血的虫子一样令他身体在短短时间里迅速消瘦,并且无力。因而即便他在最渴望的时候,在晓芝的手抚过他原本最敏感部位的时候,他身体仍是平静的。平静到令他颤抖,他用他的手紧紧抱住晓芝的腰用力揉着她的身体,企图唤醒自己躯体的记忆,但最后总是颓废地将她推开,然后像死了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直到晓芝柔软的手指柔软地插进他发丝间,慢慢让他急促的呼吸平静下来,他便捏住她的手吃力对她道:我不该让你嫁给小微的,他配不上你。
那时晓芝觉得眼里有些发酸,她揉着那男人的头发吻着他的额头,好像几年前他们在一起感情正浓时那样。然后却听沈东辰淡淡一笑,缓缓道:他怎么可能配得上一个十七岁时就把自己的身体当作交易工具的女人呢,是么。为了交易这女人什么也做得出来,跟大她足足四十多岁的老头子**,跟让自己厌烦到想吐的毛头小孩结婚,生一个不知道父亲究竟是谁的孩子,然后在某一天,照顾一个中了风一只脚已经踏进了棺材的男人。
那瞬晓芝几乎想用手里那把切水果的刀刺进他喉咙。
但她没有,她带着一如既往那温暖而柔软的笑,告诉自己万事忍耐为上,她有得是时间,有得是时间在沈东辰死去前改变他的想法,正如十七岁时令他改变主意将钱借贷给她父亲。所以在短暂的沉默后,她低头柔软地吻住了那老人散发着浓重药味和死亡味道的嘴唇,相当柔软而缠绵的一个吻。
然后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沈微兀自站在房间外朝他们望着,她从未有过这么惊慌过,也从没有这样冷静过。冷静地站起身替沈东辰盖上被子,随后在沈微一言不发离去时静静地追了出去。
沈微是突然回来的,没有通知过任何一个人,因为他只是想悄悄逃避那令人厌烦的会议,也想念晓芝那柔软的身体。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见到眼前这一幕。那瞬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到车边晓芝追了上来,他劈头扇了她一记耳光。
随后几乎是爆发性的,这个一贯温顺柔和得仿佛面捏成的男人,以一种可怕的力道将她拖进车里,那辆宽阔的奔驰车,他在车里疯狂地撕开她衣服用拳头在她脸上和小腹上一阵猛击。
她痛得想尖叫,但她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那小小的男孩张大了一双眼睛瑟瑟发抖躲在房子的台阶下,一动不动注视着这个地方所疯狂发生着的一切。于是她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地忍耐着,试图将这段最难捱的时光忍过去。
而意外便是在那个时候无法控制地发生的。
那仅仅一瞬间,令人无法停止也无法反转的一瞬间。沈子琨突然从台阶下冲了出来飞扑到沈微身上,一边用晓芝平时背地里说沈微的那句“不中用的废物”骂着沈微,一边狠狠地在他肩膀上用力咬了一口!
沈微立时一拳朝他挥了过去,正打在他头颅上,这小小的男孩一下子变在地上躺倒不动了,甚至连呼吸也几乎看不出,竟像是死了。见状沈微立即想冲出车,不防被晓芝抓着椅上的安全带一把绕住了他的喉咙。
勒得极其用力,将她的恐惧和愤怒一瞬间全压在了那两只手上。随即听到咔嚓一声响,她见到沈微的头软了下来,仿佛折断的花般在她两手间摇摇欲坠。此时沈子琨低哼了声,从地上醒转了过来,一双眼尚且懵懂地望着他母亲。而晓芝从未有过地平静了下来,她平静地示意儿子回到房子里去,然后平静地将沈微的尸体拖进后车厢。
八十年代的世界很安静,她当时所处的地方更是静得向一座坟墓一样,在这样的寂静中她平静地钻进车里,将车驶向那座位于近郊的别墅。
之后一切开始慢慢顺利起来,由于沈微的回国没有知会过任何一个人,所以没人知道他已经回国,只奇怪为什么他突然间不再出席会议,到过去了两天之后才开始慌乱起来,派人到处去寻找他,但找不到一丝踪迹。此时晓芝适时地寄出匿名信说沈微已被绑架,希望沈东辰籍此为自己过去那嚣张的行径做出代价,随后一面开出几十亿美金的勒索金额,一边又给出极其短暂的缴纳时间,并在环宇集团仅仅迟交了两小时之后,取消了交易,在凌晨时分将沈微的头割了下来装箱悄悄放在了警署外面。
那之后沈东辰的身体变得越发衰弱,已经彻底失去了说话功能的他,她依旧每天去照顾着,带着一双每天哭红的眼睛,沉默而温柔地坐在他床边。而他那双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是知晓一切,却不动声色。
某夜她听见他轻轻地抽泣,但第二天仍安静而平和地靠在床上看着她,她不给他见到任何人的机会,将他囚禁在房间里正如他在她十七岁时曾那样地囚禁着自己。
但她知道如果遗嘱未改她仍将一无所获。于是她千方百计地寻找着遗嘱的存放处。
沈东辰沉默地看着她终日在这房子里忙忙碌碌,目光似是嘲笑,那笑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显得如此恐怖。晓芝明白这笑容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于是有一天,当沈东辰躺在床上,无意间从他房门的缝隙处望去时,见到了那为自己服务了几十年的律师同晓芝搂抱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那是晓芝故意让他看的,沈东辰知道。
所以在晓芝半裸着身体推门进来时,他应该是想骂她一声**,但嘴巴费力地张了半天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到他床边的矮柜前,将那上面那只台灯上的灯罩拿开,于是一扇暗门便从他床后打了开来,露出里头的保险箱,那瞬沈东辰望着她的那双眼睛渐渐暗了下去,保险箱的密码是她所知道的,那数字不易记却对他们两个来说意义深长。328df407,328号d座f407。那是他买给她的第一套房子,在那里他们住了整整三年。
说到这里,那女人的话音顿了顿,她望向我,轻轻叹了一口气:“那之后不久沈东辰就死了,你能想象一个半身不遂的老人是怎么把自己悬挂在吊灯下吊死的么?”
我还没完全从她所说的那一切里回过神,又被她这句话说得一个激灵。
下意识摇了摇头,见她微微笑了笑,又道:“他用自己唯一能动的两只手沿着床柱爬上去,就这样一点一点爬上去,然后将绳子悬挂到吊灯上把脖子朝绳圈中钻了过去。”
“绳子将他脖子勒断的同时也挤压出了他那双眼睛,那双曾经无比睿智而犀利的眼睛,它们令我深爱也令我深怕……因此你看,就是这样可怕到仿佛有如魔鬼般的力量,所以他是沈东辰。所以我是爱他的,可惜他容不得我。他甚至想以那样的方式死去好化作厉鬼来报复我,看,这又是他同他儿子另一个不同之处。沈微即使被我割掉了头,被砌在这墙里整整三十年,都始终安安静静,而沈东辰在他下葬后不到半个月,便来找我了。”
“找你?”不知是她说这话的语气,还是那静静又刻板的眼神,我肩膀再次一阵发抖。
“是的。”她点点头:“他来问我讨他的儿子。每个夜晚我躺在三楼我的房间内时,总能听见床下他的声音低低地,一遍又一遍地问我。最初我以为是自己在做噩梦,直到有一天我梦见床柱和天花板上的灯之间突然闪过一道电光,然后将我的床熊熊燃烧了起来。我被子琨推醒,发现那不是梦,我的床真的在燃烧,熊熊烈火映亮了整个房间也照亮了床下一团佝偻着身体东西,黑糊糊的一团,我想那一定是沈东辰,因为他身上穿着我亲手给他换上去的寿衣……”
说到这里,案几上的烛火忽然无风自闪了下,令周遭光线倏地一暗。
我见那女人嘴角微微一牵,朝那烛火露出一丝冷笑。
“时间差不多了,母亲。”这时听见沈子琨道。他手里托着只碗大的玻璃器皿,里面装着整瓶褐色液体,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走到尸体边站定,望着那个名叫晓芝的女人。
那女人点了点头。随后望向我,问:“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么?”
“12月30?”我蹙眉算着日子,不十分确定。
“今天是元旦,你在我那里昏睡了一天一夜。”她道。随后又问:“知道这日子有什么特殊么?”
我摇头,随后想起了什么,道:“今天是沈东辰说你儿子会遭难的日子。”
“是的,他说我儿子会遭难的日子。因为今天是他的忌日。”
我一怔:“他是今天死的??”
“是的,今天。以往每年今天到来前,我都会请寺院和尚来做一场法事,以抑制他不安分的魂魄,但今年却不同,今年他不知用了什么方式说服你找了个高人过来,将我设在家里的八卦山雷颐破了,所以他必然会过来找我。”
说到这里时烛光再次暗了暗,隐隐似有阵风在这屋中间一圈而过,伴着阵细微的呜呜声。
那声音显然不是我的幻觉,因为晓芝显然也听见了,她循着那声音望向屋中间,冷冷一笑:“但他只要跟了来便会被迫陷入这桃木佛龛所摆成的山雷颐中,此山雷颐同我家中所摆的很不一样,它是子琨专程去香港拜了白龙先生所学,并且也是他算出今次我会有这样一劫,因而嘱我早早预备了这些佛龛。”
“那么现在他跟来了没有?”我问。一边四下扫视,但烛光所及的每个角落都完全不见有沈东辰的踪迹。唯有那低低的呜呜声似还在耳边回响着,听上去像只受伤的野猫一般。
晓芝站起身朝屋中间踱了两步:“我不知道他跟来了没有,除了失火那晚,我再也没有亲眼看见过那个东西。但若他此时真的来了,在某个我所看不见的地方窥望着,那么眼下我会要请他看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我不由脱口问道。
她没回答,只是望向沈子琨,随后问我:“你看到他手里所捧那玻璃器皿了么。”
我点点头。
“里面装的东西,是当年警局将沈微的头颅归还给我后,我将它所熬成的尸油。”
“你……”听到这话我不由一阵惊愕。这看似温婉的女人怎么竟然什么都做得出来,不仅杀了自己的丈夫割下他的头,甚至还将他的头熬成了尸油!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张嘴直瞪着她,而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的情绪,只径自望着沈子琨手中的尸油,淡淡道:“有老师傅告诉我说,这东西同死者最为接近,也最为令死者忌讳,所以我一直存放在身边,出门时须得要它傍身放才能安心。但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他了,因为沈东辰纠缠得我很累,而他既然跟你说起夏日别墅,想必也应该早已知道自己儿子的尸体究竟在何处,所以,不如就跟这尸体一起还给他好了。”说罢,将案几上的蜡烛端起,朝沈子琨点了点头。
见状沈子琨立即将玻璃器皿的盖子掀开,随后把里面那团暗褐色的液体朝地上那具尸体上浇了过去。
液体刚碰到尸体的那瞬烛光猛地再次摇曳了起来,与此同时我听到极其清晰一阵呻吟在我耳边响起,又忽地飘远,似乎被屋里盘旋而起的风给吹开了,由此,一阵冰冷哭声似从那无头的尸体上响了起来。
那瞬间仿佛见它靠近我脚边的那根手指动了动,似乎是要活过来了,却只听噗的声响,随着晓芝手中的蜡烛在那尸体上坠落,一团猩红的火焰猛地直窜而起,转眼间将这具微微颤动着的尸体包围在熊熊烈焰之中!
铃——!
就在我惊叫着在滚烫的火光中将腿用力收拢时,突然一阵手机铃响,我见沈子琨蹙着眉看了看来电显示,随后微一迟疑,将它接通:
“喂?”
“少爷!”手机里的声音很响,响到即便我离他有着一段距离,仍清楚听清了里头沙沙的说话声,那人声音听起来如此紧张,像是活见了鬼似的:
“少爷!那人活过来了!那怪物活过来了!他不是人啊少爷!他就要朝你们……”
话音未落,手机内嘶啦一声响,片刻嘟的声成了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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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子琨?”觉察出沈子琨神色的异样,晓芝警觉地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