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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零章 这世界太苦,所以我离开

    “为什么,我们的祖国总是如此的多灾多难?!”
    “为什么,这千年的热土,总要遭受这野蛮的践踏?!”
    “为什么,本应该神采飞扬的青春,却要把那滚烫的血,用来涂抹敌人的刺刀?!”
    “……”
    当凌杳手里拿着那张用绢秀的小楷眷写的信纸的时候,他看到的是那个长得并不漂亮,笑起来却总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的小护士写满了忧伤的面孔。当他一遍一遍的读着这些好像是用那一双纤秀的手无力的指着虚空的文字的时候,他的泪水很快就模糊了信纸上的字迹。
    就在他接到这封信之前的一天,军部总医院的陈医生专程赶到他的驻地告诉他,那个小护士,那个曾经救了他一命,救过不知道多少战士的命的小护士,那个笑她自己的名字太土气的女孩,用一把手术刀,割断了自己的颈动脉。陈医生说,秀婉和你的书信往来最多,所以,她的葬礼,请你一定要参加。
    凌杳说,当然,我当然要参加。凌杳说话的时候泪流满面。古地曾经不止一次嘲笑过他,一个男孩子,怎么能有这么多的眼泪的?他现在不再是从前那个男孩子,他现在是号称“铁军”的第4军中一个上尉连长,他的两颊长出了有些迷人的微卷的络腮胡,他的身材也长得又高又壮,可是,此时此刻,他依然泪流满面。
    秀婉,手术刀割破皮肤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呢?秀婉,你曾经悄悄的说,第一次在战地医院见到血的时候,你怕得要死,几天几夜都睡不着觉。这一次,你还会害怕吗?秀婉,你还记不记得,你说我吹口琴的样子像一个西班牙男孩,可是你说你从来没有去过西班牙也没有看到过西班牙人长什么样子,你说这种“像”是无端的……
    你那羞涩的笑容,今后该为谁绽放?
    小护士崔秀婉的葬礼是在一场早春的细雨中进行的。因为她是自杀的,按规定不能葬入第4军的革命烈士公墓,但是军部总医院的院长亲自到军长杨选江中将那里去求情,军部才破例让她在公墓的一个角落里下葬。那一天,知道这个消息的人并不多,而许多想来参加葬礼的军官和战士,因为有各种任务在身,也不能前来。除了军总院刘院长,陈医生和几个平常与她要好的护士之外,就是凌杳和他连里的几个士兵。这几个士兵也都是重伤住过院得到过崔护士的照料的老兵。
    凌杳在前,和几个老兵一起抬着秀婉的棺木走到了公墓里,雨渐渐的下得大了起来。春寒料峭中,淋着这样的雨让人感到一种刺骨的冷,一种让心脏紧缩,痛得有点难以呼吸的冷。几个小护士跟在棺木的后面,互相搀扶着,一路都在低低的哭泣。
    到了地方,那里有军总院的几个勤杂工早已挖好的坑,平日里,他们也经常收到崔护士的照顾。有时候是一个苹果,有时候是一盒她自己说吃不下,其实是没有动过的饭菜,通常那都是难得的有荤菜的时候。当他们请她帮忙写家信的时候,她无论多忙多累,都一定不会拖过一天。他们本来都只是些老实本分的农民,他们不懂那么多的道理和主义,他们只是用自己的人生经验来判断,这个崔护士,是个很好的女孩儿。他们真的很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条路。
    几个小护士里有一个姓谢的女孩是个基督徒,当她用英文唱起赞美诗时,那克制着悲伤的表情下,却掩饰不住悲伤的颤音,甚至比那种放声恸哭更加令人心悸。
    凌杳听到她唱的是:“论到睡了的人,我们不愿意弟兄们不知道,恐怕你们优伤,像那些没有指望的人一样。我们若信耶稣死而复活了,那已经在耶稣里睡了的人,神也必将他与耶稣一同带来。我们现在照主的话告诉你们一件事,我们这活着还存留到主降临的人,断不能在那已经睡了的人之先,因为主必亲自从天降临,有呼叫的声音,和天使长的声音,又有神的号吹响,那在基督里死了的人必先复活。以后我们这活着还存留的人,必和他们一同被提到云里,在空中与主相遇,这样,我们就要和主永远同在。阿门。”
    那一刻,他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当总院的那几个勤杂工用泥土将这个风华正茂的身体彻底的掩盖之后,凌杳和几个士兵用军人特有的方式来祭奠这个小小的芳魂。
    “举枪!”凌杳的声音有些沙哑,也许是流水带走了太多的水份吧,但是他仍然用尽所有的力气来喊:“准备,放!”
    一阵阵枪声,飘荡在公墓的上空,雨,更大了。
    凌杳认识秀婉已经有两年了。1931年上海事变,凌杳在火线上参军,后来身受重伤,如果不是秀婉的悉心照料,他还能不能再站起来,真的是一个未知数。他也永远忘不了,当他伤愈即将归队的那个晚上,在他用口琴吹奏的《友谊天长地久》那悠扬的乐声中,她那种羞怯的带着笑意的眼神。她那天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她的初吻。那时的人,把这些东西看得很重很重,凌杳不知道,这个小护士的心里,从此就只有他了。可是他却无法回报她,因为他已经有了沙罗,有了他们的孩子。他不知道怎样对秀婉说这个事情。
    他们通了好几次信,秀婉的字写得真漂亮,这让喜欢用键盘胜过用钢笔的凌杳无比的惭愧。但是更让他难以释怀的是秀婉的信里越来越明显的热情和提示——她在等他来挑明她想要的话,无论怎么样,女孩子总是很矜持的。
    他不知道怎么做,在部队转移驻地后他们有好一阵子没有联系,国民军最后推翻旧帝国的战役,第4军没有参加。当局虽然决定把首都迁到南京,但是革命发源地广东的地位仍然需要第4军这样的与革命同时诞生的部队去守卫。当然,他们守卫的并不仅仅是一种象征,而是祖国的南大门。凌杳当上了少尉排长,一年以后,又升为中尉连长。和遇到传奇经历的路晓飞相比,他的军衔相差太远。和连年厮杀在第一线,战功和伤疤一样数不清的古地相比,他的经历也要简单得多。当他当上少尉之后,曾经被上级派到中央军校参加了一个短期的干部培训班。
    当他在中央军校的接待室见到秀婉的时候,他一脸的惊讶让秀婉撒娇一般的翘起了小嘴,说,看起来,你并不欢迎我啊。凌杳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了。那天晚上,凌杳陪秀婉去吃了一顿她向往已久的西式烛光晚餐。那天的秀婉很高兴,她的家庭条件很好,或许,她早就该谈一场罗曼蒂克的恋爱了。可是,凌杳终于还是狠下了心,在按时返校之前,把自己已经有了妻子和孩子的事情告诉了她。他知道自己深深的伤害了这个女孩,他只是不愿伤害她更深。
    凌杳不知道秀婉回去以后流了多少泪,他们依然通着信,可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她的信,总有几个不注意的角落,有几个字的自己是被水模糊了的。当然,是泪水。而最让他感动的是,当他挤出了极其珍贵的时间到贵阳去寻找沙罗母子未果之后,秀婉就利用总院相对较多的休假,主动的帮他承担起来寻找沙罗母子的责任。在这之后的一年多近两年里,秀婉走遍了西南三省的重要城市,拿着凌杳曾经给她看过的沙罗母子的照片,就这么一次次不辞辛劳的奔走着。当凌杳一次次的陷入绝望的时候,都是她在安慰他,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如今,沙罗母子还是没有找到,但正像秀婉所说的,或许有一天,他会在某一个街头突然的遇见她。可是,她自己,却再也不会为他们的重逢微笑和流泪了。
    她再也不会忧伤了。
    凌杳读着自己和秀婉的一封封书信,回忆着姑娘的音容笑貌,他知道,自己欠她的,实在太多了。
    “报告!”通讯兵小吴打断了凌杳纷乱的思绪,站在门口说:“连长,营长要全营所有连以上干部到营部开会!”
    “知道了。”凌杳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那些珍贵的信放好。整理了一下着装,戴好帽子走出了营房。他知道营长刚刚去参加团里的会议回来,也知道各级军官开会意味着什么。来吧,他现在正需要一场血的洗礼,好让他忘掉那些致命的哀伤。秀婉的死,得算在这些浪漫著称的高卢人身上,如果不是他们的野蛮入侵,秀婉或许不会陷入这种深深的哀恸和绝望之中。至少现在不会!
    营长的话只有一句:“奉上级命令,我部必须在24个小时内集结出发。”没有说要去哪,也没有人问,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他们心里都有一个信念——要让任何一个敢于侵犯我神圣领土的人知道,中华,不可辱。任何人,任何国家,都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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