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玉点头表示理解,若是换成了他,他也会选择离开,要他动手杀了自己的母亲,那是万万也做不到的。
    秦无炎顿了顿又说道:“我偷偷的躲在了京城,就在我离开的第二天,宫中就传出皇太子逝世的消息,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人在听到自己的死讯后,会有什么反应?那几天,我天天生梦死,我不知道我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好几次我都几乎忍不住要跑回那个我从小长大、有着我的尊严与体统的皇宫——而后就是新皇胤熙登基,我心中一直不解,母亲那么宠爱赵胤煦,却为什么反而扶持胤熙登基为帝?后来我才多少了解到,母亲是想让令尊接掌罗天圣教,所以让胤熙做了皇帝。就这样,我又在京城徘徊了数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情况下离开的京城,鬼使神差的向人打听着和平岛具体的方位,然后搭了一艘采珠的船,一路前往和平岛。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和平岛盛产珍珠,每年都有好些采珠人前往岛上购买珍珠,要搭船去和平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到了和平岛上,我当时的武功也不算弱,偷偷的潜了进去,也许是我的运气比较好,竟然避开了所有的哨卡,如我所愿,我见着了上官寰。然后我告诉了他我的来意,并且出示了我母亲的亲笔书信——他看了我良久后才道,我可以留在和平岛上,但不能说出我母亲的身份。第二天,他就对外宣布了我的身份。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说——说我是一个青楼妓女的孩子。他侮辱我也就罢了,但他这样的对待我的母亲,我心中就一直不快,因此也就有了矛盾。但我还是忍下了,而最最让我忍受不了的,却是上官辕文。实不相瞒,我对和平岛岛主之位毫无兴趣,我之所以前往和平岛,主要是听说岛上有着无数武功秘籍,无非是想去开开眼界。”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徐玉看了他片刻,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杀他母亲的凶手,却总是让他提不起恨意,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在他的骨子里,总觉得这人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在初相见的时候,就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如今面对着他平淡如水般的叙述,他却能够体会到他去无奈的痛苦、以及他心中那份像海水一样深沉的忧郁。但他却故意沉着脸道:“你说这些干什么?我对你的身世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杀了我的母亲?”秦无炎点了点头,突然轻轻的笑了起来,道:“我这就说到你的母亲了,如果没有她,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我存在的意义!”海风透过水晶窗户,吹了进来,拂起他披散着的长长头发。
    徐玉看着他英俊的脸,心中不禁拿他和上官辕文以及赵胤煦做了比较。不容否定,就算是出色如和平岛主与罗天魔帝,也要比他逊色一筹,无论是才智还是外貌,他都是优秀的——也许,他继承了罗天圣教与和平岛数百年来的精髓,天地灵气,集于一身。这么一个出色的人物,一生却是说不出的坎坷。
    “你看我干什么?”一直在回忆着往事的秦无炎感觉到徐玉的目光死死的盯在自己的脸上,不禁问道,同时忍不住就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徐玉被他这个如同孩子般的动作逗得笑了起来,沉闷的心情也略有好转。他素来性子温和,随遇而安,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适应。他在江湖中短短的几个月时间,却经历了如此大的波折,从一个普通的昆仑派弟子,变成了罗天圣教的少教主,以及合欢门的门主,在他的心中,也都不过如此,就算是在赵胤熙告诉他,传他皇位的时候,九五之尊,天霞快要掌握在手中的时候,他的心也毫不为所动。也许正是他这份和他母亲一样的性格,守得了富贵,也耐得了贫寒,才让他在这个诡异的江湖中没被沾染多少。至今为止,他依然不怎么在意权势与金钱,他依然和那个初下昆仑的无知少年没什么两样,始终相信着人性本善。
    “原来你在笑我!”秦无炎也笑了起来,心情开朗不少,天知道是什么原因,每次和这个少年相处的时候,他就觉得特别高兴,他曾不止一次的想过,他也许就是把他当成水柔的替代了。
    “继续说下去吧!”徐玉被他这么一说,顿时又沉下了脸来,想着这人怎么说也是自已的杀母仇人,更在处心积虑的想要杀他的父亲,而如今,他只不过是他的阶下囚,也许在听完了他的“故事”后,就得宣判他的死刑。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来!”秦无炎看着他在瞬间变了脸色,也不在意,只是心中没来由的刺痛了一下,当即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不到片刻,又转身回来,背后却跟随着一个人,手里托着一只大大的棠木托盘。徐玉一见,顿时大吃一惊,原来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真的欧阳明珠的爱子钱宏安,也是罗天圣教中人,也是皇宫中大内侍卫之一——“原来你竟然是奸细”徐玉吃惊的叫道,暗想着难怪皇宫中的一举一动,秦无炎都了如指掌。虽然早就知道他在宫中有卧底,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秦无炎看着徐玉目瞪口呆的样子,冷笑着道:“我也不用瞒你什么,我在令尊与上官辕文的身边都安排了人手,大内侍卫中更有好多都是我的人,令尊算是聪明,没有趁我在京城的时候,发动军队或者是大内侍卫来围杀我,否则,他会被活活气死。”
    徐玉震惊的看了他片刻,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听他话中的意思,好象在大内侍卫以及罗天圣教的内部,甚至连军队中,都已经被他渗透,忍不住就惊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有一句老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我已经一无所有,但却在我濒临绝望的边缘,发现了秦皇宝藏。虽然我只打开了其中的第一层,但其间的黄金,也够我挥霍的了。而且,这二十多年的时间,我也在中原各地做生意,不得不说一句啊,令尊倒是个人才,这二十年的时间,国泰民安,委实让我赚了不少钱,嘿嘿——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挡得住金钱的诱惑?”秦无炎不无得意的大笑道,他玩的就是人性的游戏,他喜欢把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人性尊严,完全的践踏在他的脚底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信誓旦旦的表示着对“某某”忠诚的同时,却跪倒在了这些闪耀着光泽的黄金白银里,然后俯伏在地上亲吻他这个财主的脚指头。
    “见过少主!”钱宏安向他躬身施礼,同时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小几上。
    他刚一开口说话,徐玉几乎差点没有呻吟出声,秦无炎——他到底还要给他多少震惊,看着钱宏安脸上那条血红的伤痕,他的心中顿时觉得讽刺无比,从他刚才说话的声音中,他可以清楚的知道这人是谁了——“金先生?”徐玉低声问道。
    钱宏安点了点头,含笑道:“不错,少主真是聪明,果然让你猜到了,属下曾多次说过,我相貌极丑,是见不得人的。”他一边说着,一边习惯性的摸了一下脸上的伤疤。
    “少主想来饿了,请先吃点东西吧,船上没什么好吃的,先将就着用一点,还有两天,就可以到琉璃岛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托盘里的几样精致的小菜端了出来摆好,另有一大碗燕窝粥,然后欠了欠身,正欲退出去。
    “你等等”徐玉看着他要离开,忙叫道,他心中一直有一个不解的谜团,如今逮到了机会,焉能不问。
    “少主还有什么吩咐?”钱宏安心垂手站住,问道。
    “这个少主你就不要叫了,如今的我不过是一个阶下之囚——我问你一件事,那天我听曾大牛说,安排行刺皇贵妃乃是你的主意,却不知道原因何在?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天应该就是你让我去一鸣轩的吧?”徐玉问道,这个巧合让他一直都比较怀疑,后来在知道了是他派人行刺皇贵妃,就更加证实了他那天碰到逍遥,绝非偶然。
    钱宏安看了一眼秦无炎,秦无炎淡淡的笑了一下道:“你就就是了,少主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不用隐瞒。”
    “是!”钱宏安忙答应了一声,这才对徐玉笑道,“原来少主也怀疑这个问题了,没错——少主当初一念之慈,留下了崆峒派的几个混帐,我派人追问了一下,自然多少了解到了少主与贵妃娘娘之间的关系,嘿嘿所以,我就故意引了少主前往贵妃娘娘那天的必经之路,然后再在路上安排下人手,表面上是行刺皇贵妃娘娘,其实就是让少主知道你心中念念不忘的人是谁而已。少主手上带着的那只乌金镯子可本是欧阳家之物,既然你手上的镯子不是出自于家母之手,那么普天之下,有着另一只这镯子的就只有皇贵妃娘娘,这乃是她当初出嫁的陪嫁之物,戴在了少主手上,难道还不能够证明你们之间一定有着不寻常的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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