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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妖气欲昏唐社稷,夕阳空照汉山川

    吴之晴深深叹了口气,不堪回首的道:“敝人生于贫儒之家,上有四位兄长。幼时家境贫寒,只能供我一人读书,一家上下寄予厚望。十八岁那年我中了秀才,县主盛宴招待,多加慰勉,席间我多喝了几杯。出门时不知东南西北,但觉被一人扶着前行,进了一所宅子,仿佛到了烟花之地。有人服侍我宽衣上床。醒来之时见一女子在床前啼哭,说是被我所辱,不想活了。我糊里糊涂,但觉大事不妙,也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事。旁边一个男子横眉冷视道:‘身为秀才,读圣贤书,当知礼节,你竟然私入民宅,做出如此荒唐之事,看我告进官去,断了你的功名!’
    我当时年幼,一时吓坏了,心中只是想,若是告入官中,只怕老父要被活生生气死!这时旁边的女子哭哭啼啼说是千万不可,那样她就没法见人了,不如情愿嫁我为妻。就那样我被迫答应下来,回去跟家里一说,被父母兄长大骂一顿,不过还是不出一月就将她迎娶进门。
    夫人初入门时,尚且知书达礼,孝敬公婆,善待兄长,家里人也还满意。她那时姿色艳丽,待我也好,所以夫妻恩爱,我也很满足。虽然入门六月即产一子,令我心中疑虑,知道其中定有蹊跷,却不愿丢了自己面子,再想想数月恩情,只得隐忍不说,装作不知道罢了。
    三五年后,夫人脾气渐长,跟父母兄长无法住在一起,只好分开来过。如此又过了十年,夫人虽然经常对我冷嘲热讽,从来没满意过,但生活也还过得下去。我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功名的原因。
    后来我三十岁时中了举人,意得志满,以为夫人会从此对我多尊敬一些。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来了外人,一问说是从京城来的,来做什么倒是没说。只是从那以后,夫人的脾气骤然增长,对我时时发火,常现不耐之色。我几番起念欲将她休了,只是觉得一起过了十余年,恩爱的日子也曾有过,还是能忍就忍了吧。如此又过十年,不知她忽然从哪里弄来大批钱财,买下高宅大院,雇来很多人手,从此家里多了些不三不四之人。一日我百般询问,她才不耐的道:‘实话告你,我有兄长在宫中,能一手遮天。你以后若是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保你一辈子荣华富贵,若是不听话,我让你满家不得安宁!’
    初时我尚不信,没想到她随手招来一个下人,那人一掌就将红木桌子拍了个窟窿,把我吓了一跳。她又道:‘你若是自己活腻了我不管,我不高兴就拿你四位兄长出气!’她知道我对兄长敬爱有加,一下就找到了我的软肋。
    从那以后我百般打听,才知道她说的兄长竟然是圣上面前当红的公公王希,有一年我押运贡品进京,刚好见到了王希一面,哪能想到他竟然是二十年前说要将我告官的男子!我心中无比恼怒,知道自己做了几十年的糊涂蛋,是一个标准的大乌龟。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好好的男人不做忽然做了太监。他现在权势通天,炙手可热,我又能耐他何?况且正如夫人所言,我自己不想活,还要考虑几位兄长啊。”
    良久他才说完,然后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大人,这些事我憋在心里多年了,从不曾对人提起过,今天不知何故,竟然觉得大人像自己的兄长一样,又像是多年熟悉的知己,说出来觉得心里舒服多了。”
    叶昊天想了想道:“尊夫人跟那位兄长经常有联系吗?”
    吴之晴摇摇头道:“也不是很多,大约每隔半年就会有人从京里来,送来珠宝珍品,金银财帛,每到那时,夫人就会先是高兴接着痛骂几天,也不知道骂些什么。王希本人却从未来过。”
    叶昊天转开话题道:“九江府贪官污吏横行,我欲整饬官场,第一个却找到了你。查证之后才知道你的情况甚是特殊,为官还算清廉,是我判断错了。本府初来乍到不甚了解本地情况,想大力整顿吏治却不知从谁查起,你在此为官十余年,耳闻目睹可知谁的手脚不太干净?”
    吴之晴犹豫了一下道:“外面有首童谣,‘硕鼠硕鼠,勿食我黍,南有布政,北有城守!’大人可以从布政司大使王守宁和城守江之固查起。”
    叶昊天闻言心中高兴,说道:“吴大人,真难为你了,现今奸臣势大,妖孽横行,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也无法现在就帮你除掉心中钉、肉中刺,但有个办法可以让你稍微舒服一点。”
    吴之晴听了一振,道:“大人有何良策,还请教我。”
    叶昊天走到桌前,摊开纸张,磨匀笔墨,运气画了一个“恐”字,道:“你将这个‘恐’字放入夫人常用的枕头之中,她将心中惕惕,再也不会如此嚣张,你就可以平静一些日子了。等到时辰一至,大奸已除,她自然气焰全消。”想了想又画了个云篆“情”字,道:“这个也放入枕中,日久天长想来她会对你恢复些情意。”
    吴之晴心花怒放,却得寸进尺的问道:“不知大人对我儿的狂妄之性可有良策?”
    叶昊天安慰他道:“你不用担心,我听师爷说前日他已经做了点手脚,所以令郎每日心中惊恐再不敢外出为恶,从此以后你每日教导他培养儒家浩然正气,正气足自然恐惧消失,那时说不定你能得回一个好儿子。”
    听了此话,吴之晴扑通跪倒,热泪盈眶的道:“谢大人成全,此子虽非我亲生,然而眼看十月怀胎,咿呀学语,蹒跚学步,跟亲生并无不同,我曾经倾注了无数心血。若是能从此走上正道,我当每日焚香诵经为大人祈寿。”
    叶昊天将他扶起,道:“你的官声不错,望你能尽力帮我整顿吏治,还本府一个朗朗晴空。”
    吴之晴感激之下,又连着说出几个人来,连那些人贪赃枉法的证据都说了出来。叶昊天牢记心中,让他回去。吴之晴觉得这一趟没有白来,就像见到了再生父母一样,心头的重担卸了下来,回去的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叶昊天吩咐几个人去秘密调查布政司大使王守宁和城守江之固,嘱咐大家先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再说,切忌不要打草惊蛇。
    当天他还派人通知九江府各县知县以及所有官职在正八品以上人员,让他们第二天巳时来到知府议事,商讨修筑长江大堤的方案。
    回到家里,他跟陆詹商量了一番,大体确定了筑堤的思路以及整顿吏治的对策,准备将后面的事务交给陆詹去办,自己要去准备腊八的终南聚仙会以及随后的行动。他叮嘱陆詹,吏治整顿一定等他回来才正式动手,此前以悄悄查证为主,此举是为了防止对方狗急跳墙前来行刺。陆詹点头同意,久经磨难的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的狂放,深沉的心里最多的就是如何小心翼翼不受伤害。然后叶昊天教了他几招剑法,让他多加练习。陆詹兴高采烈的到院子中演练去了。
    回到内宅,叶昊天在院中走来走去,开始思考腊八的终南聚会。在此之前还必须做一件事,就是查清形势,选好攻击方位,然后一击就走,争取将正道群雄完好无伤的救出来。目前他对妖人的了解还不够多,除了见过三位真君外,其余的两位国师从未见过。前几天将朱凌的叔叔抓走的人也不知是谁,那人的功力深不可测,万一遇上恐怕是凶多吉少,想想就觉得心惊。看来有必要到苍灵宫去看看,查清敌情才能决定行止。
    兰儿站在门前静静的看着他走来走去。他将想法跟兰儿说了一下,问她能不能留在家里不要去。然而兰儿丝毫不让地紧盯着他,毅然道:“甭想!公子到哪,我就跟到哪,要死也死在一起!”
    叶昊天笑着呵斥:“什么鬼话,这么不吉利的词也说得出!”
    兰儿依偎在他身前幽幽的道:“公子,我再也不要苦等,等一天我会手足无措,等两天我会茶饭不思,等三天我会忧心如焚,等四天我会整个人疯掉的,更不要说等一个月,若是一个月再回来你就见不到兰儿了!”
    叶昊天心中感动,将她紧紧地搂在身前,语气郑重的道:“要去可以,你一定要听话。此去凶险无比,你只能呆在乾坤锦囊中,我让你出来你才能出来。乾坤锦囊为九天至宝,你只要平心静气在里面呆着,没有人能看的到。未得我吩咐千万不可出来!你能做到吗?”
    兰儿抿着嘴点点头,道:“公子,我听你的,你不说话我就静静的在里面呆着,绝不出来。”
    此时叶昊天才放下心来,想想兰儿一向很听话,应该没有问题。
    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的时候,皎洁的月亮挂在天上,将小院笼罩在朦胧的月光里。他取出玉笛轻轻吹奏出一首曲子:“青山隐隐水迢迢,秋近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虽然曲子描写的是扬州,然而九江的秋夜一样的宁静安详,月光如水,玉人在旁,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
    ※※※
    天快亮的时候,叶昊天飞身赶往长安附近的临潼县。据说苍灵宫就在临潼城南的骊山。骊山属秦岭山脉的一支,山上松柏长青,郁郁葱葱,远看形似一匹青色的骊马,因而得名。
    到骊山山脚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他首先找了个密不透风的树林,运起功力察看龟镜。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发现在骊山北麓的华清池一带妖气甚重。别的地方也有零零散散的黑点。于是他移形换貌化成一位中年游子,走出树林,沿着登山的石阶缓缓上行。
    他没有直接走向华清池,而是先到了西绣岭第一峰上的烽火台,凭吊了“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的周幽王的古迹,又到西绣岭第三峰上的老君殿,进去烧了几炷香。烧香的时候他留心观察里面的道人,发现有几个人在偷偷盯着自己,显然老君殿已经成了对方的耳目。出了老君殿,他才慢慢向华清池走去。
    华清池天下闻名,叶昊天自然不会陌生。相传周幽王曾在此建骊宫;秦时砌石筑池,取名“骊山汤”。汉武帝时扩建为“离宫”。唐玄宗天宝年间修建的宫殿楼阁更为豪华,将温泉发展为池,并将池置于宫室之中,名为“华清宫”。因宫殿建在温泉上,故名为“华清池”。杜牧有诗云:“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描述了当时华清宫的盛况。白居易也曾言:“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当他来到离华清宫百丈的时候,有人现身将他拦住,摆了摆手,道:“此处已是苍灵真君府地,观赏游览请至他处。”叶昊天抬头望去,果然,原来挂着华清宫匾额的地方现在换成了“苍灵宫”三个大字。他装作很不高兴的向前走了几步,口中叫道:“怎么能这样?游骊山不到华清池,岂不白来了?我可是赶了五百里路才到这里的!”
    那人看他硬往前走,“噌”的一声拔出佩剑,指着他的胸前喝道:“回去!你不想活了?要想进去除非有纹银千两!”
    叶昊天不知道他提银子干什么,难道是要对银子多的人谋财害命? 他也不敢就这样被捉进去挨宰,于是装作害怕的样子转身就逃。然后来到东绣岭上的“石瓮寺”。该寺的西面岩石受流水冲击而形似瓮,故得名“石瓮寺”。据传,该寺建于唐开元年间,用造华清宫所剩的材料予以修建的。他缓步入寺进香礼佛,发现“石瓮寺”里有几个和尚,也不是很地道的样子。心中明白,老君殿和石瓮寺一东一西,都已经被九阴教控制了,就像两只眼睛一样高高的俯瞰四周,卫护着中央的苍灵宫,如果有什么动静,很快就可以传过去。
    慢慢看完一圈,已经过了中午。他对九阴教在骊山的大体分布有了些了解,决定先去四处逛逛,等晚上再去察看。离开骊山,他喊兰儿出来透口气。兰儿飘然而出,伸了伸纤细的腰肢,看看蓝天白云,感觉外面的天空还是比里面丰富多彩。
    两人来到临潼县城,在街上逛了老大一会儿,找了家茶馆进去。茶馆里装修甚为讲究,墙壁四周有蓑衣、草帽和草书、国画点缀,雅致的细竹帘子下面,一张张古色古香的木桌随意摆设着,桌与桌之间有各种花草和假山遮掩着,每个桌子点燃着红色蜡烛,环境十分幽静。兰儿一看就喜欢上这里的气氛。茶馆里的光线并不暗,两人坐在窗边,抬头就能看见街上行走的人群。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聊天,从容享受着那分宁静。忽然叶昊天发现窗外的大街上聚拢来十几人,一个人拿了本小书在宣讲着什么。他仔细倾听,那人充满蛊惑的声音传入耳中:“入我九阴教,拜我安息神;凡人能不死,梦幻能成真;莫要求佛祖,别理修道人;想作就去作,万事有真神!”不由得心中瞿然而惊!那掠走大儒功力深不可测的高手果然是九阴教的!却不知道那人是谁。依据传教人话中之意,九阴教教主之上似乎还有个全教崇拜的真神!那位真神竟然自比于玉帝、佛祖,怎能不令人心惊#蝴定定的看了传道的那人几眼,发现那人的功力实在一般,看来是九阴教专门挑选的能说会道的教徒。
    兰儿看他神色有异,轻声问:“公子,怎么了?”
    叶昊天收回目光,看着兰儿低声道:“此处非是讲话之地,日后我告诉你。”
    兰儿理解的点点头。
    两人要了点当地的风味点心,慢慢享用着。泡了整整一个下午还觉得光阴苦短,直到夜幕降临才从茶馆走出来。出门的时候,叶昊天很满意的给了主人十两银子。茶馆主人千恩万谢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从未见过这样大方的客人,十两银子比他辛苦半月赚的都多。
    行走不远,叶昊天吩咐兰儿隐起身来,然后飘身来到苍灵宫外的密林中,放出元神入宫察看。元神无形无影的进入苍灵宫,先到灯火最亮的地方察看。那是一个大厅,里面坐了几十人,一个肥头大耳的和尚在正前方的主座上坐着,下面的人正在汇报一天的进展。
    有人站起来道:“真君,还魂草已经长出了八棵,返魂树却到现在还没发芽。”
    苍灵真君点点头,吩咐道:“多加肥料,小心侍候。”
    又有人站起来道:“真君,派去找黄河金鲤鱼的人已经回来了,没找到。”
    这次苍灵真君大怒:“找不到回来干什么?去,把他丢进万蛇窟!”下面的人都听得胆战心惊,生怕祸及己身。
    接着有人道:“真君,派去捉华山掌门的十个人只跑回来一个,好像对方功力大增,还有别人在旁边助拳,所以我们的人都被打死了。”
    真君心中焦躁,喝道:“把跑回来的人押去喂神蚁!”众人听得更是心胆俱裂,再不敢上前报告。
    真君从宝座上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停了一会儿道:“派去找黑天鹅金羽锦翎的人找到了吗?”
    下面有人哆嗦着结结巴巴的答道:“找……找到一个,只是神志恍惚,似乎着了魔一样。”
    真君怒喝到:“快把他带上来啊!呆着干什么?”
    时候不大,被叶昊天收了神灵的一个九阴教徒被带了上来,苍灵真君看了看一掌将其击毙。口中骂道:“这种傻瓜带回来做什么?你们看不出他魂魄不全吗?真是一群废物!”呵斥了半天,下面没有一个人敢回话。
    接下来他又问道:“看守青海湖海心山的人找到了吗?”良久还是没人回答。他心烦地挥挥手:“都给我滚!”众人如蒙大赦的抱头鼠窜。
    然后苍灵真君出了大厅向后宫走去。叶昊天的元神远远的在后面跟着,不久来到另一个十分豪华的殿中。眼见苍灵真君站在门口迟疑不敢进去,里面很清静,只有两个人影,一个是白发如银的老者,身体坐的笔直;另一个是六十余岁的黑衣人,道貌岸然,面色却令人心寒。老者时不时的看着一本书,然后在纸上写点什么。黑衣人在旁边看着,忽然对门外喝道:“你在门口磨蹭什么?进来!”
    苍灵真君畏畏缩缩的走进去,叩首道:“教主,事情不太顺利,除了还魂草长出几棵以外别的都没有进展。沙湖、海心山的人都不见了影子。”
    被呼作教主的那人盯着他看了几眼,看得苍灵真君浑身发毛,然后道:“找到跟我们作对的人了吗?”
    苍灵真君看着他不愉的面色紧张的摇摇头。
    九阴教主语气冰冷的道:“再派得力的高手去!”
    苍灵真君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派人去!”然后倒退着出了门,急急离开。
    叶昊天远远的注视着九阴教主,发现他跟朱凌所描述的那人很像,屋内另外一人很可能就是朱凌的叔叔。正待靠近点仔细观察,忽然发现九阴教主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那一眼神光如刀,凌厉无比,似乎已经看到了他处于虚无状态中的元神,吓得他急忙将元神收了回去。过了好半天,才静悄悄的下山,到长安找了个地方住下来。
    目前的苍灵宫高手云集,看来不是主攻的方向。单是九阴教主一个人就可以收拾自己招集的六名初入仙界的高手。仙界之争不能靠人多解决,道法修行最关键,差一层就会差很多。他现在看不出九阴教主到了什么地步,只知道对方功力还在自己之上。看来不能硬拼,必须避实击虚。
    可是眼睁睁看着一代儒学大师困在那里被逼着译书,滋味并不好受,只能希望九阴教主早点离开,或者希望大儒慢慢翻译,多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了。他准备在长安呆上十天看看,如果九阴教主离开,就再入苍灵宫看看能否将大儒救出。
    以后的几天里,他每天用龟镜观察骊山的动静,发现黑气沉沉没有一点减轻的意思。
    再等下去意思不大,他准备去干点别的,于是用心察看师叔少阳真人的所在。看了半天发现少阳真人竟然在江西的龙虎山,不知道每天挖的是什么矿石。看来不如先到龙虎山去, 如果对方没有高手在,自己可以顺势将师叔救出来,然后再回到此处也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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