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人生若得如云水,铁树开花遍界春
那人看了叶昊天一眼,道:“大人,本人姓陆名詹字静端,十年前高中进士二甲第二名,如是仕途顺利,官职该当不低。”说到此处,他感叹一声,回忆往事道:“那一年,我初中进士,大喜之中准备返乡省亲,继而携眷赴任。同窗好友五、六人为我饯行,秦淮河边一场大醉。当天晚上我喝得醉意朦胧,在花船上自编自唱弹了一曲,听得所有人击节叫好。回去后倒头便睡了,一觉醒来却置身于深宅大院之中,只见院中数十名风姿绰约的女子正在跟乐师习琴练唱。
有个寒气逼人的老者走过来对我说道:‘从今而后,你就留在这里填词作曲,不用回去了!’
我听了大怒:‘绑架朝廷命官,你们胆子不小!’
那人没说话,却从身上取出王公贵族才有的丹书铁券,我一见感觉不妙;那人复又探手取过我腰间佩戴的一方两寸许的白玉,掌心微微用力,将玉石化作齑粉,这才开口道:‘如果你能做到,我便放你回去。’
我明白对方非是等闲之辈,口中仍然叫道:‘凭什么?你们凭什么留我在此?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
那人冷冷的道:‘什么是王法?我有丹书铁卷,皇上也会礼敬三分,若是皇上旨意,你做不做? 我有无上神通,已入仙界,神仙让你做你做不做? 别说是你,就是当今圣上都对我们百依百顺。 你就认命吧,没有人能救你,逃跑想也不用想。’
我争辩道:‘我有我的自由,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那人看了我两眼,目露凶光的道:‘作曲千首,放你回去,否则就玉碎吧。’
此后我就困在院中,一连两年足不出户,后来实在难以忍受,放声大叫:‘如此关在房中如何作曲,作曲必须触景生情,无情无景如何作曲?我要出去透透风!’
有人禀报上去,那满身寒气的老者又来了,竟然同意了我的要求,却派了两人在后跟着,吩咐道:‘你们跟着照顾陆先生,京城之内任他来往,只要能十天作出一首曲子即可。’那以后我的日子好过了一些,只是两人跟得既紧,功力又高,我始终没有逃走的法子。
就这样过了许多年,直到今年五月,夫子庙前有一算命先生,见我走过将我叫住。我初时没有在意,只是施舍他几两银子。他却要给我测字,解说半天忽然低声道‘午后梨园,昆曲悦耳。’眼光中似乎含有深意。
夫子庙前有个很大的戏园,经常演出各种戏曲,我以前也进去看过多次。这次进去的时候里面演的是汉宫秋月,戏曲婉转悲凉,听得我如痴如醉,忽然有人递过来一个布包,抬头看时原来是算命先生,他低声道:‘面具一副,入厕换上,速走。’我环顾四周不见了那两人。于是急忙入厕戴上面具,缓缓走出戏园。那两人正站在门外,原来难忍戏曲缠绵悲凉,逃到外面监视着。他们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去。
我缓缓离开,然后当即出城,一个月后终于辗转回到这里。可是到家才知道,物是人非,不但父母双亡,娘子也……已经不在了,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副面具。
叶昊天和兰儿听了好久,心中替他难过,接过面具看了看,感觉做工精良,似乎跟自己以前用过的差不多。叶昊天想了想问道:“你确定娘子已经去世了吗?”
陆詹摇摇头道:“我回来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老家人,又聋又哑,是他递给我一封信柬,上面留下娘子的一首诗,满是泪痕,却不知道她到底怎样了。找了三个月没有一点踪迹。如今心灰意冷!满目凄凉!唉!”
叶昊天劝慰他道:“莫急,说不定你家娘子还活得好好的。待我帮你查查。”说着取出龟镜道:“她叫什么名字?”
陆詹激动的看着他道:“娘子姓谢,闺名灵婵。”
叶昊天一手托起龟镜输入功力,一手在上面写了“谢灵婵”三个字。很快镜中出现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尼,独坐静室敲着木鱼。
陆詹也看见了,浑身颤抖不敢说话,生怕打扰他施术。
叶昊天仔细察看了一会儿,最后道:“她在东林庵。”
陆詹先是心中狂喜,接着面色如土,口中喃喃道:“东林庵,为何是东林庵!这可如何是好!”呆了半晌,看到叶昊天不解的样子,他解释道:“九江府尼庵百座,名声最大、最难进出的就是东林庵。据说数百年来,没有男子能够进去,也没有女尼能够出来!都是因为有个出云神尼,据说修行八百年,已成仙体。择徒极严,非天资聪颖、心志坚定之人不取,而且必须宣誓:一入沙门,永不回头,否则人神共愤,轮回地狱。要想回头,除非……除非……”
兰儿急道:“除非什么?”
陆詹道:“除非水漫东林庵,火焚天魔石,铁树开花,石鱼现世。”
叶昊天有些不懂,问道:“何谓天魔石? 何谓石鱼?铁树开花又是哪里的铁树?”
陆詹愁眉苦脸地叹道:“我生长于斯二十年,几句话每日传入耳中,已经不能再熟。天魔石是离开东林庵一里的一块极其坚硬的石头,形如魔女,其像不雅,刀凿斧砍难损分毫,据说必须天火焚烧才能除去。石鱼是一种产于庐山石门涧的小鱼,体长寸许,呈淡黑色,晒干为金黄色,能大补元神,凡人吃一只能多活三十年。可惜五百年前就已经绝迹了。铁树指的是东林庵前栽种的一株硕大的铁树,历经八百年没有开花。东林庵位于浔阳江边,高出江水近丈,即使涨潮也要离庵三尺。水漫东林庵更是不可能的事!”
叶昊天想了想道:“别急,我们试试看。”看到对方难以置信的样子,他微微一笑道:“陆兄请稍待,我们去去就来,先找石鱼,看看是否有缘得到。”说着找了一个深深的花瓶,用绳子拴住细口,然后跟兰儿向外走去,出了院子,很快来到庐山石门涧。
石门涧有一个著名的瀑布,被人称为“庐山山北胜境”。每逢春夏雨后,涧水流溅,瀑布推石卷树,声震数十里。来到瀑布边,叶昊天首先看到石壁上刻着憨山的一首诗《石门隐居》:“万仞香炉峰,一派九江水;水上出青莲,人在莲花里。”抬头近看,瀑布滚滚而下如同万马奔腾,给人一种“石门涧水天上来”的感觉。他运功于胸前的通灵宝玉,在涧水边来回走动,宝玉始终静悄悄没有动静。向下游走了两三里,仍然没有任何发现,他心里揣测:“难道石鱼真的已经绝迹了?”
又回到瀑布边,遥望瀑顶,叶昊天对兰儿道:“我们上去看看,这里应该也有天池。”
兰儿听了心中一振,跟着叶昊天腾身而起。站在山顶,放眼望去,那里果然有一个很大的天池,只是不像雁荡,边上陡峭狭窄,也没有绿树掩映。见此情景,她的心里有些失望。
叶昊天在天池边走了几步,忽然感到通灵宝玉热了起来,心下喜悦,忙四处追寻,找了半天,在西北角的岩石缝隙中发现了一群,体长寸许,呈淡黑色,约有上百只。他捏碎一粒补中益气丹投入花瓶,花瓶顿时充满香气。然后他以手提了拴口的绳子,将花瓶慢慢沉入水中,逐渐向鱼群靠近。鱼儿很快闻到了香味,争先恐后向花瓶中游去,争食里面的灵丹妙药。他轻轻提起花瓶,发现里面至少有五十多只,感觉太多了,就放回一些,花瓶中只留了二十余只。
兰儿看他捉鱼的方式很有趣,道:“公子从哪里学的这种方法?捉鱼也用灵丹!”
叶昊天“呵呵”笑道:“石鱼太小,又有灵性,无法用网捕捉,不得不如此。走吧,我们回去,做碗石鱼羹尝尝。”
兰儿笑嘻嘻的看着他,赞道:“跟着公子真是有福,绝迹数百年的东西都能找来做羹!”
叶昊天自己也笑了起来,拍拍通灵宝玉道:“九天神器,岂同一般?”
回到城里,刚到陆宅,就发现陆詹在门口心神不宁的走来走去。叶昊天摆手让他进入院中,将花瓶放在石桌上。陆詹看了一眼就惊呆了。常人得到一只石鱼都很难,他们却一会儿功夫就捉来二十多条!
叶昊天安慰他道:“陆兄莫急,既然石鱼有了,寻回尊夫人大有希望。我们先尝石鱼羹,然后就去东林庵。”说话之间,兰儿已经快步向灶房走去,升起火来,锅里放了清水,投入八九条石鱼。她想了想又放了点小米,慢慢炖了半个时辰,结果出来的不是石鱼羹,却成了石鱼粥。
每人盛了一碗,味道竟是极其鲜美。叶昊天见锅里还有一些,就让陆詹全都吃了。吃完以后,陆盏觉得浑身发热,似乎有股气在身上走来窜去。叶昊天传了他一段简单的导气口诀。陆詹当即领会,认真导引起来。半个时辰后他感觉浑身舒畅,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走入院中将门口的石狮子轻轻一提,竟然举了起来,他自己也呆住了。那石狮子足有四五百斤,平常想也不敢想。
叶昊天道:“陆兄的功力已经相当于常人练武二三十年,若有修练根基,其实还应更高。不过日后慢慢修炼,功力会有大进。”随后提了花瓶,请陆詹领路到东林庵去。
出了九江府,行走不远来到浔阳江边,沿江而上首先看到天魔石。那是一块淡红的石头,形象宛如裸体的少女,只是眉眼间依稀有些淫荡的神色,怪不得尼姑看着不顺眼,立下“火焚天魔石”的规矩。兰儿也看得面色绯红转过头去。
叶昊天心下可惜,这块石头比工匠雕刻的还美,却不得不破坏掉。老尼姑未免太想不开了。他伸手在石像手臂上摸了一把。此举早被兰儿眼角的余光看到了,她的脸上露出娇嗔的表情。
叶昊天转头对陆詹道:“你来看,这是一块奇特的玉石,不是普通的石头。只有玉石才会这样坚硬。若是普通石头,我用半分力就会化为粉末,而这块却用了三分功力只能留下一点痕迹。”
陆詹仔细看去,发现石上果然有一个两分深的痕迹,心中忽然涌上一个念头,说道:“或许玉石有些宝物吧。”
叶昊天点点头:“我们打开看看。”说着让陆詹离远些,然后轻轻发出一道火印。烈火将六尺高的玉像笼罩起来,盏茶功夫,玉像竟然像蜡烛一样融化了,留下来的赫然是一尊三尺高庄严肃穆的玉观音。
这时,叶昊天的耳朵里忽然听见浑厚的女声梵音:“救我法身,脱离邪域,公德簿上,佛心十万。”他似懂非懂,然而却不知声音来自何处,自然无法追问其中的原因。
这一刻,兰儿惊奇的发现叶昊天身上陡然增加了神圣之感,整个人充盈着淡淡的佛光,仿佛佛画中所见的菩萨一般。陆詹也注意到了,看得他心中震撼不已。
叶昊天自己却没觉得,让兰儿捧了玉观音,说道:“走吧,去东林庵。”
三人继续前行,不一会来到一座不大的庙宇前,里面传来诵经的声音,梵唱悠扬,青烟袅袅,展示着无尽的兴旺景象。门前有一株高达两丈的铁树,葱绿的叶子从上方垂下。看来那就是四句佛谒中所说的铁树了。
叶昊天将手扶在树干上,运起绝顶春风化雨神功慢慢催动铁树的生机,盏茶功夫树枝最上端开始绽出花蕾,接着前后左右五六条树枝同时吐蕾,慢慢的,花枝上一束一束的密集小花朵开始绽放,散发出极为浓烈的香味,闻之催人心醉。
见此情景,陆詹彻底惊呆了。兰儿也觉得好生佩服。
叶昊天收回功力,走到庵后察看,发现后面就是浔阳江。恰好江水暴涨,水面离庵墙不足两尺。他对着江水发了一道水印,江水凭空增高三尺,一拥而上,直奔尼庵院墙。
三人复又回到庵前,叶昊天吩咐道:“扣门!”
陆詹走上前去,心中无比激动的敲响庵门。
时候不大有人开了门,正待答话,忽然看到开花的铁树,一时呆住了,转头向里跑去,一边跑一边叫道:“铁树开花了,师傅,铁树开花了!”
不久一个宝相庄严的老尼来到门前,抬头看见满树白花,低头察觉水浸庵墙,面现惊喜之色,双掌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一天终于来了!”话未说完忽然看见兰儿手捧的玉观音,她上前几步对着观音跪了下去,伸出双手道:“我佛慈悲,观音赌胜了!”
兰儿将观音放入她的手中。老尼如获至宝的捧着,满怀希冀的对三人看了又看。
叶昊天知道还差一件东西,于是将花瓶取出来,放在老尼面前,老尼低头看了看,满面春风,对三人说道:“跟我来。”说着转身入庵。庵内有个浅浅的小湖,湖水已经涨了很多,淹没了湖边的石碑。站在湖边,老尼将花瓶的石鱼倒入湖里。三人但觉莫名其妙。
正疑惑间,忽见一只数丈长齐腰粗的白蛇从石缝中游了出来,湖水的深浅刚好够它游动自如。白蛇追逐石鱼吞入口中,然后身体盘作一团,扭曲不停。
老尼厉声喝道:“孽障,时辰已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蛇闻听此言,忽然化成一道白光飞至空中,渐渐幻出白马的样子。
老尼对身边的女尼道:“东林庵从此关闭!千年大劫将至,你们也各奔东西吧。日后有缘还能再见。”又对陆詹道:“你家娘子并未落发,你接她回去,好生度日。只要跟着叶施主,三、五年内必将功名尽复。”最后对叶昊天深施一礼道:“贫尼多谢叶施主,八百年矣,观音之命今日已成,我该回去了。”说完手捧玉观音,跨上龙马,冉冉而去。
庵主骑龙马而去,并且宣布东林庵从此关闭,所有尼姑都惊动了,纷纷来到湖边向空中看去。陆詹却四顾寻找自己的娘子。最后终于看到了,娘子缓缓细步而来,虽然过了十年,娘子的身材面貌却没有很大改变,只是人显得更加消瘦了,面色苍白,可以想见离别带给她的煎熬。他远远叫了一声:“灵婵!”
陆夫人转头看见他,忽然一阵晕厥,人向地上倒去。陆詹一个箭步上前,将她揽在怀中,口中不住叫着“娘子!娘子!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回来了!”旁边的女尼听了师傅的吩咐,知道这是数百年来第一个找上门来寻找妻子的人,禁不住心中惊奇,叹息着退去。
陆詹等了一会儿还没见娘子醒转,手足无措的看着叶昊天,道:“李兄弟,不,应该是叶兄弟,您给帮忙看看。”
叶昊天走近三步,潜运春风化雨大法,将陆夫人极为虚弱的心脾二脏脏气补平,过了一会儿。陆夫人醒了过来,以手抚摸丈夫的面孔,哭泣道:“相公,是你吗?这是真的吗?我不是做梦吧?你怎么一去十年不回来啊?”
陆詹泪水滚滚而下,哽咽的道:“娘子,是我,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你受苦了。”
兰儿在旁边看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下来。
叶昊天心中感慨,九阴教真是作孽,整得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到底为什么!
他看陆詹和娘子相拥而泣了好久,才开口道:“陆兄,嫂夫人,来日方长,还是回家再说吧。”
陆詹将娘子扶起来,给她介绍道:“水漫东林庵,火焚天魔石,铁树开花,石鱼现世。若非叶兄鼎力相助,我怕是一辈子也见不到娘子了。大恩大德,永世不忘。”陆夫人听了相公之言,赶忙对叶昊天深施一礼,感激不尽。
叶昊天道:“助人助己,各有所得,我也沾了陆兄的光啊。”
四人缓缓回到陆府,叶昊天和兰儿留在前院喝茶,陆詹和夫人进到内宅互诉衷肠,一个时辰以后才双双走了出来。久违的欢乐终于回到他们的脸上,每个人都洋溢着劫后余生的笑容。
叶昊天打趣的笑道:“陆兄,我是要买你的房子的,你可不能改口。”
陆詹看看夫人,毅然道:“若是叶兄弟喜欢,就送给你们了。”
兰儿拉了拉叶昊天的衣袖道:“不了,君子不夺人之爱,我们再找地方就是。”
叶昊天笑着摇摇头,道:“不,我就喜欢这儿,想用一个更大的宅子跟陆兄换换。”
兰儿听了一愣,不知道他说的大宅子在哪。
陆詹和娘子也不解其意,只是静静的看着等他说下去。
叶昊天眼珠一转道:“我想请陆兄和嫂嫂帮个忙,不知你们愿不愿意?”
陆詹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只要我能做到的,决不推辞。”
叶昊天道:“这件事你一定能行。我想请陆兄代我上任九江知府,和夫人一齐入住知府内宅。”
陆詹听了连连摆手道:“这是欺君大罪,万万不可,再说我的相貌见不得人,说不定那些人正在找我。”
叶昊天道:“陆兄戴上面具就是。我曾察看过,那副面具制造精良,相貌平凡,人们见了都不会留下深刻印象,更兼知府大人身居庙堂之上,没人敢仔细察看,即使仔细看也很难看得出来。完全没有问题。”
兰儿拍手叫好:“陆先生可以请公子做师爷,那样更无破绽。”
叶昊天解释道:“先生还想报仇雪恨吧?知府工作极其繁重, 我如果困在任上,就无法外出查敌除妖,所以务必请兄台帮忙。危机关头你可以取下面具,让我化成你的样子出面应付。”说着让陆詹戴上面具,自己逐渐改变骨骼肌肉,最后竟然变得跟戴了面具的陆詹极其相似。陆娘子还是初次目睹神术,惊得合不上嘴。陆詹已经领教了他的神通,倒是没有吃惊。”
陆詹想了想觉得似乎可行,再想到神尼所说的:“跟着叶昊天三五年内功名尽复”,该是何等的诱人!于是道:“请叶兄弟详述一下自己的经历,我记熟了才不会露出破绽。”
叶昊天将家族大劫,更名赶考,赴任乐清的事讲述了一遍,最后还没忘记从乾坤锦囊中取出十万两银票递给陆娘子。陆詹和娘子坚持不收。叶昊天道:“你们且收下,若是用不着就用来救济穷人好了,我这里银子还很多,花都花不了。”说着随手取出一叠银票,不下两百万两。陆詹看了方才不再推辞。
当天天色已晚,只能先休息了。陆詹让叶昊天和兰儿入住内宅,自己和娘子到客房安歇。
兰儿在屋里看了看,说道:“公子,我想把卧室的装饰重新换过,这里的用具已经旧了,需要添置一些东西。”
叶昊天附和道:“好啊,既然是个家,当然要舒服些,明天我有空的话跟你一起去买。”说道这里忽然口中调笑道:“娘子,天色已晚,还是上床安歇了吧。”
兰儿听他口称娘子,不觉心中一热,坐在床沿,低头摆弄着一绺长发。
叶昊天走向前,轻轻揽祝糊的香肩,以手抚摸她柔细的粉颈,兰儿但觉全身酥软,身子一斜倒在他的膝盖上,双眼迷离的看着他。叶昊天轻轻托起她的娇躯,低下头吻在温润的朱唇上。兰儿身体一阵颤抖,双手紧紧的搂祝蝴的脖颈,可以听到他的一颗心也在砰砰的跳个不停。这是第一次,两颗心靠得这么近,背后的鸳鸯戏水图忽然充满了无尽的诱惑。
迷惘了好一阵,兰儿忽然梦呓般地说道:“公子,我要明媒正娶……”
叶昊天知道做不到这一点兰儿心中会留永久的遗憾。他只是搂著娇躯缠绵了好久,才把她平放在床上,自己将儒家的浩然正气运行一周,心中充满祥和之感,连倒在床上的兰儿也清醒的坐起来,面色羞红的道:“谢公子怜惜。”
当晚,两人像往日一样静坐炼丹,只是心中更加温暖,没有一丝孤单的感觉。
第二天上午,陆詹和叶昊天到知府衙门上任,陆夫人和兰儿留在家。此时,兰儿恢复本来面貌,展现出绝代风华,连陆夫人都看呆了。
陆夫人叹息道:“妹妹和叶公子真是良配,你们成亲了吗?”
兰儿摇摇头道:“只是定婚。”
陆夫人笑道:“我们这里的风俗,定婚跟成亲差不多,很多人定婚就住在一起了。”
兰儿羞红了脸,岔开话题道:“姐姐,我们出去走走,顺便给家里添点东西。”
陆夫人有点担心的笑道:“这样出门,我怕后面会跟了一群人啊。”
兰儿运起功力将相貌逐渐变得平淡下来。
陆夫人心中佩服,说道:“妹妹和叶公子都是仙人,不知道这身功力怎么修来的。”
兰儿道:“姐姐莫急,回头我教你一点基础的功法,日后慢慢修炼也会有些进步。”说着给了她一颗补中益气丹。陆夫人接过服下,片刻之后感觉身体发生了很大变化。原来的孱弱感觉忽然不见了,人虽然还是那么瘦小,眼睛里的神光却增加了很多,而且举手投足之间似乎增加了很多力气。
两个人出门来到城里最繁华的街上,立即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吸引住。陆夫人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到;兰儿逛街的时候也不是很多。两个人都感觉很新鲜。
一路行去,兰儿买了好多东西,主要是地毯、墙纸、字画和床上用品,让人等会送到家去。回头看看陆夫人什么也没买。
陆夫人道:“我要看了知府内宅的布置才能购买。”兰儿想想也对。
正走之间,忽然发现前面围了一群人,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坐在地上,面貌清秀,面前摆了一张纸,上面写道:“卖身葬父,需银二十两。”
旁边有几个无赖正在污言秽语的说个不住,还有人甚至动手动脚。旁边围观的人纷纷道:“作孽啊。”可是没人敢上前阻止。其中一个花花公子道:“小姑娘,我出十两银子,你就跟我去吧。”
少女抬头看看他,见他举止轻浮,心中踌躇不敢答应,低声道:“大爷,小女子需银二十两。”
那人口中尖叫:“啊呀,还嫌少!十两银子够大爷到怡红院消遣好几天了。要不是可怜你,五两都嫌多呢!”
旁边的无赖更是跟着起哄。那花花公子看少女不答应,撒泼起来,叫道:“我就在这看着,看谁敢出二十两,本大爷想要的人谁还敢买?” 说着大马金刀在旁边的小摊上找张椅子坐了下来。
兰儿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妹妹跟我走吧。我不会亏待你。”说着取出五十两银子递给她。
少女接在手中,眼泪“哗哗”的流下来,抬头看看兰儿,觉得她很是端庄,于是点点头,说道:“待我葬了老父,就跟小姐回去。”
兰儿看她很可怜,于是道:“我跟你一起去,给你帮帮手。”
少女起身要走。
旁边的六、七人忽然围了上来。花花公子道:“哎呀呵,还真有人不把我放在眼里!”说着横移至兰儿身前,“你知道本大爷是什么人?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兰儿面色一寒,冷斥道:“让开,想活命滚远点儿!”
花花公子不怒反笑:“还是个辣婆娘,人长的丑,脾气倒挺大。”
兰儿心中恼怒,伸指在他印堂穴点了一记。只一下,那小子“扑通”坐在地上,神志恍惚,口中流涎,好想忽然得了羊痫风。兰儿又抬手对旁边围着的几人飞快的弹了几指,那些人如遭电击,当即抱着手臂哭爹喊娘的叫个不停。
兰儿拉着少女和陆夫人走出大街,跟着少女来到一个破败的小房里,入门发现床上躺了一个五十余岁的儒生,面色灰白,看上去已经死去多时了。
少女望着儒者痛哭不止。陆夫人心中慈悲立即念起经来。
兰儿走上前,纤纤细指搭在儒生的脉门,但觉入手冰凉,良久之后却忽然感到尺脉微微动了一下。她不敢肯定,又摸了一会儿,果然尺脉深处很久才会波动一次。她心中不解,回头对少女道:“你先别哭,待我静坐片刻,看看有何良策。”说完在旁边坐定,放出元婴,飞向知府衙门。她的元婴已经修成三尺大小,由于服了不死草,元婴已有仙气,淡淡的只有一丝影子。元婴在空中飞速掠过,很快看到叶昊天和陆詹正在跟一群官员议事。
叶昊天早已发现了她,起身对陆詹道:“大人,我有件小事要出去一下,暂且告退。”又对边上的官员拱手致意,然后走了出来,跟着兰儿的元神来到破败的小房前。
陆夫人看到叶昊天从外面进去,感觉有些奇怪 ,不知道他怎么找到这里的。少女见到陌生人进来,身子往后缩了一些,继而发现他举止端庄,正气凛然,知道不是坏人,这才放下心来。
兰儿站起身指着儒生道:“公子,此人尺脉良久波动一次,似乎未死,我功力不足,请你看看如何挽救。”
少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叶昊天走上前摸了儒生的脉门,不一会儿道:“这人心肝脾肺四脉已绝,可以说死了大半,只是一点先天真气还在支撑着。”
兰儿目光期盼的道:“公子可有解救之法?”
叶昊天对少女和陆夫人道:“你们且到门外稍等片刻,我施术之时不能受人打扰。”两人听话的走了出去。叶昊天从乾坤锦囊取出一颗不死草,覆盖在儒生面门,又运起春风化雨大法鼓动他的生机。盏茶功夫,儒生五脏之气慢慢恢复,心房恢复了波动。叶昊天将不死草收回锦囊,继续催动春风化雨大法。又过了一会儿,儒生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惊呼道:“哎呀,我这是在哪?”
站在门外的少女听见了,立即扑了进来,喜极而泣说道:“爹,你活过来了!都是小姐和这位公子相救。”说着给两人跪下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