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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正文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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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地稀疏下来,龙龙知道,离天亮不远了。他当上支书以后,村里没几年的功夫就富了起来。到了95年,家家户户盖起了新房,人均收入达到了3000多元,不说别的,村里光媳妇就娶回来五十多个,除了年龄太大、身体有残疾的几个,村里没有了光棍。他自己也成了全县闻名的农民企业家、优秀党员、致富带头人、县人大代表。其实,龙龙自己也清楚,村里这几年的富裕,是付出了沉重代价的。成千上万棵树没有了,留下了一个个白碴碴的树桩,沟里清澈见地的水现在成了写字用的墨汁,原来蓝茵茵的天空,让成天吐着黑烟的土焦炉给熏成了灰色的。但仔细一想,凡有资源的地方,谁家还不一样。靠山的吃山,靠水的吃水,有煤的白天黑夜不歇不住地挖煤,有树的明着暗着没完没了拼命地砍树,打鱼的不管是淡季还是旺季没有大的连小的也不放过,人们像疯了一样,恨不得在一夜之间就成为暴发户。
    他想起了最初帮助过他的路畅。从路畅的身上,他看到了许多人的影子。这个原本很本分的人,从拒绝收礼要公开索要,从几条烟、几瓶酒到几万、几十万。胃口变的越来越大,现在想起来还让人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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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畅自从竞选局长失败后,他工作的重点也就随之转移到经济上来。拿他的话说,自己辛辛苦苦为共产党卖了三十多年的命,政治上不得意,就得用经济来补偿,这叫堤内损失堤外补,不能两头都落了空。一天,他约龙龙在饭店吃饭时,说他想在南方买幢楼,将来退休了,回自己的老家颐养天年,享享清福。龙龙问他得多少钱。他说一二百万。龙龙当时就傻了眼。看龙龙的那样子,路畅说,又不是要从你的腰包里掏,你害怕啥?龙龙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有那么多钱?路畅说,要有就不找你了。龙龙说,我?路畅说,就是你。除了你别人帮不了我这个忙。龙龙说,怎么个帮法?路畅说,你坐下咱们边喝边谈。
    几天后,龙龙让风流山庄的十辆卡车每天晚上往幸福矿的煤库里送煤。为什么要挑晚上,据说是因为晚上路上的车辆少,工作效率高。至于真正的原因,路畅、龙龙和卡车司机和磅房的人们都清楚。要不是出了事,检察院审问,谁也不会相信这事是真的。请看有关人员提供的证词:
    证词之一:
    我叫龙跃,男,36岁,是风流山庄汽车运输公司的经理。从月10日到9月20日,我们公司由我负责,每天组织10辆车晚上给幸福矿送煤。这10辆车每次拉的煤大约在100顿左右,每晚上拉10趟。50天下来,共拉煤5万多吨。这5万吨是我们和幸福矿结算的运煤总数,实际上我们为矿上拉的煤只有总数的十分之一。为什么呢,因为我们每天拉的第一车去了过了磅之后不卸车,就把车开了出来,到外面转上一圈,到了半个小时后,再开进去过磅,这车煤一直转到最后一趟才卸车。这都是书记安排的,当然我们也愿意这样做,这样做省的我们来回回装车不说,每跑一趟空车,支书还补助我们10元现金。关于煤的数量,我说的是大概的数字,不一定准确,就这些。以上的证词我愿对其真实性承担法律责任。
    证词之二:
    方开,女,32岁,赵敏,女,2岁,李越,女,26岁。我们是幸福矿运输区的过磅工。从月10日到9月20日,我们上夜班的时候都为风流山庄运输公司为我矿拉煤的卡车过过磅。这50天中,一共过了5000多车,重量为5万多吨(具体数字有账可查)。他们的拉煤车每天其实就拉的一车煤,像推磨似的转圈圈,因为头头(区里的领导)吩咐过,说你们只管过磅,其它的都不要多问,我们也就不敢管。刚开始,我们还问司机,这是怎么回事?司机说,你又不是个猪,没长着脑子,连这也看不出来。司机说这话的时候,又悄悄地告诉我们(是单独讲的,因为我们每个班就一个人),你只要记住我们共几辆车,每辆车拉了几趟就行了,我每月奖励你300元。要是你再瞎问瞎说,小心丢了你的饭碗。说这话的人姓龙,看样子是他们车队的头儿。以上的证词我们愿意对其真实性负法律责任。
    证词之三:
    我叫金民,男46岁,幸福矿运输区区长。关于风流山庄给我们矿送煤的事情,是我们矿长告诉我的。路矿长说,幸福矿存着几万吨煤,想给咱们,我考虑咱们跟风流山庄的关系不错,就答应了这件事。我说,拉就拉吧,每车过磅,等拉完了一起结算。路矿长说,金民,这是咱们的关系户,一定要灵活掌握。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用不着我再跟你说多清楚。事情完了之后,他们是不会亏待你的。就这样,他们的车每天拉,我们的人每天收,拉一车,过一次磅。具体里边有什么问题,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没有一个过磅的工人同我反映过过磅中间存在什么问题,一切进行的都很顺利。结算的时候,煤炭的总数为5123吨。那天来结算的是风流山庄的书记龙龙,龙龙那天晚上用车拉着我去金龙娱乐城撮了一顿,塞给我1万元。吃了饭后我唱了卡拉OK,洗了桑拿,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就在那里住了一夜,半夜里还来了一位小姐。开始我吓的不行,慢慢就好了。那一天不知到花了多少钱,因为账是龙龙结的。我愿意为以上证词的证词承担法律责任。
    那回,龙龙分两次一共从幸福矿提回400多万元现金,那天晚上,他亲自给路畅送去200万,当然是在路畅的办公室。路畅把那一袋票子填进了保险柜,两人又返回了金龙娱乐城。在娱乐城,路畅有自己固定的房间。金龙娱乐城的老板就是路畅的情人龙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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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刚亮,老革命就起来了,这是他几十年来养成的习惯。起床之后,他来到了阳台上,伸伸胳膊,蹬蹬腿,这也是他每天的功课。站在二楼的阳台上,风流山庄的全貌尽收眼底。这些年,村里的人都住上了新房,家家不再为缺衣少食而发愁,农二哥也抖起来了。相比之下,原来每月挣工资端着铁饭碗自觉挺神气的工人老大哥可就惨了。最近几年,矿上出来的煤也卖不出去了,堆在那里,天长日久,自己便着了起来。那些眼巴巴等着工资过日子的工人们是上班也没钱,不上班也没钱,有的实在没有办法,不得不开始另谋生路。从过春节到现在,都四个月了,退休工人也没有领着一分钱,老革命打算今天再到矿上看看。要说,他现在倒用不着为生活操劳,就是三年五年不发工资,他也用不着着急。这八九年的时间,芳芳粮油店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步发展成为有四五个分店的粮油公司。除了村里,在幸福矿和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都有连锁店,尽管这些年煤矿不景气,经济效益不好,但再不行人们也得吃饭呀。前年,芳芳盖了这座小二楼,买了工具车,购置了许多家电,家里可以说是要啥有啥不缺啥。可人就是这样,总没有十全十美的时候。芳芳已经是二十八的老姑娘了,至今还没找对象,成为他的一大心病。他知道芳芳还在等着龙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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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今天去幸福矿还有另一件事。几天前,幸福矿有人来告诉他,矿上的退休工人和老干部们都希望他能去跟路畅说说,让矿上想想办法,给工人们发点工资,因为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家快揭不开锅了,有的每天偷偷去菜市场捡菜叶子,人家问起来还说是喂猪。再这样下去,会出事的。他去找路畅,路畅一脸无奈的样子。说:“我很同情大家,可现在的煤堆在那里卖不出去,卖出去的又要不回钱来,我实在没有什么办法。这不,我又准备到局里去,找找财务处,看能不能想想办法。其实,我跟大家一样,也是靠工资生活,我也着急呀。大家开不了资还能发发牢骚,骂骂街,可我找谁去发牢骚,我敢去哪儿骂街呀。就因为我们是干部,是党员,觉悟就得比一般老百姓高,该忍的时候就得忍,没办法呀。”
    他把路畅的这些话同人们一说,大家马上就像炸了窝的蜂儿,轰的一下乱了。有的说,路畅这狗娘养的,他自己的钱每天买的吃人肉都花不完,嘴里还说这种漂亮话?有的说,改革开放就是好,好的连饭也吃不饱。我们找过省里的领导,人家连门也不让你进,说领导忙得很,有什么事情可以通过正常渠道反映。有的说,现在的路畅可和过去大不一样了,现在的路矿长属于“工作基本靠混,工资基本不动,吃喝基本靠送,老婆基本不用”的干部。”有的说,听财务科有我家的一个亲戚讲,前几天回来一笔煤款,足够给咱们发两个月的工资,这笔钱一到他就让转到了金龙娱乐城,据说又要让他那个小老婆投资搞什么温泉。人们说的路畅的小老婆,指的就是龙仙。现在,路畅和龙仙的关系已经公开化了,矿上的工人和附近的农民没有一个不知道的。他离开那里的时候,听几个人私下嘟囔,要在今天上午采取行动。他不放心他们,想去看看,不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芳芳计划今天进货,所以起的比平时早了些。她在卫生间洗漱完,简单地化了了妆,然后来到厨房,打开煤气罐,热了两袋牛奶,在里边打了两个鸡蛋。等这些都弄好了,就喊老革命吃饭。
    老革命从楼上下来,手里提着个黑皮包。芳芳问:“爸,你又要去哪儿?”
    老革命说:“去矿上看看。”
    “爸,别去了,你是怕我养活不起你?”
    “不是,我想去看看矿上的人们。”
    “你也是,都快八十的人了,还不能安安份份,老想往外面跑。这样吧,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去。你等我办了事,我开车送你行不行?”
    “也行。咱们先到粮油店,你去办事,我在那儿等你。”
    两人来到了粮油店,晚上看门的小伙计看他们来了,脸上有点惊慌,说话也结结巴巴。芳芳问他出了什么事。小伙计告诉她,他早上才放到外边的一袋饲料给不见了。
    芳芳又问他还在外面放了什么东西,小伙计回答说,还有三袋白面,两袋大米。芳芳说,这就奇怪了,放着白面大米不拿却专拿猪饲料。她跟着小伙计来到搁猪饲料的地方,低着头仔细观察了观察,说,没问题,偷饲料的人肯定是朝那儿走了。原来,那袋饲料的口袋有一处破了,拿它的人粗心,没有发现,哩哩拉拉洒了一路。老革命和芳芳跟着那条线索一直来到了村后两间简陋的小平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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