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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云裳心里却只有柔情。
    似乎战天风真的是她的亲弟弟,又似乎还更进一步。
    即便她不以观云心法面对战天风,在平时,她深湛的修为仍能让她保持一种淡淡的超然,便是她在给战天风逗得咯咯而笑时,她的心其实也并未完全放开。
    对着别人时,她在高高的山顶上,所有人都能看到她,却没有人可以找到上山的路。对着战天风时,她从山顶下来了,但还是有距离,就算她在笑,也是站在山溪的对岸笑。
    但在这会儿,在今天这个晚上,战天风在她心里再没有半丝距离,一种淡淡的情绪弥漫全身,苦修多年的禅功竟是踪影不见。
    她不知这是为什么?
    是什么呢?也许是那种巨大的反差,合城近百万人的性命,这一副沉重无比的担子,这一副甚至是她也不敢挑不能挑的担子,战天风竟然要挑起来。
    那是一张平日嬉皮笑脸没半点正经的脸啊,而当厄运临头,却有着如此巨大的勇气。
    她的心,不能不为他而动。
    柔情弥漫中,她心里忽地生出感应,那绝不是夜行人的掠风声或灵力的波动声,那是绝顶高手以元神逼近的特有征象,神至而身到,不到这个境界的人,绝无法察觉。因为先到的只是元神而已,元神不会有灵力的波动,更不会有掠风声,所以鬼狂无天佛等人进入王宫,无论是焦散护卫还是战天风自己,事前都完全没有半点察觉,要到鬼狂有意发出灵力搜索,战天风才能感应到。
    几乎是心动的同时,白云裳身子已到了战天风身侧,战天风正双手抓着头发蹲在地上呢,一抬头看到白云裳,忙叫道:“云裳姐,你还没睡啊。”
    “小心,无天佛来了。”白云裳一声轻叱,绝美的身子斜身拦在战天风身前,遥望西方,秀目中慧光隐隐,似乎要窥破这夜幕背后的真象。
    “什么?”战天风一跳而起,又惊又怒:“狼崽子明里玩不过老子,想来玩阴的是不?”
    他脑中同时闪电般想到,无天佛明知白云裳在城里仍然敢来,必有所恃,他可不象白云裳那样自重身份,立时扯开脖子就叫了起来:“有刺客,他大爷的,都来抓狼崽子啊。”
    听到他叫声,白云裳可又想笑了,嘴角微微的笑意中,并不见她反手拨剑,背上古剑却已神奇的来到手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半弧,斜刺出去。
    她刺的似乎只是虚无的夜空,战天风顺着她剑尖看过去,恍惚看到了一线彩光,又好象什么都没看到。
    他不知道,那线彩光正是无天佛的元神,不过他立刻就知道了,白云裳剑到中途,彩光一炸,现出无天佛的身子,胖大的身子彩光环绕,有若佛祖,双掌一开一合,迎上白云裳长剑。
    战天风口中叫,反手拨锅,他这会儿天子当出了威信,锅子不要再藏着了,另一只手则伸向装天篓,脑中同时转念:“是喝一叶障目汤躲起来玩阴的,还是喝连根地母汤硬干?”
    念头才起,还没拿定主意呢,身上忽地一寒,就似有一把冰寒的刀当头劈来,最初一刹那战天风还以为是鬼瑶儿来了呢,急抬眼,却是一个灰袍男子,这灰袍男子五十来岁年纪,身量不高,瘦瘦小小的,但那瘦小的身子里,却散发出强大的杀气,在战天风的第一感觉里,他看到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就是一把刀,一把出鞘的刀。
    这人背上背着的,正是一把刀,在战天风目光与他对上的同时,刀已出鞘,身子前顷,本来这人与战天风之间还隔着数十丈距离,但就是这么一顷,刀就到了战天风头顶。
    战天风感觉里,整个天地都要给这灰袍男子一刀劈开,包括他的脑袋。
    也包括煮天锅。
    战天风莫名其妙的确信,如果他以煮天锅硬架,煮天锅一定会给一刀做两半。
    惟一的办法只有转身而逃。
    不过战天风立时醒悟,这是这人刀气造成的幻象,从这一刀来看,这灰袍男子的功力虽然了得,最多与鬼瑶儿不过在伯仲之间,甚或还略有不如,但这一刀的杀气之强烈,却要超过鬼瑶儿短剑数倍。
    “老子偏不信邪了。”这人的杀气反激起战天风心中邪火,不闪不避不架,右手锅斜斜划上,划向这人小腹,左手捏印,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一字排开,如一枝金箭般射向这人胸膛,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架势。
    “小子不要硬拼。”侧后响起壶七公的叫声:“这人是犬狨第一高手莫归邪。”
    白云裳虽对上无天佛,慧眼却观照一切,也给战天风这不要命的打法吓了一跳,长剑一划,破开无天佛掌势,急要回剑刺向莫归邪左胁以迫他闪避,不想右面一波灵力猛击过来,却是嗔经。
    那日城外一战,无天佛发觉白云裳玄功已到无上之境,而他的无天大法却还略有缺陷,未臻圆满,真个相斗,他只怕不是白云裳对手,所以这次刺杀战天风,他不但请来了犬狨第一高手莫归邪助力,更将雪狼王身边高手尽数带了来,自然也包括他的弟子嗔经,而预定的战法就是他和嗔经师徒联手拦住白云裳,其他高手拦住壶七公和王宫护卫,让莫归邪以凌厉无伦的刀法在数刀之间斩杀战天风。
    嗔经也是一流高手,白云裳不能完全置他的掌力于不顾,手腕一抖,将嗔经掌力消于无形,另一面壶七公虽叫战天风小心,但也给其他高手拦住了,无法过来帮战天风。
    但战天风这一招不要命的打法却还真成功了,莫归邪并不想与他同归于尽,虽然以他刀势之凌厉,定可一刀斩杀战天风,但在战天风煮天锅金字之下,至少也会受重伤,而这是莫归邪不愿意的,他占定上风,又何必要与战天风以命搏命?
    “接得下老夫三刀,今夜便饶你一命。”莫归邪一声冷哼,刀一横,长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斩七下,竟将战天风的美女江山一锅煮七个金字全部斩碎,同时间身子往上一升,人已到战天风头顶,复一刀劈下。
    他碎字跨身再一刀劈下,一气呵成,中间完全没有停顿,战天风刚觉得左手一轻,再感应不到七个金字的力量,同时间便是顶心一寒,莫归邪已一刀劈到,而他的煮天锅竟还在往前划,根本来不及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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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伙是人是鬼。”战天风心下暗骇,不及拆招,身子急往下一蹲,煮天锅回抽,罩住头顶,左手捏印,七个金字从锅底直打上去。
    金字才出手,忽地脖子上一凉,眼角余光急瞟间,莫归邪长刀竟又诡奇的到了他脖子后,根本没有劈上他的煮天锅。
    “我的娘啊。”战天风魂飞魄散,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面子,身子一纵,便从莫归邪身下钻了过去。他以前在街头打架,碰上高大的打不过,常玩这一手,钻别人跨裆,然后返脚猛踢,踢中踢不中,总之趁别人转身之前,撒腿开溜,这会儿绝招重施,竟也避过莫归邪一刀,同时反手一锅,砸向莫归邪小腿,为什么是小腿呢,因为莫归邪并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空立着的,双脚离着地面还有两三尺高,因此严格的说,他不是从莫归邪跨下钻过,而只是从莫归邪身子底下钻了过去。
    其实他这个绝招之所以成功,是因为莫归邪完全没想到他以天子之尊竟会施钻跨裆的招数,所以他长刀算定战天风有可能逃避的各个方向,就没想过战天风反会钻到他屁股后面去,一时间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对无天佛道:“国师说这小子纯粹是个无赖,果然如此。”
    说话间反手一刀将战天风煮天锅劈开,长刀顺势一伸,直指战天风咽喉,速度快得异乎寻常,战天风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喉头已是一寒,仿似吸进了一股冷风一般,大惊之下,急就势往后一仰,身子躺倒,煮天锅已不及回手,只左手捏印,七个金字当胸急打,莫归邪这次却不闪不避,手腕一振,长刀急劈,竟迎头将战天风七个金字全部劈开,余势不消,直劈战天风脑袋。
    此时战天风锅在外门,金字已碎,身子还躺在地下,逃都没法逃,而另一面白云裳也给无天佛师徒缠得死死的,根本无法抽身援手。
    那日在城外,白云裳单人独剑,牵制雪狼王身边所有高手,那是因为包括无天佛在内的所有人都要以雪狼王为中心,谁也不敢置雪狼王于不顾而全力出手攻击白云裳,所以被她引得团团转,但今夜不同,无天佛师徒根本不要管任何人,只须全力出手就是,甚至可以以战天风为中心,抢在前面拦截白云裳,而无天佛的功力修为与白云裳是相差无几的,这种情形下白云裳想要绕开他,那就难上十倍不止了,更何况还加上一个嗔经。
    刀未到,战天风脑门已是生生作痛,此时再无逃走的可能,他脑中闪电般想到的只有一样东西:“鬼牙。”念起手动,右手放脱煮天锅,左手改印为诀,双手同时捏诀指向莫归邪。
    莫归邪的刀实在太快,战天风已认定自己必死,临死之前,他倒想试试,九鬼齐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异啸忽起,白影横空,但不是战天风放出的鬼牙,而是一把刀。
    一把来自虚空的刀,忽一下便到了莫归邪脑门上。
    这把刀突然而来,而且刀上并没有握刀的手。
    这把刀竟是来自虚空。
    而这一刀的威势,竟也仿佛要把虚空劈开,
    莫归邪长刀已堪堪劈到战天风面门上,却不得不收刀回格,铮的一声脆响,他急退一步,那刀后飞,同时间人影一闪,刀已落在一人手中,竟是马横刀。
    方才他是以元神驶刀,堪堪救了战天风一命。
    而白云裳在情急之下,不顾嗔经的掌力,拼死冲过来,一眼看到马横刀以元神驶刀劈来的一刀,始才松了口气,急回身斜格开嗔经掌力,无天佛一只彩光闪闪的手掌又已跟踪而至,如果马横刀那一刀迟来一步,不但战天风脑袋一劈两半,白云裳也将陷身险境,最多能杀了莫归邪替战天风报仇,但在嗔经无天佛接踵而至的掌力下,她便不死也要身受重伤。
    “马大哥。”战天风惊喜狂叫,一眼看到马横刀的刀他便认了出来,双手急急松诀,同时一跃而起,却突地眼前一黑,又一跤跌翻,脑子里更生生作痛。
    莫归邪那一刀虽然收回,刀气仍叫他受了伤,而如果不是他七个金字的阻挡,莫归邪那一刀已是强弩之未,便是刀气也能要了他的命。
    “没事吧?”马横刀看一眼战天风,微微一笑,转脸看向莫归邪,脸一冷:“你也配用刀?”声出刀起,一刀迎头急劈。
    先前接了一刀,莫归邪脸有惊容,看到这一刀,他眼光却霍地一冷,不格不挡,竟也是迎着马横刀急劈,他刀起时略后于马横刀,但却是后发先至,刀到中途,已明显比马横刀快了一线。
    他功力不如马横刀,但他自信,刀法绝对要强过马横刀。
    但他自信的眼神突地就变成慌乱,因为马横刀那一刀竟在中途陡然加速,闪电般的到了他面前。
    莫归邪大惊之下,回刀不及,慌地一闪,横刀当胸,以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马横刀。
    战天风这时已爬了起来,这时鼓掌欢叫道:“太好了马大哥,这家伙的鬼刀快得象鬼一样,可实在把你老弟我砍惨了,快给我报仇。”
    “好。”马横刀微笑点头:“我就来个更快的让你看看。”说着复一刀劈向莫归邪,口中虎吼:“把真功夫全拿出来,让马某看看你的刀到底有多快。”
    “走。”无天佛忽地斜里一掌击向马横刀,莫归邪闻声急退,嗔经及其他雪狼国高手纷纷跟着退去,无天佛看众人撤尽,猛地撤掌后退,悬停虚空,看了战天风道:“你小子命还真大,不过无论如何,西风城也终要陷落。”
    “大师太自信了吧。”白云裳微微一笑:“以大师的身份地位,数次杀不了我弟弟,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吗?我弟弟是天子骄子,万神的宠儿,西风城有他在,永不可破,大师还是劝雪狼王及早收兵回去吧,莫要叫数十万雪狼兵会伏尸城下,那时可就悔之晚矣,雪狼王虽势大,但天命难违啊。”
    无天佛知道今夜杀不了战天风,所以想以西风城必破这话在战天风心中种下失败的阴影。
    无论是沮丧、仇恨、还是愤怒,都是人心的负面情绪,都将影响人灵智的发挥,而无天佛雪狼王都知道,西风军这几日有若神助般的胜利,其实都是战天风的主意,整个西风城更其实就是他在撑着,只要他气沮神消,雪狼兵破城便要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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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白云裳智慧高绝,一眼便看破他的险恶用心,反以无天佛数次杀战天风不死这样的话反击,不但一举打破无天佛的阴谋,更在无天佛心中种下天命难违的种子。
    以无天佛的身份,一次杀战天风不死已是奇迹,数次无功,除了天意,还有什么?
    无天佛虽修为精深,听了白云裳这话,禅心却也微受撼动,哈哈一笑,宣一声佛号:“那就走着瞧吧。”回身而去。
    他要走,便以白云裳马横刀合力也是留他不住的,倒是宫中护卫空自射了一轮劲箭。
    “本大追风都闻到了阎罗王说欢迎时嘴巴里发出的臭气了,不想竟又打了回转,还真是悬啊。”战天风夸张的拍拍胸膛,猛跳起来,一把抱住马横刀,将他身子抱起抡了两个圈子,欢叫道:“马大哥,你怎么来了,而且怎么就来得这么及时呢?”
    “想吃你炖的狗肉了啊。”马横刀揽了他肩膀笑。
    “不是。”战天风大大摇头:“你不是来找我的,是来杀假天子抢传国玉玺的,对不对?”
    马横刀哈哈一笑:“兄弟神机妙算。”却忽地一愣,向战天风身子上下一瞧,有些发呆道:“兄弟——你——?”
    战天风这会儿头上并没戴皇冠,但身上穿的却是黄绸的晚装,黄色是只有王与天子才能穿的服饰,所以马横刀有些发愣。
    战天风大笑起来:“没错,你要杀的假天子就是我,不过传国玉玺嘛。”说到这里,一把掏出传国玉玺放到马横刀手里,道:“倒不要你抢。”
    看着战天风将传国玉玺放到马横刀手里,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战天风一个人的笑声。
    马横刀一时间也愣住了,看看战天风,又看看手中的传国玉玺,随即将传国玉玺举起来对着西斜的月光,一发功,传国玉玺身上忽地射出紫光,形成一个丈许方圆的光团,光团中一条银龙在不绝游走。
    “真的是传国玉玺。”马横刀一脸狂喜。
    他喜,战天风却愣了,叫道:“原来传国玉玺里面有一条龙啊,好象从来没听人说过呢。”
    “是的。”马横刀点头:“这个秘密除了历代天子,从来没有外人知道,世间有真龙天子之说,却不知道真龙天子的本意其实是在这传国玉玺里。”
    “原来真龙天子是这个意思啊。”战天风大是好奇。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壶七公好奇的看着马横刀,这一次他倒是没有一见马横刀就躲,没办法躲啊。他一开口,战天风想起了刀谱进茅厕的故事,向他咧嘴一笑,壶七公则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做了个掐脖子的手势,那意思自然是说,若战天风敢说出来,他就要掐死他。
    “是天子告诉我的。”
    “即然是历代天子独传的秘密,为什么又要告诉你?”壶七公还是没明白。
    这个问题似乎一时让马横刀有些不好开口,白云裳却明白了,微微一笑道:“玄信是怕马大侠信不过他,所以把这个独门之密告诉马大侠,以证明他是真玄信吧。”
    她这一说,战天风壶七公都明白了,战天风叫道:“难怪你一见传国玉玺就先试一下,不但是试印的真假,还在试玄信的真假啊。”
    “是。”马横刀点头,眼中露出悲凉之色:“想我天朝,万代千年,曾经是多么的辉煌,但近百年来,却是内乱不已,外患不断,文明丧失,纲常败坏,甚至连天子都有假,真的是悲哀啊。”
    他的感概让战天风几个心中都生出沉重的感觉,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不愿说出玄信告诉他这个秘密的目地,堂堂天子,竟要以这种小秘密来取信于人,也确是够悲哀的了,一时都不做声。
    这时逸参那边的援兵过来了,不多久逸参自己也赶来了,逸参身边其实也有两个可跻身一流的高手,还是一对兄弟,叫庆坚庆勇,早在最初给战天风安排护卫时,逸参就想要把庆家兄弟留在战天风身边,至少留一个,但无论是战天风还是壶七公,都有太多的秘密,所以坚决反对,这一次逸参便又旧话重提,战天风哈哈一笑,一指马横刀道:“这位是横刀立马马横刀,西风王你可能不知道,但庆家兄弟该知道他。”
    “是。”庆坚两个一齐抱拳,对马横刀说了声久仰,眼中都有敬仰之色。
    “有白小姐和马大侠一刀一剑在,天下间谁能杀得了我?”战天风哈哈笑。
    他这话牛气,逸参虽不明白马横刀到底是什么人,但马横刀站在那儿巍然如山的气势他还是感觉得出的,便不再坚持,告辞回去。
    见到了马横刀,战天风兴奋无比,拉了马横刀喝酒,还硬要白云裳壶七公作陪,壶七公对着马横刀总有点心理障碍,不想一起喝酒,战天风便威胁他:“你实在不想喝酒我也不强留,但我一喝醉了酒可就管不住自己的舌头,到时你可别怪我。”气得壶七公掐着他脖子提起来:“臭小子敢威胁老夫?”说是说,却终是不放心,只好留下来。
    战天风酒量一直都不高,偏生兴致高,左一杯右一杯,没几杯,咕冬一声,桌子底下去了。
    壶七公大翻白眼:“臭小子,这点酒量也要喊人喝酒。”
    马横刀与白云裳相视一笑,马横刀扶了战天风到床上,耳边传来白云裳的传音声:“马大侠,云裳有事相商。”马横刀出去,战天风却是呼呼大睡。
    战天风是给第二天的战鼓惊醒的,一翻身爬起来,叫道:“马大哥。”
    “臭小子,醒来了啊,老夫还以为你醉死了呢。”壶七公进来,冷哼一声。
    “马大哥呢?”战天风再问:“走了?”
    “没有。”壶七公摇头,嘿的一声:“马王爷好兴致,正在城外拿狼崽子开刀呢。”
    “太好了。”战天风猛跳起来,脸也不洗便狂冲出去,他出宫,白云裳也从侧殿闪出,看了他那样子,微笑摇头,跟了上去。
    眼见清丽若仙的白云裳紧跟着蓬头散发一身酒气的战天风,壶七公暗暗摇头,轻声嘀咕:“臭小子,也不知前世走了什么运,竟能让仙子般的白小姐做他的保镖。”
    200(上)
    他声音虽轻,白云裳却仍是听得清清楚楚,她嘴角掠过一抹微笑,看向急火火前奔的战天风,战天风打小油惯的人,从来也没个斯文气象,便是以遁术飞掠,也是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再加上衣服不整,那模样,不是什么天子,倒象一个刚从大狱里跑出来的逃犯。
    看了他那样子,白云裳嘴角含笑,摇头轻叹,想:“他这人看外表真的完全看不出来,看外表,他和那些街头混的小泼皮简直就一模一样,可天下间还有谁能象他一样视名利如浮云,传国玉玺竟真的说拿出来就拿出来。”想到这里,又想起上次地宫中的事,想:“换了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只要是正常的男子,一定会欺负我,但他却就能控制自己,真不知他那种定力是从哪里来的。”
    战天风是以遁术飞掠,很快便上了城头,往城外一看,立即便跳脚大骂:“王八蛋狼崽子,以多打少,要不要脸了。”
    壶七公看他叉手跳脚,一副泼皮骂街的样子,忍不住叫道:“臭小子斯文点好不好,你可是天子呢。”
    “跟狼崽子有什么斯文的。”战天风哼一声,眼睛只是盯着城外。
    离城百丈左右,马横刀正与莫归邪及另一个雪狼国高手狠斗,那雪狼国高手身手一流,尤其使的是一杆丈八长枪,与莫归邪的刀远近配合,威力更增。
    如果只是这两个人,战天风也不至于这么跳脚大骂,原来离着斗场不远处另有一个雪狼国武士,手执弓箭,时不时的便会向马横刀射一枝冷箭,这人也是玄功高手,功力可能可能比不上莫归邪及那使枪的雪狼国高手,但这人弓上另有一功,射出的箭快得异乎寻常,极大的牵制了马横刀刀法的发挥,战天风上城第一眼,刚好看见他向着马横刀连射了三箭,逼得马横刀不得不躲闪,所以气急大骂。
    莫归邪与那雪狼国高手联手之力其实已略强于马横刀,但马横刀勇悍绝伦,虽在刀枪合围之下,仍是招招进攻,长刀横空,天地变色,若不是那放箭的雪狼国武士在旁牵制,莫归邪两人只怕还会给他压着打。
    他几个相斗,雪狼兵便没有攻城,城内城外十数万双眼睛一齐看着斗场,却大抵是看着马横刀一把刀纵横来去,虽是远观,所有人却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马横刀魔心刃上漫天的刀气。
    “马大哥的刀法果然是霸气无双,只是那放冷箭的狼崽子讨厌。”战天风心下嘀咕,扭头看向白云裳道:“云裳姐,要不请你出手,斩了那放冷箭的狼崽子。”
    白云裳却摇了摇头,道:“以马大侠之能,不需要别人出剑帮他。”
    她这是什么话,明显马横刀受到冷箭的牵制,处于下风啊,战天风心下奇怪,看一眼白云裳,目光一对,他马上明白了:白云裳的话说得比较委婉,她的真实意思是,以马横刀的身份,别人不好插手帮他。
    “也是。”战天风点头:“也只有那些不要脸的狼崽子才会以多打少。”明是明白了,但眼看着马横刀以一敌三处于下风,终是心中难受,白云裳自然明白他的心情,微微一笑,道:“别人不好出手相帮,但你是他兄弟,你帮手他不会见怪的。”
    “真的。”战天风大喜,却还有些担扰,道:“马大哥真不会见怪吗?”
    白云裳咯咯一笑,斜眼瞟着他道:“你这样一个人,马大侠即便见怪,拿你也无可奈何吧。”
    “也是。”战天风点头:“马大哥从来都知道我是根老油条的,拿着一根老油条,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还自鸣得意了,壶七公可就笑得打跌,白云裳也是咯咯娇笑,战天风自己也笑,眼珠子一转,取了煮天锅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随即运起敛息功,对白云裳道:“云裳姐,你还能感应到我吗?”
    白云裳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一笑,道:“那放箭的雪狼国武士不可能感应得到你的,不过你动手要快,因为你一运功,灵力波动,别人立刻可以感应到。”
    她话中的意思是,她仍能感应到战天风,战天风心中微觉失望,不过随即就释然了,想:“敛息功再了得,想暗算无天佛这样的绝顶高手也是没有可能的,就算他感应不到,但只要一动手运功,立即就会被发觉,贼和尚的反应可是绝对不慢的。”对壶七公道:“七公,你以前扔我下崖的那根细丝儿还在不在,吊我下去,这样稳妥些。”
    壶七公点点头,取出丝线,战天风一手挽了,从城墙上吊下去,轻手轻脚摸向那放箭的雪狼国武士,其实这时场中劲风呼啸,虽是三人相斗,却如千军万马厮杀一般,战天风即便放开脚跑,十丈之外,那雪狼国武士也是难以听到他脚步声的。
    便在战天风吊下城墙时,场中形势又变,那使枪的雪狼国武士见久斗马横刀不下,放宝助阵,却是一只白色的狸猫,放在空中,不绝的围着马横刀打转,稍见空档,立时下扑,马横刀刀一扬,却又急退开去,进退十分的灵活,马横刀一时更受牵制。
    战天风心下惊怒:“只这些功力半高不高的半吊子水动起手来就老是要借什么宝物助力,象云裳姐马大哥他们,仗的就是手中刀剑,哪要借什么宝物幻术?”
    心下急,加快步子,很快摸到那执弓的雪狼国武士左近,那雪狼国武士并不是站着不动,而是不绝转动寻找放箭的机会的,也是巧,这会儿竟直奔战天风而来,战天风大喜:“乖儿子,怎么这般乖。”站住不动,双手握紧了锅柄。
    那雪狼国武士兵一心留意着斗场,寻找马横刀的空档,哪会想到边上隐着个要命的阎王,奔到战天风身前两步,竟还霍地站定了,拉弓便要向马横刀射去,原来他刚好找着一个空档,战天风哪还会给他放箭的机会,煮天锅抡圆了,照着那雪狼国武士脖子,一锅便切了下去,那雪狼国武士刹时身首分家,手只箭却仍是射了出去,不过射偏了,不是射向马横刀,而是射向空中的那只狸猫,那狸猫猝不及防,急将身子一弓,虽躲过要害,背上却也给擦了一下,连皮带毛擦掉一块,发出一声尖厉的痛叫。
    异变突生,莫归邪和那使枪的雪狼国武士齐齐一惊,都扭头看过来,马横刀自也看了一眼,他反应是一等一的快速,立时暴起发难,魔心刃一扬,霍地一刀劈到莫归邪头顶,莫归邪挥刀急架,马横刀这一刀却是用了全力,铮的一声脆响,莫归邪身子一震,胸中气血微滞,不等他运气畅通胸中气血,马横刀第二刀又如雷劈至,同样是势劲力疾,莫归邪没办法只好再接一刀,一刹间马横刀连劈三刀,莫归邪接了三刀,一口气始终缓不过来,一张脸胀得通红。
    后面那雪狼国武士看出不对,大枪急刺马横刀后心,马横刀第四刀又已扬起,却忽地从一个不可思议的方位反扭向后,魔心刃如一股带着魔咒的轻风,沿着那雪狼国武士枪杆直削上去。
    莫归邪霍地明白,马横刀全力劈他那三刀,不是真要杀他,而是诱后面使枪的雪狼国武士近身,明白是明白了,却晚了一步,马横刀第四刀扬起时,他正往后急退,顷刻间再也无法改变身法前救。
    那雪狼国武士突见马横刀的魔心刃沿着枪杆削上来,大惊之下急要变招,手中长枪却突地变得千斤之重,怎么也抽不动,原来枪头给马横刀左手一把抓住了,急要放手时,蓦地觉得双手齐齐一痛,两只手齐腕断去,紧接着脖子又是一痛,脑袋也从脖子上飞掉了。
    200(下)
    在战天风一锅削掉那执弓武士脑袋时,后阵观战的无天佛便发觉了,立时急掠过来,但马横刀刀法实在太快,三刀劈开莫归邪,第四刀便杀了使枪武士,这时无天佛才身到中途。
    马横刀霍地回身,冷眼看着无天佛,莫归邪这时终于缓过气来,但马横刀持刀斜视,他却是不敢逼上来。
    后阵的雪狼王眼见死了两名好手,莫归邪又为马横刀刀势所逼,大怒,手一挥,数万大军齐扑过来。战天风这时已到了马横刀身边,低叫道:“马大哥,我们回城。”不过并没有现身出来,他可不想自己会隐身的绝招给无天佛侦知。
    马横刀哈哈一笑,与战天风返身回城,背后数万雪狼兵潮涌而上,猛攻城墙,但这日先折了锐气,攻了半日攻不下来便退了回去,不再攻城。
    守到傍黑,确信雪狼兵不可能再攻城,战天风与马横刀白云裳几个一齐回军,喝令把宫中最好的酒摆上来,战天风对马横刀笑道:“今日雪狼王攻了半日便不攻,是给大哥的神威震住了,想到大哥的刀势,那匹野狼只怕夜里都要做恶梦呢。”
    马横刀摇头:“在千军万马的大战场上,我一把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说到这里,他伸手入怀,将传国玉玺掏了出来,郑而重之的放在了战天风手里。
    战天风莫名其妙,看着马横刀,叫:“马大哥。”
    马横刀一脸凝重的看着他,道:“兄弟,先说清楚,国之重宝,最终是一定归还天子的,但现在却仍只能由你保管。”
    “为什么?”战天风莫名其妙。
    “因为西风城近百万军民的性命,甚至关外三十四国缰域,千万百姓,这样一副重担,现在只有你能挑得起。”
    “什么呀。”他这话叫战天风大不好意思起来,叫道:“我有什么本事?最多就是象今天一样玩一下偷袭,哪象马大哥你一把刀纵横天下。”
    “兄弟,你错了。”不等他说完,马横刀便摇了摇头,道“刚才我说过了,在千军万马的大战场上,我一把刀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说到这里,他看一眼白云裳,道:“白小姐玄功远高过我,她一把剑救不了西风城百万军民,我一把刀也同样杀不退雪狼王数十万大军,我们的刀剑虽利,却没有擎天之力,有擎天之力的,只有你。”
    “马大哥。”战天风越觉心慌,想出声,马横刀却握住了他的手,一脸庄重,道:“兄弟,若是在以前,大哥也不信你真有这样的潜力,那会儿大哥只是觉得你心地不坏,然后跟你在一起很投缘而已,可昨夜里白小姐把你这些日子做下的事全说给我听了,大哥非常佩服,说实话,若你我易地而处,我绝没有你那样的才智本事,最多是挥刀多杀几个雪狼兵,激励一城人心,让百万军民齐心合力共抗雪狼兵,大哥我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
    “那些都只是阴差阳错的赶巧而已。”到这会儿战天风知道马横刀是说真的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搔头。
    “那绝不是赶巧。”马横刀断然摇头:“若你身上没有潜力,再巧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奇迹,所以白小姐和我商量过了,在雪狼兵退去之前,传国玉玺仍只能由你保管,打退雪狼兵这副重担也只能由你去挑。”
    他这么一说战天风慌了,急道:“那你们是要走吗?要到哪里去?”
    “我们哪儿也不去。”白云裳轻声一笑,道:“我和马大侠做你的保镖。”
    “什么?”战天风狂喜之下,可真有些呆了,张大嘴竟不知说什么好。
    “是。”马横刀看着他,点头:“我们做你的保镖,你就安心拿出全部才智,带领西风军打退雪狼王。”
    战天风感受到他眼中殷殷的期待,一时竟有些害怕起来,扭头看向白云裳,白云裳如水的明眸里,也满是信任,战天风猛一下就激动起来,叫道:“好,区区几个狼崽子,还真不放在我眼里。”但随即却又一脸赖皮道:“不过话要说在前面,万一打败了,你们可也不能怪我,别说打了败仗弟弟也没得做,那这传国玉玺我不要。”
    “瞧这无赖嘴脸。”壶七公大翻白眼,马横刀与白云裳相视大笑。
    “好香。”马横刀忽地收了笑,猛吸鼻子,却是宫女端了酒上来了。
    “这酒名火烧云。”宫女轻声回禀。
    “好怪的名字。”战天风也吸了吸鼻子:“不过确实是香。”
    “果然是火烧云。”马横刀一脸兴奋,看向战天风道:“战兄弟可知这火烧云名字的来历?”
    “不知道。”战天风摇头:“说实话我自己也是第一次喝,你知道的,我这人其实即不好酒也不贪色的。”
    他话没说完,壶七公已是扑哧一声,将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马横刀也哈哈大笑,道:“行了兄弟,留着这话给你小媳妇儿说去吧。”说笑间手一指,丈外蜡烛上的一点火光突地拉长,一下射进了他面前的酒杯中,便如一条细细的火蛇钻进杯里喝了口酒一般。
    火一入杯,腾的一声,杯中的酒竟然燃烧起来,在酒面上形成数寸高的火团。
    “兄弟你看,这火团象不象一团火烧云。”马横刀端起杯子,道:“而这火烧云最佳的喝法,就是要这么点燃了喝。”说着将一杯酒尽数倒入口中,闭住呼吸,好半天才大叫一声:“香,真香,不愧是西北第一号的名酒。”
    壶七公白云裳都不知道喝这火烧云还有这么个讲究,都来了兴,各自点燃了杯中酒,壶七公也是一口喝干,轻吸了口气,点头道:“是别有一种香味。”白云裳却只泯了一小口,细细品尝,摇了摇头,道:“这酒香是香,太辣了点。”
    她两个都喝了,战天风却一直没动,眼光还直直的发呆,马横刀笑道:“怎么了,不敢喝,别怕,最多喝醉了再睡一觉。”说着引一点烛火过来,替战天风点烯了杯中酒,复给自己倒一大杯,也点燃了,叫道:“来,哥哥陪你一杯。”
    战天风不端酒,却看了边上的管事太监道:“宫里有多少这样的酒?”
    管事太监回禀:“火烧云比较难得,宫里大约有一百坛左右,具体多少,小人立刻去问御厨房。”
    “不一定要火烧云。”战天风摇头:“我只问你,这样能点燃的酒,宫里有多少?”
    管事太监不明白他的意思,略一犹豫,道:“御厨房藏酒有数千坛以上,而西土苦寒,酒性大多比较烈,所以应该都是可以点燃的,只是一般的酒没有火烧云这么香。”
    “都可以点燃。”战天风眼光一亮:“那是说西风城里还有很多可以点燃的酒了。”
    “是。”管事太监点头:“具体数目虽不清楚,但西土冬天太冷,关外的人都喜欢喝酒御寒,因此这西风城里不说多了,十来万坛酒该是有的。”
    “太好了。”战天风猛地击掌。
    马横刀几个都不明白他的意思,一齐看着他,马横刀道:“兄弟,你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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