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

    第二十七章
    “再送两个猪脑袋来吗,那老夫就不客气了。”朱一嘴大喝一声,铁锅一翻,成一个弧形斜兜向刑天道人的两个脑袋,那两个脑袋上没有身子没有脚,却是能闪能避,灵活异常,眼见朱一嘴锅到,两个脑袋同时飞开,左边脑袋上升,升到朱一嘴头顶,猛地张口,一口痰吐将出来,笔直射向朱一嘴顶心,风声呜呜,势劲力急,而另一个脑袋却绕到了朱一嘴身后,将头一甩,头上数尺长的长发便如数百根鞭子,抽向朱一嘴双腿。
    先前战天风见刑天道人将两个脑袋齐扔向朱一嘴,还以为刑天道人气疯了把自己脑袋都扔掉呢,到这时才知中间另有缘由,眼见刑天道人如此古怪打法,又是吃惊又是叹服,想:“他这种搞法,一个人倒等于三个人了,而且头发唾沫都可以做为武器,可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了。”
    面对刑天道人三路齐攻,朱一嘴身子突地往下一矮,手中锅舞出一片锅影,锅底向天,但闻铮铮铮一阵响,竟以一只铁锅将长剑头发还有那一口痰尽竭挡住,随即锅子一翻,反削向刑天道人的一个脑袋。
    刑天道人两个脑袋左右齐飞,无头身子却绕着朱一嘴打起转来,剑点如雨,辅天盖地洒下,两个脑袋或上或下或左或右,灵变万端,打法更是怪招迭出,一时咬一时唾一时撞一时甩,更又时哭时笑,简直让人眼花缭乱。
    朱一嘴虽只有一只锅子在手,看似以一抵三,但那锅子是一般好兵器,好多次眼见躲不过了,他身子便往锅子后一缩,刑天道人招数再凌厉,碰上一个大锅底也是毫无用处。
    战天风先前就知道朱一嘴这只铁锅绝不平常,这时更证实了心中的想法,因为刑天道人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极具威力的,中间有一次一个脑袋急撞,给朱一嘴斜里一挡挡开,那脑袋余势未衰,一头撞在院中的一副石磨上,竟将那石磨撞了个四分五裂,这样的力道,若是换了普通锅子,那还不一头撞个大窟窿?
    为朱一嘴的锅子惊叹之余,战天风也终于彻底明白了武功招数的重要,象朱一嘴刑天道人两个,都是玄功高手,都拥有极强的玄功灵力,一旦争斗起来,取胜的关健,就是看谁的招式更强更精妙。
    “我一直以为剑仙杀人,放一飞剑就好,就从来没想过若对手也是剑仙,简简单单一飞剑出去又怎么可能射得到对手,招式确实是有用啊,而且有大用,这一点,无论是鬼婆娘还是七公那老狐狸都没有骗我。”战天风暗暗点头。他自以为明白了,其实还是不明白,传说中的剑仙,不过是修成了元神的修真之人而已,剑仙放飞剑,乃是以元神御剑,元神附在剑上,便和人亲手执剑一样,自然也会以变应变,绝不是死死的一剑飞出去,射不中就只有飞回来那种样子。
    认识到了武功招式的重要,战天风再不小看武功招式,不由自主的就以自己所学鬼刀来试着拆解刑天道人一剑双头的进攻,不拆还好,一拆却是一身大汗,刑天道人速度之快,招法之奇,变化之诡,他完全无法应付,即便有些招数他能从四十九式鬼刀中找到拆法,反应也要慢上半天,等他想好了,场中已是数十招拆过。
    “天爷,若是这般打法,我灵力便再强一百倍也没用,不等你反应过来,人家早削下你脑袋了啊。”想到这里,虽在滚烫的蒸茏中,后背心却也是一片冰凉,想:“还以为练了这几天刀法,舞起来也象模象样了,以后只要灵力出来,便可满天下横着走,原来耗子扛枪,只能在窝里横啊,这鬼刀还得加油练。”又想到朱一嘴那古怪的铁锅打法,想:“朱老的铁锅还真是般好兵器,事了后,不知他肯不肯把他这一路锅法教我。”先前当武功招式是臭狗屎,这时却是嫌少不怕多了。
    朱一嘴与刑天道人翻翻滚滚相斗,从地下斗到天上,又从天上斗到地下,只不过朱一嘴在伙房里设有伏兵,因此斗来斗去,最终又回到了小院里,先前朱一嘴的铁锅只是拆了伙房,这时灵力激荡,把洪仁一幢大屋子差点拆为平地,便在战天风转着心眼的当口,朱一嘴两个人也斗到了分际,刑天道人一剑急刺,朱一嘴铁锅一挡,刑天道人身子弹开,左手趁着朱一嘴应付双头的功夫,偷偷伸进怀中,随即将手一放,一个头大喝一声:“朱一嘴,看我的断魂钩。”
    战天风眼睛只跟着朱一嘴身子转,也没看到刑天道人的小动作,这时闻声看去,只见刑天道人身子上方,立着一股黑气,此时虽是夜里,但有星有月,因此看得清楚,但见那黑气约有丈许高下,粗若海碗,黑气中隐隐有一样东西,弯弯的,真的象个白玉钩儿,随着刑天道人左手一指,那钩子忽地激射出来,直射向朱一嘴。
    “断魂钩,是什么邪物儿?”战天风心下惊异,暗想:“看那模样儿,象是刑天道人练出的邪门法宝,却不知有什么邪力,朱老挡不挡得住。”这么想着,身子便凝神作势,万一朱一嘴挡不住刑天道人法宝,那他就只有提前跳出来,放鬼牙助力。
    战天风猜得没错,刑天道人这断魂钩确是一样宝物,本有灵异,乃是一截灵象的象牙修成灵性,被刑天道人寻得后,以邪法练之,更增灵异,只要刑天道人一指,便可自动飞出伤人,乃是刑天道人的一个好帮手,曾有不少人死在这断魂钩下。
    朱一嘴正被两个脑袋缠得死死的,听得喝,抬头看时,断魂钩已急飞过来,朱一嘴百忙中以锅底一挡,断魂钩击在锅底上,铮的一声,竟震得朱一嘴连退两步。刑天道人大喜,一个脑袋狂喝道:“宝贝,再加把力。”
    断魂钩将朱一嘴震退退两步,自己也给弹了开去,听到主人喝声,它竟也发出异啸声,一个盘旋,又猛地向朱一嘴射过来。
    战天风见朱一嘴被断魂钩震退,明显不敌,心下大急,想:“妖道宝物厉害,朱老看来不是对手,我是不是要放鬼牙助力,但我是去射那两个脑袋呢?还是去射妖道的宝物?”一时拿不定主意,场中却已生变,但见朱一嘴一声长笑,突地把锅子一翻,顺手在锅柄上一弹,锅中一下子生出半锅水来,这时断魂钩堪堪射到,朱一嘴一锅接着,左手捏剑诀,指着锅中一旋,锅中水顿时急速旋转起来,先前那一下,朱一嘴给震得倒退两步,但这次断魂钩射在水中,却连半点水花也没溅起,只在急速旋转的水中发出怪异的啸声。
    第二十八章
    这变化不但战天风没想到,便是刑天道人也没想到,两个脑袋齐声怪叫,似乎是要召断魂钩回去,但断魂钩却只在锅里不绝作啸,竟是回不去,刑天道人惊怒交集,两个脑袋左右攻上,同时间左手一扬,那股黑气便向朱一嘴锅中射过来,中途化作一只手的模样,看情形,竟是要到锅中去把断魂钩捞出来。
    “进我锅中,有去无回。”朱一嘴放声大笑,猛地将锅子脱手甩出,铁锅旋转着直向天上飞去,那股黑气也兜尾追去,黑气是从刑天道人手中发出,本来有海碗粗细,这时越拉越长,也越拉越细越拉越薄,拉得数十丈,已不成形,刑天道人控制断魂钩的便是这股黑气,黑气一散,再无法救得断魂钩,身子又不能追出,因为两个脑袋必须死死缠着朱一嘴啊,他虽是身首分离,但其实是分而不离,超过一定距离,头身俱死。
    刑天道人一身两头对着朱一嘴一口铁锅,本来是占着上风的,缠斗下去,也一定能赢,取断魂钩,只是想快点取胜,不想反折了自己宝贝,一时间又惊又怒,但见朱一嘴手中没了锅子,却又一喜,两个脑袋左右齐上,朱一嘴双掌分拒,两个脑袋忽地一齐张嘴,同时吐出一条红舌头来,竟是长及丈余,同时缠住了朱一嘴的双手。
    “娘啊,戏台子上常见那鬼可以吐出老长的红舌头,原来是真的啊。”战天风大吃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朱一嘴似乎也想不到刑天道人还有此怪招,一惊之下双手齐缩,却正在刑天道人算中,顺着他这一扯,两个脑袋齐射过来,且同时间大张开口,焦黄的牙齿在月光下反射着微光,更增恐怖,脑袋前飞,舌头却扯紧,等于朱一嘴的两只手都给绑住了一般,只能往两只嘴里送,根本无法挣脱,眼见朱一嘴的两只手同时要被咬住,朱一嘴猛地变招,双手改后扯为前送,一拧一送,堪堪从两张嘴边绕过,却一下子同时抓住了两个脑袋上的头发,同时间一声暴喝:“放。”
    他两个奇招迭出,战天风都差点看呆了,听得朱一嘴打雷般一声喝,才想起要自己帮手的话,慌忙间猛一蹬脚,将盖板连同板上的瓦片一齐蹬飞,跳起身来,不想心急之下没站稳,蒸茏中又有些打滑,扑的便摔了个恶狗抢屎,幸亏脑袋是对着斗场的,手忙脚乱间也不及起来,索性便双手前指,捏了剑诀,大约对得准了,念个诀,一声放,只觉双臂猛地一胀随即一空,感觉两股巨大的力量从指间急射出去,这两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那一瞬间,战天风的整个身子似乎都放空了一般,眼前竟是一黑,在极短暂的时间里,什么都看不见了。
    听到朱一嘴那一声放,刑天道人便觉不妙,但头发给朱一嘴死死揪住了,朱一嘴功力虽不如他,相去也是极微,又是预有准备,全身的功力都运上了,刑天道人在急切间哪里能够挣脱,而鬼牙又是势如闪电,战天风还真瞄准了,一中眉心一中鼻梁,都是对穿对过,现出四个血洞,刑天道人两个脑袋齐声惨叫,七窍流血,有似泉涌,实在无法想象,那一个脑袋里怎么可能藏得下那么多血。缠在朱一嘴手上的两根红舌头也软软的搭拉了下去。
    战天风只是昏眩了一下,随即便清醒了过来,却仍觉身体里面空荡荡的,那情形就仿佛一间被搬空了的空屋子,不过他这会儿也来不及多去想自己,担心的是有没有打准,刑天道人是不是死了,一抬眼看到刑天道人两个脑袋的惨状,显然是打中了,这才放下心来。
    “臭小子,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这种关健口上竟能摔跤,真有你的。”朱一嘴嘴中骂骂咧咧,胖脸上却已是一脸笑,把刑天道人两个脑袋一齐扔开,向天举手,召回还在半天中打转转的铁锅,便在这当口,刑天道人的身子突然闪电般扑上来,一剑便从朱一嘴后背心插了进去。
    “朱老。”战天风惊呼一声,想再放鬼牙,偏偏朱一嘴拦在前面,想爬起来绕到一边放,却是怎么也爬不起来。
    朱一嘴知道刑天道人邪术主要在两个脑袋上,认定只要脑袋完了,刑天道人也就完了,身子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因此根本没去防备,再想不到刑天道人身子竟仍是能动,一时间惊怒交集,挣开一步,转过身来,这时铁锅刚好飞回,他正要凝聚最后功力拼死一击,却突然觉出了不对,只见刑天道人身子一阵乱颤,从脖腔里竟又钻出一颗脑袋来,只是比先那两颗脑袋要小得多,而且血淋淋地,就象是还没长成的婴儿脑袋,不过眼耳口鼻却已俱全,这时睁开眼来,看着朱一嘴狂笑道:“朱一嘴,你没想到我的第三个脑袋又长出来了吧,只可惜还未长全,可惜啊,不过至少和你拼了个同归于尽。”说到这里,放声长笑,笑声中那脑袋霍地一跳,竟从腹腔中跳了出来,和先那两个脑袋一样,虚空飘着,但七窍中却不停的有血流出来,而且在空中停不稳,晃晃荡荡,终于慢慢的落到地上,一沾土,再往上一崩,崩起尺许来高,再落下,滚得两滚,不动了,这个脑袋一落地,刑天道人身子仰天一跤跌倒,脖腔里的血咕碌碌放出来,再不动弹。
    战天风竭力挣扎之下,终于挣了起来,一步一步走到朱一嘴面前,双手仍是捏着剑诀,指着地下的刑天道人。
    朱一嘴看一眼战天风双手剑诀,道:“妖道死了,千万不可再放鬼牙。”他身上还插着刑天道人的剑,这一开口说话,胸口顿时鲜血直冒,身子也摇摇欲坠,战天风忙松了剑诀伸手去扶,自己却也没什么力气,两个一起坐倒在地。
    “朱老,我给你把剑拨出来,要不。”战天风还想挣扎着起来,朱一嘴却一把抓着他手,摇头道:“不必,没用了。”
    战天风吃了一惊,急道:“朱老,你的意思是——?不可能吧,你又会法术又会飞,这么挨一剑难道就——?”
    “只除非是养成了元婴,元神不灭,身便不死。”朱一嘴苦笑一声:“但我朱一嘴苦熬七十年,也只是熬成一粒小小的丹而已,又怎能挨得下刑天道人这透胸透背的一剑,七大灾星自吹自擂,其实谁也没能练成元婴,都只不过是江湖中二流的小人物而已。”
    “朱老。”战天风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第二十九章
    “你小子虽然爱吹牛骗人嘴巴还不干净,但心肠其实不坏。”朱一嘴摸摸他头,叹了口气,道:“不过你还是别急着哭吧,听我说完了话,到时只怕你又要骂我了。”
    “骂你,为什么?”战天风摇头:“不,不会的,我真的不会再骂你老了,心里也不会。”
    “先前常在心里骂是不是?臭小子。”朱一嘴呵呵笑,牵动伤口,一阵咳嗽,咳出一口血来,伸袖擦了,又叹了口气,看了战天风道:“战小子,实话跟你说吧,我把鬼牙装在你身上,并没有安好意,只是想利用你一下而已,鬼牙在你身上,有百害而无一利,象你刚才发了两枚鬼牙,差点就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这话让战天风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鬼牙并非善物,谁要想利用它,必须要付出代价,装在你身上,平时你就要用精血养着它,这个还算好,最要命的是你要用它时,它就会百倍的吸你的精血,象你这样的,刚刚打通气脉周天,聚了一点点气,还不够它一口,知道先前进蒸茏时为什么全身发冷吗?因为老夫在汤里放了寒心鱼眼,寒心鱼眼为至阴之物,与蒸茏中的热气相合,阴阳相生,可大增你的功力,同时那汤里同时还融进了老夫的功力,所以才能一下子打通你的气脉周天,老夫之所以要下这么大本钱,就是为了你小子装上鬼牙后,能够有连发两枚鬼牙的能力,你现在只是觉得全身空荡荡没有力气,那便是老夫的功力加上寒心鱼眼的功劳,否则在放第一枚鬼牙时,你的精血便已被鬼牙吸干了。”
    “那我以后岂不是再不能放它了?”战天风看看自己的手臂,傻了。
    “那也不是绝对不能。”朱一嘴摇头,道:“鬼牙现在可以一口气吸干你的精血,是因为你的精血是散的,自己无法控制,到你打通丹道周天,全身气血凝结成丹,鬼牙便吸不动了,不过即便到了那时,鬼牙也不能多放,因为无论如何,你要役使它替你效力,就一定要给它好处,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那样的好事是没有的,你放一次,自己的精元就要折损一次,所以如果能不用它,最好不要用。”说到这里,朱一嘴略一犹豫,道:“还有一点,也跟你说了吧,虽然我相信你没有练成元神的可能,不过那也说不定。”
    看他吞吞吐吐,战天风心中不由一紧,道:“还有什么妨害,你说就是了。”
    “也不是什么妨害。”朱一嘴摇头,道:“装在你两臂上的鬼牙,看上去似乎是两枚,其实左四右五,总共有九枚,九鬼门之名,便由这九枚鬼牙而来。”
    “有九枚?这么多啊。”战天风看自己双臂,双臂上都只有一点隐隐的一点白影,朱一嘴若不说,他还真以为就是左右各一枚呢。
    “是九枚,你现在感觉不到,但若有一日你能练成元神,那就能清楚的感觉到了,到那时你要注意。”朱一嘴说到这里,咳了两声,吐出一口血,续道:“无论如何,不可把九枚鬼牙做一次全放出去,即便你练成了元神。”
    “为什么?”战天风奇怪的问:“元神不是很厉害吗,我若真练成了元神,可以用元神御使鬼牙啊,难道元神也控制不了鬼牙。”
    “以元神御使鬼牙,当然威力更增,但九鬼门有句话,九鬼齐发,毁天诛神,九枚鬼牙一齐放出的力量,几乎没有人可以抵挡,但在毁灭别人的同时,放鬼牙的那人也同样会神魂俱灭,这就象放鞭炮,鞭炮可以伤人,但伤人的同时也炸碎了自己。”说到这里,朱一嘴看着战天风,道:“小子,不要不信,虽然我很怀疑你有练成元神的可能,但还是要提醒你,万一元神有成,千万不要去试九牙齐发,鬼牙为九鬼门立门之宝,可九鬼门为什么要把立门之宝封在鬼牙石里呢,就是因为九鬼门中有一位前辈在练成元神后轻放鬼牙,九牙齐出,结果自己神形俱灭,后辈弟子因此才将鬼牙封了,立下灵咒,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出鬼牙。”
    “九鬼齐出,毁天诛神,了不起,厉害。”战天风摸着双臂,两眼放光,朱一嘴将他的神情都看在眼里,微微摇头,心中暗叫:“还以为这小子会哭着喊着怪老夫骗了他,不想他倒当成了个新鲜玩艺儿,还喜欢上了,也罢,这小子心眼也不算太小,相遇着也是缘份,煮天锅和那六锅半汤,便传了他吧。”
    “老夫一生从不欠人,这次骗你装上鬼牙对付刑天道人,算是欠你小子一个人情,小子,说说看,要老夫怎么还你?”朱一嘴说着定定的看着战天风眼睛。
    “朱老说什么话来。”战天风忙摇手,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理所应当嘛,我虽然只是在街头混的,也讲个江湖义气,何况你老还助我打通了气脉周天不是,我还落了好呢。”
    朱一嘴只是再试一下战天风,本来只要听到战天风没什么怨怪的话那就行了,没想到这小子人小鬼大,竟是满口的什么江湖义气,一时大是好笑,却怕牵动伤口,不敢笑出来,点点头学了战天风的话道:“即如此,我两个江湖相见,也是缘份,老夫一生没别的本事,就会烧个菜,却不知你愿学不愿学?”
    “烧菜?”战天风愣了一下,若是什么玄功术法,那他是满口答应了,但学着烧菜可真不愿意,但一眼看到朱一嘴胸前透出的剑尖,立时就点头道:“愿学,不论你老有什么心愿,小子总替你老办了就是。”
    朱一嘴倒没注意他话中的意思,点点头,道:“老夫的九转回锅气你已经会了,此功最终的成就确实比不上听涛心经,但前期的进境要快得多,你两样一起练,该当有点子助力,除了这个,老夫便只有这只锅子了。”朱一嘴说着将锅子举起来细细看了两眼,放到战天风面前,道:“此锅名为煮天锅,极有灵性,来,小子,咬破左手中指,滴一滴血到这里。”朱一嘴指着锅柄上的铜环,战天风这才注意到,锅柄尾部其实是一个兽头,怪模怪样的,也不知是只什么东西,铜环就叼在那怪兽嘴里。
    第三十章
    “滴一滴血做什么?”战天风大是不解,伸指头到嘴边,却又不咬,道:“朱老,咬破指头好痛的,为什么一定要滴一滴血呢?”
    “臭小子。”朱一嘴恼了,一把抓着战天风的手就在自己胸前透出的剑尖上划了一下,战天风顿时大叫起来。
    “不要跟杀猪一样叫了。”朱一嘴喝住他,道:“附耳过来,教你个诀,血滴上去后便念这个诀,你便是煮天锅的主人了。”说着凑到战天风耳边说了口诀。
    战天风先前就在羡慕朱一嘴这锅子是件好兵器,听说自己可以做这锅子的主人,狂喜,也不叫了,用心记了朱一嘴教他的咒语,同时把血滴在了锅柄铜环上,血滴上去,倏一下进了那怪兽的嘴,锅子里同时发出一声异啸,战天风猝不及防,倒吓一大跳,看了朱一嘴道:“它叫什么?是不喜欢我吗?”
    “不是。”朱一嘴摇头,叹了口气道:“它叫的意思,是认识你了,跟你打招呼呢。”语气竟是有些发酸。
    “这样啊,锅兄你好,啊,不对,你们年纪一般都比较大了,我叫你锅爷爷吧。”说着伸手握住了锅柄,记起先前朱一嘴弹一下锅中便有半锅水的事,忍不住轻摸那铜环,看朱一嘴道:“朱老,我见你先前弹一下就有半锅水,这煮天锅还真是奇异呢?”
    朱一嘴点头,道:“此锅灵异非凡,老夫一生得此宝助力极多,不过现在时间无多,老夫先把六锅半汤传给你,这个最重要,其它零碎,呆会再说。”
    “六锅半汤?”战天风呆了一下,迷惑的看着朱一嘴道:“是什么?是汤吗?就是锅子煮出的那种汤?”
    “对。”朱一嘴用力点头:“就是锅子煮出的那种汤。”
    “汤有什么重要的。”战天风越发迷惑起来。
    “一般锅子煮出的汤,自然没什么了不起,但煮天锅煮出的这六锅半汤,却有着非凡的妙用。”朱一嘴看着战天风,一脸严肃,老眼中更是精光熠熠。
    “一锅汤能有什么非凡的妙用?”战天风心中嘀咕,但看朱一嘴不象开玩笑,忙凝神听着。
    “这六锅半汤,各有名字,第一锅叫连根地母汤,第二锅叫蛤蟆一气汤,第三锅叫耳聪目明汤,第四锅叫一叶障目汤,第五锅叫金蝉脱壳汤,第六锅叫九死还魂汤,至于那半锅,名为江山美人汤,此汤有配料而无主料,口诀也只有半句,我自己也没学全,所以只称为半锅。”朱一嘴说到这里,语气颇有遗撼之意。
    本来说一锅汤能有什么什么了不起,战天风就觉得十分搞笑,听了这六锅半稀奇古怪的汤名,更是想大笑出来,但看朱一嘴神情十分严肃,只得强忍着,心中转着念头,问道:“朱老,却不知这六锅半汤都有什么妙用。”他这话问得正经,其实后面还有半句,那半句是:“喝了是可以救肠子的命呢还是可以让屁逃生?”
    “妙用无穷。”朱一嘴点头,道:“喝了第一锅连根地母汤,可借天地之力,只要你的双脚不离开地面,你的力量就可以陡增十倍,仅以力论,绝对天下无敌,不过双脚若离地就会大打折扣了。”
    “喝了这锅汤力量天下无敌?”战天风一下子张大了嘴巴,不信的道:“真的假的。”
    “老夫岂会跟你开玩笑。”朱一嘴哼了一声,道:“喝了第二锅蛤蟆一气汤,肚中生出蛤蟆气,可挨重力击打而不伤。”
    “就是说喝了这第二锅汤可以挨打?”战天风眼光越发亮起来,叫道:“这个好,以后打架,先熬锅汤喝了,尽他怎么打去,我手都不还。”
    “只想到挨打,没出息的小子。”朱一嘴撇了撇嘴,续道:“喝了第三锅耳聪目明汤,眼耳之力也是陡增十倍,平时最多看十里地的,这时便可看一百里,耳力自然也是一样。”
    战天风力气不行,耳朵眼睛倒是一直贼灵,因此感觉不出这汤有什么用,想了半天蹦出一句道:“这汤也不错,走夜路不怕摔跤。”
    朱一嘴差点要给他气死,不过这会儿没时间生闲气,只是瞪他一眼,道:“那这第四锅一叶障目汤你小子一定喜欢,所谓天大地大没有眼皮子大,然而眼睛虽可察天看地,小小的一片树叶却可以让它什么也看不见,此汤之名便取意于此,喝了此汤,别人便一叶遮目,再也看不见你。”
    “喝了这汤别人看不见我?那可真是太好了,简直绝妙啊。”战天风一时间手舞足蹈。
    朱一嘴斜眼看着他:“什么绝妙?你小子想到什么了?”
    战天风冲口而出:“喝了这锅汤,那任我干什么别人都看不见啊,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吃烧鸡拿就是了,那店东还以为是狐仙吃了呢,还要给我烧香叩头。”
    “臭小子。”朱一嘴终于再忍不住,猛的在战天风脑袋上敲了一下:“我就知道你小子第一个想到的必定是偷东西,真是气死老夫了。”
    战天风不好意思起来,摸着脑袋道:“不是打小饿怕了嘛。”
    “没出息的家伙。”朱一嘴哼了一声,道:“不过你别想得太美了,这六锅半汤虽有无穷妙用,但时效有限,都只有半个时辰,你小子要做贼也可以,手脚要快,可别吃着烧鸡给人逮着了,那时别人可不是给狐仙叩头,而是要火烧黄鼠狼了。”
    “只有半个时辰的效力?”战天风大是失望:“那也太短点儿。”
    “想要时效长,就要靠你小子自己努力了,汤有奇效,煮天锅的力量占一半,另一半便是诀的力量,你小子功力越深,诀的力量也就越强,相应的汤的力量也就越强了,若你现在这点子功力,只好瞒得一般人,灵觉稍深一点的玄功好手,虽看不到你,你一近身,他立即便会生出感应,你还是跑不了。”
    “这样啊。”战天风叹气:“原来喝个汤也要出身毛汗才行啊。”
    第三十一章
    “什么叫喝个汤也要出身毛汗?”朱一嘴白他一眼,道:“第五锅金蝉脱壳汤你小子也该喜欢,喝了此汤,灵体出壳,只留一团死肉,在别人眼中看来,完全就是一具死尸,但其实只是假死,过得半个时辰,又可以还阳过来。”
    朱一嘴说得没错,战天风听了这汤的用处果然大是欢喜,叫道:“太好了,要是实在碰上强敌打不过时,我就先喝了汤,然后挨一下就装死,过半个时辰再又活过来,哈哈,非吓那小子一跳不可。”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小子永远都只是些没出息的想头。”朱一嘴无奈摇头,道:“第六锅九死还魂汤功效与前五锅不同,此汤夺阴阳造化,再顽的病,再重的伤,哪怕是落了气,只要是血还未冷,灌下此汤,必然还阳,此汤奇效,配料要求也高,每次要一片还魂草的叶子作汤引,可惜还魂草生于无情谷中,老夫不屑求人,所以一直没有,否则今夜倒可续回一命,不过老夫并不反悔,要老夫去求那冷女人,老夫宁可死。”说到这里哈哈一笑,却又喷出一口血来。
    战天风急了,道:“无情谷在哪里,我去求她啊,我脸皮一直厚的,她骂我只当她放屁,打我只当打她爹,不论怎样,一定求了来。”
    他一脸情急,朱一嘴看了又是好笑又有几分感动,摇摇头道:“远着呢,别说你求不到,便是求得到,等你回来,老夫坟头也长草了,不说这个了,说那半锅汤,此汤到底有什么用,说实话不但我不知道,当年我师父好象也不知道,汤只有半锅,诀好象也只有半个,现在惟一的用处,就是闻了汤气的女人,念诀后可以把她的虚影摄入锅中,但这只能吓唬吓唬人而已,实在没什么用,因为只是她的虚影啊,并不能真个将人摄进锅中煮了。”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一事,看了战天风道:“不过你小子若捉弄人,这汤倒好,碰上那不听话的小丫头,你送一缕汤气到她鼻中,就可以把她的虚影摄进锅中慢慢的煮着玩,虽然不能真煮,但此汤奇妙之至,摄进锅中的虚影和真人一模一样,小丫头眼睁睁看着,非吓得尖叫不可。”
    “真有这般奇效啊。”战天风大喜,道:“九鬼门那鬼丫头我最不喜欢,那下次就想办法把她弄进锅中煮一家伙。”
    “你说那鬼丫头又冷又傲是吧,摄进锅中,老夫包保她花容失色。”说到这里,朱一嘴眼中透出促狭之色,对战天风道:“老夫还告诉你个小秘密,摄进锅中的虚影,你可以脱她的衣服,把那鬼丫头脱光了再威胁要把她按进滚开的汤中,你看她还傲不傲?”说到这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神情,象极了一个老天真,因为捉弄了人而得意洋洋,并没有半点垂死之人的悲伤颓丧。
    “若把那鬼丫头的衣服脱了再说要煮了她,她非跪下来求我不可,哪里还敢傲,啊呀不对。”战天风猛地想起一事,看着朱一嘴道:“那鬼丫头厉害着呢,我可不是她对手,她看见自己被摄进锅中,只怕不等我说要脱她衣服,她先冲过来给我一鬼刀,那就糟了。”
    “若是那样,此汤何称奇妙。”朱一嘴大大摇头,道:“吸了汤气虚影又被摄进锅中,汤气便会在鬼丫头脑中形成幻觉,往前走,似乎就是在往滚锅里跳,她是绝不敢往锅边冲的,惟一的办法,只有转身逃跑,那你就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这还差不多。”战天风拍胸,朱一嘴这时却又咳嗽起来,咳出好几口血,脸色也越来越白,战天风忙给他捶背,朱一嘴喘了口气,道:“时间无多,小子,附耳过来。”
    战天风忙凑过耳朵去,朱一嘴传了六锅半汤的口诀,口诀各不相同,不过却都相当简单,只两遍战天风便记牢了。
    传了诀,朱一嘴解下腰间那个竹篓子递给战天风道:“此篓名装天篓,莫看它土里土气,能装无限东西,不过老夫一生与伙房打交道,篓中装的都是各种香料配料,那六锅半汤的配料里,除还魂草外,其它的尽配得充足,够你小子用的。”
    “这小篓子能装多少东西啊,战天风犹是不信,拿过篓子往里一看,吓一大跳,里面竟差不多有一间房那么大,摆着一排排的橱子,橱里一格一格的堆着各种香料配料,战天风识得的,如葱头辣椒什么的固然是应有尽有,还有无数战天风不识得的,而且数量都不少。
    “小子,不要看了,这装天篓里的香料配料,是老夫买尽了七个大集市搜罗来的,若你小子一个人,绝对是八辈子也用不完的。”朱一嘴拿过装天篓,伸手进去,却摸出厚厚一本小册子来,对战天风道:“这是老夫一生心血所载,老夫估计你小子不感兴趣,但至少要交代你。”说着递给战天风。
    战天风接过一看,封面上五个大字:朱一嘴菜谱。当真便大失所望,心中嘀咕:“难道要本穷少爷去做厨子不成?吃我有兴趣,煮可是兴趣缺缺。”
    朱一嘴自然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失望,摇摇头,道:“老夫就知道,做菜其实是一门非常了不起的功夫,看着各种各样的菜蔬在你手里变得色香味俱全,那一刻的成就,当真无法形容。”说到做菜,朱一嘴眼中透出迷醉之色,但当他看到战天风张口结舌的样子,显然他这话是在对牛弹琴,情绪便又败落下去,摇摇头,道:“算了,人各有志,老夫也不勉强你,菜谱的中间,说了炒菜用锅的八大手法,称作神锅大八式,神锅大八式可以用来炒菜,但同样可以用来对敌,你小子应该感兴趣了,再后面一点,有糕点的各种蒸法,说的是蒸锅的火候,顺便也说了九转回锅气的各种火候境界,对了,还有煮天锅的几般妙用。”又凑到战天风耳边,一一说了,随即坐正身子,看了战天风道:“好了,老夫一生所有,尽数传给你小子了,老夫虽无徒,但师门绝学不灭,也可以去见师父了。”
    听到他这话,战天风身子一震,霍地站起,到朱一嘴面前恭恭敬敬跪下,叩头道:“弟子战天风,诚心拜师,恳请师父收录。”
    第三十二章
    “好好好。”朱一嘴仰天大笑,长声叫道:“天厨门列祖列宗听了,朱一嘴收下了第三十九代弟子,名叫战天风。”叫毕看着战天风道:“师门规矩,为师这会儿也不能跟你说了,你记住师父一句话,做好人不可太滥,做坏事不可太绝,其它的,你就率性而为吧,什么正什么邪,一切都不必去管。”说到这里又是纵声大笑,笑声中鲜血急喷,身子慢慢软倒,战天风扶住他身子,哭叫道:“师父,师父。”
    “好孩子,不必哭,古话说,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话真的说得好啊,眼看着油滚了,眼看着菜熟了,眼看见席散了,人生不就是一盘菜吗。”说到这里,朱一嘴眼中渐渐显出迷离之色,看向虚空,喃喃道:“真的想好好的再做一席菜出来啊——麻婆豆腐那叫一个香,小葱精神根根树旗枪。”
    战天风见过麻婆豆腐,正宗麻婆豆腐上撒的葱花有一样奇景,葱花是根根立在豆腐上的,这时听朱一嘴念到麻婆豆腐,拖长了腔板,知道朱一嘴必是想到了麻婆豆腐,不敢打扰他,却见朱一嘴声音越来越低,忽地一口气接不上来,竟就闭上了眼睛。
    战天风身子一抖,急叫道:“师父,师父。”但哪里还能叫得醒,抱着朱一嘴尸体发了一发呆,忽地里悲从中来,放声大哭道:“师父啊,你怎么就死了啊,我从小没有爹娘,风中爬雨中滚,挨人打受人骂,从来也没人真心待过我,更没有人好好的教过我,好不容易拜了师,你老才教了我一句话,怎么就扔下我不管了呢,你就不怕我变坏吗?不怕我好事不做坏事做绝吗——?”说到后来,越说越伤心,昏天黑地之际忽觉旁边似乎多了个人,他还以为是洪家庄哪个人还留在了庄中,抬眼,眼前花了一下,那是个女孩子,十八九岁年纪,白衣如雪,除了背上背着的一枝古剑,身上再没有任何装饰品。她是侧对着月光的,月光斜照着她的半边脸上,有一层莹莹的光,战天风不知道那是她脸反射着的月光,还是她的脸本来就会发光,只是觉得看不清楚,心中也迷迷糊糊的,只有一个念头,想:“她是人呢?还是仙女?”
    “想不到天厨门一代宗师,竟无声无息亡于此地。”那女孩子轻叹一声,就象林间轻轻掠过的夜风,她身子前俯,躬了三个躬,上前两步,将手里的一枝花放在了朱一嘴尸体前面,扭头看向战天风道:“节哀顺变吧,不要哭了。”
    “你要我不哭我就不哭吗?我才拜的就师父没了呢。”战天风心中这么想着,但嘴里却不由自主的嗯了一声,那女孩子身上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让人不能生出违背她的心。
    那女孩子退开两步,转身,霍地不见,从她来到她走,战天风一直迷迷糊糊的,这时看着夜空寂寂,更加迷糊了,低头再看朱一嘴尸体,有些清醒,道:“师父,刚才好象来了个人,她还叫我不哭呢,不知怎么回事,我不认识她,可就是想听她的话,但我心里还是想哭。”说着又哭了起来,也不知哭了多久,昏昏沉沉中,竟抱着朱一嘴尸体睡过去了。
    天明时醒来,又大哭一场,摸着朱一嘴尸体已经发硬,知道再也无望,便去屋中找了一把锄头,到庄后挖了个坑,将朱一嘴埋了,又找了块木板树了块碑,刻了一行字:天下绝顶第一厨师。
    埋了朱一嘴,又把刑天道人和那三个脑袋也随手挖个坑埋了,坐了一会,才觉肚中饿得厉害,回伙房柜中找了一把挂面,却拿来朱一嘴坟前煮,装天篓中作料虽多,他却只挑了点盐,两根葱,再放了点子辣椒,就在朱一嘴坟前吃了。
    “师父,这是你的弟子煮的第一锅东西,你老在天有灵,一定是骂不绝口了,不过没办法,煮东西我真的不拿手,你又不肯教我,那就只有这么对付着了。”说着自个儿傻笑,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出来。泪眼模糊中,似乎又看到了朱一嘴胖乎乎的笑脸,还有那临死前期望的眼神,战天风心中猛地有一股热血涌上来,叩下头去,大声道:“师父,你即收了我做弟子,我就绝不会让你失望,俗话说弟子对师父最大的报答,便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一定认真琢磨厨艺,最后一定要超过你,你老在天上尽管听着就是,不要多久,满天下一定都会夸战天风的手艺超过了他师父,一定会的。”
    下定了决心,心中悲痛稍抑,这才开始想后面的事情,想:“鬼牙装在了我身上,不知九鬼门还能不能感应到,现在也不知过了几天了,躲也不知往哪里躲,而且东躲西藏,那还不如在这里等着,把师父的东西多练练,鬼刀也练练,师父帮我打通了气脉周天,难道还过不了第一关?不可能,九鬼门有什么了不起,我天厨门绝不会比他们差。”
    这么想着,一时雄心万丈,掏出朱一嘴菜谱,一页页看下去,前面是各大菜的介绍及优略的点评,然后是做菜的各种基本要领,刀功啊什么的都说得非常详细,再后面便是朱一嘴说过的神锅大八式,最后面便是各种菜的做法,战天风约略看了一下,至少有数千种,不由自主伸了伸舌头,扭头对着朱一嘴的坟道:“师父啊,这些若都是玄功仙法,那我天厨门可真就天下无敌了。”这么说着,却又抽自己嘴巴:“臭小子,说什么呢,我天厨门本就天下无敌,不过是厨艺天下无敌而己,但也是无敌啊。”
    翻了个大概,对朱一嘴坟道:“师父,弟子晚上开始学做菜,现在先学神锅大八式啊,不是弟子糊弄你,你菜谱上不也说了,做菜之前先练功吗,刀功铲功锅功摘菜功,我就一功一功的来吧。”
    神锅大八式名为八式,每一式其实又包含许多变化,其复杂固然远过于鬼刀的四十九式,手法的诡变也绝不在鬼刀之下,且每一式都安了一个菜名,有些且颇为滑稽,战天风没练先笑了个饱,一时大是欢喜,对朱一嘴坟道:“师父啊,这个我真是喜欢呢,弟子素来嘴巴油,这些菜名我喜欢,招式多也中我的意,弟子可是从来都嫌少不怕多呢。”这话不假,他性子灵活诡变,招式再繁复他也不怕,若就是几个死式子让他日复一日的练,他反而怕了。
    第三十三章
    当下便从第一式练起,他先前练过鬼刀,已有基础,气脉周天通后,不但精力更加充沛,手脚也比先要灵活得多,学起东西来也更快,一个下午,差不多就把第一式学全了,虽是半生不熟,到也有了个样儿。
    天黑,肚子饿起来,又回来,伙房里还有一块肉,便翻到红烧肉一页,学着做了一碗红烧肉,自己觉得比往日吃过的所有红烧肉都要美味得多,一时大赞自己:“看来本穷少爷做菜还真有点子天赋。”信心由此大增。
    吃了饭,再练一会儿锅法,想起鬼刀,也练了几趟,又来练九转回锅气,却怎么也觉得不得劲,心念一动,想:“且到蒸茏里练练看。”
    伙房虽倒了,灶台蒸茏什么的还是好好的,清一清烧起火来,上了气再加一灶柴,自己爬进蒸茏里,盖上盖板,深吸一口热热的蒸汽,果然觉得气感大增,一时又是欣喜又是好笑,想:“这九转回锅气原来真的要在蒸茏里练才见效,天下功法之怪,他老人家该数第一了。”又想:“我师父肯定不是包子精,但创此功的人,我敢肯定不是包子精也一定是馒头精。”胡思乱想着,身上热起来,当下凝神练功。慢慢的灶冷了下去,气也没了,战天风也懒得出来,便就在蒸茏里睡了一觉,天明起来,想到朱一嘴让他也练练听涛心法的话,便把听涛心法练了一遍,随后练锅练刀学做菜,一天下来,倒是忙忙碌碌的。
    第三天下午,洪仁带了一庄老小回来了,见了战天风,跪倒一地拜谢,谢他赶走了一阳子妖道,他们不提,战天风还真忘了一阳子这一码事了,装迷糊一问才知道,原来一阳子带了女徒弃观逃跑了,战天风听了暗乐,想:“一阳子肯定是看到了刑天道人做的标记吓跑的,好,倒免了本穷少爷动手。”这个哑迷他自然是不打破的,却道:“有件事现在要说一下,我叫战天风,不是什么玉面小追风,先前怕我名头太大吓走了妖道,所以将错就错,这会儿没事了,可以说了,以后大家就不要叫我什么风少侠了,叫战少侠吧,我的外号嘛,这个,那个。”一时没想好,想:“我先打个哈哈。”果真嘴里打个哈哈,说道:“本来不能告诉你们的。”一面脑子乱转,一下子手触到锅柄,心中一动,道:“不过告诉你们也没关系,本少侠的外号乃是神锅大追风,怎么样?吓人吧?”
    “原来是神锅大追风少侠。”洪仁点头:“这名头果然比什么小追风要威风得多了。”众人一齐点头,那洪梁尤其欢喜,道:“想不到我歪打正着,认错了小追风,却认来个大追风。”
    战天风先还有些惴惴,见众人个个点头,便有了信心,自己在心里念了两遍:“神锅大追风战天风战少侠,嗯,不错,响亮,威风,以后本少侠就是神锅大追风了。”
    洪仁屋子几乎全毁了,但赶走了一阳子救了女儿,心中高兴,欢欢喜喜重起大屋,全庄人自然都来帮忙,一则洪仁挽留,二则战天风自己也想留下来练功,于是便自荐当伙夫给大家伙煮饭炒菜,洪仁哪肯要他当伙夫,但战天风说他就爱炒菜,顺便就说起了朱一嘴的事,朱一嘴隐身此地,没有人知道,战天风想着也不必说破师父真身,便只说是拜了朱一嘴为师,学了几个菜式,正要操练操练呢,让他做伙夫他就留些日子,不让做立马走人,他这么说,洪仁只得让他做了。
    真个做起了伙夫,战天风乐了,每日照着菜谱,换着花样做菜,头十来天功夫不到家,花样虽多,配料虽足,但火候老掌握不好,不是没熟透,便是有些焦,滋味其实一般,但他在洪家庄人眼里,那是赶走妖道的大恩人,他炒的菜,洪家庄人哪个会说不好吃,交口称赞,乡下人实诚,不象战天风这等街头混的,一张油嘴马屁翻新,只会两个字,好吃,要不再加两个字,真是好吃,但几百口子人齐声这么说下来,便是谎言也成了真理,直听得战天风整日里眉开眼笑,受到鼓励,便更加上心琢磨,到二十来天后,便真个越做越好,这会儿轮到洪家庄人吃得眉开眼笑了,自然更是好评如潮。
    做菜有闲,便勤奋练功,两种功夫,分为早晚,白天就着煮饭的蒸汽练九转回锅气,神锅大八式则就着炒菜便练了,这不是偷功减料,天厨门这神锅大八式还真就是要边炒菜边练进境才快,晚间闲下来,便练鬼刀和听涛心法。
    听涛心法只对三个大关有说明,就是通气脉周天丹道周天及出元婴,其它小的进镜都没有说,因此战天风也不知进境如何,只知道坐息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从功境中醒来,天都快亮了。
    而九转回锅气说得就很详细了,九转回锅气气分九层,最高境界,深吸一口气,能连通九次周天,灵力也就可以于一呼一吸中连发九波,说白了,就是一拳打出,正常情况下只能发一次力,而九转回锅气却能连发九次力。朱一嘴先前助战天风打通气脉周天时,通一次周天要呼吸几次,但练得二三十天,一吸上,一呼下,一呼一吸间竟就可以通一次周天了,这便是练成了九转回锅气的第一转。
    战天风知道自己大有进境,心中高兴,这天做菜时,因为刀离得远了点儿,也不知如何,手就那么虚抓了一下,心中只有那么一个念头,谁知倏的一下,那刀竟自动飞到了他手里。
    那会儿战天风可真个是呆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驱物,我可以驱物了,真的假的?”好半天不敢动,然后慢慢的放下刀子,退开两步,再试,那刀又是倏地一下飞到了他手里。
    “是真的,我真的能驱物了。”战天风狂喜大叫:“爹啊,娘啊,师父啊,老天爷啊,灶王公公啊,我的灵力成了,我真的能驱物了啊。”喜得在厨房中连翻了七八十个跟头,再试,却还不稳定,时灵时不灵,同时他发现,灵力这东西不象肢体的蛮力,急不得,越急越用力它越不灵,反而漫不在乎有意无意的去试,却是百试百灵,而且这时灵力也弱,只能作用到三步左右,超过五步就绝对不管用,东西太大了也不行,那蒸茏盖板就无论如何也掀不开。
    第三十四章
    但不管怎么样,总之是出了灵力,战天风那个开心啊,真不知怎么形容,那一日便加倍的做了十几个菜,直吃得洪家庄人个个抱着肚子直哼哼,为什么哼哼,胀的啊,这会儿战天风做出来的菜,还真叫一个好吃,就算吃得再饱,菜上来了还是要吃,这样不胀着才怪?
    “七公那老狐狸说过,听涛心法最后的成就虽然无可限量,但入门极其不易,肯吃苦悟性又特别高的人,要打通气脉周天也至少要十年以上,然后出灵力到驱物的境界,少说也还要几年,而我先在师父助力下几个时辰就打通了气脉周天,然后不到一个月就出了灵力达到了驱物的境界,我比一般人,是不是要特别的聪明些啊。”这天晚间,战天风没心思练功,在床上乱想,但想来想去,却摇了摇头,想:“不可能,本穷少爷虽然有点子鬼聪明,但绝不是天才,打通气脉周天完全是师父助力是不用说的,一个月出了灵力好象和师父没关系了,其实还是有关系,师父当日用寒心鱼眼加自己的功力来护着我小命发放鬼牙,那些功力虽大部份给鬼牙吸了去,但一定还剩了些,加上我这些日子的苦练,一加二,或者还加上先天丹的药力,所以我进境才会这么快。”想到这里,更加感激朱一嘴,顺带对壶七公也多了几分感激,心底暗叫:“师父七公,你两个号称七大灾星之二,但对我来说,却都是我的福星呢,不过师父是整个儿福星,七公虽带我入仙门,却又害得我给九鬼门追杀,只能算半个儿福星,若拿汤来比,师父便是那六锅汤,七公便是那半锅了。”想到汤,心中想:“对了,师父说那六锅半汤奇妙无比,我还没试过呢,哪天倒要试试,对了,如果九鬼门仍是能感应得到鬼牙的邪力,那也该快要来找我了,虽然现在我出了灵力,但最好还是稳着点儿,到那天,我把那挨打的汤和无敌大力的汤,每样煮一锅喝了,就算打他不死,至少也能保着自己不给弄死了不是。”
    拿定了主意,心气却又平了,便又爬起来练功,此后练功越勤,做菜的手艺也越来越高,菜式也学得越发多了,只不过相对朱一嘴菜谱上的菜式,还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战天风算着日子,到第四十九天上,自己便紧张起来,时刻留心着,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鬼瑶儿说过,这是考校功夫挑女婿,不是仇杀,因此偷袭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事前一定会打个招呼,所以喝汤的时间一定会有的。但一连几天,九鬼门的人都没有出现,又过了十来天,九鬼门的人仍没有出现,洪仁的新屋倒是起好了,不要大家伙帮工了,战天风的大伙夫也当到头了,难道再继续炒菜给洪仁一家人吃?继续炒菜不要紧,战天风现在真有点子爱上炒菜了,但洪仁竟似乎有意思要将他的宝贝女儿许给战天风,他稍露口风,可把战天风吓一大跳,心中暗叫:“我的天爷,本穷少爷的鬼老婆凶着呢,现放着一个天婚撞着的香喷喷美佳佳的苏大小姐都不敢回去抱,还敢来招你家的宝贝丫头。”当时装傻打哈哈混过去,夜里便寻思:“这样呆下去不是办法,莫非九鬼门竟是找不到我了,若是这样,那不妨到处溜达溜达,只要不想着回去抱苏大小姐和她的俏丫头,天下这么大,九鬼门又只有鬼丫头一个人认识我,想找到我还真有些难呢,若是运气好,过得四五十年才碰上,那会子本穷少爷就可以说了,鬼丫头啊,你这么又老又丑还想找汉子啊,去阎罗殿找牛头马面吧,哈,那时羞也要羞死她。”
    战天风猜得没错,九鬼门确实是找不到他,原来九鬼门感应到的,只是鬼牙石,而不是鬼牙,鬼牙石给朱一嘴化了,九鬼门便傻眼了?
    战天风是个急性子,想到就做,当天晚上也没睡,练功到半夜,听得四周寂寂,便爬起身来,也没什么收拾的,装天篓一系,煮天锅反插,都学的朱一嘴,菜谱却放进了玄女袋里,再把刀一背,利利索索翻窗而出,却又作怪,想:“本穷少爷在这里好歹也有个侠名,来去得光明才是。”到伙房门前,捡一节木炭写了三个大字:我去也。下面署名:神锅大追风。
    写完,歪头看了两眼,自我感觉良好,想:“不赖,有点子大侠的气势了。”自赞两声,扭头往庄后来,到朱一嘴坟前,趴下叩头,道:“师父,徒弟先去了,我跟洪庄主说了你是我师父,让他们年年祭你呢。”说着眼泪却又出来了,再叩一个头,扭身出庄。
    虽有了灵力,但仍不能使用遁术,战天风几乎每天都试,都不成功,便仍只在甩开两只脚赶路,但脚下轻快,虽是走,已差不多赶得上平常人的小跑了,半夜时光,赶出了数十里地,看看天亮,心中便嘀咕起来:“往哪儿去呢?吞舟城是肯定不能回去的,要不找个大城去鼓楼下等七公那老狐狸?也不好,老狐狸若问得我第一关还没过,只怕要骂人。”左思右想,忽地想到九死还魂汤要还魂草做汤引的事,想:“不若本大追风去无情谷吧,师父虽说那无情谷中的无情女最不好说话,但本大追风跟她慢慢磨,要不炒两个小菜哄哄她,说不定就许我采她两棵还魂草了。”想到这里心中却又一阵伤感,想:“可惜就是有了还魂草,师父也活不转来了。”
    无情谷在天朝尽西,万里迢迢,也不急在一时,而且走了半夜,肚子也饿了起来,装天篓中作料虽多,但作料可不能吃,战天风东张西望找东西吃,却忽见几条野狗也在不远处看着他,战天风大喜,想:“这傍冬的天气,炖锅狗肉最补了。”装做不经意靠过去,那几条野狗根本没想到战天风敢打他们的主意,先不在意,后来觉出似乎有些不对头了,却已经迟了,战天风已靠到近前,猛扑向一条最壮的,那狗往旁边一窜,却还又惊又怒的想反咬战天风,战天风早拨了煮天锅在手,顺手一锅底,正打在那野狗脑袋上,一下把个狗脑袋打得稀烂,其它野狗本来只是逃开十几步张望,这时吓坏了,边叫边跑,眨眼跑了个无影无踪。
    战天风找了处溪水,把那狗洗剥干净了,炖了半锅,作料放得齐,不一会便香气四溢,刚夹了一块进嘴,忽听到一个声音大叫道:“好一锅狗肉,真香,真香。”
    第三十五章
    战天风扭头,见一条大汉大踏步过来,这大汉约摸三十来岁年纪,身材极为雄壮,肤如古铜,一双豹子眼,半部短须,十分威猛,但此时脸上却是一脸的馋像,看向战天风的眼睛里,更是满眼的笑意,战天风在街头上混,看过无数双眼睛,却从没见过一双眼睛象这大汉般坦荡。
    大汉两步便到了战天风面前,非常自然的席地而坐,对战天风一笑道:“小兄弟,我请你喝酒,你请我吃狗肉,好是不好?”说着解下腰间一个大酒葫芦。除了酒葫芦,他背上还有一把大刀,酒葫芦大,那把刀也比一般的刀要长大得多。
    战天风见惯了这样的怒汉,一般都是声大气粗,十九持强凌人,但这大汉商量的语气却是十分的真诚,不知如何,战天风心中突地就生出一股促狭之意,故意哼了一声道:“我不喝酒,而且我的肚量大,这一锅狗肉刚好只够我一个人吃呢。”说着挟一块狗肉到嘴里,故意吃得咂咂有声,却用眼角余光瞟着那大汉,看他如何反应。
    那大汉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道:“这样啊,看来我只有就着香气下酒了。”鼻子吸了两吸,喝了口酒,却真个不到锅中来捞狗肉吃。
    “看他块头不小,一脸横肉,倒还真是老实。”战天风心中转念,故意刺那大汉道:“怎么?你这么大个儿,真就这么老实了,不叫你吃,你不会抢吗?”
    “这主意不坏哦。”那大汉看着战天风,眼中露出笑意,道:“那我就抢了。”说着折两根竹枝,便去锅中捞了一块狗肉。
    “你抢我的狗肉,那我就抢你的酒。”战天风说着抱过大汉的酒葫芦,也大大的灌了一口。那大汉看着战天风动作,眼中笑意更浓,点头道:“好,好,我抢你的狗肉,你便抢我的酒,这个有趣。”四目想对,蓦地里相视大笑。
    战天风一抱拳,道:“小弟战天风。”略顿一顿又补上一句:“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
    “原来是神锅大追风战兄弟,幸会幸会。”口中说着幸会,眼睛却只盯着锅中的狗肉,甚至忘了说自己名字,却道:“你刚才抢了我好大一口酒呢,我还得抢回一块狗肉才行。”又挟了一块大狗肉到嘴里,战天风越觉有趣,道:“你抢了我两块狗肉,我还得抢回一口酒才划算。”抱着酒葫芦又灌一口,想想划不来,拍脑袋道:“啊呀不对,光喝酒我更划不来了。”忙又去锅中挟狗肉,那汉子大笑,战天风也哈哈大笑。
    战天风平生第一次见这大汉,到这会儿甚至还不知道这大汉的名字,更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但战天风心里,无由地就对这大汉有一种亲近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莫名其妙,因为象战天风这种街头混大的人,疑人永远多过信人,再熟的人他也会动疑,更何况是初会面的陌生人,但心里就是有这种感觉,完全的不由自主。战天风本来不太好酒,酒量也不大,但这日的酒量却是出奇的好,差不多喝了小半葫芦,竟并未醉倒。
    两个一口酒一块狗肉,无时将一葫芦酒一锅狗肉吃得干干净净,那大汉抚着肚子道:“好饱,马某平生吃狗肉无数,只今天这顿狗肉吃得最香。”
    战天风这些日子在洪家庄听多了吹捧之言,耳朵有些不大进风,但听了这大汉这话却是大喜,听得他姓马,便道:“这里还有半边狗肉,马大哥若是喜欢,咱们晚间再炖一锅。”
    “晚间再炖一锅么?”这大汉眼光一亮,舌头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嘴巴,却有些遗撼的摇了摇头道:“可惜我还有点子俗事要办,吃不着了,下次吧,若是有缘下次还能碰着,我一定还来抢你的狗肉吃。”
    战天风先听得这大汉有事要去办,心中失落,但听到最后一个抢字,却也一挤眼睛笑道:“你若还敢抢我的狗肉,我就还抢你的酒。”
    “一言为定。”这大汉站起身来,大笑声中,转身大踏步而去,走出十数丈,背影将逝未逝之际,忽地扬声道:“我叫马横刀,小兄弟保重。”
    “马横刀?”战天风愣了一下,猛地跳了起来:“横刀立马马横刀,这世间最可怕最难缠的一把刀?”
    江湖中没有人知道马横刀的师门来历,他的刀法霸悍大气,自成一家,他背上那把刀,来历也十分的诡异,名叫魔心刃。极度霸道,号称不见血绝不回鞘。
    马横刀最好管闲事,他横刀立马的外号便是因此而来,好管闲事没什么了不得,要命的是马横刀玄功极高,且是一副牛脾气,只要伸了手,一定管到底,并且不卖任何人的面子,在当世很多人眼中,包括在正教七大玄门眼中,马横刀都是个褒贬不一的人物,但所有的人都承认,马横刀背上的那把魔心刃绝不好惹。
    壶七公当日给战天风说及江湖人物,第一个说的就是马横刀,虽然他说别人对马横刀褒贬不一,但壶七公自己却对马横刀交口称赞,说当世如果还有一个人配称侠字,那便是马横刀,因此战天风对马横刀的印象极为深刻,却再没想到,竟在这里碰上了,而且是那么平易亲切的和他抢狗肉抢酒吃。
    在战天风叫出马横刀外号的那一刻,马横刀身影便已消失不见,战天风想追上去,抬一抬脚却又停住了,只是看着马横刀背影消失处发呆,而刚才与马横刀抢狗肉吃抢酒喝的情形,却一幕一幕的在他脑子缓缓流过。而同时,战天风也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对马横刀有亲切感,因为从头到尾,马横刀都是平等的看待他。真的当战天风是和他一模一样的,没有半点高下之别的,一个人。
    战天风在街头混大,挨过打,受过骂,遭过白眼,当然也看过怜悯的眼神,惟一从来没有过的,便是平等的眼光,从来没有任何人,平平等等的看待过他。
    而今天,这个名满天下的人物,壶七公口中当世惟一可以称得上侠的人物,竟然平等的叫他一声小兄弟。
    眼泪慢慢涌上战天风眼眶,心里更生出一种非常想哭的感觉,却又对自己说:“马大哥当我是大人一样看待,我就应该象个大人,不能象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想是这么想,但看着马横刀背影消失,战天风的眼泪却仍是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以前我什么都敢说,任何地方都只我声音最大,所以得了个叫鸡公的外号,但其实我不傻,我心里知道,别人看我不起,就是我自己也没有自信,但从今天起,我会看得起我自己,因为你看得起我,谢谢你,马大哥。”对着马横刀消逝的背影,战天风低叫,一阵昏眩感涌上头顶,他终于醉了。
    第三十六章
    这一醉直到半夜才醒来,练了锅法刀法,随后坐息,天明时从功境中醒来,又生起火,将剩下的狗肉再一锅炖了,心中隐隐盼着马横刀还会象昨日般突然间大踏步现身,加倍的用了心,作料也配得更齐,然而狗肉早熟了,马横刀却始终不见现身,直等到天将近午,狗肉都炖得稀烂了,战天风才终于死心,勉强一饱,收拾上路。
    但西去的心却没有了,西去绝域,相再见到马横刀可就难了,呆在天朝腹地,说不定什么时候,马横刀便又会大踏步的出现在他眼前。勉强走了几日,这日到了一座大镇子,见一家酒楼门前贴了张招大厨的纸,心中念头一闪:“要不正经的做几天厨师玩玩?”抬眼看了看那酒楼,还不错,挺气派,心中哼一声:“这酒楼还行,勉强配得上我这未来的天下第一厨。”一扬手,一把就将那纸贴儿扯了下来。
    里面一个小二一直看着他呢,这会儿就出来了,叫道:“喂喂喂,你这小哥,做什么呢?”
    战天风知道小二的意思,厨师一般的形象,都是腰如水桶满脸红光再加一个肥猪屁股,他太瘦,而且年纪看上去也太小着点儿,那小二不认为他是来应聘的,还以为他无聊撕纸贴子玩儿呢。
    战天风眼一翻,手一扬:“你这纸上写的什么?”
    “招大厨啊。”
    “那你还问什么?”战天风索性翻眼向天:“叫东家来,谈谈条件。”
    “就你,要应聘大厨?”那小二一脸的不信,但看战天风牛皮哄哄的,他又有些吃不准,回头叫东家,里面出来个五十来岁的胖胖的老者,自然就是店老板了,其实这店老板也看到了门外的情形,也是信不过战天风,看着他道:“你要应聘大厨?你会做哪种菜啊?”
    “废话不必问。”战天风一昂头进了酒楼,酒楼生意不怎么样,店堂很大,却只有两三张桌子上有人,战天风走到一张大桌前,那一桌是坐得人最多的,有四个客人,摆了八九个菜,战天风扫了一眼,心中立时便有了底。厨师手艺的高低,第一看色,第二闻香,第三才是品味,菜上桌,第一眼不能让顾客眼睛一亮,那就不必要伸筷子,吃饭又好比嫖妓,首先那妓女的脸蛋不能吸引人,再夸床上功夫怎么好又有什么用?顾客都没有脱你衣服的兴趣。而这一桌子菜,别说让人眼睛发亮,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战天风也不用筷子,就用手捏了一点放嘴里,一个顾客不明白他的意思,叫道:“你做什么?”
    战天风看他:“这菜能吃?”
    “是不能吃。”那顾客苦着脸:“但这一品楼是这镇上最大的酒家,我待客呢,总不能去那小店子吧,不能吃至少也挣个脸面不是?”
    他这话把跟在战天风后面的那东家躁了个老脸通红,战天风哼了一声,手一伸,盘子叠盘子,将几个菜全叠了起来,那顾客要说话,战天风一摇手:“一杯温酒,菜就出来,不叫好,你扇我。”也不看那东家,自顾自走向伙房,伙房门口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腰粗脸胖一脖子肉,倒有个厨师的样儿,那菜显然就是他炒的了,自也看到了店堂中的情形,红着眼瞪着战天风呢,战天风也不耐烦和他说,见他堵着门,一伸手揪着衣服往边上一扔,道:“一边呆着去。”
    论个头,战天风只有这厨师一边儿大,但战天风说扔就扔,便跟扔块抹布一样,那厨师本来是要堵着门为难一下战天风,这时踉踉跄跄退到一边,一张脸胀得通红,更显得油光满面,却再不敢吱声。
    那东家看着战天风,脸上一直有不豫之色,他活了五十来岁,就还没见过战天风这么狂的呢,但看了战天风这一手,立时就傻了,很显然,战天风身上有真功夫,不是那上嘴皮顶天下嘴皮撑地除了嘴还是嘴的嘴上把式。
    战天风存心露一手,进伙房,也不用伙房中的家伙,直接用煮天锅,作料也从装天篓中拿,三下五除二,一个菜出锅,小二端出去,刚放下呢,第二个菜得了,小二忙往回跑,第二个菜到桌边,第三个菜又得了,那东家和那厨师在一边看傻了,别的不说,光这速度就不得了,况且菜就在他们眼前端过去,看着就眼睛发亮,闻着更是口水直流,不用说绝错不了,而事实上顾客早已赞不绝口。
    这边菜没上齐,另几桌客人已一片声要求换菜,外面有看热闹的,看了这般奇景,也纷纷点菜来吃,不一时,空空的店堂竟就坐满了,战天风将一切听在耳中,心中得意,大显身手,凭着菜谱上所学,借着煮天锅之助,花样翻新,却又神速无比,一个个菜流水价上来,无时满堂飘香,一片赞声不绝,那东家一张嘴便没合拢过,没办法,上嘴唇实在是找不着下嘴唇了。
    不等战天风出来,那东家主动进了厨房,几乎是求着战天风一定留下,这镇上厨师从没有超过一月五钱银子的,但给战天风的是十倍,五两,年底还有花红,战天风一路牛皮哄哄,却也没想过有这么高的价儿,因为龙湾镇上最好的厨师一个月也不过半吊钱呢,自然是连忙应了,心中更是得意,却又在心底哼了一声,想:“本大追风可是天厨门这一代的惟一传人,天下第一绝顶厨师天厨星的掌门大弟子,这个价说来还寒碜了呢。”
    东家姓白,小二姓王,先那厨师姓肖,也留下了,洗碗关门打杂。这镇子叫跑马镇,正当着交通要道,来往人多,食客自然也多,都知道一品楼来了个小神厨,任什么菜都会做,且样样色香味俱全,一传十十传百,一时食客如云。客多银子多,白东家乐,王小二肖胖子也乐,人多小二累,肖胖子更由大厨降为打杂,为什么还乐?加工钱了啊。人活一世,谁不是见钱眼开啊,因此个个把战天风财神一样捧着。洪家庄人人赞,还有点子水份,这会儿可是实打实的,因此战天风心里是加倍的高兴,也真正的理解了朱一嘴为什么会迷上做菜的原因,心中想:“原来当厨师也可以这么风光的,难怪师父到死都还想再做一席菜。”
    第三十七章
    真要说起来,战天风这会儿的手艺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好,但菜要好吃,一作料二火候,朱一嘴选的作料都是精品,配料的功夫也是炉火纯青,战天风照着菜谱依葫芦画瓢,配出来的菜就要比一般的名厨强,但真正最关健的,还是战天风手中的煮天锅,煮天锅灵异非凡,出锅的菜,总会达到配料与菜的最佳味道,所以说,哪怕战天风完全不会做菜,只要把菜和作料倒进锅中,那菜也绝不会难吃,何况战天风还是照着朱一嘴的菜谱做,还认认真真的琢磨了,这样出来的菜,想不好吃都难啊。当然,火候也重要,同样的菜同样的作料同样出自煮天锅,火候掌握得越好菜也就越好吃,如果说战天风的厨艺有什么长进的话,那就是对火候的掌握又稍稍强了一点点。
    还是跟在洪家庄一样,战天风一边炒菜,一边练功,他的规矩,伙房是他的禁地,除了他招呼,任何人不得进伙房,白东家当他是财神供着,并且认为战天风有这古怪规矩,无非是怕别人偷学而已,这也合理,因此一口答应,就是他自己,不和战天风打招呼,他也不敢进伙房,于是大白天战天风在蒸茏里蒸着练功,或边炒菜边练功,店里三个大活人竟一点都不知道。
    练功勤,日有进境,九转回锅气竟给他练到了一吸两转,灵力也进步了些,菜刀锅铲等小物件,五六步开外就可以驱动了,只是仍然无法运使遁术,不过战天风也知足了,若依常理,到这个样子,要一二十年呢,还要怎样?惟一遗撼的,战天风本盼着炒菜出名后,马横刀或会慕名来吃,却一直不见出现,当然,也有一桩庆幸的,九鬼门也没有派人来找他。
    如此过了月余,这日连下了两三日雪,行旅稀少,战天风到难得清闲一会儿,大响午的,泡了一壶香片,坐在大堂里叩着瓜子哼小曲儿,正觉惬意,却听得镇东头马铃铛响,车声呀呀,来了一支车队,战天风有点子烦,看桌上一小堆瓜子儿,想:“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若是单,穿镇而过,若是双,便该当本大神锅下厨。”
    数完,单,车队也到了店门前,前面的几匹马已经过了大门,想来是不会停了,战天风正暗自高兴,忽听得一声低呼,马队竟就停了,进来几条汉子,都是一身劲装,背上一色大刀,个个一脸骠悍。白东家早在门口迎接,为首一个三十来岁的青衣汉子四下一扫,似乎还满意,叫白东家雅间侍候,随后便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一个十六七岁的俏丫头先跳下车来,打起帘子,扶下一个女子来,这女子头上戴了纱帽,把脸拦了起来,只约摸看得出比较年轻。
    由于年龄的关系,这会子的战天风对女人不是特别感兴趣,因此看那女子戴了纱帽,便只撇了撇嘴,没兴趣再去猜纱帽下到底会有一张什么样的脸,而是在心里暗咒:“这女人该不是恶死鬼投胎吧,煞气这么重,本大神锅的瓜子卦竟然都不灵了,简直岂有此理?”
    暗骂着起身,便在他转身要走向伙房的当口,忽地一阵雪风刮过,把那女子的纱帽刮起一角,露出纱巾下的脸来,纱巾虽只是一飘就落了下来,战天风却恰好一眼看到。
    那是一张极白净的瓜子脸儿,大约十七八岁年纪,若论相貌,绝不在苏晨鬼瑶儿之下,竟是个极罕见的美女,然而这女孩子却有着与苏晨鬼瑶儿绝不相同的一对眼睛,苏晨将门虎女,眼神高贵中透着英气,鬼瑶儿掌门千金,冷艳中更带着对男人的不屑一顾,而这女孩子,由随从与马队的气势来看,显然也是出身大家,但她的眼神却是极其的平和,甚至还带着一点子微微的忧郁。
    如果把苏晨的眼神比作炽热的太阳,把鬼瑶儿的眼神比作酷厉的寒风,那这女孩子眼中吹出来的,便是柔柔的春风,让人不由自主的心生暖意。
    “没看出来,这小妞还真是漂亮,和本大神锅撞天婚碰鬼婚结果一个也没捞着的两个老婆比起来,一点儿也不差,不过坐在马车里还戴着纱帽,那也太过了点儿。”
    虽然是美女,战天风心中仍是没好气,转身往伙房走,心中忽地一闪念:“不对,这小妞的眼神好熟,本大神锅好象在哪里见过?对了,师父死那天晚上,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就跟她有七八分相象。”心思一时便转到了那夜昙花一现的神秘女孩子身上,想:“那女子到底是人还是鬼还是仙啊,若论相貌,苏大小姐鬼丫头还有这小妞都是少见的美女了,可似乎还及不上那女子,这人间世,怎么就生得出那样的美女了?”琢磨着,忽地起了一个念头:“听说狐仙最善变美貌女子,难道七公老狐狸是假,那女子才是真正的狐狸精?”一惊一乍间,眼前又浮现出那女孩子当夜看他的眼神,心下便不由自主的摇头:“不可能,狐狸精的眼神只会勾人,但她那双眼神,别人看了却只想趴下叩头,看来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女了。”
    胡思乱想间,忽听到有轰隆声从镇西而来,那情形,仿佛是有一座山生了脚,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地皮似乎都起了微微的震动。
    战天风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阿物儿?便是大水牛过来,脚步也不该有这般沉重啊。”方转过身来,外面已传来震天的狂笑声,声若雷鸣,同时便传来一片惊呼声:“红衣佛。”惊呼声中,狂笑声更响,随即便是兵器的撞击声,人呼马叫声,轰然巨震下,店门外那女孩子的马车忽一下四分五裂,红光一闪,店子门便给一个巨大的身影塞住了。
    这是一个和尚,一个身材极其魁梧的和尚,战天风只有肖胖子的一边大,肖胖子却还连这和尚的一边大都不到,而且这和尚的个子还极高,战天风虽然不长肉,个子不算矮,但却最多只能到这和尚的腋窝。
    大冷天里,所有人都是棉衣棉裤,甚至恨不能把棉被裹身上,但这和尚身上却就一件大红架纱,胸口还敝开着,粗密的胸毛足有数寸长。
    和尚右手执着一根青钢铮亮的禅杖,可怜战天风的瘦胳膊,竟还没有那禅杖粗,进店的刹间,禅杖顿在地上,青石辅的地面竟四分五裂,杖头月牙更深入尺余。
    第三十八章
    一眼看清这和尚的形象,战天风不由自主就一缩脖子,心底暗叫:“我的天爷啊,这和尚他娘只除非是老母猪,否则怎么生得他出。”随又转念:“红衣佛,老狐狸没提起过,却不知是哪路人物,看样子是个邪僧。”壶七公虽跟他说了不少江湖上的事,但主要是提及江湖大势及各大门派,最多是几个顶尖的如马横刀那样的人物说一下,不可能江湖中的每个人都提,提到刑天道人已是例外,可能是壶七公知道刑天道人和朱一嘴有仇,是他七大灾星的事,所以说一下子,红衣佛这号的,自然是不会说。
    红衣佛一进店,那女孩子便由丫头扶着往后退,却来不及往楼上退,而是向战天风这面退了过来,香风入鼻,战天风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想:“谁若是抱着这小妞睡觉,久了非得个老鼻炎不可。”同时心中转念:“这邪僧若要劫色,本大追风管是不管啊?照理说身为大侠,理当路见不平拨锅相助,但煮天锅虽灵异,本大追风的胳膊却实在瘦了点儿,一杖拍下,煮天锅或者不会破,本大追风的胳膊却要耦断丝连了。”莫怪他这会儿起私心,实在是红衣佛的样子太吓人了。
    然而私念刚起,眼前忽地现出马横刀那双平和亲切的眼睛,心中一凛:“我今天若做了缩头乌龟,以后见了马大哥,说起今日之事,他会怎么看我?他还会瞧得起我吗?”念及这点,心中热血上冲,刹时间下定了伸手救人的决心,心中同时急转念头:“大狗熊力大,我就煮锅连根地母汤喝喝,也不知到底有多大力气,拼得过拼不过,那蛤蟆一气汤也要煮一锅喝,否则万一挨这大狗熊一拳,肠子只怕都要打扁,天灵地灵师父最灵,师父啊,你千万保佑这两锅汤都灵,否则你弟子今日就要成牌上之灵了。”转着念头,便要退回伙房里煮汤,这时红衣佛眼光落到那女孩子身上,又是一声狂笑,叫道:“传闻单千骑有女单如露,闭月羞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你嫁给驼光明那病夫也太可惜了,等于是守活寡呢,不如跟佛爷去吧,包你夜夜快活。”
    “单千骑,驼光明?原来这小妞是千骑社单龙头的女儿,果然是有点来头呢。”码头酒店,是消息最灵通之处,战天风在这里当厨师也有些日子了,这一带的大势,自然知道,因此一听名字,一下就明白了单紫衣的来历:“但这红衣佛到底是什么来头?即知这小妞来历还敢起色心,真个色胆包天么?要不背后也有个大靠山?这一带别人是不敢来碰千骑社千金的,只有三大帮有这个实力,这狗熊和尚若有靠山,必是三帮之一,却是哪一帮呢?”
    跑马镇东二十里,有一座大湖叫巨野泽,左由巨水通着腾龙江,右经浊水,通虎威江,最终可直达天安城下。打个形象的比喻,腾龙江伸出一只手巨水,虎威江也伸出一只手浊水,两只手掌最终在巨野泽相握,形成一个巨大的拳头,只不过虎威江伸出的手臂更长些而已。
    巨野泽中,有三大帮派,青蛟帮,飞叉帮,鱼头会,各有数千弟子,除了这三大帮,巨野泽中还有一股势力,陀家,陀家是个大船商,拥有一支数百艘船的庞大船队,帆影遍及天下。三大帮虽是巨野泽中的霸主,但陀家影响力巨大,且陀家老主人陀安极会做人,三帮每帮送一成干股,因此相安无事。
    巨野泽周遭陆上,当然也还有不少帮会,其中声势最大的,便是千骑社,平日千骑社不下湖,三大帮也不上岸,也可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有明显的仇怨,所以战天风猜不到红衣佛是哪一帮的。
    “不管这狗熊和尚是什么来头,总之千骑社不好惹,本大追风到不必急于伸手。”战天风这么想着,后退的脚步又停下了。
    果然,红衣佛话未落音,外面已是一声吼:“红衣佛休要猖狂,看刀。”正是先前那让白东家雅间侍候的青衣汉子,飞身一刀劈向红衣佛,口中同时叫:“小青,扶了小姐从后门走。”
    这青衣汉子飞刀劈向红衣佛的同时,店外其他随从也是一齐扑向红衣佛,红衣佛身后一时刀光闪耀,至少有十几把刀攻了上去。
    红衣佛忽又仰天狂笑,对攻上来的刀光似若不见,直到刀光快到面前,才猛地一声大吼,却似天边打一个炸雷,吼声中巨大的身躯一转,同时间禅杖急舞,但闻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攻上来的大刀片给他连人带刀一杖尽数扫开,就似秋风扫落叶,就中惟有那青衣汉子功力最高,在杖影中身子一翻,跃高丈余,复又一刀劈下,战天风看了他这一刀,暗赞:“这老兄好腰力,了得。”
    赞声未落,却见红衣佛举杖向天,照着劈下来的刀一杖戳去,刀杖相撞,大刀片立时倒飞,禅杖却依旧猛戳上去,那青衣汉子在半空中闪避不及,正中胸口,立时给撞飞出去,半空中血光飞溅,不等落地便早死得透了。
    “我的乖乖。”战天风暗暗咂舌,而被扫得踉跄飞跌的一众随从也都惊呆了,再无一人敢上前。
    红衣佛牛眼环扫,哈哈一笑,目光重看向单如露,脸上露出淫笑,嘴中咂咂有声道:“小乖乖,跟佛爷去吧,包你快活。”往前跨一步,右脚再跨,他一步足有常人三步那么远,只要再跨得两步,便可抓到单如露,单如露给那丫头小青扶着,已靠到墙壁上,除了横移向战天风立身处的伙房,再无路可退。
    “千骑社竟再无好手保护他们的千金小姐?这可有点子糟,本大追风便要伸手,汤也还未下肚呢。”战天风没想到千骑社一大帮子人,真个连红衣佛两杖都挡不住,心中叫苦,正要找个话头喝住红衣佛好来煮汤喝,却见红衣佛迈出的右脚突地转向,不是迈向单如露,而是一脚踩向大堂左角,口中同时怒吼:“什么土鳖儿敢来暗窥佛爷。”
    第三十九章
    他这一举动怪,战天风扭头看去,什么也没有啊,但随即便觉出不对了,眼睛发花,细一看,真的有一个东西,在红衣佛脚底下倏地移开,随即白光一闪,红衣佛禅杖一格,仰天狂笑:“我说是谁呢?原来是龟灵子,怎么,你这土鳖儿也想打这小美人的主意?”
    红衣佛开口说话,那东西立定了,战天风这才看清楚,那竟是一个人,只是全身套在一个大乌龟壳里,只脑袋四肢伸在外面,因龟背是青灰色,和地面一模一样,他脑袋四肢再一缩,不动还真看不出来。
    看了他这副模样,战天风又吃惊又好笑,想:“这家伙铁定是个乌龟精,还没完全修成人身,还脱不得壳呢。”
    其实战天风猜错了,龟灵子不是乌龟精,是人,龟壳是套在他身上的,这龟壳非同凡品,乃是灵龟之壳,可抗刀兵水火,龟灵子套在身上,打不过敌人就往龟壳里一缩,倒象一件最好的盔甲一般。
    龟灵子嘿嘿一笑,道:“红衣佛,你先别管我的事,先摸摸你自己的脑袋吧,单千骑可是不好惹,你真的碰了他女儿,他铁定不会与你干休,不怕你的光头在脖子上摆不牢吗?”
    “佛爷天不怕地不怕。”红衣佛摸摸光头,牛眼瞪着龟灵子,道:“龟灵子,佛爷今天心情好,饶你一命,夹着你的乌龟壳赶快滚蛋,否则佛爷翻过脸来,一杖打烂你的乌龟壳,到时再哭,可就来不及了。”
    龟灵子嘿嘿冷笑:“心情好?嘿嘿,怕是担心千骑社的高手赶到,光头不稳吧。”
    龟灵子这话正说中红衣佛心事,恼羞成怒,暴叫一声:“真个想死,佛爷便成全了你。”禅杖一扬,对着龟灵子兜胸便是一铲。他禅杖虽粗,却是去势如电,钢铲撕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异啸。
    龟灵子双手上套着一对钢爪,却不敢硬格红衣佛禅杖,而是身子滴溜溜一转,闪了开去,他背着龟壳这么一转,恍眼看去,就象一个陀螺,红衣佛一铲不中,借势急拍,龟灵子霍地往后一退,红衣佛禅杖跟进,龟灵子身子忽地顺着禅杖往里急旋,扑向红衣佛怀中,红衣佛大吼一声:“来得好。”铲头一扬,铲尾迎头急撞,龟灵子若一直撞进来,正好撞在铲尾上,龟灵子自然不会傻到硬送上来,又急旋开去。
    两人眨眼拆了数十招,龟灵子身子虽然套在龟壳里,左躲右闪前进后退却也是灵活异常,而且他始终在不停的转动着,眼力差点的人,别说和他打,晃也给他晃晕了。红衣佛身子粗笨,论灵活远不能与龟灵子比,但他力大杖长,禅杖舞开,满堂生风,龟灵子根本近身不得。
    又斗十余招,龟灵子忽地扬声叫道:“吴飞吴道兄,我知道你来了,我两个联手怎么样,你知道我不好色,灭了这光头,小美人归你,我只要你十颗蜈蚣丹就好。”
    声落,大堂顶上一个尖尖的声音应道:“好啊,不过十颗这价太高了,五颗。”
    听得声音,红衣佛瞟一眼头顶,怒叫:“飞天蜈蚣姓吴的,你这条死蜈蚣也敢来挡佛爷的路?”
    战天风也抬头上望,只见大堂横梁上,倒吊着一个人,这人大约四十来岁年纪,尖脸猴腮,两抹小胡子,全身裹在一套暗红色的紧身劲装里。身子似乎在很悠闲的晃荡着,但两只小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红衣佛两个相斗,这时听了红衣佛的话,冷笑一声,道:“你这秃驴搞笑了,这小美人就是你的了,就算是你的,吴爷也要摸两把,别说,这小美人nǎi子还真翘,摸一把一定过瘾?”他说着,两只小眼睛便溜向单如露,战天风不觉也顺着他的眼光看向单如露,原来单如露紧张之下,双手拢在胸前,衣服绷紧,胸前便峰蛮迭起,先前不觉,这时眼见吴飞战天风的眼光都向自己胸前看过来,一时惊羞无地,急转身向着墙壁,丫头小青则是狠狠的瞪一眼战天风。
    “臭丫头,是那飞天蜈蚣说你家小姐nǎi子翘,又不是本穷少爷说的,你瞪我干什么?”战天风暗骂一声,他属驴子的,牵着不走,打着倒退,小青瞪他,他反而来了劲,一双眼睛索性便去单如露身上狠狠的扫了两眼,暗暗点头:“他们说真正的美人,不但要脸蛋儿漂亮,还要奶翘臀圆腰细腿长,这小妞样样不差,确是个真正的美人胚子。”瞄着单如露,又想:“我那鬼老婆除了冷死个人,本钱也不差,倒是苏小姐那天给一身喜服罩着了,看不出来,不过想来也不会差,还有那夜那个仙女。”一想到那夜的神秘女子,他才想起,那夜不但没能看清容貌,身材也同样没留意,这会儿脑子里只有白衣如雪,其它的竟是再想不起来。
    他脑子里在对比四女的身材长相,那一面吴飞却在和龟灵子讨价还价,这时龟灵子要到了八颗,吴飞还到了六颗,红衣佛暴吼如雷,却是毫无办法,眼见情势不利,一旦龟灵子两个达成交易,自己必然不敌,惊怒之下,一声怒吼,一禅杖将龟灵子远远逼开,不追上去,却猛一错身,反向单如露抓来,竟是打主意要先把单如露抓到手里。
    龟灵子一见大急,猛叫道:“七颗,就此成交,否则一拍两散,我也不要了,你也得不到,白便宜了秃驴。”说话的同时猛扑向红衣佛。
    “成交。”吴飞急应一声,也是飞身扑下。
    龟灵子两个扑得急,红衣佛奔得更快,两步便到了单如露面前,一边的战天风眼睛瞪得溜圆,心中念头急转:“拨刀砍他的狗熊爪子?万一砍不中倒给我一熊掌,本大追风可就要满地找牙了,不如来个釜底抽薪,把小美人拉进伙房里,秃驴一把抓不到,后面赶得急,不可能再抓第二把,救了人还摸了小美人的手,一举两得,对,就是这个主意。”打定主意,两眼死盯着红衣佛的手,拉早了怕红衣佛跟着抓过来,只有在红衣佛手到中途才猛然出手,红衣佛变招不急,他这一举两得的算盘才打得响。
    眼看红衣佛便要伸手,却突然间-个倒打金钟,身子往后一仰,手中禅杖忽地反打回去,口中同时暴喝一声:“看佛爷的回眸一笑。”
    第四十章
    战天风被红衣佛突然间的变招惊得一呆,听了红衣佛这一喝却忍不住扑哧一笑,骂道:“去你秃驴的娘哦,你牛眼回眸一笑,不知要吓死多少母牛呢。”
    红衣佛这招本名佛回头,但花和尚风流好色,有相好的凑趣,把他这招改了这个回眸一笑的名字,红衣佛还真就认了,他不在乎,却没想过太也搞笑,这边战天风忍不住笑骂,战天风的话却又让旁边的单如露抿嘴一笑,红衣佛扑过来带起的急风刚好扬起了纱巾,战天风一眼看到,心中刷的就是一跳,暗叫一声:“这小妞笑起来还真是好看呢。”
    他先就对单如露硬要进店来心带怨恨,后来虽然起了个侠义之心,却也并无多少怜香惜玉之意,只是担心以后马横刀知道了看他不起而已,但这时见了单如露这一笑,心中突地就觉着不忍让美人儿再这么害怕,冲口而出道:“不要怕,有本大追风在,他们伤不了你。”
    纱巾一扬就落了下去,战天风这话出口,只看到了单如露一点眼光,似乎有感激,又似乎有惊疑,不过这回儿战天风也没心思去琢磨单如露眼光的含义了,急转眼看向斗场。
    红衣佛回身一杖,龟灵子闪避不及,百忙中来一个乌龟势,脑袋四肢往龟壳里一缩,红衣佛怦的一杖正打在他头顶上,却给龟壳架着,没有打中,那龟壳还真是灵异,红衣佛这一杖,便是大青石也打碎了,那龟壳却是纹丝不动,只是把地下的青石板震碎了,龟壳更打进地面尺许来深。
    战天风先前见龟灵子缩头挨打,还以为龟灵子死定了,不想龟壳竟如此坚固,暗暗咋舌:“难怪说千年王八万年龟,这乌龟壳还真是结实呢。”
    一杖打不碎龟壳,红衣佛也有些惊怒,但眼见龟壳给打了一截进土中,心中一动,有了主意,他那禅杖,一边是月牙一边是铲,那铲大得惊人,长宽都有近两尺,这时便死压在龟灵子的龟壳上,更伸一脚踏在了铲头上,下面是地上面有铲,虽然打不着龟灵子,龟灵子却也休想出来,真成了一个缩头乌龟。
    先前红衣佛一杖打下,龟灵子躲不及,吴飞一则要慢一步,二则身在半空中,转则要灵便些,而且他身法中另有一功,便不借遁术,也可在虚空中自由转则,他飞天蜈蚣之名便由此而来,因此抢先躲了开去,这时眼见龟灵子被压在龟壳中,便又飞扑过来,他手中也是一对短钩,与龟灵子手上的钢钩颇有些类似,此时双钩戟张,还真有点飞蜈蚣的味儿。红衣佛禅杖要压着龟壳,空手可斗不过吴飞双钩,眼见吴飞扑来,蓦地里深吸一口气,本来宽若门板的身躯陡然间似乎又宽了好些,随即啊的一声,巨口张开,竟从口中吐出一柄尺许长的铲子来,飞射向吴飞,铲身金光闪闪,竟似乎是黄金打的。
    战天风一眼看清金铲,可就大流口水:“这狗熊和尚肚子里竟然装得有金子,还真是有钱啊。”
    红衣佛金铲去势若电,吴飞身法却也不慢,身子往后一翻,倒飞出去,红衣佛射出的金铲竟是追他不上,那金铲射出五丈左右,突地转向,却又飞了回来,战天风一愣之下,立即就明白了:“还以为狗熊和尚富到用金铲做暗器打呢,原来是用灵力控制着的,四五丈不到便往回飞,就是说秃驴以灵力驱物最强只能到这么远,啊哈,秃驴露底了,原来只是一身蛮力惊人,玄功灵力上的修为可不怎么样,较之刑天道人可是差得远了,难怪师父说刑天道人这样的,在整个邪道上也是算得着的高手,还真是不错呢。”
    明白了红衣佛底细,忽地想:“师父说一叶障目汤对灵觉太强的人没用,看不到也感应得到,但秃驴的灵力不是太强,就算仍能有感应,色迷心窍之下,未必就能发觉,如其喝连根地母汤蛤蟆一气汤来死撑死挨,还真不如试试这一叶障目汤。”定下主意,转身回伙房中,拨出煮天锅,弹一下锅柄铜环,锅中生出半锅水来,复从装天篓中取出配料,一叶障目汤名为一叶,其实一共要五片叶子,乃是白菜叶、波菜叶、青菜叶、甜菜叶、萝卜菜叶,放入锅中,念动口诀,刹时汤滚菜烂,一口喝了,那汤还蛮好喝,但除此似乎再无异样,战天风是第一次煮汤喝,灵是不灵,完全没有经验,自己看自己,照旧看见,转身来看外面,也一样清楚,红衣佛以灵力驱动金铲和吴飞斗得正酣呢。
    “这汤到底灵不灵啊,万一不灵,冒冒失失送上去,秃驴一熊掌,本大追风可就成本大灵牌了。”战天风心中忐忑,一眼看见旁边的单如露小青,想:“有了,先拿她们试一下。”
    单如露侧对着墙,小青却是正对着堂中的,战天风一直走到小青面前,小青却真个似乎对他视而不见,只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斗场中。
    “真看不见我?”战天风又惊又喜,伸出手在小青眼前晃了两晃,小青如果看得见他,一定会瞪他,但小青眼中却只是露出疑惑之色,揉了揉自己眼睛。
    “看来是真的了,她真的看不见我。”战天风狂喜,却总有一点子担心,去小青身上一看,忽地起了个促狭之心,想:“臭丫头,先前说你小姐nǎi子翘,你却来瞪我,我看你nǎi子也不小啊,大爷摸一个看,若摸你nǎi子还视如不见,那就是真不看见了。”想到就做,伸手,一把抓着小青右乳,入手只觉软绵绵一团,感觉怪怪的,却又不知怪在什么地方,一抓缩手,搓了搓手指,想:“女人身上的肉怎么这么软绵绵的,里面不会是兜着一包水吧。”
    小青给他一抓,又抓在女孩子的要害部位,刹时惊叫起来,单如露不知她出了什么事,急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小青,怎么了?”
    小青伸手捂着右乳,两眼惊恐的四下乱看,却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好象——好象。”她想说好象有一只手抓了她乳房一把,但怕羞,又什么也没看见,终于是没说出来。
    第四十一章
    战天风看着小青捂着乳房一脸惊羞疑惑,再无怀疑,知道一叶障目汤的确灵异非凡,小青确是看不见他,狂喜之际,眼光却落在了单如露身上,眼见单如露胸前微微凸起,想:“小妞的nǎi子比她丫头的要大,却不知摸一把是个什么滋味。”伸手,快要挨着单如露衣服,却又想:“摸小丫头,是她有眼无珠,给她个教训,但再去摸小妞,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他日和马大哥说起,他必以为我是个小色鬼,虽然说人不好色,天绝其后,但若叫马大哥瞧不起我,那就没意思了。”想到这里,手又缩了回来。单如露双手拢在胸前,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乳房差一点便遭了劫。
    这时红衣佛与吴飞正斗到紧处,红衣佛金铲先可以远击四五丈,这时慢慢回缩,三丈,又缩回到两丈,大冷天的,光头上却冒出汗来。
    “秃驴看来撑不住了,若是乌龟蜈蚣胜,我抽冷子暗算一个,第二个必会留神,这倒是个问题。”战天风暗暗担心。
    便在这时,红衣佛忽地一吸气,将金铲倏地一下吸回了腹中,吴飞更不容情,双钩挥舞,跟踪扑下,看看身到丈余,红衣佛猛地一声狂吼,金铲忽又闪电般射出,吴飞早有防备,身子往后一仰,双钩横架,金铲擦着鼻尖飞过,战天风正暗叫可惜,意想不到的事忽然出现,红衣佛口中竟又射出一把铲来,却是一把银铲,比金铲要短小些,大约七八寸长,急射吴飞小腹。
    原来红衣佛腹中乃是双铲,一金一银,一公一母,称作阴阳双铲,不明底细的人往往只防了金铲没防银铲,死得不明不白。
    银铲去势如电,吴飞听得风声,避已不及,双钩急往下一格,撞在铲柄上,银铲一斜,却仍扎进了他大腿中。
    吴飞一声惨叫,飞身急退,红衣佛仰天狂笑,双铲回收,便在这时,红衣佛身下的地面突地往上一拱,钻出个人来,竟是龟灵子,恰钻在红衣佛胯下,双钩急伸,一下钩在了红衣佛肚子上,刹时便来个大开膛,红衣佛惨叫着一跳,肚肠全流了出来,自己看着自己堆在地下的肚肠,牛眼鼓大,仰天一跤摔倒,却就象倒了一座山,震得屋梁上灰尘落了一大片,伴随着灰尘扬起的,还有单如露主仆的尖叫。
    乌龟有钻泥的功夫,龟灵子便也学了这一招,红衣佛与吴飞凝神恶斗,他便悄悄从龟壳下面钻了出来,从下面一点一点掘地,悄无声息的钻到了红衣佛身下,趁着红衣佛得意之际,突然发难,竟是一举成功。
    眼见红衣佛倒下,龟灵子也是仰天狂笑,他身高不足五尺,又瘦又小,笑起来声音倒是颇为高亢,战天风心中闪念:“趁着乌龟脱了壳,蜈蚣又逃了,正好下手。”便要悄悄掩过去一刀砍下龟灵子的脑袋,却突见红光一闪,一下射进了那立在地下的龟壳中,随即一个脑袋钻出龟壳,却是吴飞,吴飞身子一耸,将龟壳拨了出来,双手双脚伸出,竟和龟灵子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这一下突如其来,龟灵子猝不及防,无法再回到龟壳中,又惊又怒,瞪了吴飞叫道:“姓吴的,你钻进我的龟壳中做什么?”
    吴飞嘿嘿一笑,道:“龟兄,不好意思,这灵龟之壳你背了多年,想来也背累了,借给兄弟背背吧,当然,有好处给你,这小美人我就不要了,龟兄慢慢享用,兄弟先走了。”大笑三声,便要借遁术掠走,龟灵子脸上忽地现出阴笑,左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喝一声小,那龟壳霍地缩小,紧紧箍住了吴飞身子,而且还在不断缩小,吴飞惨叫连声,脑袋四肢都给挤得直伸出来,倒在地下,连声求饶道:“龟兄饶命啊,兄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眼见龟壳缩小到只有原先的一半,吴飞已给挤得面红耳赤,龟灵子松了诀,龟壳不再缩小,龟灵子走过去,嘿嘿冷笑:“开个玩笑,哼哼,飞天蜈蚣,你素来贪心不足,见了任何好东西都想据为已有,所以我才故意暂时不进龟壳里,就是让你有机会开玩笑啊,哈哈哈。”大笑声中,一钩钩下了吴飞脑袋。
    而就在龟灵子弯腰钩吴飞脑袋的当口,战天风也终于逮到了机会,龟灵子翘起个瘦屁股对着他,即没有钻进龟壳里,也全无提防,此时不下手,更待何时,战天风蹑手蹑脚过去,龟灵子似乎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他是弯着腰的,便从胯里往后看,战天风看到他的两颗小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龟灵子灵力或许还比不上红衣佛,但与战天风比,那还是强得太多了,但他眼珠子转得两转,却又往前看了,显然并没有看到战天风,战天风大大松一口气,信心陡增,便在龟灵子身子将起未起之际,猛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刀便从龟灵子屁眼里捅了进去,背上他不敢砍,生怕砍不进啊,他一直以为龟灵子是乌龟精,即便脱了壳也还有软甲,屁眼那就不同了,便全身是甲,难道屁眼也生块甲包着?他相信不可能,果然一捅就进,他又尽了全力,龟灵子个子又不高,那一刀从屁眼里进去,竟从嘴巴里伸了出来,龟灵子往前一栽,就趴在龟甲上,不动了。
    战天风这一刀突如其来,事先谁也想不到,谁也没看见,单如露主仆眼见龟灵子取胜,以为厄运就在眼前,谁知龟灵子突然就栽倒了,屁眼中插着一把刀子,因为战天风这会儿松开了握刀的手,所以单如露主仆能看见了,却就是不知道这把刀是哪儿来的,正自疑惑,猛听得龟灵子身边传出大笑声,战天风的身子随即显了出来。
    煮天锅煮出的这六锅半汤,若要提前解除,再喝一口锅中的凉水就可以了,战天风松开刀柄,便是取锅喝水,这时现身出来,收了锅,对单如露一笑道:“怎么样,单小姐,我说了有本大追风在,你不要害怕的,本大追风没有吹牛皮吧。”
    单如露看清是战天风,放下心来,揭起纱巾,道谢道:“多谢本大追风大侠救命之恩。”
    第四十二章
    她这话可叫战天风一愣,不过随即明白了,原来单如露把本大追风当成他的名字了,战天风又好气又好笑,叫道:“什么本大追风大侠,你还真是千金小姐,什么都不懂,本是本人,大号战天风,江湖人称神锅大追风,所以自称本大追风,到你嘴里却成了什么本大追风大侠,真是哭笑不得。”
    单如露虽是千骑社的大小姐,却生性柔善,不喜欢舞刀弄枪,对江湖中的事也一概不闻不问,当然,如果战天风自称本人,她是明白的,但本大追风她就真弄不懂了,所以闹了这么个笑话,听了战天风解释,脸一红,忙道:“对不起,我不知道,多谢战大侠救命之恩。”
    “大侠,哈。”战天风满意了,却故作漫不在乎的一摇手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我侠义中人的本份也,单小姐不必太往心里去。”说着话,突见单如露脸色一变,同时他耳中也听到风声,似乎是有人以遁术突然急掠到了他身后,急要转身时,脑袋突地一震,眼前一黑,向前扑倒,神智迷失前,只听到单如露的急叫声:“不要。”
    战天风倒地的同时,两个人出现在了他身后,一个是五十来岁的老者,高瘦清矍,一个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时一脸暴怒,正是他对战天风出的手。
    “爹,哥。”单如露急叫:“这位战大侠是好人,刚才便是他救了我。”
    原来这两人竟是单如露的父亲单千骑和哥哥单家驹。
    “住嘴。”单家驹一声怒喝,道:“都是这小子,坏了我们的大计。”说到这里他扭头看向单千骑,道:“爹,现在怎么办?”
    “这小子是什么人?”单千骑看一眼战天风,看向单如露,他属于那种万事不动声色的人,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但眼角偶尔闪过的寒光,却透露出他心底的狠辣,一手创立千骑社的单千骑是个狠角色尽人皆知,但一直以来,众人最畏服的,不是单千骑手中那柄出鞘必定见血的利剑,而是他的智计和阴狠。
    单如露这次受的惊吓不小,但见了单千骑,却并没有象其她那些爱娇的女儿一样扑进父亲的怀里,而只是远远的站着,因为在她的记忆里,威严的单千骑就从没给她这种温情,听了父亲的问话,她抬头看了一眼,摇头,道:“女儿不知道。”随即忙又补充一句,道:“他好象是这店里的厨师,是吧,小青?”
    “禀老爷,好象是的。”小青点头,声音中透着敬畏,道:“我们进来时,这人就一直在店里,不是,是在这伙房门口,而且当时东家也在,所以他应该就是这店里的厨师。”她说着话,眼光往两边瞟了一下,似乎想找出白东家来给她的话做证,不过白东家三个都是成了精的人,店里打斗一起,便从后门溜了个无影无踪,哪里还找得到人。
    “一个厨师能杀得了龟灵子,嘿嘿,这巨野还真是卧虎藏龙啊。”单千骑冷笑一声。
    “什么卧虎藏龙。”单家驹叫:“孩儿刚才试了一下,这小子有点功力,但十分有限,只是我们的计策本来天衣无缝,偏生却毁在这小子手里,真是气死了。”
    单千骑却始终并不动气,只是看着趴在地上的战天风,凝思不语,慢慢的眼中露出笑意,对单家驹道:“家驹,救他醒来,以恩公相称。”
    “什么?救这小子醒来还以恩公相称?爹,你是不是糊涂了?”单家驹看着单千骑。
    对儿子的不敬,单千骑却不以为忤,微笑道:“你知道什么?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计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形势即然变了,计也跟着变就是了。”见单家驹仍是一脸不豫之色,道:“附耳过来。”单家驹凑过身去,听单千骑说了一番话,顿时眉开眼笑,单如露远远的看着,全不知他们说些什么,即惊疑,但更多的是伤感,父亲对哥哥的这种宠溺,从来就没有万分之一到过她身上。
    单家驹移开身子,单千骑道:“救这小子醒来后,就说是龟灵子没断气,暗算了他一下就好了。”说着看一眼单如露,意思是要单如露配合着说话,单如露心下惊疑,但不敢吱声,低下了头。
    “恩公,呵呵。”单家驹笑着,先在战天风身上踢了一脚下,这才俯身救他。
    单千骑野心勃勃,一直不满足千骑社眼前的局面,想把巨野泽全部抓在手里,尤其是陀家的船队,更是他垂涎许久的一块肥肉,只是一直没有机会,最近天下纷乱,十四王子玄信泥马渡江,不幸真如战天风胡猜的,把传国玉玺失落了,没有立国的凭据,这下可就乱了套了,其余王子,谁不垂涎大皇帝宝座,而各势力强大的诸候王,谁又不想挟天子而令诸候,于是纷纷拥立新主,年余时间,已立了四个皇帝,而且还没完,还有想要拥立的,但宝座只有一张,最终谁坐上去,便要看谁的拳头更硬,天朝大地,战云密布,此时看上去好象也还平静,其实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单千骑对巨野四大势力,陀家和三帮,布局已久,包括让儿子单家驹打小拜在号称巨水大侠的霍金堂门下,霍金堂出身于七大玄门正宗的古剑门,虽有侠名,其实是一方豪霸,单家驹拜在他门下,也就成了古剑门的弟子,单千骑从此也就有了强雄之极的外援。还包括制造机会让陀家独子陀光明巧遇单如露,定下与陀家的婚约,再有就是在三大帮中安插密探,严密掌控三大帮的消息动向。布下如此紧密的蛛网,在感应到乱局即将来临,机会难得,单千骑终于决定动手。
    战天风猜红衣佛三个可能是三大帮的人,别人也会这么猜,但所有人做梦都想不到,红衣佛三个,其实都是单千骑暗中花钱分头买来的,这件事,只有单千骑单家驹父子知道,包括身在局中的单如露和红衣佛三个都不知道,单千骑事先就放出风声,千骑社和陀家结亲后,陀家将不再卖三大帮的帐,不再每年送一成干股给三大帮,让三帮心生怨怒,再又命暗伏三大帮的密探散布谣言,说三大帮必要设法阻止陀家与千骑社的联姻,造成了这样的声势后,单千骑再让红衣佛三个在送亲的途中劫走单如露,联想到谣言,陀家自然会把帐算到三大帮头上,单千骑也顺理成章的可以和陀家联手向三大帮要人,甚至事后动手的策略单千骑都已经定好,对三帮分而击之,设一根线,指向其中一帮,稳住另两帮或者还要逼两帮出力,击溃一帮后再对另两帮取同样的手法分而击之,这计策天衣无缝,绝对可以成功,惟一要付出的代价或许是单如露要受点子惊吓,但单千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会突然冒出个战天风,一刀将他的计策拦腰斩断。
    第四十三章
    其实单千骑如果不是要把计策安排得过于完美,分头买了红衣佛三个来,也不会如此,或者就只找红衣佛一个,或者对三人事先说明,不让三人彼此争斗,那战天风便半点办法也没有,偏偏他想让陀家同时疑心三大帮都出了手,分头找红衣佛三个来,结果是鹤蚌相争,战天风得利,也破坏了单千骑的妙计。
    不过单千骑终究是老谋深算,虽然计策被战天风坏了,但这种声势无论如何是造出去了,陀家绝对会死心塌地的对三大帮生出疑心,他再生毒计,陀家仍会理所当然的怀疑三大帮,至于战天风,正可以做为旁证去陀家说嘴,战天风一个旁边人,去陀家绘声绘色学说红衣佛三个怎么抢亲,陀家对三大帮的怀疑也就越实,所以他要救醒战天风。
    战天风悠悠醒转,爬起身来,单千骑扮下笑脸来谢他,说是龟灵子没死透,暗算了他一下,战天风摸着脑袋骂了几句,听单千骑谢个不了,自也谦虚一番,一时倒对单千骑有了好印象,心下嘀咕:“传闻这千骑社的老大是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见面其实蛮和气嘛。”
    单千骑说了一通客气话,随即便说要请战天风去吃喜酒,要让陀光明到时好好敬战天风两杯,因为是战天风救下了单如露,成全了单如露和陀光明的姻缘啊。这要求合情合理,这时白东家也钻出来了,也十分赞成,战天风便应了,收拾一下,也就是换身新衣服吧,煮天锅装天篓反正是随身带,只是刀就没带了,跟着上路。
    跑马镇虽也在巨野泽边上,离着陀家可有好几天的路,一行人直到第四天晚间才到,陀家父子接着。
    陀家老主人叫陀安,五十来岁年纪,身量不太高,还有些发福,但面色红润,中气很足。陀光明二十来岁,高挑削瘦,因为身有暗疾,身体一直不好,一张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但看人的眼光很温和,和单家驹的盛气凌人全不相同,听说三大帮抢亲,全靠战天风救下单如露,对战天风极其亲热,拉着战天风的手,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战天风对他的话即爱听,又觉得他没有男子气概,太罗嗦了,想:“听说这位陀家少主当日一见单小姐就给迷上了,要死要活的逼着他老爹上门提亲,看来是真的了,哼哼,男人好色可以理解,这么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本大追风可不大看得上。”
    吉日是择好的,便是次日,其实陀光明才刚刚病了一场,这会儿成亲,有点冲喜的意思,所以陀家父子对单千骑肯在这时候把女儿送来十分感激,晚间接风极其热情,陀光明不能喝酒,陀安却是海量,单家父子也酒来杯干,战天风是听不得人捧的,一说他英雄了得他也就真觉得自己英雄了得了,竟也学人家酒来杯干,结果没几杯,扑通一声,英雄成狗熊,桌子底下去了。
    第二日拜堂成亲,吃了午饭,单千骑父子便回去了,战天风呢,哈,英雄继续当狗熊,又喝醉了,而且陀光明感激战天风救了单如露,也想留他多住几天,单千骑便把他扔下了,在单千骑想来,战天风不过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而已,先前坏了自己计策,只是碰巧,而巧合是不可能有两次的,去与留,无关紧要,他却不知道,有时巧合真的是接二连三的。
    战天风醒来,看窗外早已经黑了,只有雪色映着天光,也不知什么时候了,感觉口干得厉害,起来灌了一壶茶,精神一振,想动了,往窗外看了看,又听了听,似乎没什么人声,心下嘀咕:“难道闹完洞房了?这酒喝的,好生一个大热闹错过了。”正自埋怨,脑中忽地闪过一个念头:“洞房没得闹,可以去听一听啊。”
    守在新房外,听新人在洞房里的响动,有什么声响说了什么话记下来,第二天满大街去说,这是一般好事之人最爱玩的恶作剧,战天风以前在龙湾镇常干这个,这会儿竟又想起了。但刚一拉门又想想不对,想:“这可不是小门小户小人家,是在船王家里呢,佣仆下人到处都是,还有护院的,不等我摸到新房门前早给发觉了,难道会许我去听他们少主的洞房?不可能。”想到这里又折回来,却总觉心里痒痒的,忽地想:“对了,那一叶障目汤不是灵光得很吗?用来听房,正是物尽其用呢,反正他们看不见我,真来了兴,干脆到床边去听。”一想到摸到陀光明床边去听房,这无赖小子兴致越发的高起来,反手拨锅,当即便煮了一锅一叶障目汤,汤入肚,也不走门了,就翻窗而出。
    新房的大概方位战天风是知道的,一路摸了过来,其实这时天黑并没有多久,沿途仍时不时的有佣人丫头走动,不过便算是擦着鼻尖过去,对战天风也是不闻不见,战天风暗乐,想起那次摸小青nǎi子的事,想:“女人的nǎi子真奇怪,对了,上次没有摸单美人的,这次真要到他床边去听,趁着陀大少摸她的奶,我也顺便摸摸,她只以为是陀大少摸她,必不会吱声。”这么一想,却突地又想起了马横刀,苦笑摇头,想:“听房不过是恶作剧,马大哥听了只会哈哈大笑,但若趁机去摸新娘子nǎi子,可就有些下作了,马大哥必不高兴。”
    一路乱想着,兴高采烈,到了新房前,绕到侧后窗前,看有一个窗子没关严实,刚要伸手悄悄开窗,忽听得一声娇喝:“你是谁?”
    战天风吓得一缩手,心中闪念:“难道竟有人能看到我?”不过随即想到不可能,声音是屋子里发出来的,而且离窗比较远,不过能是在说他。
    “听声音好象是单美人的?你是谁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别人进了新房,哈,这可有戏看了。”战天风又惊又喜,暂时不敢掀窗子,伸指沾了口水,轻轻戳破窗纸,单眼看进去。
    第四十四章
    新房中红烛摇曳,床边有两个人,一个是单如露,另一个是她的贴身丫头小青,并没见陀光明,原来这时辰光还早,陀光明还在应酬客人,还没进新房来。叫战天风奇怪的是,单如露这时自己掀了盖头,有些畏缩的缩在床角,带着一点惊恐的眼神在看着小青,在战天风看进来时,她又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
    “这话好奇怪?怎么连自己的贴身丫头也不认识了?不会是嫁得如意郎君高兴得过了头,得失心疯了吧。”战天风心中嘀咕。
    这时小青回了一句:“小姐你说什么呀,我是小青啊,你不认识我了?”
    “你不是小青。”单如露摇头:“你确实和小青一模一样,但小青从小跟着我长大,就象我的亲姐妹,别人再怎么冒充,也绝瞒不过我。”说到这里,她的声音高了起来,脸上现出又惊又怒的神色,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把小青怎么样了?快把小青放出来,否则我要叫了。”
    小青定定的看着单如露,终于摇了摇头,轻声一笑,道:“小姐好眼力,我确实不是小青,但请小姐不要吱声,是老爷安排我来的,我叫春喜,至于小青,老爷带回去了,小姐放心就是。”
    “是爹叫你来的?”单如露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但随即便摇头道:“不可能,爹叫你来干什么?为什么把小青带走?你为什么又是小青的样子?来人啊。”说到最后一句,她竟然大声叫了起来,春喜大吃一惊,急扑上去,一下捂住了她的嘴,这时旁边厢房里传来脚步声,单如露却还在挣扎,春喜低叫道:“小姐,得罪了。”伸手在单如露身上一戳,单如露身子立时不再动弹,春喜扶她坐正,盖上盖头,外面便传来叫声:“少夫人,有什么事吗?”
    春喜过来打开门,门外两个丫头,春喜笑道:“没事,你们是听到了声音是吧,是小姐在问我,说姑爷为什么还不来呢?”
    那两个丫头抿嘴一笑,一个丫头道:“姑爷还在送客,马上就来了。”
    “是我家小姐心急了些,我跟她说一声。”春喜一笑,道:“你们去吧,我陪着小姐,姑爷来了我才出来,没事的。”听她这么说,两个丫头捂着嘴笑着走了。
    “这丫头会做戏。”战天风听在耳里,暗暗点头,心中奇怪,想:“她长得竟和小青一模一样?怪事,单龙头把她换了小青还不告诉自己的亲生女儿,什么意思?”
    春喜回来,掀了单如露头上盖头,见单如露眼中露出惊怒畏惧之色,道:“小姐,请相信我,我真的是老爷派来的。”说了这话,眼见单如露看她的神色仍是没变,她扭着手,想了一想,道:“本来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就做了,所以老爷也不想让小姐你知道,但现在小姐即然知道了,就说给你听吧,因为这事必须要小姐配合才行。”说到这里,看着单如露,道:“我放开小姐,但请小姐不要声张,真个弄得计划败落,我这做下人的,最多一个死,但老爷面前,小姐就不好交代了。”说着便去单如露身上一指。
    单如露身子能动了,眼中惊恐之色略去,疑惑之色却更浓,看着春喜道:“你说是我爹安排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这事说来话长。”春喜道:“而且我一个下人,很多事也不太清楚,我只能把我知道的说给小姐听。”说到这里,她略略一顿,续道:“老爷一直胸怀大志,小姐想来是知道的。”见单如露点头,接道:“老爷一直想掌控整个巨野泽,将陀家和三帮都收归麾下,直接扫灭,我千骑社实力不够,惟有分而击之,这一次小姐与陀家联姻,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现在陀家已经开始怀疑三大帮要破坏我千骑社和陀家联姻的事了,如果我们再添一把火,陀家非和三大帮彻底翻脸不可,所以老爷把我换下小青,趁机行事。”
    “真的是爹爹的命令?”单如露绞着手低叫,猛看向春喜道:“那你要如何行事,要做什么?”
    “我。”春喜略一犹豫,似乎本来不想说,但想到要单如露配合,又不得不说,道:“老爷命我在姑爷进洞房时,在姑爷背上打一掌,然后小姐便叫起来,说是有刺客,陀家只会怀疑刺客是三大帮派来的,绝不会怀疑我们,必会找三大帮算帐,而老爷也可以借替姑爷报仇之名,插手这件事,在三大帮里老爷还另有安排,总之借着这件事,一定可以灭了三大帮,到那时,整个巨野泽就全在我千骑社掌控之中了。”
    “你是说要打死——他——?”单如露颤声问。
    “老爷的意思是这样。”春喜说到这里,似乎又觉得要解释一句,道:“其实姑爷身子弱,风吹得倒的人,并不是小姐的理想夫婿,小姐现在还是黄花女儿之身,不知夫妻间的闺房之乐,嫁给姑爷这样的人,等于是守活寡呢,所以我觉得老爷这样其实也是为小姐好。”
    “即然为我好,为什么要让我嫁给他。”单如露又惊又羞又怒,叫了起来,但随即便捂着脸哭了。
    春喜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眼珠一转,道:“这样好了,反正我们只要嫁祸给三大帮就行,小姐即然不忍心,我下手就轻一点。”
    她侧对着窗子,脸上的神情便都落在了战天风眼里,战天风暗哼一声:“这丫头在鬼扯,这么说是要先稳着单美人,到时一掌打死陀光明,难道单美人还能揭出来?”
    看到这里,一切已经明白,不必再看下去,战天风心中凝思:“想不到这桩亲事竟是单老儿的一条毒计,千骑社若与三大帮硬撼,狗咬狗,一嘴毛。本大追风乐得看热闹,但陀大少可是好人,一点少爷架子没有,不象单家驹那张臭脸,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给单老儿害了,我得去告诉陀大少。”悄悄移开身子,便向前院来,走到一半,却想:“不对,我这样去说,空口无凭,陀大少必然不信呢,这却如何是好。”住脚凝思,脑中突地灵光一闪,想:“对了,那蛤蟆一气汤不是能挨打吗?煮锅蛤蟆一气汤给陀大少喝了,尽那春喜打一掌试试,陀大少自己挨了打,那时自然就信了。”
    第四十五章
    心中定计,喝口水解了一叶障目汤,刚好一个佣人拐角过来,战天风便抓了他问,得知陀光明刚送走最后一拨客人,身子弱累着了,正在书房里休息,要缓过劲儿才进洞房呢,战天风当下便要那佣人带路去书房,那佣人本不愿意战天风再去打扰陀光明,但拗不过战天风,而且知道自家主人是把战天风当恩人的,只得引路到书房,报进去,陀光明到门口迎接,战天风看他脸色,果然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就这么起身走了几步路,却已微微有点喘,不过脸上仍是一脸的笑,拉了战天风的手进屋,道:“恩公酒醒了,头痛不痛,我叫他们做醒酒汤来。”
    战天风摇头,道:“头不痛,说到汤,我这会子倒真是专为给你送汤而来。”
    说话间,陀安也来了,他是担心儿子身体,特地来看看,便问起是什么汤,看到陀安,战天风心想:“光叫陀大少挨打还不够,若让陀船东亲自看着他儿子挨打,那才真个信得实呢。”心中转着念头,笑道:“陀老伯,今夜是陀兄的洞房光烛夜,但陀兄的身子骨怕是撑不住,而你知道我是个厨师,所谓药补不如食补,我这一锅汤,就是替陀兄补补身子,等会子洞房里好发威呢。”
    “恩公说的什么话啊。”陀光明脸嫩,不好意思了,陀安却是呵呵而笑,他也真是担心儿子的身体,因此战天风这话叫他大是高兴,道:“如此有劳战小哥。”
    “先别急。”战天风却又摇手,道:“我这汤易得,但陀兄白天累得很了,此时心气不静,最好先歇一会儿,千补万补,不如睡补嘛,现在当然不能睡,但歇一歇总会有好处,然后再喝汤,身体才撑得住。”
    他这话叫陀安大是点头,连说有理,当真叫陀光明先在椅上躺一会儿,自己陪战天风闲聊。其实战天风之所以要拖一阵,是因为煮天锅煮的那六锅半汤有个特性,同一种汤,不能连着喝,至少要过半个时辰,再喝才能起效,战天风刚喝过一叶障目汤,若连着再喝,那就不灵,所以要过半个时辰后才给陀光明喝蛤蟆一气汤,然后自己喝一叶障目汤,这样才好行事。
    聊了半个时辰,陀光明早坐不住了,却又脸嫩不好催得战天风,战天风自然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暗暗好笑,却又叹气,想:“陀大少爱极了单美人,偏生这一桩亲只是单龙头的毒计,呆会揭出真像,还不知他会怎么难过呢。”
    看时辰差不多了,战天风取锅煮汤,陀家父子见他的锅子只要弹一下锅中就有水,而且汤说滚就滚,大是惊叹,陀光明喝了汤,战天风让他自去,说是还要和陀安说一会子话,陀兴明前脚一走,战天风便把先前看到的尽数说了出来,陀安听说春喜要在洞房里害陀光明,直跳起来,急忙要叫住儿子,战天风一把扯住他道:“老伯莫急,我刚才给陀少兄喝的汤并不是什么补元壮阳让他入洞房发威的,而是一锅保命汤,喝了我这保命汤,尽那春喜怎么打,陀少兄都绝不会有事。”
    “战小哥那汤原来另有深意啊。”陀安又惊又喜,但神色中却始终有些担心,战天风自然能猜到他这时的想法,道:“陀老伯,你现在是不是即有些担心,同时还有些怀疑我的话?”不等陀安解释,道:“你有这想法正常,所以我也请你喝半锅汤,喝了这半锅汤,小半个时辰内,任何人也看不见你老伯,老伯就可以和我一起到洞房外去看着,这样即免了担心,也可以亲眼看看我说的是不是事实。”他手快,边说边煮好了汤,当下分了半锅给陀安喝了,一叶障目汤分一半,便只有一半的效力,不过时间上也够了。
    陀安从没听说过喝了让人看不见自己的汤,将信将疑喝了,随战天风出来,外面的佣人正缩在柱子后打嗑睡,战天风一把打落他的帽子,那佣人一惊醒来,战天风两个就在面前他却看不见,四下张了张,弯腰捡起帽子戴上,嘴里还嘟囔了一声:“好大的风。”
    战天风这半锅汤真的如此灵异,陀安张大了嘴,做声不得,心下对战天风更是信了,当下随了战天风急走,他两个走得快,陀光明身子弱,走得慢,因此战天风两个反是走到了前面,战天风带陀安到先前的后窗边,听里面有微微的哭声,看一眼是单如露在哭,便也叫陀安看,陀安本不好偷眼往儿媳妇房里看,但战天风叫他看,便也看了一眼,随即疑惑的看向战天风。
    战天风轻声道:“这毒计是单千骑设的,事先单小姐并不知道,不愿害了陀兄,所以哭呢,我觉得单小姐倒还是个好人。”
    “有其父必有其女。”陀安低哼一声,这时陀光明一行人过来了,到门口,陀光明让跟着的两个家丁自去休息,随即叩门,春喜听到叩门声,过来开门,单如露也收了泪,略一犹豫,猛地起身,快步出来,反抢在春喜前面打开了门,陀光明没想到来开门的竟会是单如露,一照面,喜叫道:“小姐。”随即看了单如露脸上一脸的泪痕,又失惊道:“小姐,你怎么了?”
    单如露忙掩饰的道:“没——没事,就是——就是有些想爹娘了。”她身子始终拦在春喜和陀光明之间,这时见陀光明一直站在门口,情急中竟猛一伸手拉住了陀光明的手,道:“外面冷,你——相公快进来。”将陀光明拉进门,自己身子斜挡着,转头对春喜道:“好了,你出去吧。”
    她的意图非常明显,就是要阻止春喜下手,陀光明莫名其妙,单如露这么主动来拉他的手,他只是又惊又喜,但房中的春喜和窗外偷看着的战天风陀安却都是心知肚明,战天风脑袋和陀安的挤在一起,顺嘴便道:“不等揭盖头就自己往房里拉女婿,你媳妇儿够心急的。”他是故意这么说,果然陀安回道:“不是,她是要拦着那丫头不让下手害明儿,看样子她心地还真不坏,只是,唉。”
    第四十六章
    单如露明着相护,而且无论如何说,她终究是小姐的身份,春喜虽有单千骑的命令,也不好硬要和她拗,只得依言退出房中。
    春喜一出房,单如露怦的一下关上门,上了栓,身子往门上一靠,只觉手脚发软,陀光明不明就里,只是呆呆的看着单如露俏脸,叫道:“小姐。”
    单如露先前心中担心,不顾一切,这时陀光明一叫,她害羞起来了,俏脸刹时通红过耳,却又一下子想起心事,猛地双手捂脸,哭着奔向里屋,陀光明吃了一惊,忙跟进去,叫道:“小姐,小姐,我知道你想念爹娘,不过没几天我们就可以回门的啊,别哭了,今夜可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呢?”说着轻抚单如露肩头,单如露身子一颤,猛地抬起泪脸看着陀光明道:“相公,我配不上你,你写张休书休了我吧。”
    她这话叫陀光明大吃一惊,急叫道:“小姐,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是光明什么地方做错了吗?”
    “不是你的错,真的是我配不上你。”单如露越说越急,竟猛地对着陀光明跪了下去,哭叫道:“相公,我求你了,写张休书休了我吧。”
    “小姐。”陀光明忙伸手相扶,便在这时,春喜突一下出现在了他身后,右掌一扬,一掌便向他后心打了下去。
    战天风听到了掠风声,知道是春喜以遁术掠进了房中,不过他心中笃定,并不着急,但陀安猛一见春喜突地出现在房中,可就吃了一惊大的,张嘴啊了一声,不过他便是想阻止,也是有心无力。
    陀光明看不到后面突然出现的春喜,但单如露刚好抬起泪脸,却就看到了,几乎是与外面的陀安同时发出惊呼,陀安只能叫,她却在惊呼声中猛地伸手,抓着陀光明双手往下一扯,陀光明身子本来就弱,单如露又是用了死力,一下扯倒在地,春喜这一掌竟就打空了,单如露随即往陀光明身上一扑,将陀光明护在自己身下。
    春喜急了,叫道:“小姐,这可是老爷的命令。”
    “我不管。”单如露泪如泉涌,看着春喜哭叫道:“我只知道他是我丈夫,我绝不能让人伤害于他,你要么就连我一同打死了,要么就放过他。”
    她态度坚决,春喜一时心中犹豫,而这时单如露身下的陀光明醒过神来了,急叫道:“你是什么人,来人啊。”不想他这一叫,却把春喜叫急了,一咬牙道:“小姐,这是老爷的死命令,小婢不敢违背。”说着伸手抓着单如露手臂一甩,单如露虽用了全身之力,但如何抗得过春喜,给一把甩开,春喜同时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陀光明背上,将正想要挣扎着爬起来的陀光明打了个嘴啃地,昏了过去。
    一掌打过,春喜看向单如露道:“小姐,人已经没了,事情已经是这样了,后面随你要怎么办,如果你完全不在乎老爷,那你可以把我供出来,如果你还在乎老爷,那你就什么都不要说,一切交给我。”说到这里,到外面打开门,扯长脖子便叫了起来:“有刺客啊,刺客刺死了姑爷啊。”
    眼见春喜一掌打在陀光明背上,陀安急坏了,张嘴就想叫,战天风早有准备,一把捂住他嘴,道:“不要叫,看我的。”绕到前面,春喜还在扯长脖子又哭又叫呢,战天风蹑脚过去,照着春喜脑袋便是一锅子,春喜完全没有防备,如何挨得了这一锅子,扑通一声便倒了。
    战天风把锅中水给陀安喝了一口,自己也喝一口,解了汤力,这时一众家丁丫头也纷纷赶来,陀安下令将春喜绑了,急步奔进房中,陀光明却仍未醒来,单如露将他抱在怀里,痛哭流涕,道:“相公,是我害死了你,你放心,黄泉路上,我总与你相伴就是。”说着竟从怀中掏出一把剪刀来,刺向自己喉头,原来先前春喜说了那番话后,单如露便有了死志,偷偷在怀里藏了一把剪刀。
    战天风刚好奔进来,忙一把夺过剪刀,叫道:“放心,你男人死不了,而且刚才的事我们都看到了,你是好人,不会怪你的。”
    他这话可把单如露说愣了,陀安却是心急儿子,见陀光明仍在昏迷中,看战天风道:“战小哥,你不是说他喝了你的汤可以保命的吗?怎么。”
    “老伯放心,我说他没事就绝对没事。”战天风拍胸脯,看一眼陀光明,道:“陀少兄可能是跌昏过去了,我再煮一锅醒神汤给他喝了,保他即时醒来,龙精虎猛的马上可以入洞房。”
    除了那六锅半汤,朱一嘴菜谱中还记有上百种汤,什么醒酒汤去寒汤养胃汤,虽不象那六锅半汤那么神奇,却也各具功效,那醒神汤便是养气安神的,战天风当即煮了一锅,他这么现锅现水现火现滚,就象变魔术,便是单如露也在一边看得呆了,然而一锅汤灌下,陀光明却并未如战天风保证的那么即时醒来。
    这下战天风有些蒙了,心下暗叫:“难道这蛤蟆一气汤失灵了?要不我念的口诀不对?”
    这时整个陀家都惊动了,屋子里挤满了人,一个老家人挤上来道:“少东家小时也常犯晕,都是掐一下人中就好。”说着抱了陀光明的头,在人中上死命掐了一下,果然便见陀光明“啊”的一声,醒过神来,战天风在一边目瞪口呆,即惊喜又暗中骂娘:“你大爷的,宝汤不灵指甲灵,颠倒原来要掐啊,真是犯贱。”
    陀光明一睁开眼,立时便大叫:“小姐,小姐。”一眼看到边上的单如露,一把抓住,担心的道:“小姐,你没事吧。”
    单如露先前担心他,本来收了泪,这时见他醒来,哇的一声可又哭了,强要挣开手道:“相公,你没事就好,都是我害了你,你休了我吧,我愿意一死,补偿。”
    “不。”不等她说完,陀光明已大叫起来,双手抓着她手道:“小姐,你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你要死,我陪你一起死,我即然娶到了你,天堂地狱都永不会和你分开。”
    第四十七章
    听了他这话,单如露又是感动又是伤心,越发哭得狠了,道:“相公,你不知道,这桩亲事是我爹爹的计策,刚才害你的人,也是我爹爹——爹爹派来的,他也不是跟你——跟你有仇,只是——只是想挑拨陀家和三大帮派,让你们生出怨恨,他好就中取事,最后控制整个巨野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陀光明呆了好一会儿,猛又看着单如露道:“但那是你爹的事情,跟你无关,我绝不会怪你的,也绝不会休你,还是那句话,我即然娶到了你,生和死,就永远和你在一起。”说到这里,他看向旁边的陀安,一脸激动的道:“爹,这事不怪单小姐,无论怎样,我都要和她在一起,第一眼我就爱上了她,到死我也爱她,这一辈子,我不会再娶别的女人了。”
    陀安一直在边上,铁青着脸,虽然儿子并没有事,先前单如露拼死相救陀光明他也是亲眼所见,但无论如何,单如露是单千骑的女儿,这门亲事都是绝对不能再结的,然而他没想到单如露一开口就会把一切都说出来,这就再一次证明了单如露确实是真心的,现在儿子又这么说,所谓知子莫若父,陀安太知道自己这个儿子了,虽然从小体弱,平日待人处事也最是温和不过,但骨子里其实十分执拗,一旦他认定的事,当真九头牛也拉不回头,他即然这么说了,那就只能这么做,脑子里飞快的一想,看向单如露道:“这是你爹的事,和你无关,只要你真心待明儿,我陀家仍认你这个媳妇。”
    单如露想不到陀安会这么说,心中即喜又悲,掩面痛哭道:“多谢公爹,可是——可是我爹这样,我——我怎么还有脸——还有脸留在这里?”
    一边的战天风冷了半天,这会儿插口了,道:“单美人——不对,单小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书上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到底是哪本书上说的,我这一向事忙,有些子忘了,但上了书是绝对的,书上即然说了,那就绝不会错,你即嫁到了陀家,那就和单家再无关系,你只要好好的呆在陀家,白天给陀大少烧火煮饭,夜里当然是洞房花烛了,一年生一个大胖儿子,十年生个十一二个的,那你就是陀家的大功臣了,至于其它的,你再不要去管。”
    陀光明眼巴巴听着他说,一边点头不迭,看了单如露道:“是,恩公说得很是。”
    他说的是战天风后面一句话,一切跟单如露无关,单如露却是以为他赞成的是前面那句,什么一年生一个,十年生十二个这话,瞟一眼陀光明,一张泪脸一时羞得通红,但给战天风这么要通不通的一通乱说,倒也不再开口寻死觅活的。
    陀安看他两个安静下来,对陀光明道:“明儿,快来拜谢恩公,你刚才挨那一掌不死,就是恩公先前给你喝的那保命汤替你保住了命。”说着,自个儿先拜倒在地,道:“陀家上下,感谢恩公救命之恩。”
    “原来先前恩公给我喝的汤不是补元壮阳的,而是保命汤啊。”陀光明冲口而出,忙也拜倒。他实在有点子书呆子的呆气,心中有话便直说出来,却没去想这话可又羞着了旁边的单如露,俏脸儿更红了,也跟着拜倒。
    战天风忙扶陀安起来,道:“陀老伯,你儿子拜天地才要左拜右拜,你老人家又没洞房可入,就不要拜了吧,更不要口口声声什么恩公的,你还叫我战小哥最好,我这会儿子有酒兴,陀大少入洞房,我们没洞房可入,则不妨去喝一杯。”
    他这话说得陀光明脸也红了,陀安忙叫摆酒,同时收拾善后。这时春喜醒了,额头上老大一个包,又红又肿,她长得本来颇为俊俏,但添了这个包,一张脸可就显得有些滑稽了。加之心中惊怒紧张,更是难看。
    陀安不知拿春喜怎么办,看向战天风,战天风明白陀安的心理,虽恨着单千骑,却又畏着千骑社的势力,便走到春喜面前,嘻嘻笑道:“这位姐姐怪,人家是养了大胖小子打三周才吃红鸡蛋,你倒好,小姐刚过门就吃上了,吃了还不算,还要在额头上挂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你馋嘴还是怎么地?”
    春喜又惊又怒,死死盯着战天风,道:“是你暗算我?”
    “是我,没错。”战天风笑嘻嘻点头,全不回避春喜那象要吃人的目光,反是把脸送近了些,道:“咬我啊,不瞒你说,天冷,小爷我快两个月没洗澡了,只要你胃口好,尽管下嘴。”
    他如此刁悍,春喜气势倒是弱了,不敢再死瞪着战天风,战天风哼了一声,道:“今夜是陀大少洞房花烛夜,照理是要见红,但若砍了你脑袋,可又太红了些,便饶你一命,回去告诉单老儿,就说这闲事我管了,不服气,咸的辣的麻的苦的绕弯的带拐的不长屁眼的,总之不论有任何手段,尽管放驴子过来,本大神锅通通一锅煮了。”
    陀安在一边,见战天风说得口沫横飞,手更在胸脯上拍得山响,当真豪气之极,心下大是佩服,想:“想不到他小小年纪,竟是如此豪气,把一个气焰滔天的千骑社,视若无物,老夫若和他比,可真是要愧死了。”
    陀安这么想着,老脸不免有些发红,他却不知道,这会儿战天风心里却正在打鼓:“天爷,娘老子,这话头不打结,一滑就出去了,那单老儿若真个找上本大追风,那可就要了命了。”心底发虚,但脸上练就的厚皮,再加霜风吹了,更是又冷又硬,旁边人再看不出来。
    边上家丁解开春喜手上绳子,春喜借遁术去了,竟是不敢再看战天风一眼。陀安自又上来称谢,亲自陪战天风喝酒,一面安排人手加强守卫,至于陀光明单如露两个,自然是继续他们的洞房了,陀安担心儿子的身体,不论战天风的保命汤如何神奇,陀光明终是重重挨了一掌不是,如何还好入洞房上马逞强,同时对这门亲事,他心中也实在是存了阴影,儿子能不和单如露圆房,那是最好,然而陀光明这会儿死命的牵着单如露的手,不肯有半刻松开,陀安也没有办法。
    第四十八章
    战天风和陀安喝着酒,心中却不停嘀咕:“酒好喝,话好说,但事情临头,只怕有些子糟,我现在这点子灵力,不说别人,就是春喜重来,我就对付不了,单老儿虽姓单,却是千骑单,不是善罢甘休的善,这可如何是好?”左思右想,百无一计,却猛地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对了,七公不是说会一直跟着我吗?且去搬了他这枝救兵来,七大灾星可不是吃素的,千骑社虽横,总也得卖七公一点面子吧。”
    这一带最大的城是巨野城,离陀家不过数十里地,虽然折腾了大半晚,离天亮却还早得很,战天风估摸着,趁早动身还来得及,他却又动心眼,不和陀安明说,心里想着:“我若说去讨救追兵,陀老伯便要看我不上眼了,要做老大,先学哑巴,七公不是说怕给九鬼门看见他和我在一起吗?正好在暗处使力,功劳自然就全在本大神锅身上了。”当下便装醉,陀安命下人扶他回房,战天风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看家丁去了,取煮天锅,又煮一锅一叶障目汤喝了,穿窗而出,出月洞门,当面过来一个家丁,战天风也不当回事,谁知那家丁却忽地行礼着:“战爷,你老要上哪儿去,要小的通报老爷吗?”
    他这一嗓子,吓得战天风直跳起来,瞪眼看了那家丁道:“你看得见我?”
    那家丁搔搔头,看着战天风道:“是啊,你老不好好的就站在我面前吗?”
    战天风差点晕过去,心下嘀咕:“只说同样的一锅汤不能连着喝,要过半个时辰,难道第三锅过了半个时辰也不灵,要不就是我急了点,现在还没过半个时辰?”想不明白,眼见那家丁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忙道:“我不到哪里去,那个,那个我找茅厕。”那家丁哦了一声,告诉他院子拐角就是,战天风忙掩饰着回来,呆了一会,暗暗拍胸,想:“幸好是第三锅汤才不灵,若是第二锅就不灵,那春喜脑袋上的红鸡蛋就要给我吃了。”他却不知,不是第三锅不灵,而是第二锅只喝了半锅,煮天锅做怪,所以第三锅也就不灵了,但这一点,他是想破脑袋也是想不到的。
    不能隐身,战天风便只能捡隐敝处翻墙而出,陀家虽说是增多了守夜的人手,也不过多几个逻哨的家丁而已,并没有什么用,陀家防卫的薄弱让战天风迷惑不解,想:“奇怪了,陀家这么有钱,怎么护院的把式也不请两个,舍不得钱?可看陀老伯也不象这么小气的人啊?”
    他却不知,陀家请的武师都是跟着船队走的,陀安最关心的就是船队,至于自家院子,他到没想到要请太多的人来守护,这夜虽生变故,但临时调人也来不及,所以防卫形同虚设,其实陀家若把手中的力量集中起来,还是相当可观的,而且陀家有钱,陀安又交游广阔,有着极强的潜力,这也是单千骑栽脏嫁祸想要逼得陀家动手对付三大帮的一个重要原因。千骑社加上陀家,收拾三大帮就更有把握些。
    雪路难走,雪风刮在脸上,更象刀刮过一样,战天风将脖子尽量缩进衣服里,暗骂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说明了,弄匹马,或者要辆马车,那多舒服。”骂着自己,突地想到朱一嘴当日说过的煮天锅的一般妙用,朱一嘴告诉他,煮天锅灵异非凡,只要锅的主人初具驱物之功,能将煮天锅摄在虚空中,便可运诀驱使煮天锅自己飞行。
    “对啊,为什么不来试试师父说的锅遁,我不是也有点子灵力了吗。”想到这里,战天风精神一振,把煮天锅从后腰拨了出来,却又点提心吊胆,心中暗想:“我这点子灵力只够驱锅铲刀子,煮天锅可是有点份量,不知摄不摄得起来,师父啊,这大雪天的,你在地下也肯定冷得难受,一定没睡着,醒而有灵,暗地里帮徒弟一把吧,没见徒弟走三步摔五跤,实在是苦呢。”乱念一通,凝定心神,锅底向上,然后将灵力运到煮天锅上,轻轻松开手,奇迹发生,煮天锅真的稳稳停在了空中,战天风狂喜,不敢张狂,凝住心神,轻轻一跳,一屁股坐在了锅底上,他生怕锅子架不住他重量,要摔一个四脚朝天呢,锅子却稳稳的架住了他,生似他没有重量似的。
    “锅爷爷,不愧你煮天之名,果然是灵异非凡呢。”战天风惊喜之下顺嘴拍拍煮天锅马屁,念动口诀,煮天锅倏地往前一窜,惨,一则锅底上实在坐不稳,二则战天风也真没经验,虽然留了点子神,还是咕噜一下,干干脆脆一跟斗栽了下来。
    煮天锅只摄在齐胸高,这一跤倒摔得不重,战天风却生怕煮天锅就此飞走了,身子一落地,立时急跳起来,大叫道:“锅爷爷,别走啊,我掉下来了呢。”定睛一看,还好,煮天锅只往前窜了一下,他掉了下来,煮天锅便停下了。
    战天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揉着屁股走过去,看了煮天锅道:“锅爷爷啊,你飞得快,那是好事,可也打声招呼啊,一声也不吭,谁吃得消啊,龙湾镇上有个郭老爷,跟你老一个姓,也是整天摆着个臭架子,从来也不理人,莫非你们真个是本家兄弟,那我以后不叫你锅爷爷,叫你锅老爷好不好?”发着牢骚,又担心煮天锅灵异要生气做怪,还好,煮天锅全无动静。战天风纵身要再跳上去,忽又转念,伸手抓了锅柄,将煮天锅翻了个个儿,锅口向天,再跳上去,一屁股坐在了锅里,这下就坐得稳多了,更伸手抓住了锅柄,再念动口诀,煮天锅仍和先前一样,急飞出去,战天风身子仍是往后猛仰了一下,好在抓得稳坐得牢,总算是没有掉下来,慢慢儿把身子坐直了,虽然雪风刮脸如刀,但那种在空中飞掠的奇异感觉仍是让他兴奋不已,一时间忍不住怪笑不绝。亏得这大雪天四下无人,否则若是那行夜路的人听见了,非吓个半死不可。
    壶七公曾和战天风说过,五行遁术,速度比一般的快马要快一倍左右,当然也和运使的人功力有关,但只要是借用五行之力行使遁术,再快也快不了很多,除非不借五行之力,另运奇功,例如剑遁什么的,那样功力越高越快,但也极耗功力,不能持久,这时战天风看煮天锅掠行之势,远比一般快马要快得多,而自己却并不耗半丝儿力气,不由大喜,想:“还是我的锅儿好,即不耗力,又比一般的遁术要快得多,锅老爷,你可真是个好宝贝呢。”其实煮天锅也就是一般遁术的速度,不过雪风吹得战天风双眼难睁,只以为是多快呢。
    第四十九章
    但快也是快,数十里路,一会儿就到了,战天风眯着眼看到一座城闪电般向自己撞来,吓一大跳,忙念口诀,喝一声:“停。”煮天锅说停就停,即刻定住,战天风猝不及防,得,又一跟斗栽了下来,不过这一跤是往前面栽,而且栽得惨,一溜跟斗过去,也没数,少说也有十多个吧,战天风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爬起来,忍不住骂:“摔你爹啊,这么摔。”骂了一句,看仍然凝在空中的煮天锅,却忙又陪笑作个揖道:“对不起啊锅老爷,我不该骂你的,你大锅大量,别生我的气啊,说真格的,你是个好宝贝,是我自己不小心呢。”幸好煮天锅全无脾气,不论他说什么,总之就那么静静的悬空停着。
    战天风拍拍身上的雪,分清东南西北,再上煮天锅,直飞东门,这会儿有了经验,没有再摔下来,到东门城楼上,他又发现了煮天锅的一桩妙处,当时他口中只是念了一句:“锅老爷,你要是能慢点子就好了。”也只是这个想头顺嘴念了出来,谁知煮天锅真个就慢了下来。
    “真是好宝贝啊。”战天风惊喜欲狂,从锅中跳下来,抓了煮天锅便在锅底上重重的亲了个嘴儿,虽然锅底冰凉,这嘴儿亲得不爽,不过战天风心里却是着实痛快。
    但接下来战天风可又发愁了,壶七公虽说只要他在最近的大城鼓楼上呆三天,就会赶来相会,可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来,若真要第三天才来,难道就这么傻等两夜?
    “最要命是怕这老狐狸骗我,我在这楼上傻冻,他却在哪个母狐狸的骚窝里暖暖和和的喝小酒,那就真个冻傻小子了。”战天风缩着脖子跺着脚,自言自语,却突听得耳后风响,急回头时,脑袋上早“梆”的一声,大大的吃了个爆粟,随即便听到壶七公熟悉之极的骂声:“小叫鸡,敢在背地里嘟嘟囔囔的骂我老人家。”
    战天风急转身,正是壶七公,正翻着老眼看着他,战天风又惊又喜,忙作揖道:“七公你老人家好,小的只是冻狠了,上牙齿找下牙齿捉对儿打架取暖,冻出的声响儿,可不敢骂你老。”
    “哼哼。”壶七公哼了两声,眼光忽地一凝,看着战天风道:“不对,不对,你小子大大的不对。”围着战天风转了一圈,叫一声:“这是什么?”战天风随即便觉得后腰上一轻,知道是壶七公伸手拨去了煮天锅,忙转身叫道:“七公,这是小的看家的宝贝儿,你老可不能。”
    壶七公确是将煮天锅拨在了手里,但战天风话未说完,壶七公忽地一声大叫,猛松手将锅子扔了出来,那情形,就好比老眼昏花的老太太在地下捡了一根烂布条儿,凑到眼前才看清是条蛇,慌忙扔掉一样,战天风忙伸手接了,反手便插在了后腰上,想起朱一嘴说过煮天锅认主的话,一时大乐,想:“原来师父说的是真的,太好了,以后不怕谁来抢本大追风的宝贝锅子子。”
    “朱馋嘴的煮天锅怎么到了你小子手里?”壶七公不再来战天风腰上抢煮天锅,却叉手瞪着战天风。
    “我拜了我师父他老人家做师父。”战天风拱手。
    “什么叫你拜了你师父做师父,臭小子说话,简直狗屁不通猫屁。”壶七公骂。
    “狗屁本来就不通猫屁啊,狗屁若通了猫屁,绝对是通奸。”战天风心中嘀咕,道:“是,我是拜了朱一嘴他老人家做师父。”
    “你小子竟拜了朱馋嘴做师父,小叫鸡机缘不错啊。”壶七公脸露惊异,微一凝神,道:“你师父呢?怎么没跟着你小子来?”
    “师父他老人家过世了。”战天风心中一酸,随即昂头道:“不过他也打死了刑天道人,把刑天道人的三个脑袋都打死了。”
    “果然是刑天道人。”壶七公点头,随即却又摇头道:“不对,刑天道人已是邪道中一流高手,朱馋嘴的功夫我知道,便在我七大灾星中也是倒数第一第二,可不是刑天道人的对手,他怎么杀得了刑天道人?”
    “师父的功夫这么差劲吗?”战天风心中嘀咕,也不好瞒壶七公,而且估计也瞒不过,老狐狸的精明他是早有领教的,便将朱一嘴将鬼牙装在他双臂上,师徒合力杀了刑天道人的事说了。
    “朱馋嘴将鬼牙装在了你手臂上?”壶七公大是惊异,伸手便将战天风手臂衣服捋了起来,看了左手还要看右手,又是点头又是摇头:“还真是这么回事呢,看不出来,朱馋嘴竟还有这手绝招。”
    “小的不敢骗你老的,冷啊,七公。”战天风眼见壶七公扯着自己两支光光的手臂左看右看,不免大叫,其实他打通气脉周天后,体质成倍增强,虽是这寒冬天气里,也不觉太冷,身上的衣服因此也不多。
    “鬼叫什么?”壶七公松开他手,却又瞪着他道:“小叫鸡老老实实的,还有什么异遇,通通说来。”
    “哪来那么多异遇,就是拜了师父他老人家做师父,学了几手师门炒菜的本事,得了这个锅子,就这样啊,对了七公,师父给我助力,我打通了气脉周天,现在已可以用灵力驱物了呢。”战天风喜滋滋地,将煮天锅拨下来,运上灵力,松开手,锅子便悬停在半空中。
    “行啊小叫鸡,福缘不错。”壶七公点头,道:“第一关轻松过了是不,第二关的试题是什么?拿出来老夫替你参详。”
    “什么第一关第二关?”战天风一愣,猛地醒悟壶七公说的是九鬼门的事,忙道:“没有,不知怎么回事,九鬼门一直没有找我。”
    “什么?”壶七公猛瞪眼:“第一关没过,你找我做什么?”
    “这不能怪我啊。”战天风嘟起嘴:“九鬼门不来找我,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自己送上门去?至于我找你老,是另外有事相。”
    第五十章
    话未说完,壶七公却断然打断了他,摇手道:“九鬼门没来找你,那是玄女袋隔断了他们的感应,我不是嘱咐过你吗,自己感觉有把握了,那就把鬼牙石从玄女袋里拿出来谅一谅,主动引他们上门啊。”说到这里他自己却一愣,道:“哦,鬼牙装在了你臂上,不对啊,鬼牙出了玄女袋,九鬼门怎么还感应不到?”
    “可能是鬼瑶儿另外有了心上人,不想再玩这什么鬼婚的游戏了吧。”战天风搔头。
    “绝不可能?”壶七公断然摇头:“鬼婚是九鬼门的大事,岂是开得玩笑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战天风一摊手:“反正他们没来找我,所以你老人家也不能怪我。”
    “臭小子,好象倒是我老人家的事了?”壶七公瞪他一眼,翻眼向天,扯着胡子自语道:“没道理啊?莫非九鬼门只能感应到鬼牙石,对鬼牙其实没感应,对了,十九如此。”
    “原来九鬼门只能感应到鬼牙石,却感应不到本大神锅手臂上的鬼牙,啊哈,甩脱了这吊靴鬼也好。”听了壶七公的自言自语,战天风心中暗打哈哈,对壶七公道:“九鬼门找不到我,那就更好,对了七公,我今夜来找你老,是有一件事求你老呢。”说着就把单千骑借结亲为名,想要吞并陀家和三大帮的事前前后后说了,道:“单千骑那老鬼毒得狠,奸计被破,必然不肯甘心,陀光明和他爹都是好人,可不能眼瞅着他们给单老儿害了,但我的本事又还没成,所以来求你老。”战天风说到这里,眼看壶七公面色不善,想:“老狐狸喜欢闻个马屁味儿,且送上两个他闻闻。”又道:“七公你老名列七大灾星,声名赫赫,单千骑那老小子在你老面前玩心眼,等于自己找死,你老伸一伸手,高兴赏个脸儿,就让单老儿叩头认错,不高兴,那索性便扫平了千骑社好了。”
    “你小子少七绕八拐的给老夫下套,单千骑什么时候在老夫面前玩心眼了?”壶七公瞪一眼战天风,哼了一声,道:“怪了,你小子什么时候成侠客了,我跟你说,天下好人多过蚂蚁,你救不过来的,坏人更比蚂蚁多十倍,你也杀不过来,少操心吧小子,管你自己的事好了,让老夫想想,这出戏到底要怎么和九鬼门唱下去呢?”
    “这两个马屁没炒得香,老狐狸不爱闻,这可如何是好。”战天风没想到壶七公不上当,心中转念,道:“可惜师父死了,否则这事他一定肯帮手,他最有侠心了。”
    “朱馋嘴有侠心?”壶七公哈哈大笑:“少胡扯了吧小子,可惜朱馋嘴的坟不在这里,若在这里啊,老夫非把他从坟里揪出来问问,看他什么时候转的性儿?”
    战天风提到师父,本是想使个激将法激壶七公出手,谁知又失灵了,再无办法,却真个想到了师父,突地想到一事,看了壶七公道:“七公,你老偷尽天下,可曾偷得有还魂草吗?”
    “还魂草?那玩意儿只无情谷里有,你问它做什么?”壶七公看着战天风。
    “师父有一味奇药,说要还魂草做药引,可惜一时间无处觅去,你老到底有没有吧?”当日朱一嘴叮嘱战天风,那六锅半汤的事,无论如何不可告诉任何人,免得别人眼热起意逼他说出来,战天风虽然没有想壶七公会这么做,但他街头长大的人,疑人第一,防人第二,终是没说。
    “没有。”壶七公摇头,眼见战天风眼中露出失望之色,以为战天风是瞧不起他,恼了,道:“还魂草没什么用的,名为还魂,其实根本还不了魂,不信以后有机会你试试,一刀割断脖子,再吞下那草,看你还不还魂,老夫有一株神仙钩,倒真个可以还魂,就算是落了气,只要血没冷,一片叶子煮汤灌下去,必定还魂,真就象神仙伸一个钩子从鬼门关前把人钩回来一般。”说着伸手到皮囊里,翻出一株草来,色作暗紫,约有七八寸长,上面生着十来片小小的叶子。
    “我为什么要割断脖子去吞那还魂草啊,死老狐狸,害我。”战天风暗骂,细看那神仙钩,半信半疑的道:“这神仙钩真的这么灵,死人都能救活了?”
    “一个时辰。”壶七公伸出一个指头。
    “你老的意思,神仙钩只能把那人钩回一个时辰?”战天风大失所望:“那有什么用?还是比不上还魂草。”
    “放屁。”壶七公呸了一声:“人若真个死了,什么灵药都救不活,能救过来,其实是还有一点灵光未散,但一般人不知道,只以为死了而已,还魂草能救的也只是那种人,而且本身功效远不如神仙钩,不信你小子有机会试一下,只喂还魂草,不配其它的药,那人绝对不会还魂,但若喂老夫的神仙钩,则一定可以还阳一个时辰。”说着将手中那株神仙钩向战天风扔了过来。
    战天风接着,将信将疑,想到师父说过还魂草是做汤引的话,想:“莫非还魂草本身的药力真不如这神仙钩,但就算这神仙钩了得,只能救人一个时辰也没什么用啊?”不过这话可不敢当着壶七公面说,便也信手塞在了装天篓里。
    “老狐狸不肯帮手,陀大少死定了,这可如何是好。”战天风心中转着念头,要想个主意出来让壶七公伸手,但左思右想,总也无计,正揪头发,壶七公却忽地拍掌道:“老夫有一计了,你小子即和千骑社扯上了关系,老夫就去找千骑社的人散布谣言,说你小子身怀鬼刀绝技,来历不明,千骑社在巨野称王称霸,看上去也还人模狗样的,但若跟九鬼门比,不过是蛤蟆比猪,听说你会鬼刀,一定会查,这样一来,千骑即不敢轻易动你,而九鬼门也一定会得到消息找上你,哈哈,这样两全齐美的计策,也只有老夫这样的天才脑袋才想得出来了。”
    战天风差点喷饭,心中暗笑:“这老狐狸,原来不但爱听别人拍马屁,有事没事,自己还拍拍自己的马屁呢。”
    第五十一章
    正偷笑,壶七公却突地瞪着他道:“小叫鸡,你的刀为什么没背在身上?告诉你,回去把你那馋嘴师父的烂锅子藏起来,把刀背上,有事没事,把鬼刀露两手儿,千骑社怕了九鬼门,那就不敢动你,否则没等九鬼门找上你,千骑社先要了你的叫鸡脑袋,那这游戏就玩不成了。”
    听了壶七公这话,战天风暗暗点头:“也是,千骑社相对于九鬼门,不过是正席前的凉拌儿,那不叫一个菜,老狐狸不肯帮手,但扯了鬼皮来做大衣,也足可以吓吓单老儿。”想得通畅,顿时眉开眼笑,连声答应。
    壶七公又嘱咐战天风,在过了第一关拿到第二关的试题后再来找他,没事就不要来了,免得万一给九鬼门的人发觉,战天风自也一一应了。
    先前壶七公的话,说战天风要找他,要在鼓楼上等三天左右才有可能来,但今夜来得可也太快,战天风心中起疑,临走问起来,壶七公一说,却就哑然失笑,原来壶七公的法子是,战天风走,他闻着香味也跟着走,战天风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他便也停下来,然后抢先找到那一带最大的城,就在城中猫下来,再过一天便去东门鼓楼上看一下,今夜里刚好壶七公来看,所以一下就碰上了。
    “还以为老狐狸真的能掐会算呢,原来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战天风暗笑,随又连呸两口:“呸呸,怎么说自己是死耗子呢?现在本大神锅可是神气又威风的神锅大追风,已经是小有名气,也算得上是成名人物了呢。”
    当即分手,随又借锅遁回陀家大院来,到陀家,天差不多要亮了,战天风本不想让陀家人看到他出去搬救兵的事,想要偷偷溜进去,谁知远远的便听到陀家大院里哭声震天,似乎出了什么大事,战天风心中一惊,想:“又出什么事了?莫非陀大少上马扬鞭,却又身子太弱以至马失前蹄,竟是死在了单美人的肚皮上?那就搞笑了。”
    闪念间,早已掠进陀家大院,到大厅前停下,厅内厅外,到处是人,个个在哭,战天风一飞进来,早有人看见,便纷纷叫起来:“战少侠回来了,战少侠回来了。”
    “出了什么事?”战天风落地收锅,进大厅,却就大吃一惊,大厅竟成了个灵堂,而死的人不是陀光明,竟是陀安,尚未进棺,直挺挺躺着,两只老眼大睁着,竟是死不闭眼,陀光明呆坐在陀安尸身前面,好象一个傻子一般,只有眼眶中的泪水不绝流下来,单如露跪伏在陀光明边上,一只手给陀光明死死的抓在手里。
    “陀老伯。”战天风惊呼,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单小姐,这是谁干的。”
    单如露哭得象个泪人,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更又痛哭出声,叫道:“是我爹,他派人来打死了公公,又制住了相公,并说——并说。”说到这里,却是泣不成声。
    “还说什么?”
    “单家以药制住了公子,说是陀家若不听千骑社的话,我家公子便永如僵尸般不能动弹,最后会这么僵硬而死。”旁边一个老者接口,酒桌上战天风听陀安介绍过,这老者叫燕慎行,是船行的大管事,为人精细重义,是陀安的左膀右臂。燕慎行这时虽也是通红着眼,一脸愤怒,但说话却仍十分的清晰。
    “暗的不行干脆来明的,单老儿还真够不要脸的啊。”战天风又惊又怒,问燕慎行道:“这是什么候的事,昨晚上?”
    “是。”燕慎行点头,看着战天风,有些疑惑的道:“那会儿少侠好象不在这里?”
    战天风知道他怀疑什么,这时只好实话实说,道:“是,我一个人斗不过千骑社几千人,所以去找个帮手。”
    燕慎行释然道:“原来少侠去找帮手了,可恨他们动手如此之快,老船主。”他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一边的单如露却猛地叫了起来道:“对了恩公,你快走,我爹他们先是要来杀你的,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的,快走啊。”
    战天风倒没想到单如露会叫他走,冷笑道:“你爹还真是条赖皮蛇儿,不过我打蛇最拿手了,不怕他。”说到这里看向灵床上的陀安,突地想到刚得的神仙钩,心中一动,想:“神仙钩不知做不做得九死还魂汤的汤引子,七公那老狐狸说神仙钩的药性还在还魂草之上,应该做得吧,陀老伯气是肯定断了的,却不知血有没有冷?”
    当下走到灵床前,他却不知道血冷血热怎么区别,左右一看,见旁边一个烛扦子,拿过来,对陀安叫道:“陀老伯,得罪了。”说着倒转烛扦子,一下插进了陀安手臂里。
    他这一下过于孟浪,旁边顿时一片惊呼声,燕慎行更是怒叫道:“你做什么?”
    战天风心中也是暗暗打鼓:“陀老伯的血若冷了,我这祸可就闯大了。”不理众人,伸手去摸陀安手上流出的血,天幸血还微微发热,心下一喜,反手拨下煮天锅,去装天篓里取了配料,也是五味,乃是风蝉、地骨龙、钻心子、醒神虫、红颜不老,最后取一片神仙钩的叶子放在汤中,一刹时汤滚,扭头对燕慎行道:“扶了陀老伯头,撬开他嘴。”
    燕慎行看他举动古怪,疑道:“你是想要救活船主?”
    “不一定。”战天风摇头:“陀老伯的血差不多冷了,救不救得活,难说得很,死马权当活马医吧。”
    陀安是人不是马,什么叫死马权当活马医,若在平时,他这话必定招来一片白眼,不过这会儿也没人来和他计较这个,个个是又惊又喜又疑呢,燕慎行忙抢步上前,将陀安脑袋抱在自己怀里,撬开陀安嘴巴,战天风将半锅汤尽数灌了下去。
    灌下汤,陀安一时间却并无半点动静,燕慎行就那么抱着陀安脑袋,看一眼陀安,又看一眼战天风,边上的人也差不多都是他一般情形,所有人都屏声敛气,偌大一个厅中,针落可闻。
    第五十二章
    战天风不知道神仙钩到底做不做得九死还魂汤的汤引子,心下也是怦怦乱跳,不敢盯着陀安看,便四下乱瞧,一眼对上陀光明眼睛,陀光明手脚身子不能动,眼睛却是能动的,看着战天风的眼神里,满是感激期待,战天风对他点点头,很想说声你放心,却是不敢说,受不住陀光明火热的眼光,他转头看向陀安,忽听得陀安肚中咕噜噜一阵响,随即身子一挺,竟啊的一声大叫,睁开了眼睛。
    “老船主。”众人无不又惊又喜,欢叫出声,燕慎行一张老脸上,更象突然间就开了一朵花,所有的皱纹在那一刻全都给狂喜抹平了。
    战天风也是喜得心中狂跳,暗叫:“这神仙钩还真灵呢,七公七公,我以后叫你七爷爷吧,你可真是救命的活菩萨呢。”
    陀安一眼看到战天风,猛地就叫道:“战小哥小心,单家要害你。”
    不等战天风应声,燕慎行抢先叫道:“老船主放心,战少侠神通广大,根本不怕单家,刚才就是他救活了你呢。”
    陀安先前并不知自己死了,听了燕慎行的话再看了身边布置到一半的灵堂,顿时明白了,一脸感激的看向战天风道:“战小哥,你先救了明儿,现在又救了老朽,山高海阔之恩,陀安真不知怎么报答。”
    战天风刚要谦虚一句,心中忽地一动,想:“也不知是汤灵还是就只是神仙钩起了作用,我还是稳着点好,先彻个话头儿作坎,万一有个闪失也有个台阶下不是?”当下便摇头道:“陀老伯你先别谢我,此汤少一味药,所以我可能救不了你,只能让你还魂一个时辰,当然也不一定,得看着去。”
    众人听说陀安只能还魂一个时辰,都失望的啊了一声,燕慎行急道:“战少侠,请问少的是什么药?我陀家船队走遍天下,或许有这味药。”
    “还魂草。”战天风看着他:“出自无情谷,你们有人去过无情谷吗?”
    “出自无情谷的还魂草。”燕慎行看向旁边一个中年汉子,急叫道:“火速传令下去,找,一个时辰内谁能送过来,赏黄金一千两。”
    那汉子应一声,飞步出去。
    “能还魂一个时辰也够了。”陀安微微一笑,一转脸看到边上的陀光明,眼光一凝,叫道:“明儿,你怎么了?”
    “单家给公子下了身子僵硬的毒药,以此要胁陀家屈服。”燕慎行怒叫。
    “单家欺人太甚。”陀安激怒得全身颤抖,痛惜的抓着陀光明的手,转头看向战天风道:“战小哥,明儿中的这毒你能解吗?”
    战天风看陀安神情凝重,不敢说大话,道:“现在还不知道,得看着去,但单家即知你陀家船队遍行天下多见奇药却仍敢下毒,只怕难解。”
    “你说得有理。”陀安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说到这里,眉毛一扬,竟一挺身从燕慎行怀中坐了起来,沉声道:“燕大主事,传令下去,让船行十大主事在半个时辰内都来见我。”
    燕慎行道:“先前船主遇害,消息已发出去了,我让十大主事尽集人手,都赶到这里来,该快到了,这样,我再叫人去催。”他话未落音,边上几条汉子已飞速奔了出去。
    陀安传了这令,从灵床上下来,忽地对着战天风拜了下去,战天风吃了一惊,忙伸手扶道:“陀老伯,你这是做什么?”
    陀安却不肯起来,只抬起老眼激动的看着战天风道:“战小哥,现在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单家必要夺我陀家产业,我陀安忍让一世,但这一次再不能让下去,可我只能活一个时辰了,而明儿又中了毒,无法率陀家子弟和单家对抗,所以,我想求你一件事。”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战天风。
    战天风以为陀安是要他想办法给陀光明解毒,心中转念:“七公上次给我解一笑丸的药不知解不解得这毒,单老儿不是高师爷,只怕有点子难,不过也不怕,就算解不得,老狐狸不是号称没有他偷不到的东西吗?就让他去偷解药,对了,就是这主意。”当下拍胸脯道:“陀老伯你放心,陀兄的毒包在我身上,一定替他解掉。”
    “多谢小哥。”陀安一脸感激,道:“我知道小哥一定可以替明儿解毒的,但我求小哥的不是这个,我是想。”说到这里,他略一犹豫,似乎有些难于出口,但却终于接下去道:“我是想求小哥和明儿结为异姓兄弟。”
    “你是想我做你的干儿子?”这个要求出乎战天风意料之外,惊呼。
    “我知道这要求有些过份。”陀安脸露歉意,却仍固执的看着战天风,道:“但我无论如何,不能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我要死了,明儿本来身子就弱,就算小哥替他解了毒,也绝不是单家的对手,所以我只有把陀家船队托付给小哥,我陀家死尽死绝没有关系,但单家想谋陀家船队的算盘却也休想如愿。”
    战天风这才明白了陀安的真实心意,看陀安眼中射出坚决之色,暗暗点头,想:“每年白白将大把银子送给三大帮,还以为他就是个烤熟了的软红薯,别人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呢,原来里面却还包着个硬核儿。”
    他琢磨心思,陀安一直看着他,却以为他不愿答应,猛地就叩下头去,哭道:“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我便是死了也不得闭眼啊。”
    “陀老伯你别这样。”战天风吃了一惊,看着陀安痛心疾首的泪脸,心下也不禁激动起来,猛一伸手,将陀安身子整个架了起来,让陀安坐在了椅子上,随即恭恭敬敬叩下头去,叫道:“干爹,干儿子战天风给你老叩头了。”
    陀安本来绝望了,不想战天风突然来这一下,一时间惊喜交集,忙伸手相扶,一手抓了战天风的手,一手抓了陀光明的手,呵呵笑道:“好了,现在我有两个儿子了。”扫一眼厅中众人,道:“陀家上下听好了,从此战天风便是陀家的二公子,谁若有丝毫慢待,祖宗家法无情。”
    第五十三章
    家丁下人一时跪下一大片,齐给战天风见礼,陀安呵呵而笑,突一眼瞟到陀光明拉着的单如露的手,神色一变道:“给我把这贱人拉出去。”
    两个家丁闻声便来拉单如露,不想单如露手一翻,竟从袖中翻出一把剪刀来,猛一下便戳向自已喉咙,战天风大吃一惊,急伸手抢过,虽抢得急,剪刀尖仍在单如露喉头扎出了一点血痕,战天风急了,道:“你身上到底有多少把剪刀啊,怎么动不动就寻死觅活的。”
    单如露哭叫道:“我已和相公拜了天地,生是陀家的人,死是陀家的鬼,陀家可以不要我,但从陀家出去的,只能是我的死尸。”说到这里,竟又纵身而起,一头撞向旁边的桌子角。战天风措手不及,下意识的双手急伸,一下抱住了单如露身子,抱得不是地方,落手处正是单如露前胸,两手各抓了一个nǎi子,心下顿时闪念:“她的nǎi子果然比小青的要大,却一般的软,难道里面也是一包水?”这么想着,忽又闪念:“啊呀不对,她现在可是我的干嫂嫂了呢,她的nǎi子我可摸不得。”急忙松手。
    不过给他这么一抱,单如露一撞之力却也消了,软倒在地,战天风忙闪身挡在了桌子前面,一边的陀安却叫道:“让他撞,死了更好。”
    战天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却一眼瞟见一边的陀光明身子在不停的颤抖,似乎是竭力要站起来,心中一动,走过去看着陀光明眼睛道:“陀大少,啊,不对,大哥,你眼睛能眨动是不是?”
    陀光明已急得两眼通红,见战天风过来问他,忙眨眨眼,战天风点点头,拍拍他手道:“好,你能表达意思就好,这件事交给我,你不要着急。”说着扭头看向陀安,道:“干爹,大哥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又是他的老婆,这件事就由他来处理,否则由我们乱来,不能让大哥满意,他身子本来就弱,又中了毒,只怕会给急坏了。”
    这话正说中陀安软处,只得无奈的点头。战天风看着陀光明眼睛,道:“大哥,我问你,你是想要单小姐死呢还是想要单小姐活——?”
    不等他话说完,陀光明眼睛一阵乱眨,那情形倒惹得战天风笑了起来,道:“我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大哥,你听我说完,话都没完你就一通乱眨,到底是要她死还是要她活啊?”
    他这一说,陀光明眼中露出不好意思的神色,不眨眼了,只瞪大眼睛看着战天风,战天风道:“这样,你要她死,就眨一下眼,不要她死,就眨两下眼。”
    他这话说得明白,陀光明眼中透出喜色,当即连眨了两下眼睛,所有人,包刮陀安在内,都是眼巴巴看着他眼睛的,自然看得清楚,其实也早在预料之中,但陀安还是叹了口气。
    战天风自然听到了陀安的叹息声,知道他心结难解,心中转念,继续问陀光明道:“但害你的是单家的人呢,你为什么不怪单小姐呢?你是认为单家是单家,单小姐是单小姐,单小姐即然嫁给了你,就和单家再没有关系是不是?如果我说的不对,你就眨一下眼睛,我说的对,你心里完全不怪单小姐,就眨两下眼睛。”
    战天风开始问要死要活的话,单如露一直在掩面而哭,没有看陀光明,但问到这话,她便也抬起泪眼看向陀光明,眼见陀光明又眨了两下眼睛,她猛一下便扑过来抓住了陀光明的手,痛哭失声道:“相公,我真的对不起你啊。”
    她这一哭,陀光明眼泪也直流下来,单如露心痛起来,伸手替他擦泪,哭道:“相公,谢谢你这么对我,不论我爹他们怎么样,总之我是你的妻子,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只要你不嫌弃,生生世世,单如露永与你在一起。”
    “这话好。”战天风心中暗叫一声,凑到陀光明面前道:“大哥,慢一点哭,嫂子这话你听到了,不愿和她生生世世在一起,那就眨一下眼睛,愿意,那就眨两下。”
    谁都知道陀光明会怎么回答,但所有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陀光明眼睛,眼见陀光明坚定无比的连眨了两下眼睛,所有人的心中,都情不自禁的动了一下,即便是那最不赞成这门亲事的人,也不能不为两人这超越一切的爱情而动容。
    “相公。”单如露抓着陀光明的手,又哭了起来,但泪脸上,却同时泛起了喜悦而幸福的笑,战天风看着她又哭又笑的脸,暗赞:“我这干嫂子还真的是漂亮呢,也难怪大哥为她要死要活的。”
    这时外面脚步声杂沓,一群人涌了进来,却是陀家船行十大管事来了,战天风同时还听到院外有大批的脚步声,显然跟十大管事来的,还有陀家的大批人手,将整个陀家院子都围起来了。
    一见十大管事到来,陀安精神一振,当即将前因后果向十大管事说明,十大管事无不愤慨,陀安随又介绍了战天风,说明已收战天风为义子,然后一手拉了陀光明,一手拉了战天风,看向十大管事及燕慎行道:“大家都是跟随我多年的老兄弟,我死后,陀家船行便拜托大家了,明儿能好起来固然是好,万一好不了,也有天风,盼望大家待天风就象待我一样,帮着他守住陀家船队,绝不要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我这里先拜谢大家了。”说着竟跪了下去,战天风便也跟着跪了下去,只陀光明不能动。
    他这一跪,燕慎行及十大管事慌得也一齐跪下,燕慎行忙双手扶陀安起来,一脸激动的道:“老船主,你放心,有你的亲口交代,我们待二公子一定跟待大公子一样,大家伙一定尽心竭力相助二公子与单家对抗,绝不会让陀家船队落到单家手里的。”
    “老船主放心。”“誓与单家周旋到底。”十大管事也是一齐表态,群情激涌。随即正式与战天风见礼,战天风油惯了,天塌下来不大当回事,但面对十大管事慷慨激昂的表着忠心,他也着实激动了一把,捋起袖子叫道:“诸位放心,有诸位的尽心助力,别说千骑社,便是万骑社,我也定叫他有来无回。”
    第五十四章
    陀安看了这种场面,也自十分激动,再又细细商议对付单家的办法,不觉时间渐过,燕慎行一直留意着时间,趁个空档悄悄对战天风道:“二公子,老船主真的只能还魂一个时辰吗?可现在已过了一个半时辰了啊。”
    战天风没留意这个,喜叫道:“真的吗?那可能是神仙钩能够代替还魂草的作用,干爹不会死了。”
    他的声音大了点,陀安听见了,转头问道:“天风,你们说什么,什么不会死了?”
    “说你呢。”战天风喜叫:“本来干爹只能还魂一个时辰,现在已过了一个半时辰,我估计是代替还魂草的那味药起了作用,干爹今晚上不必回阎王爷那儿睡觉了呢。”
    “真的过了一个半时辰了吗?”陀安眼睛一亮,脸上露出喜色,但突地脑袋往旁边一偏,竟就那么不动了。
    “干爹。”战天风大吃一惊,急上前一步抱住陀安脑袋,一试鼻息,呼吸全无,陀安竟真的就这么断了气,燕慎行也从另一边抱住陀安身子,也试了试陀安鼻息,顿时就大哭起来:“老船主,是我害死了你啊。”边哭,边抽自己嘴巴,骂道:“打烂你这张臭嘴,你不出声会哑巴啊?”
    战天风忙抓住他手,叫道:“燕叔,这事不能怪你,你不必自责,是我那汤里少一味药,干爹只能还魂一个时辰,多出半个时辰,已是赚了呢。”
    “可我若不说,老船主至少可以多拖一会儿啊。”燕慎行仍是十分自责,不过战天风这话终是让他心里好过了些,不再打自己嘴巴了,而这时厅中早已哭声震天,陀光明哭不出声,那泪却象决堤的洪水,不绝的流下来。
    灵堂先前布置了一半,这时便重新添置起来,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战天风不太懂,好在一切有燕慎行打理,他只管穿了孝服哭灵便是,想到陀安的亲切和气和对他的好,也不由大放悲声,痛哭了一场。
    守了一日灵,到晚间,战天风想:“先前只是想借七公放出的谣言吓得单家不敢再伸爪子便好,但现在情势又不同了,我还得和七公去商量商量,还有大哥身上的毒也得请七公想法子解了,他若没有灵药,就让他去单家偷。”心中定计,到二更时分,便叫过燕慎行,说自己要出去一趟找帮手,嘱咐他小心在意。燕慎行知道战天风有异术,点头应了,战天风随即便借锅遁往巨野城来。
    到巨野城东门鼓楼上,壶七公不在,战天风等了老半天,壶七公始终不见现身,无法可想,心中嘀咕:“这一次不会真要我等上三天吧,这可不行,单家知道干爹把陀家船队托付给了我,恼羞成怒之下,必然对我动手,我现在这点子本事,便是把锅子顶在头上也保不住脑袋,必要七公撑腰才行。”再等一会儿,想起壶七公说他住在城中的话,想到一个主意,坐在煮天锅里,便在巨野城里乱飞起来,一路飞一路喊:“七公,七公。”
    喊了半夜,把一城狗尽惊起来,壶七公却始终不见现身,以壶七公的功力,若在城中,战天风一喊必然现身,喊这半夜不现身,显然是不在城里了,战天风知道再喊无义,没办法,只得先回陀家来。
    回来,燕慎行接着,见战天风仍是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帮手跟着来,有些失望,却也不好问得。陀安还魂那一个半时辰里,一切都安排好了,陀家调集人手,严阵以待,同时向三大帮在内的巨野各大势力揭示千骑社的阴谋,并宣告陀安收了战天风做义子,陀家由战天风接掌的事,这些都由燕慎行安排下去,自有人去做,战天风都不必管。陀家上下群情激愤,誓要为陀安报仇,这大主意到是要由战天风拿,但战天风没找到壶七公,心中没底,便和燕慎行商议,借口人死为大,一切应等到陀安入土为安再说,燕慎行深以为然。
    稳住这头,战天风却担心单千骑恼他接掌陀家船行,会象对付陀安一样,直接让单家驹率高手来陀家刺杀他,他死鸭子嘴硬,但心里知道,自己绝不是单家驹的对手,即便有宝汤打底,也绝对撑不过,因此时刻小心提防。一天无事,到夜里战天风又去巨野城,等到快天亮,壶七公还是没来,第三天又去,以为壶七公会出现了,谁知还是没有出现。
    “老狐狸搞什么鬼,不是说最多三天就会来的吗?是不是老糊涂了。”在鼓楼上冻得身子发僵,战天风忍不住暗骂,骂也没用,眼看天光将亮,只得回来,第四天晚上又去了一趟,仍是无影无踪,战天风死心了,猜到可能是因为九鬼门没来找他,所以壶七公也暂时废了那约定,暂时不可能来和他相会了。
    壶七公找不到,好在战天风担心的单家的刺杀也一直没有出现,战天风心中疑惑,想:“莫非是七公散布的谣言起了作用,单老儿真以为我是九鬼门的人,不敢来惹我了,那倒也是件好事。”便让燕慎行派人暗里打听单家有什么动静反应。
    过了几天,燕慎行忽地极度气愤的来告诉他,单家正在巨野大造谣言,不但一口否认是他们派人刺杀了陀安,反而说一切都是战天风做的,说战天风是邪道上的一个大魔头,用邪术在洞房花烛夜制住新郎陀光明,占了单如露,再害死陀安,就此控制了陀家船行。
    这谣言厉害,战天风听了半天做声不得,好一会儿才气极反笑道:“这一定是单老儿的主意了,这样的计策也想得出来,高手,真是高手啊,我一生不服人,这回还真是服了他呢。”
    燕慎行报事,陀光明自然也在,而陀光明是一刻也不愿离开单如露的,所以单如露也在边上,听了燕慎行的话,单如露羞愤交集,心中更对战天风充满了歉意,看了他道:“二弟,对不起,我——我。”
    “大嫂,你不要说了,这事跟你无关。”战天风哈哈一笑,看向燕慎行道:“燕叔,单老儿还什么出彩的花招儿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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