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冽篇61：母亲

    “你多大？”付兰芝不是问别的问题，而是问的莫忻然多少岁！
    莫忻然疑惑的看着付兰芝，但还是回答道：“26了！”
    付兰芝微微皱眉的看着莫忻然，心里暗暗念叨着什么，最后，看着莫忻然的视线越发的疑惑起来。
    “怎么了？”莫忻然屏气的看着付兰芝，她有认真的查过，她真的是妈妈同父异母的妹妹，在没有发生那件事情的时候，两个人的关系真的很好。
    付兰芝看着莫忻然的脸，眼眶突然氤氲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的手有些颤抖的握不住筷子……她激动的上下打量着莫忻然好一会儿，方才颤抖的说道：“你，你是……”顿了下，她眼底快速的滑过一抹异样的情绪，最终问道，“你真的是姐姐的女儿？”
    莫忻然点点头，她的鼻子酸酸的，方才的些许疑惑在看到付兰芝这么激动的表情后也荡然无存，她抿嘴笑着，眼泪却溢出了眼眶……在纠结了情绪这么久后，原来，她还是有亲人的。
    *
    冷冽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双手抄在裤兜里，看着因为雾霾的天气提前迎来的昏暗……
    夜，在一直没有停的雨里让人压抑的无法喘息，渐渐亮起的路灯仿佛透出的全然是落寞的影子……车灯交汇出一道道雨雾中的流光溢彩，却也渲染不了人心最深处的黑暗！
    办公桌上，放着厚厚的一摞资料，暖色灯光下，资料的第一页有着一张一寸的照片……赫然是付兰芝！
    “殿下，这个是莫小姐让查的资料……”私家侦探将厚厚的一摞资料放到冷冽的面前，“已经将不该给她的全部抽掉了。”
    私家侦探十分的恭敬，虽然是沈麟去找他的，可是，涉及到莫忻然，他还不想在齐亚岛混不下去……总觉得有些事情亲自来见下冷总才是合适的……果然，他没有做错。
    “有什么特殊的吗？”冷冽只是轻倪了眼那厚厚的一摞资料，声音淡然而平静。
    私家侦探面色有些为难，仿佛有些东西不知道要如何说才好，“有，有一点特殊的……”他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下，看着冷冽那深谙的眸光，心里莫名的“咯噔”了下的同时，仿佛有着一股无形的迫力压得他忘记了呼吸，“那个，那个……”暗暗吞咽了下，“殿下，您……您要不要自己看？”
    冷冽的眸光变得幽深不见底，他轻倪了眼私家侦探，随即说道：“下去吧……”
    “欸！”私家侦探如临大赦，脚步有些趔趄的就往办公室外踉跄走去，直到出了门，紧闭的门将他和冷冽隔断，他仿佛才能开始呼吸……长长的吁了口气，他吞咽的同时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缓缓的放回了肚子里。
    抬脚往电梯走去，私家侦探眉头皱的紧紧，嘴里喃喃自语：“怎么这么峰回路转的……殿下的女人的故事都能拍一部开年大戏了！”摇摇头，他有些受不了的撇了下嘴角的同时，摁下了电梯下行的按键……
    冷冽手里拿着私家侦探送来的资料，黄褐色的大信封有些重量……仿佛宣示了里面东西的沉重。探手打开，抽出里面的资料……入眼的却是两张照片。
    一张有着付兰芝，一张里面有着仅仅三岁的莫忻然……除了这些，剩下的人物都没有变，一男一女……莫忻然的父母！
    单从两张照片上看，里面的人都洋溢着幸福和欢乐，他们笑的那么自然和开心，让人心生了嫉妒的那种……冷冽的眸光微微深邃的看着两张照片，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放下，拿过里面的资料开始翻看着。
    开始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直到越来越往后……冷冽的眉从轻轻的蹙了起来，到最后眉心紧紧的皱成了一个“川”，仿佛对于调查的资料显示的东西有着无法置信的疑惑……直到最后，他的脸部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手有些无力的放下资料，冷冽缓缓的躺靠在了座椅上，紧蹙的眉心依旧没有舒展开来……他唇也渐渐抿成了一条线，脸上的凝重透着让他自己都没有办法呼吸的压抑。
    外面的雾霾加上连绵的小雨压的人心都喘不过气来，冷冽脑子里全然是下午的时候，私家侦探送来的资料的东西……最后，幻化成了那两张照片，不同于第一眼的时候的感觉，此刻他顿觉深深的讽刺。
    “咚咚！”
    敲门声适时传来，冷冽微微向后侧了下，眸光阴鸷的让人害怕……
    冷冽应了声，沈麟走了进来，“殿下，”他恭敬的说道，“莫小姐正在和付兰芝用餐。”
    “等她和莫忻然分开，带过来！”冷冽的话清冷的没有一丝的温度，随即收回微侧的眸光再次落在了外面，看着玻璃上的水珠蜿蜒而下的凄凉，沉戾的话缓缓溢出，“我不希望她和莫忻然说一些不该说的话。”
    沈麟看着冷冽的背影，心一凛，应了声退了出去……如果知道这次的事情能够牵扯出这么多，当初他就会交代私家侦探，该查的查，不该查的……就不要去查！
    因为没有顾虑周全，因为是他亲自交代……私家侦探却将那些陈年旧事，应该不要被翻出的事情查了出来！
    暗暗沉沉一叹，沈麟开了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依旧下的销魂，齐亚岛三面环海，每年入夏开始，这样绵绵细雨就仿佛不时不时的下个十天半个月都不会甘心一样……对于讨厌雨天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气无意造成了他们心里上的负担。
    可是，此刻莫忻然没有时间去理会外面的雨，只是开心的和付兰芝聊着天，不再是那个冷漠傲娇的“留恋一生”的老板，也不是在冷冽面前多变的莫忻然，而是一个在亲人身边，丝毫没有防备的小孩，尽情的笑，尽情的说出自己的事情……尽情的撒娇。
    付兰芝看着莫忻然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可是，脸上始终挂着笑，她看着莫忻然的脸部表情的生动……渐渐的，仿佛思绪都被拉回到了那个青葱的岁月……那个人！
    “小兰，小兰，你看……”付祯茹挑着眉，眼睛里都是闪烁着的光华，她的手背在后面，一脸神秘的将手里的东西猛然举到了付兰芝的面前，“你看……我拿到了！”
    付兰芝先是疑惑，然后定睛一看……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兴奋的抱着付祯茹就蹦跳的尖叫起来，“你是怎么拿到的，你是怎么拿到的……啊……姐，快说，快说……就这一张吗？”随着蹦跳，她扎的两个麻花辫也跟着晃动着，“我也要……吼……”
    付祯茹微扬着下巴，一脸得意的说道：“一张都难求，你说有几张？”说着，还不忘记斜睨着付兰芝那一脸的焦急，“想要吗？”
    “当然想了……”付兰芝微微嘟嘴的唤着付祯茹的胳膊，“姐姐，好姐姐……恩恩……”
    “给你可以！”付祯茹偏头认真的看着付兰芝，“你回来付家，我就给你！”
    付兰芝的动作慢慢放缓了下来，脸上有着一瞬间的僵硬，但是，随即又变的无所谓的说道：“不给就不给，哼……回头我也去想办法。”
    付祯茹知道她在回避这个问题，心里一天，将照片塞到了付兰芝的手里，嘟嘴说道：“我可是给学长当了一周的免费劳役才得到的，你到哪里去拿啊？”她有些郁闷的坐在座位上，偏头郁闷的说道，“费了这么大的劲，最后连一句模凌两可的话都没有……”
    看着付祯茹的样子，付兰芝有些愧疚的抿抿唇，在她身边坐下，撒娇的圈住了她的胳膊，甜甜一笑的说道：“姐……姐……你最好了……”她将下巴搁在付祯茹的胳膊上，美丽的杏眸闪烁着光芒的看着付祯茹，轻轻扇动了下眼帘，露出可怜卖乖的表情，“就算出来住，我们还是可以天天见面啊……”她不停的在付祯茹的胳膊上蹭着，“姐，姐……”
    “算了，受不了你！”付祯茹沉沉的叹息了下，随即说道，“下周学长他们会举办一个化妆舞会……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付兰芝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就见付祯茹就像变魔术一样的从兜里掏出两张入场卷甩了甩，“怎么样，看到了没有……”
    “天啊，姐……”付兰芝一脸的崇拜，“你是怎么办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付祯茹越发的傲气的笑着扬了下班，那样子，就感觉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怎样，要不要去？”
    “当然去了……”付兰芝耸拉了下减半，越发崇拜的看着付祯茹，“姐，姐，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姐姐了……”说着，她不忘拿起手中的照片，看着那个阳光帅气，却满眼的深邃的学校公认的白马王子——莫少恒！
    “小姨，小姨……”
    “啊？！”付兰芝猛然回神，她看着莫忻然一脸疑惑的扇动了下眼帘，嘴角有着一丝苦涩的笑意突然蔓延开来，不由自主的说道，“你和他长的真像……”
    “谁？”莫忻然挑眉，“是爸爸还是妈妈？”说着，她嘴角笑开的轻叹了声的同时微微偏了下脸，“我觉得我和爸爸长得像……不过，眼睛长的像妈妈！”说着，她看向付兰芝，“不过，也像小姨……”
    付兰芝的身体猛然一震，脸上的表情先是僵硬了下，随即努力的扯开了些，“呵呵……我，我和姐姐眼睛长的很像……都，都像你外婆了……”
    “对啊！”莫忻然并没有发现付兰芝的不妥，只是点头应了声，“我也觉得小姨和妈妈的眼睛很像……都好看的不得了！”说着的同时，她笑着挑眉，那样子，俨然是“大方”的将自己也夸了进去。
    一顿饭吃得莫忻然开心的不得了，但是，付兰芝却显然心不在焉，却又恋恋不舍时间的逝去……
    “小姨，你和我一起住吧？！”莫忻然询问着，她想，冷冽应该不会拒绝。
    吃饭的时候，付兰芝知道了莫忻然原来就是这两年名声大噪的“留恋一生”的老板，也是冷冽的女人的时候，她心里五味杂陈……但是，知道她如今过的不错，心里到底是释然一些的。
    “不了，我住你那边……明天去雇主家里不方便。”付兰芝婉拒，有些事情，她还有着顾虑。而且，自从坐牢开始……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早已经习惯！
    莫忻然还想要劝两句，可是，想想突然带付兰芝回去到底也不方便，想着回头不行给她买个像样的公寓先住下，然后在做打算！
    “那我先送你回去……”莫忻然看着外面还下着的细雨，有些不舍的说道，“小姨不会连这个也拒绝吧？”
    付兰芝摇头，“怎么会？”她一笑，“走吧！”
    莫忻然笑着给付兰芝开了车门，然后转身绕过车头去了驾驶座，不用付兰芝指引，她径自一路送了她回家……齐亚岛底下人住的那些危房和筒子楼她是最熟悉不过了，看到付兰芝住在这样的地方，明明知道环境本来就是这样的，可是，心里却不是滋味。
    “小姨，如果可以……”莫忻然看看外面的危房，“你明天给雇主说一声辞职吧……你如果觉得无事做不好，你可以去我那边上班，如果你想要做点儿别的，我也可以……”
    “在说吧。”付兰芝给了模凌两可的答案，“我出来后，也就这家肯要我，从上一辈到少爷如今也本事了，我也一直在做着，让离开……也有些不习惯。”
    知道这个问题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谈拢的，莫忻然也没有在继续下去……她一直送付兰芝进了屋子，方才离开，暗暗打算明天看看那雇主附近有没有房子出售的。
    付兰芝站在窗前看着莫忻然开着车离开，鼻子一酸，眼泪不经意的就滑过了眼眶流了出来……她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然后开始刨着……就好像哪里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她，让她怎么都没有办法呼吸。
    “付兰芝……”大雨中，付祯茹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朝着她犀利的大吼，“你不是我妹妹！”
    “付兰芝……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姐姐？！”莫少恒被大雨晕染的表情变得鄙夷的就好像看着一件让他无法忍受的污秽，“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的行为！”
    付兰芝笑了，嘴角的泪迅速的在嘴间弥漫开来，咸涩的滋味带着痛苦的记忆让她的心好像被刀剜割着一样……痛的她不能自已。
    “咚咚！”
    敲门声不合时宜的传来，付兰芝不想理会……大半夜的，来这里敲门的人也基本不会有什么正经事。可是，敲门声一直继续着，不暴力，很优雅很有规律……像极了有修养的人。
    付兰芝深深的吸了口气后，用手将眼泪擦掉，然后转身去开了门……门打开，面前穿着整洁的西装的男人身上透出一股子冷漠的气息，那样的气息就和外面的雨一样，让人觉得压抑的不能呼吸。
    “请问，你是……”付兰芝的声音有着些许的囔。
    沈麟看着付兰芝，然后微微点头示意了下，“你好，殿下想要见见您！”他的话语虽然冷漠，可到底还是噙了几分恭敬。
    付兰芝如今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雨中被人谩骂的人，她经历了十五年的牢狱生活，又在底层跌打滚爬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情早已经变了，“请问，殿下不知道找我什么事情？”
    “有关莫小姐的！”沈麟并没有任何的隐瞒。
    付兰芝自嘲的笑笑，高高在上的殿下，掌握着一个岛经济命脉的人见她，难道是要和她叙旧吗？
    “麻烦你稍等下，”付兰芝说道，“我去换个衣服。”
    沈麟应声，静静的等候着……
    当付兰芝坐在高级轿车里看着雨雾中的被幻化了的霓虹和路灯时，她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就算人站在那被黑暗笼罩的身影的后面，她仿佛也不是那么的紧张。
    昏暗的办公桌台灯只是映照出一偶之地的光亮，偌大的办公室内，这样的光亮明显的差的太远……冷冽站在窗前，缓缓转身，就着不算明亮的光线看着立在那里，明显的单薄的身体好久，都没有说话！
    “殿下，”付兰芝平静的开口，“不知道您找我来何事？”
    “坐！”冷冽淡漠的开口的同时，走向了办公桌，拿起遥控对着天花板摁了下，顿时，办公室大亮。
    付兰芝看清了冷冽那如撒旦一般冷厉却俊逸的面容，光亮下，她反而看着他有些凝住了呼吸……噙着一丝怯懦的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适时，沈麟送了咖啡和果汁进来。
    冷冽在付兰芝对面坐下，眸光深邃的看着她，缓缓问道：“知道莫忻然的身份了？！”虽然是疑问，他却是肯定了答案。
    付兰芝自嘲的勾了勾嘴角垂眸，不安的借由着喝果汁来掩饰心里的慌乱和因为不为人知的秘密而溢出的彷徨，“对，对啊……她，她是姐姐和姐夫的女儿……”暗暗吸了口气，在冷冽犀利的眸光下，她缓缓抬眸，扯了难看的笑，“没有想到，还能……还能遇见亲，亲人，真好……”
    冷冽没有说话，只是眸光越发犀利的看着付兰芝，直看的她的心不停的打着鼓，握着果汁杯子的手也不安的来回摩挲着。
    “殿，殿下请，请放心……”付兰芝暗暗咬了咬牙，方才说道，“我不会给欣然带来麻烦的，我，我不会给你们造成不必要的……不必要的麻烦！”
    冷冽收回眸光，端起咖啡浅啜了口，“然然开心的事情，我不会制止……”他放下杯子，所有的动作透着优雅的气质，只见他缓缓抬眸看着付兰芝，眸光幽深的看不到底，就好像墨空下的大海，蕴藏了太多的东西是让人无法预知的，“你是她的亲人，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你不会是她的麻烦，也不会是我的麻烦……”见付兰芝脸色有些转变，他接着说道，“当然，只是表面上来看。”
    付兰芝的心“噗通噗通”就像打鼓一样的敲动着，她感觉自己经历了那么多，以为可以沉冷的面对许多事情，却原来……在这样一个男人面前，她就算是长辈，也被看的无所遁形。
    “我，我不，不明白你的，你的意思……”付兰芝的话没有办法完整的说出来，她越发的不安的搓动着杯子，杯子里面的果汁以为她的动作微微晃动着，“我，我怎么会……怎么会造成欣然的困惑呢？”
    “你会！”冷冽说的斩钉截铁，“哪怕……那根本不是你的本意！”
    付兰芝微微张了嘴的看着冷冽，暗暗吞咽了下，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我不懂，不懂你的意思……”她的嘴角颤抖的不像话，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因为冷冽洞穿人心的犀利眼神，她胸膛里仿佛有着什么要冲破出来一般。
    “你明明懂我的意思……”冷冽冷漠的缓缓说道，“然然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