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在梦中

    江南只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去一个不停旋转的筒子里，一直转，一刻也不停歇。
    时至今日，超脱境的他，已经很少有什么事物，能让他这般身不由己了。
    但今日，两盏灯融合时，发生了。
    那恐怖的旋转，就像做梦一样，把江南的神智搅得支离破碎！
    连带着，似乎他的记忆，也有些模糊了。
    良久以后，江南方才睁开眼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宽敞而简洁的出租屋。
    熟悉而陌生。
    就是他上辈子上班时的出租屋。
    那一刻，就像当初江南初次从旬阳县大牢里醒过来的时候那样。
    茫然，是他的第一感觉。
    第一眼，他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是明亮的白炽灯，是窗外晨曦微亮，车水马龙。
    那一刻的江南，直接愣住了，猛得从床上翻身爬起。
    此时此刻，也不知是不是时值入夏，天气燥热，他的背后，被一片汗水浸湿。
    总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江南深吸一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隐隐之间，他总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长，很远，很久的梦。
    在那个梦里，有波澜壮阔的江河湖海，有翻云覆雨的神通大能，有巍峨庞大的奇珍异兽……
    有……
    还有什么来着？
    江南挠了挠头，但已经想不起来了。
    不知为何，他下意识地伸了伸手，摸到自己的枕头旁，是一本古书的质感。
    江南拿起一看，却发现正是不久前买的一本《历代神仙通鉴》。
    他还记得，当初他之所以买这个的原因，倒不是其中故事多么吸引人，而是他看了那天罡地煞一百零八神通后，感觉心头无比澎湃向往。
    乃至昨夜入睡之时，都忍不住住翻阅了好多遍，方才放下。
    但一觉醒来后，江南却感觉索然无味。
    就仿佛，睡了一觉，感觉那些玩意儿都没那么吸引人就是了。
    这种感觉相当奇怪，但无比真实，让江南只是将书拿起，就又放下了。
    然后，他习惯性地起床洗漱，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阵出神。
    因为他总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事儿。
    很重要的事儿。
    绝对不能被忘记的事儿。
    这种强烈的感觉，一直困扰着江南，让他感觉如坐针毡，难以平静下来。
    今天周六，直到他坐在桌子前，盯着电脑过了两个小时，才幡然醒悟！
    ——他娘的错过了飞机！
    他是今晚9点40有一班飞机，前往另一个省蜀河出差。
    但刚刚死活都想不起来，甚至连闹钟都不知道为啥一直没响！
    如今总算是想起来了，但一看时间，10点！
    “干！”
    “怕不是老年痴呆了！”
    江南骂了自己一声，一阵纠结后，只得再买了一张第二天的机票。
    然而，一阵活动之后，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仍未消失。
    甚至，无法严重。
    “这是怎么了？”
    “我到底忘记了的什么？”
    江南再一次来到镜子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出神。
    但，什么都想不起来。
    中午时候，他出了趟门儿，在楼下的面馆吃了碗面。
    不知为何，原本可以说是将就入口的面条，今天吃进嘴里，却感到无比的香甜！
    在认识他的老板茫然的目光中，他硬生生吞下了四两才罢休。
    直接把老板都吓愣住了去。
    心说这年轻人今天怕不是被饿死鬼附身了？
    江南也察觉道老板的目光，但心头那股感觉仍然萦绕，他没有心思闲聊，匆匆结账付款以后，准备离开。
    路过门口的时候，突然一阵女声吸引了他。
    ——那并非在叫他，更像是闲碎的谈论声。
    放在平时，江南是肯定不会在意的。
    但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硬生生听到了那一句话，一个声音。
    无比真切，无比清脆刺耳！
    那个女声说，
    “好惨啊！今天往蜀河飞的航班坠毁了，听说那阵势，直接在空中解体，专家说怕是一个人都活不下来。”
    后来，她们还说了很多，很多。
    但江南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那一句话上！
    他愣住了！
    良久才反应过来！
    飞往蜀河的航班？
    作为一个经常从这城市往蜀河跑的打工人，江南非常清楚，通往蜀河的航班，一天只有一趟！
    也就是说，他错过的那班飞机，坠毁了？？
    一瞬间，江南摸出手机，点开新闻app，果然，一行大字映入眼帘！
    正是航班坠毁的消息！
    那飞机，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刚起飞不久后，就坠毁在市郊区的一片荒原！
    那一刻，江南只感觉自己脑袋都要炸了！
    本能地，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从他心头升起！
    倘若不是自己不知为啥忘了还要坐飞机这件事儿，他恐怕也变成了那一百多个乘客中的一位，恐怕也变成了诸多看客茶余饭后的谈资！
    恍惚之间，江南回到房间里，打开电脑，泡了杯咖啡，久久不能平静。
    但心有余悸过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遗憾？
    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但总而言之，就是相当诡异。
    就仿佛没有乘上那班已经坠毁了的飞机，对于江南来说是一件非常值得失落的一件事一样！
    “疯了！”
    “我真的疯了！”
    被那种忘记了什么别扭感和诡异的遗憾感缠绕，江南总感觉自己人都快不正常了。
    脸色苍白，浑身发抖，眼眶布满血丝！
    望着电脑里播放的搜救画面的，那熊熊燃烧的火焰，铺天盖地的浓烟，江南只有一种感觉！
    此时此刻！
    他应当在里面！
    在那钢铁的残骸里面！
    在那燃烧的火海里面！
    甚至，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仿佛去到那里，他就能响起来，自己究竟忘记了什么？！
    终于，晚上时分，已经洗漱上床的他，翻身爬起，整个人仿佛被水淋了一样，浑身被汗浸透！
    他看了一眼天色，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夺门而出！
    最后，还鬼使神差地将床上的《历代神仙通鉴》，揣进包里！
    他要去，那飞机坠毁的地方！
    去那个，他应该要去的地方！
    这种感觉，在深夜时分，无比强烈。
    强烈江南清清楚楚地知晓自己是在做什么扯淡的离谱事儿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跟着那种感觉走！
    从出门开始，到上电梯。
    他一直在骂！
    骂那种诡异的感觉，骂疯狂的自己！
    “疯了！”
    “真的疯了！”
    “我疯了！”
    “这个世界也是！”
    “他娘的！”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来到了地下停车场！
    打开车门，插上钥匙，打火！
    嗡！！！
    原本开了三年一点儿大问题没出的座驾，今天却响了一声后，彻底熄了火。
    任凭江南怎么尝试，都无法打燃！
    “妈的！”
    他本就烦躁的情绪，更加不稳定，骂了一声后，直接走出车门，跑出停车场。
    车水马龙的街巷上，人来人往。
    江南本想打个出租车，前往那坠毁地点附近。
    但以往到处都是的空车，今天却一个没有。
    要么是载满了人，要么就是不顺路。
    反正。就不让他上车！
    这个时候，江南终于感受到，似乎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前往事发现场！
    “我他娘的，还不信了！”
    就仿佛一个癫狂的疯子一样，早已红了双眼的江南盯上了街道让的一辆共享单车。
    扫码，出行！
    但没骑两步，哐当一声，链条直接断掉！
    “？”
    江南愣住了，停下单车，拳头捏紧肉里。
    此时此刻，他终于确定，绝对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
    按理来说，那应该是一股让他幸运的力量。
    毕竟，就是这股力量让他没有在空难名单里。
    但他的本能去在以最大的音量，一遍又一遍地催促他！
    快去！
    快去！
    你必须去！
    必须去！
    这种感觉，让他发疯！
    终于，他一咬牙一跺脚，夺路狂奔！
    朝新闻中事发地的方向，不要命地奔跑而去！
    叮咚！
    手机突然想起来。
    江南下意识摸出来一看，竟是他一个多年前绝交的人发来的消息。
    江南记得这个人。
    当初他借给这人五千块钱，但后来对方死活不还，江南也就跟他断了联系。
    但今天，这个家伙竟主动联系江南，第一条消息就是一笔五千块钱的转账。
    然后是几条语音。
    “江南，这些年对不住了，实在困难，一直没还你钱。”
    “但我都还记着！你放心！”
    “现在我发财了！”
    “先还你五千块！”
    “这些年的利息，待会儿一起还给你，你到江河市来，我还你一百倍，再请你吃饭！”
    看到这个消息，江南直接愣住了！
    这个世界怎么了？？
    那个人尽皆知的老赖，会还钱，还百倍还利息？
    可那五千块的转账，如此真实！
    江南点击领取，五千块瞬间到账！
    那人又发来消息。
    “你别不信，我再转你5000，不为别的，就为你当时仗义！”
    说罢，又是5000转账过来！
    江南领了，然后头也不回，继续狂奔！
    他很清楚，对方哪怕没有骗他，他也绝不会为了那所谓的百倍利息但对方那儿去！
    因为江河市的方向，和飞机失事的方向，是相反的！
    尽管没有任何证据，江南仍然有理由相信，这还是那股明明冥冥中的力量，为了阻止他搞的鬼！
    不理！
    瞬间，他就已经做下决定！
    但没跑两步。
    手机再一次振动起来！
    他忍不住打开一看！
    竟是多年暗恋的女孩儿发来消息！
    “江南，我喝醉了，现在在痴心酒吧，有人要欺负我！救救我！”
    不是文字消息，是语音，说话之间，还带着男人戏谑的调戏声！
    江南当即怒目圆睁！
    他本就心软！
    如今更是喜欢的女孩子求救，怎能有不理之理？
    但那怒火，仍抵不过那种强烈的执念！
    那必须要到那个地方去的执念！
    于是，他打了报警电话，把女孩儿所在的位置和情况给警察说后，扔下手机，继续夺路狂奔！
    不理一切！
    这个时候，江南只感觉自己，相相当清醒，清醒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绝对不合常理！
    但也，绝对没错！
    他，一定要到那个地方去！
    一定要想起他忘记的东西！
    但跑着跑着，他的鞋，突然裂开！
    再跑两步，竟是直接裂成两半，再也穿不得了！
    “那又怎样？”
    不顾旁人目光，江南癫一般笑出声来！
    一把扯下破烂的鞋子，光着脚，继续向前！
    滚烫的柏油路，烧人得压根儿不像晚上，更像是太阳盛放的下午，烧得他脚底痉挛！
    疼痛！
    灼热！
    仿佛整个脚底，都被烧穿！
    但尽管如此，江南仍未曾停下脚步！
    灰黑色的柏油路上，留下他染血的脚印，如此刺眼！
    不知跑了多久。
    他来到三环路口。
    前方，就是国道，可以直接通往那飞机失事的地方！
    但远远的，江南就看见，一辆辆闪烁红蓝光芒的，乌拉乌拉的警车，停在前方！
    他跑过去一看，一名警察直接拦住了他。
    “先生，前方是管制区域，请勿进入。”
    声色俱厉，无比严肃。
    并且江南还看到，他的腰间鼓起，肯定是有家伙在身上的。
    但知晓那股冥冥中的力量的江南，怎会理会？
    直接越过那警察，冲进国道之上！
    “停下！”
    “停下来！”
    后方，响起乌拉乌拉的警笛！
    一道道身穿制服的身影，追了上来！
    但江南仍不理会，继续向前！
    不知过了多久，那身后的阻止他的声音，愈发繁密，愈发庞杂！
    就仿佛有成千上万人，在背后呼唤他！
    江南奔跑之时，抽空回头望了一眼！
    只见除了那警察以外，无数认识的，不认识的人，都加入了追拉的队伍！
    那欠钱不还的绝交朋友，楚楚可怜的暗恋女子，都在其中！
    甚至还有他死去多年的爹娘，也是如此！
    太离谱了！
    “这都啥啊！”
    江南再骂一声！
    一刻也不停留！
    “他娘的，我看还有谁能阻止我！”
    就仿佛彻底疯狂一般，江南仰天怒吼！
    发泄心中那无尽的疯狂！
    但下一刻，只感觉天上光芒一闪！
    一枚流光，划破天穹！
    直直坠地！
    竟是一枚陨星坠落！
    哪怕江南，也不得不停下脚步。
    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还能这样玩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