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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现场

    30.
    回学校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一群人都没回教室,直接去吃的饭。
    班上二三十个人一块走去食堂,显得气势汹汹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惊蛰和林骁走在最前头,林骁手插在口袋里,大约是疲了,姿态显得散漫,自带三分拽,其实26班人都知道,林骁大多数时候脾气挺好的,但每当这个时候,大家还是会忍不住和他保持距离。
    班上只有陈沐阳可以无惧他的气场,如果追加一个,那就是隔壁班的江扬。
    现在么,多了个沈惊蛰。
    学霸今天心情不错,眉眼里仿佛藏着笑意,眼睛亮晶晶的,她眼瞳黑得很纯粹,显得人很纯净,但在班长面前,总透着股“无知者无畏”的“英勇”。
    惊蛰在问他:“真的一定要表演吗?”
    刚刚谭雅雅兴冲冲过来说,她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让他们上台去合奏,林骁弹钢琴,她拉二胡。
    她找到了一首非常合适的歌,原曲就是钢琴和二胡合奏。
    惊蛰长长“啊”了声,从身到心都在抗拒。小时候惊蛰跟着一个爷爷学的二胡,村里喜欢唱戏,是冬天为数不多的娱乐活动,一群人围在屋子里,二胡、笛子、单皮鼓……宛如民间乐团。
    他们村子在深山区,住户住得很分散,人也少,“乐团”常常组不齐,每次都是乐手去了,才能定下曲目,整日都是缺人手。
    于是学东西又快又好的惊蛰就成了二胡手预备役。
    甚至有时会唱的没有去,惊蛰还要去唱戏,站在人群中央,起势开嗓,结束后脸红得恨不得把自己整个埋在奶奶怀里。
    总之不是个可以拿出来炫耀的才艺。
    她自己就算了,和林骁合奏,总觉得自己会拖后腿,而且她对钢琴完全不熟悉。
    总觉得不是一个靠谱的方案。
    林骁侧头看她:“现在后悔了?晚了。”
    惊蛰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
    确实是她自己答应的,出尔反尔的话,谭雅雅肯定会伤心的,她不想伤任何人的心。
    每次林骁看她不高兴的样子都很想逗,这会儿故作严肃地说:“没事,搞砸了我们就即兴演奏,反正他们也听不懂。”
    惊蛰无语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脸皮很厚哦。”
    林骁:“你今天才知道啊?”
    惊蛰懒得跟他贫,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心里仍旧是没有底。
    林骁也没再吭声,太累了,一句话也不想说,瘫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走着。
    丝毫没意识到周围人已经和他拉开了距离。
    一群人在后面看两个人并肩走。
    不知道谁小声说了句:“以前觉得学霸像班长的小跟班,现在觉得班长才是学霸的贴身保镖。”
    一群人低声嗤嗤笑起来。
    班长对学霸,那简直是嘴硬心软,一边嫌弃一边无微不至。
    他们已经看得透彻。
    过了会儿,惊蛰又问:“我要拉的不好,他们会不会笑话你?”
    林骁瞥了她一眼,毫不留情说:“不会,他们会笑话你。”
    惊蛰眉毛一下子就耷拉下来了,轻轻哼了声:“没关系,我脸皮也厚。”
    林骁耸着肩膀笑了起来。
    她可太好玩了。
    连陈沐阳都觉得自从惊蛰来之后,林骁整个人都生动了很多,以前林骁不大爱学习,但也不捣乱,每天就无所事事,没什么太热衷的事,像个闲散公子哥儿。
    说起来林骁,其实跟大多数人想象的并不太一样,看起来不好相处,其实挺随和,但要说随和,又事儿多挑剔。
    陈沐阳和江扬他们跟他相处久了都习惯了,但也是从小到大天天打架磨合出来的。
    倒是惊蛰,刚来的时候陈沐阳以为这俩势必要出事,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这俩已经亲近得仿佛连体婴了。
    吃饭的时候,陈沐阳忍不住喟叹一声:“世事无常啊,世事无常。”
    惊蛰还不太习惯他灾难式的用词水平,以为他遇到什么挫折了,忍不住低声问了句林骁:“他是出什么事了吗?”
    林骁哼笑一声:“他?可能最后一份红烧狮子头被人抢了吧!对他来说这就是最大的事了。”
    惊蛰“哦”了声。
    陈沐阳不满说了句:“你少嘲笑我,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林骁笑道:“那你很棒棒哦。”
    陈沐阳被恶心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忍不住看了惊蛰一眼,说:“都都是你把他带坏了。”
    惊蛰茫然的摇摇头:“不关我的事。”
    陈明阳侧头跟惊蛰说:“其实我真的有事,我还没萌芽的初恋,被人扼杀在摇篮里了。”
    惊蛰天天跟他在一起,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初恋的迹象,但还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节哀。”
    就这态度,陈沐阳就知道她对自己半点儿意思都没有,纯纯的兄弟情。
    但要说伤心,也没有。
    其实他就是觉得惊蛰挺可爱挺特别,倒也没太多男女感情。
    被少爷扼杀后,他已经心如止水了,只是现在想起来,忍不住对某只狗咬牙切齿起来。
    林骁抬头盯了陈沐阳一眼,陈沐阳觉得他们少爷眼里充满了侵略性。
    像是猎食的猛兽嗅到了猎物要被抢夺后的警惕。
    他忍不住笑了声,盯着少爷的眼睛,回答惊蛰:“倒也没什么节哀的,都还没萌芽,我只是比较痛恨某只掐我芽儿的狗。”
    惊蛰安慰他:“早恋不好,你要好好学习,将来回报社会,建设祖国。”
    惊蛰不太会安慰人,这话完全是生拉硬拽,陈沐阳笑的几乎要拍桌子,饭都要吃不下去了,然后看着林骁说:“听到没有,早恋不好,好好学习。”
    林骁蹙眉:“跟我说什么。”
    陈沐阳无声做口型:说谁谁心里清楚。
    惊蛰最近每天都是复习、排练,然后倒计时,每天都盼望着放假。她把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明明知道很快就放假了,可还是很着急,恨不得时间一下子能跳过去,就能见到奶奶了。
    思念是件很神奇的事情,当它汹涌起来的时候,仿佛一刻都等不了。
    但日子总还是要一天天过,惊蛰每天都得抽空去排练节目,林骁用的是学校的钢琴,他挑剔得不得了,左也嫌弃,右也嫌弃,最后让人把自己家的钢琴搬来了,那架施坦威摆在活动室里,谭雅雅都怕谁不小心给刮一下,每次排练完出去都要小心翼翼把门窗都锁好。
    惊蛰的二胡是从音乐老师家里借来的,她第一次抱着二胡往凳子上一坐,林骁站在那里足足笑了五分钟,笑得惊蛰都恼了,狠狠揍了他一拳。
    他们合作的曲目是风居住的街道。
    曲子很伤感。
    演出那天台下却很热闹,惊蛰穿了一身白裙子,林骁给她挑的,她很不自在,肩带细细的,背后硕大的蝴蝶结,裙摆是多层的,她觉得不好看,但林骁说好看,她争不过他。
    她总觉得不自在,脖子露太多,为了视觉上好看,戴了很显眼一个项链,是借的邢曼阿姨的。
    她怕踩裙子,一只手提着裙摆,一只手拿二胡。
    林骁穿燕尾服,两个人从上台,台下就在尖叫,演奏途中安静了会儿,要下台的时候,又全是起哄声。
    惊蛰不知道他们在欢呼什么,以为是林骁在学校的人气太高了,结束的时候才知道,是上场的时候,惊蛰太紧张了,林骁帮她提了下裙摆,然后侧头在她耳边宽慰她。
    那时候两个人已经在候场,上一场的道具还没撤掉,台上花团锦簇,两个人站在舞台边缘咬耳朵说话。
    惊蛰很漂亮,平日里埋头读书,并不太显眼,但换了衣服站在聚光灯下,仿佛换了一个人,漂亮的有些不真实。
    林骁一直是附中著名的花瓶,虽然大家都知道,但每次他上台,大家依旧会被惊艳到。
    这次当然也不例外,只是没想到这对儿“兄妹”俩凑在一起这么抢眼。
    换场的空隙,台下议论纷纷。
    “我校校草依旧草得很夺目。”
    “沈惊蛰这气质也太纯了吧!”
    “这俩可真养眼呀!”
    ……
    说着,林骁就低头在惊蛰耳边说了句什么,惊蛰回了句,林骁似乎没听清,腰弯得更狠了些,甚至带着几分虔诚地把耳朵凑近了一些,惊蛰被他挤得站不稳,于是捏住他耳朵说话。
    或许是气氛太微妙,不知道谁喊了句:“我靠,请问这是婚礼现场吗?”
    周围有短暂的安静,然后轰然大笑,
    之后大家的思路就再也回不去了。
    一直起哄到他们下台。
    下台的时候林骁和惊蛰坐在26班最后面。
    后排一群人眉飞色舞给他们比划,描述两个人在台上的境况。
    惊蛰窘得恨不得把自己完全藏在林骁后面,躲起来不见人。
    林骁倒是兴致勃勃地听着,听完了,勾了勾手:“把我婚礼现场照发过来让我欣赏一下。”
    一群人在群里互通照片,全发在班群里,林骁一张一张挑着,然后保存。
    存完了,侧头问惊蛰:“要不要?给你两张做壁纸?”
    惊蛰继续努力把自己缩起来,摇头,忍不住提醒他:“叔叔和阿姨在后面。”
    林骁早忘了,面色僵硬地回头,正好对上不远处母亲的目光。
    邢曼冲他假笑,眉梢动了动,无声说:别看我,看你爸!
    林正泽正堆着一张严肃的脸,警告地看了他一眼,饱含复杂的情绪。
    林骁努力笑了笑,然后回头,心无旁骛看表演。
    一点都没有世俗的欲望了。
    结束的时候,所有人起立,林骁一转身,却正好踩到惊蛰的裙子。
    惊蛰怕肩带踩断了,整个人扑到他身上,他抱住惊蛰抬头的时候,正好和他爸对上目光,他手松开也不是,继续扶着也不是,最后故作镇定地把她扶稳了,然后声音不大不小说了句:“妹妹,哥不是故意的。”
    惊蛰被他这么郑重的语气说懵了,摇头:“没……关系。”
    林正泽和邢曼跟着家长人群出去了,林骁惊觉自己额头都出汗了。
    陈沐阳过来给惊蛰提裙子,歪头看林骁,小声说:“少爷,你紧张什么?”
    林骁比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无声说:“闭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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