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约定

    十一月四号，文化祭之后。
    教室里，宫樱子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仍沉浸在文化祭余韵里的学生，脸色略有无奈。
    她轻咳一声，缓缓开口说：“同学们，文化祭已经过去了哦？可不要过多沉浸。”
    ……没人理她。
    底下的人都是笑呵呵的，多半是没把宫樱子的话当回事。
    “咳咳。”
    于是，宫樱子又轻咳了一声，故意冷下脸来：“同学们！听我说话，不然我可就要向学校申请取消之后的修学旅行，让你们补习了哦？”
    “欸——！！！”
    台下的学生顿时扯出难以置信、长长的尾音。
    同时间，他们也危襟正坐，打算好好听宫樱子说话了。
    这可不是玩笑。
    宫樱子要是真强烈要求取消，说不定还真能被取消掉！
    毕竟，这个学期的活动太多了，随便以‘耽误学习’的名义，就可以说服校方。
    “这才对嘛。”宫樱子露出满意的微笑，开始讲课。
    ‘修学旅行么……’
    坐在后排靠窗的龙之凪，一手撑着头，心不在焉地听着课。
    他看着讲台上滔滔不绝的宫樱子，心想最近是不是太冷落她了。
    平时他们也没怎么发消息、打电话，在学校基本上都是见面打个招呼的程度。
    这完全不像是有什么关系的样子吧？
    “唉……”
    想到最后，龙之凪轻叹了口气，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最坏的结果，不就是最终还是没能和宫樱子走到一起吗？
    这对于他来说，并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不快、悲伤。
    这是宫樱子自己选择的，他只需要尊重就好。
    下课后，所有人就在讨论关于三天后，修学旅行的事了。
    这次的修学旅行是三天，回来还有体育祭，到了十二月又还有林间晚会。
    林间晚会要去的地方，倒是学校固定的。
    修学旅行是学生们自主决定，想去哪都行，无论是北海道还是东北，甚至于外国都可以！
    不过有津田爱衣在，要去的地方基本就确定下来了。
    她人缘很好，和班上的同学们关系都不错，只要提出想去京都看枫叶，其他人就会很乐意答应。
    再者，她甚至还说了，想在岚山的嵯峨野竹林向龙之凪告白！
    这让一众八卦的女生，很是激动，纷纷表示会支持她的恋情——哪怕龙之凪是个感情上的渣宰。
    所以——仅是一上午，一年B班修学旅行要去的地方，就定了下来。
    唯独有一个人，对此脸色难看，很是不满。
    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生闷气。
    “嘿嘿，nagi，我们一起去京都哦。”津田爱衣来到龙之凪身旁的位置坐下，开心笑着。
    “听说你要在嵯峨野竹林跟我告白？”龙之凪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问道。
    “玩、玩笑啦……不过nagi要是会答应的话，我可以这么做的哦？”
    “哪有你这样告白的？还把时间地点告诉对方，这太沉重了。”龙之凪无奈笑着。
    “嘿嘿，那就不告白啦，毕竟说过，要当朋友的嘛。”
    津田爱衣难为情地笑着，但语气尽是轻松，笑容里也满是开朗，并没有不快和勉强。
    之前就说好了，当好朋友，仅此而已。
    要是违约的话，只会让彼此难堪，一切又回到原点。
    津田爱衣早在那天，钟塔下的谈话与眼泪中释然。
    青春和初恋就是这样的，青涩美好，但并不完美，也并不尽是些如意事。
    这就像花儿一样，生长绽开时很美，但绽放到一定程度，开始凋零时，又是那么的丑陋。
    丑到，令人作呕，难以置信。
    “嗯，这样就好。”
    龙之凪看着津田爱衣笑靥如花的脸，轻轻点头，也露出微笑。
    到了午休，美术部久违地聚集起来。
    四人围坐在方桌前，商议着关于电影最后一步——配音的事。
    姬夜雪的意思是，会在下周将隔壁的教室改造成配音室，这样也方便一些。
    但龙之凪觉得这样并不妥，其他两人也是。
    因为隔壁教室是有人用的，社团大楼也没空教室可以用了。
    要是因为他们一时便利，影响其他人，总得来说，还是不好的。
    你舒服了，其他人不舒服。
    再者，他们这也不是急事，可以慢慢完成，没必要这样子把事做绝，引得声讨。
    “那把这里改造成配音室？”
    姬夜雪架着双腿，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上，以纤细的食指敲打着桌面。
    “随你，不过这不跟校方申请一下吗？”
    “噗嗤。”
    姬夜雪直接不屑地笑了。
    随即，她抬起放在桌上的手，指着天花板，淡淡地说：“这栋楼，以及外面的教学楼，还有后山的钟塔、山，都是姬夜财团建的，这所学校，也是姬夜财团创办的。”
    “……”
    龙之凪陷入沉默的同时，又尴尬地挠了挠后颈，心里暗暗嘀咕不就是资本家吗？
    “这、这么厉害啊！”神无夜子震惊了。
    “你开心就好。”
    如此，关于电影配音计划就这样敲定了。
    之后，四人都在品茶看书，或玩游戏，享受着这短暂的重逢聚集。
    ——
    下午放学，龙之凪提着书包来到鞋柜，却看到静静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姬夜雪。
    他换好鞋，来到她身边，说：“一起回去？”
    “嗯，一起回去。”姬夜雪点点头，拢紧了雪白色、不染任何污秽的围巾。
    “你换了围巾了啊。”
    龙之凪注意到，自姬夜雪将那条浅蓝色围巾送他后，她就没再戴过围巾了。
    “最近冷了，所以就戴了。”
    姬夜雪解释了一句后，将同是雪白清丽的小脸，埋进围巾里，只露出眼睛和鼻子。
    怎么说呢，这样感觉很可爱。
    毕竟姬夜雪给人的印象是高岭之花，若作出这种举动的话，就有种反差萌了。
    “那走吧，回去了。”
    龙之凪笑了笑，向着笑外走去，姬夜雪也随之跟上，与他并肩而行。
    “你修学旅行去哪？”
    “京都岚山吧，津田挺想去的样子。”
    “我也会去的。”
    “我知道。”
    在这一段对话中，两人走进车站，乘上回家的电车。
    他们一个坐在电车椅上，一个抓住扶手，并没有坐在一起。
    “你为什么不坐着？”姬夜雪问。
    “我为什么要坐着。”龙之凪反问。
    “……无聊。”姬夜雪露出无语的眼神。
    “我并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成为了有趣的人。”龙之凪笑嘻嘻的，并不在意。
    扶手和椅子，差不多就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吧。
    永远保持一线，别越界——这是警醒彼此。
    “最近和你的老师，过得怎么样？”
    “就那样吧，你问这个干嘛？”
    “看你什么时候被甩，然后哭丧着脸，对生活失去希望，然后我再趁此救赎你，控制你……”
    “停停停！”龙之凪连忙叫停姬夜雪那疯狂而病态的想法，“且不说我会不会被甩，就算被甩了，我也不会哭丧着脸，对生活失去希望！”
    “无趣。”姬夜雪隐藏在围巾下的樱唇，微微撇了撇。
    在这段对话后，两人都没交谈，直至电车到站，他们在神保町分别时，方才开口，互相道别。
    回到家，龙之凪放下书包，早早地就去做饭了。
    而等吃完饭、洗完碗，时间就不知不觉到了七点。
    龙之凪也不知道，时间为什么会过的这么快，一切都像转瞬即逝一般。
    ‘要去洗个澡么……’
    他看着墙上的时钟，刚站起身想进浴室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就震动起来。
    电话显示的是家庭，但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打来的了。
    龙之凪拿起手机，点了接通，电话那头顿时传来小栀开心、活泼的问候声：
    “哥哥，晚上好！”
    “嗯，晚上好。”
    龙之凪笑着回答，重新坐回沙发上，心情变得轻松、明朗。
    和小栀打电话，总会令他倍感开心，这是无与伦比的，也是无人能给予。
    “哥哥，吃饭了吗？在东京有没有照顾好自己？”
    “吃了，你呢？吃了吗？有好好听母亲的话吗？”
    “嗯！我有好好听母亲的话，最近一直在看书学习！”
    “小栀真棒，再好好努力，下年哥哥去接你，带你来东京。”
    龙之凪已和小栀约好，在过年时，就会和父母提出，将小栀带来东京，由他来照顾。
    他已经具有相应的能力，能照顾小栀了。
    所以，也要兑现当初的承诺——负责小栀的人生。
    既然小栀想来东京和他一起生活，高松又是个令她充满着不好回忆的地方，那就由他来带小栀离开。
    “嗯，哥哥最好了！”
    说完这句话，小栀开心地笑了起来，但龙之凪突然又听到母亲的声音，隐约传出。
    小栀顿时不笑了，说了句‘母亲来了，我先挂了’后，就匆匆将电话挂断。
    来东京的约定，龙之凪暂且让小栀保密，别说给母亲听，不然说不定会变得麻烦。
    等到过年回家，他会拿出能还清家里背负的债务的钱，并提出和小栀一起生活。
    这样，也能让母亲没有意见了吧？
    龙之凪明白，母亲肯定是不愿他带小栀来东京的，因为他只会溺爱小栀，无限纵容。
    这样，小栀永远都是只会依赖她的小女孩，得不到任何改变。
    但那都无所谓。
    小栀的想来东京，和他一起生活，龙之凪就一定会尽力办到，也绝对会办到！
    对于他而言，小栀就是这样重要，无可比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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