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大佬

    谈隽池今天开的是一辆银灰色的卡宴。
    温兮语坐在副驾,转过头瞠大眼睛专注地看向男人,卷翘的睫毛有一下没一下的轻点,像是一把小小的蒲扇。
    男人启动车子,敛着情绪看她一眼:“系好安全带。”
    “哦。”
    温兮语倒是很乖,没再整什么幺蛾子,将安全带拉下来严丝合缝扣好。
    屁股下面有点硌得疼,她伸手一摸,发现竟然是一条链子,沿着顺下去,座位底下有只小巧的女式手袋。
    Dior限量款,艳丽耀目的红。
    温兮语目光凝了一瞬,不着痕迹将手袋拉上来放在身右侧。不知为何,她总有种直觉,这是某个女人故意落在谈隽池车上的,好为下次见面找个理由。
    就像她之前拿着他的西装那样。
    谈隽池正用车载蓝牙听电话,简单应答几句,温兮语悄悄觑他侧颜一眼,将锁扣打开,往里面看了眼。
    东西几乎没有,一只口红,一串宝石手链,还有一张名片。
    呵,让她看看是哪个小妖精。
    温兮语抽出名片,借着车窗透出的细微的月光看清了上面印着的粗体字。
    WarlocusBank,CeciliaHe。
    一线外资投行,VP职级(副总裁,vicepresident,投行中等职级)。
    温兮语不动声色地掏出手机,将名片完整地拍下来,然后复归原位,把手袋放进了副驾驶座位的车门侧面。
    途中男人打了两三通电话,谈的一些放款和签署合同的时间安排和工作推进,温兮语听的不太懂,再加之酒意酝酿,晕晕沉沉有了点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等车厢内终于安静,在某个路口停下,温兮语才醒过来,缓缓睁开了眼。
    “时间不早了。”谈隽池单手握着方向盘,向她投去浅淡一瞥,“明天睡晚点,不用来上课了。”
    “啊。”
    温兮语这才注意到快一点了。
    他把她送回去,还要再折返回望京或国贸那边,早上又得再赶过来学校,论理要辛苦更多。
    “我起得来。”
    温兮语揉了揉眼,带着一丝糯糯的鼻音,“我要去听你讲课。”
    闻言,谈隽池眉目微动,并未接话。
    卡宴平稳行驶,除了疾驰的引擎声没有多余的声音。
    温兮语抿了抿唇,提道:“老师,你元旦假期有计划吗?”
    “还不确定。”
    “那我提前预定可不可以?”
    温兮语转过脸,眸光莹亮,“哥哥和嫂子说要带我去京郊滑雪呢,我们想邀请你一起去。”
    谈隽池与她视线对上,深长眉眼中似有思量。
    半晌,他勾了下唇,语气很淡:“再说吧。”
    北京的夜总是在很晚还醒着,一路虽畅通无阻,但沿街的楼宇却亮着不少灯。宽敞的大道上,也有许多疾驰而行的车。
    很快就到了,谈隽池把车停在东北门口。
    温兮语眨了眨眼:“老师再见。”
    谈隽池侧过眸,看着她低头捣鼓安全带,一边折腾一边自言自语:“嗯,怎么解不开了?”
    温兮语扯了几下安全带都没有成功,复而抬头,向男人求助道:“好像卡住了。”
    “卡住了?”谈隽池语气意味不明。
    “嗯。”她撒谎不打腹稿。
    “是按那个红色的按钮。”他的表情多了一丝兴味,不紧不慢道,“用点力,就解开了。”
    “……”
    温兮语硬着头皮说:“我知道。用了劲了,开不了。”
    一阵静默。
    谈隽池不露声色凝视她半晌,倏尔倾身过来,左手修长指节落在安全带的系扣按钮上。
    这个姿势和刚刚比起来是另一种方式的亲密,但无论如何都难逃对视,温兮语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呼吸都因此稠密起来。
    男人没有急着去试那个按钮,反倒低垂眼睫,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温兮语不知道谈隽池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睛太过漆黑深邃,像是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她瞥开视线:“我……”
    谈隽池蓦地开口:“明早你还会记得今晚发生的事么。”
    他的嗓音很低沉,微微带点磁质的性感,动听极了。
    温兮语心中怦然一快。
    她没怎么揣摩出他问这话的目的,迟疑的同时就有些结巴:“我、我不知道。”
    “是么。”
    须臾片刻,谈隽池倏忽笑了。
    手指按下,安全带利落脱钩。
    “上去吧。”他说。
    第二天早上,温兮语在闹铃中逐渐醒过神来。
    梁榛在对铺打着呵欠,边下床边嘟哝:“我的课,结果你的闹钟定的比我还早,也太勤快了吧。”
    她看了一眼眼睑下方泛着淡淡黑眼圈的温兮语:“昨晚你们学生节庆功不是到很晚?亏你还能爬起来,看来对谈教授是真爱啊。”
    昨晚。
    温兮语拿水杯的手指一顿,在书桌前坐了下来,脑中突然回放了些许片段。
    那些画面和情节,隔了一夜之后还清晰无比,深深印刻在她脑子里,没忘。
    说是喝醉了,其实温兮语知道,她从头到尾都是有意识的。
    只是借着酒意,做一些平常不敢的事情罢了。
    忆起昨晚那个对谈隽池上下其手的自己,温兮语真的很想举起大拇指夸一声“big胆”。
    ——绝对是里程碑式的成就。
    之前汪凯那次,手勉强算是牵过了,昨晚抱也抱过了,那下一步就是……
    咳咳……打住打住!
    温兮语赶紧止住心里蠢蠢欲动的小苗头,收拾起上课需要的课本和电脑。
    想着谈隽池早上时间肯定又很紧张,温兮语照旧买了他和高朗的早餐。
    到达教室的时候,姜绍之在第一排朝她挥手:“温兮语,你来啦,坐这里吧。”
    “谢谢啦!”
    温兮语把书包放下,拎着早餐的袋子出去了。
    意外在走廊上碰见打水回来的夏晓雪,对方笑着和她打了声招呼,接着视线下移,好奇问道:“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三明治呀,吃得完吗?”
    温兮语不想和她解释那么多,简扼回答:“买给朋友的。”
    “哦,是梁榛吗?我看她也上这门课呢。”
    温兮语本以为夏晓雪寒暄两句就会离开,结果对方好像就为了呆在她身边似的,一个劲儿的找话题,大有一副滔滔不绝额的架势。
    温兮语一边聊天,一边分神留意电梯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高朗圆滚滚的身型在人群中极易辨认。
    他向旁边撤开,把位置让出来,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姿映入温兮语的眼帘。
    他穿着一件灰色高领毛衣,搭配经典的黑西装外套,整个人显得落拓英俊。
    谈隽池一只手放在耳边听电话,另一只手上拿着咖啡。他的手指骨节分明,用力的时候手背有流畅的肌理感,很好看。
    温兮语注意到高朗手上提着两袋精致的食盒。
    ——谈隽池吃过早餐了。
    她捏着塑料袋的手指微微收紧,垂眼看向自己手里包装简陋的三明治和伟伦楼里十块钱一杯的速冲咖啡,心里突然有点别别扭扭的不是滋味。
    这么一对比下来,好像是显得自己那份比较黯然失色。
    害,可是食堂的那些包子面条打包起来又不方便,简餐就只能这样了,也不能怪她嘛。
    夏晓雪兴许终于觉得无聊,讲到一半自己掐断话题,进教室去了。
    温兮语的心思全在谈隽池那里,也没注意到这些,她开始仔细观察打包盒上的logo到底是哪家餐厅。
    高朗本来正万分严肃地候在老板身边,倏忽发觉有一道不容忽视的灼灼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三分无奈三分愁思,还有四分……愤慨??
    像要宣战似的。
    不知温小姐又在想什么,他摸了摸鼻子,感觉脊背有点发凉。
    所幸过了会儿她就移开视线,高朗默默松了口气。
    彼时谈隽池刚好挂断电话,抬手抿一口咖啡,视线落在眉间轻颦抿唇沉思的小姑娘身上。
    她手中的袋子正悬在垃圾桶上方,摇摇欲坠。
    “温兮语。”谈隽池出声。
    温兮语顿了下,转过头来,两人隔着一段距离双目相对。
    她眸光微亮了亮,手收回来,几小步蹭过去,扬着尾音:“老师,您来啦!”
    谈隽池眸子微眯一瞬,须臾片刻,睇向她提着的东西。
    温兮语眨眨眼,解释道:“给您和高朗哥买了早餐,但看你们好像吃过了,所以就……”
    她把袋子塞给一旁的高朗,道:“买都买了,还是给您吧。”
    谈隽池没有出声,只是淡淡垂下眼,漆黑视线一寸寸掠过她的脸,瞳色深了些许。
    “怎、怎么了?”
    温兮语不知怎的,忽然感觉有点心虚。
    清醒的时候面对他,还是会有距离感,无法像昨天一样自然而然地将敬语去掉。
    温兮语讪笑了下,打哈哈道:“诶那个,好像快要上课了,反正东西也交给您了,我就先进去啦。”
    “温兮语。”
    “嗯?”她顿住,一双水润的眸子转回来,目光隐约有些躲闪。
    谈隽池注视她片刻,微俯下身,平静出声。
    “昨晚在车子副驾上有看到什么东西么。”
    这个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明艳的红色手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温兮语张了张嘴:“啊?什么东西呀?”
    “……”
    “我、我不知道呀,没什么印象了。”
    谈隽池依旧眸光浅淡地眄着她,温兮语心跳愈发加快,兀自镇定道:“昨晚啊……我记得好像是您送我回来的对吧。”
    她挽了下耳后碎发,颦蹙着细眉,状似回忆。
    “我、我可能有点断片了,不太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有给您添麻烦的话十分抱歉。”
    温兮语顿了顿,颔首道:“无论如何,还是非常感谢您。”
    话音刚落就听见男人一声短而低促的笑。
    不露情绪,但也似乎不怎么显温度。
    温兮语眼角蓦地跳了下,听见他说:“不用。”
    她心里缓缓泄了口气。
    所以……这事算是翻篇了吧?
    再对峙下去她很可能就撑不住了,嘤。
    温兮语讨好地笑一声,脚尖相抵在地上蹭呀蹭的,转移到其他话题:“对了老师,您说的那几门专业课的网课我已经看了一半了,一月中旬肯定能看完。”
    谈隽池垂敛眉目:“嗯,看完告诉我。”
    温兮语点点头:“好的,没问题!”
    谈隽池凝视她几秒,倏尔提道:“元旦的事温砚今早和我说了,你想去几天。”
    “啊真的吗?”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温兮语意外又欣喜,双眼弯起,“您现在可以确定了是吗!”
    说完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稍顿片晌。
    男人淡淡勾了下唇,神情终于有了点似笑非笑的不明意味,嗓音低沉开口。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确定。”
    作者有话要说:哦豁,完球。
    姜还是老的辣。
    翻车×12哈哈哈哈哈哈哈!
    毫不留情笑出声嘎嘎嘎嘎嘎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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