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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8 章 第一百零八章

    [笔迷楼]
    东冥乐说撤便撤,毫不犹豫,亦未给师徒二人追击的机会。
    玉潋心脸色难看极了,扩散的灵识很快便探不到东冥乐的气息,她扶住阙清云的肩膀,不顾后者阻拦,用力拉开其衣襟,自锁骨往下,黑气愈发浓郁,隐约可见一枚狰狞扭曲的符印。
    这是……
    玉潋心瞳孔一缩,骇然色变。
    是东冥氏的尸傀符术。
    原以为东冥尸傀术只能对尸体生效,如今看来,竟也可将活人炼化为尸傀。
    玉潋心脸上表情都扭曲了,那云景明和东冥乐显然是计划好的,引阙清云入圈套,将那二人挫骨扬灰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心中怨气无处发泄,玉潋心寒着张脸,死死揪着阙清云的衣领子,朝其怒目:“这就是师尊说的无碍?!”
    “此前为师亦不知情。”阙清云叹了口气,无奈解释,“除了隐约灼痛之感,暂无别的不适。”
    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玉潋心忍了又忍,勉强压下急怒,复问:“那师尊可有破解之法?”
    知道如今若再有隐瞒,玉潋心必要发疯,阙清云也只好如实回答:“没有。”
    尸傀符术之霸道,连道衍宗的傀儡符术都比之不足,又是东冥氏的不传之秘,其族中之人大多只懂炼符的术法,却不知解术的法门,唯有本家继承人有资格通晓玄机。
    换句话说,除了东冥乐,想必无人能解阙清云身上的尸傀符。
    管什么宫阁闲事,徒惹一身麻烦!
    玉潋心几乎咬碎一口银牙,愤恨不已。
    阙清云面有无奈之色,虽不愿触玉潋心的霉头,但事到如今,也无旁的话可说。
    遂叹息道:“莫要着急,先回宫再说吧。”
    “师尊倒是自在!”玉潋心反唇相讥,“都什么时候了,自己泥菩萨过江,还有心思管他人闲事!”
    说完,她松开阙清云的衣领,手上用了些力,将其推得踉跄着退了两步,但她不为所动,转身便走。
    未及两步,手腕便被追来的阙清云握住,随即耳后传来对方不复清冷,略显着急的声音:“潋心,你要去哪儿?”
    “师尊何必明知故问?”玉潋心停下脚步,欲甩开阙清云的手,却被对方牢牢攥紧。
    “别去。”阙清云疾言,“东冥乐设此一计,就是请君入瓮引卿上钩,以此女性情之诡谲,难保没有更深的打算,就算你去了,她也未必愿意替为师解毒。”
    这番话不无道理,可玉潋心心意已决。
    她一根根掰开阙清云的手指,冷着脸对她说:“师尊管好自己便可,你自带这云月寒去见那多事的国君,弟子之所行,与师尊无关。”
    言罢,她抽回自己的胳膊,一束青藤凭空出现,将阙清云拦下,便见那抹艳丽的红衣倏然远去,只一眨眼,就不见踪迹。
    炎温瑜被帝师摇醒,睁开眼后神情恍惚,愣怔盯着足尖许久,听炎承钺问起方才东冥乐在殿上与他说了些什么,他只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片刻后,殿前有人来报,说阙清云携帝女炎琴悦安然回宫。
    炎温瑜大喜过望,掩下眸心晦暗幽谧的神思,下令叫阙清云快带炎琴悦来殿上。
    不一会儿,“炎琴悦”在宫中侍从的护卫之下来到乾坤殿,炎温瑜举目未见阙清云,正待询问侍从仙师去处,却听得帝女轻唤一声:“温瑜。”
    他猛然愣住,僵着脖子转过脸开,不可思议地看着“炎琴悦”。
    后者已是泪眼婆娑,两行清泪汩汩淌过脸颊。
    炎温瑜半张着唇,牙关发颤,透过那双湛蓝眼眸,似看到另一个人的魂魄。
    “……月寒?”
    今晨下过雨,山中湿气重,眼下日薄西山,林间烟气缭绕,犹似人间仙境。
    望月亭中,青衣女子正焚香抚琴,静待来客。
    一如数日前,玉潋心携阙清云上山,与此人初见。
    倏然,耳侧响起破空之声,锐气斩断珠帘,一枚石子堪比最利的暗器,直指东冥乐的眉心。
    锃
    琴音雀鸣,无形的音波与那石子碰撞,震荡之间,石子化作碎末,随风而散。
    但琴音不止,曲调悠扬婉转,欢声迎客。
    一曲抚罢,东冥乐手压琴弦,抬眸看向亭外,与笑嫣然:“潋心妹妹既然来了,何不现身?如此不光明不磊落的行径,可与乐印象中的潋心妹妹不符。”
    话音落下,又是一道暗劲自亭台右侧而来,东冥乐端坐亭中,随手拨弄一根琴弦,那气劲便被抵消了去。
    接连数道气劲从四面八方飞旋而至,道道皆指向东冥乐周身要害,琴声锃锃鸣响,气浪翻滚,将望月亭四周的珠帘全部掀起,玉珠相撞,亦起泠泠之声。
    倏尔,一声陡然拔高的异响打破寂静,东冥乐手中古琴琴弦断了一根,飞弹而起的琴弦割破她的手指,一滴剔透的血珠落于乌木琴身。
    其五指按于古琴之上,抚琴的动作稍顿,便有一截银亮的匕首自其耳后探出,贴近她的喉咙。
    一袭红裙飘摇拂地,玉潋心眉目冷艳,立在东冥乐身后,身子稍稍前倾,似将座上之人还于臂弯之内,若非锋利的刃口已割开东冥乐的下颌,这一幕,倒颇有几分缠绵情致。
    “乐姐姐与妹妹只有一面之缘,加上数日前也不过二度相见。”玉潋心的气息拂过东冥乐的鬓角,语调轻柔,却暗藏杀机,“乐姐姐何敢断定,妹妹乃光明磊落之人?”
    东冥乐不恼,神态平和柔顺,右手按于琴弦之上,也没有任何动作。
    “直觉罢了。”她微微笑着,语气轻松,“轮回之镜虚,贪妄之饕餮,果然名不虚传。”
    玉潋心解开二者符印,其气息之浑厚,修为之高深,连东冥乐也不能敌。
    “废话少说。”玉潋心虚起眼,眸子里冷光如瀑。
    她手中匕首一横,那森寒的刀刃便贴紧东冥乐的咽喉,不再拐弯抹角,“你的目的是什么?”
    东冥乐仍稳坐泰山,拇指轻轻一拨琴弦,笑道:“妹妹不若同那听澜宗主断了往来,与姐姐相好?东冥氏可远比听澜宗资源雄厚,若潋心妹妹与乐联手,想必要不了多久,十大秘境便都能物归原主。”
    玉潋心对东冥乐的提议不置可否,勾起唇角轻蔑冷笑:“你们东冥氏能有这么好心?”
    “若潋心妹妹同乐结作道侣,与东冥氏有姻亲,自然也算是半个东冥氏的人了,乐愿倾举族之力,助妹妹重登极顶,破虚成神。”东冥乐神态淡然,从始至终,未觉惶恐,对喉间要命的匕首视而不见。
    “上回姐姐还说放下执念,怎么今日又改了口?”玉潋心半分也不信她,“妹妹当真不解,究竟什么地方遭了姐姐惦记?”
    东冥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和玉潋心推拨拉扯,打太极:“缘之一字,玄而又玄,妹妹生得妩媚动人,怎么还不许旁人动心?”
    这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如喝水般容易,倒是与某个闷葫芦师尊天上地下,截然不同。
    玉潋心嘴角弯弯,眸中笑意却不达眼底,轻佻地问道:“妹妹若答应与姐姐结作道侣,姐姐便愿解了妹妹师尊身上的尸傀符?放其一条生路?”
    东冥乐好似没听出这话语中的冷嘲,平静淡然地点头:“不错。”
    话音落下,喉间一痛,锋利的刀刃将其咽喉割开寸许长的伤口,一丝鲜血顺着她细腻柔白的肌肤流淌下来,没入淡青色的衣领中。
    “乐姐姐,妹妹劝你规矩一些,坦言目的。”玉潋心瞧着那一缕血迹,笑吟吟地说道,“如若不然,妹妹轻信了姐姐先前那番话,你我二人再见,兴许又得二十年。”
    直至此时,东冥乐的眼神终于有了变化。
    她轻抿薄唇,良久未发一言。
    玉潋心这是在威胁她,原该是她拿了较重的筹码,没曾想一转眼,倒成了她才是受胁迫的一方。
    “……难怪。”东冥乐沉吟半晌,开口却道这两个字。
    玉潋心秀眉微扬,挑衅地睨着她。
    “即便万年之后再见,妹妹一如既往,令乐心动不已。”东冥乐扬唇笑道,“先前还只是想逗一逗潋心妹妹,可如今,乐却真有了横刀夺爱的想法,这可如何是好?”
    忽而,眼前青芒一掠,视野翻滚,玉潋心未见其如何出手,便已被东冥乐反手压制,腰后硌在古琴之上,将琴弦下压,先前未干的血迹也不着痕迹地蹭在她的腰带上。
    东冥乐笑意温柔,五指轻柔地抚过眼前之人脸颊,流连忘返地摩挲玉潋心细致的下颌,温声道:“潋心妹妹,你看这样可好?”
    “束君于侧,炼其师为傀,倘使再取潋心妹妹之心血炼入灵核,这尸傀沾了人情,想来成色必是上品。”
    玉潋心眼神一寒,面露惊诧之色。
    “妹妹莫要着急拒绝,且听乐细细道来。”
    东冥乐不理会玉潋心震怒的脸色,自顾自地说着,“虽唤尸傀,可看着与活人其实并无二致,潋心妹妹既一心痴恋清云仙子,那乐便将其炼作尸傀相赠,届时,阙清云必将对妹妹言听计从,岂不妙哉?”
    玉潋心沉默半息,有一缕额发遮挡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眼中的神情。
    片刻后,她细润的柔唇间呼出一口淡淡的气息,而后视线对上东冥乐深不可测的双眼。
    “乐姐姐,倘使你最初的目的是要与妹妹合作,便不该一再触犯妹妹的底线。”
    言罢,青藤飞旋而来,从四方卷住东冥乐,与此同时,玉潋心手中的匕首刺进东冥乐的咽喉,“明日午时,妹妹还在此处相候,希望下次再见,乐姐姐能更清醒一些。”
    “届时,妹妹与乐姐姐,再好好谈谈。”
    伴着她话音落下,东冥乐的分识在穿梭的青藤中被碾作灰飞。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百转千回啊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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