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44
荧幕光线很亮,映照着陆知乔眼底浅浅的笑意,她含着吸管的嘴唇缩成小小的圆形,微微噘着,时不时动一下,好像在用牙齿咬。
祁言一瞬不瞬地看着,灿然的眸子犹如星辰划过,颇有些受宠若惊,一点酸酸的东西从心里流出来……
原来陆知乔不嫌弃她。
那么,她是不是可以将此当做,两人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呢?这个念头闪过脑海,霎时点亮了她混沌的思绪,可是没持续几秒,期望的光就怦然熄灭。
也许方才她说话太直白,陆知乔那样久经职场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能混到总监的位置,察言观色和随机应变,甚至逢场作戏的本事,都应该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
不要脸地想,她与陆知乔共同经历过生死关头,对方肯定会念着她一点好,给她些许温情,迁就她。
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过高的期望,过多的想法,她统统都不该有,如此,便不会在失落时跌入万丈深渊。
啊,她总是这么乐观。
后半场电影,祁言已然没了心思认真看,满心满眼都是陆知乔含着吸管的样子,荧幕亮一会儿又暗一会儿,她的心也忽明忽灭,既蠢蠢欲动,又要拼命克制。
那杯奶茶被陆知乔喝得干干净净。
放映结束,两人默契地没立刻起身,等人群散得差不多了,才先后站起来。陆知乔把空杯子放进空爆米花桶里,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大晚上竟然吃掉这么多高热量的东西,顿觉后悔。
她慢吞吞往前走,脚下不小心被绊到,身子一晃,祁言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稳稳将人搂进怀里。
“没事吧?”
“……没。”陆知乔耳根子一热,迅速挣脱开,加快步伐继续走。
很快,两人之间拉出一小段距离。
陆知乔低垂着眼眸,看到奶茶吸管被自己咬得变了形,又羞又悔。她是看电影入了神,完没意识到,吸管上有祁言的口水,也有自己的口水,倒不是嫌脏,而是——
她们不仅间接接吻了,她还主动加深了这个“吻”,回味无穷难舍难分的样子。
变形的吸管是证据。
可不能让祁言看到。
走出放映厅,陆知乔见着了垃圾桶,迅速把手里东西扔进去,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洗手间……再出来时,见祁言站在外面等,她极力保持淡然神色,轻声说了句:“走吧,回去。”
祁言扬眉一笑,很自然地牵住她的手,边往出口走边问:“要不要逛一逛?”说完又补一句,“反正明天周末。”
陆知乔缩了缩手指,“……好。”
影院楼下是商场,走走逛逛,年轻人居多,到处都是小情侣,两人手牵手转了一圈,陆知乔自己什么也没买,倒是给女儿买了很多东西,衣服鞋子零食等,祁言也没买,就在旁边看着,帮提东西。
一楼有家创意礼品店,门面挺大,靠玻璃橱窗的货架上摆着各式各样的小夜灯,经过这家店时,祁言停住了脚步。
陆知乔没注意,牵着的手被扯了一下,停住,一转头,见祁言盯着橱窗里缤纷闪亮的小灯,瞳孔里映出斑斓的色彩,流露一丝浓厚的兴味。
突然,祁言侧头,迎上她疑惑的目光,“你怕黑吗?”
“……还好。”陆知乔被问得莫名其妙,想了想,回忆自己晚上睡觉的场景,还没到怕的地步,但黑暗即代表未知,人对未知事物有着本能的恐惧和警惕。
于是折中回答。
这人,当她三岁小孩子吗?怎么可能怕黑。
可下一秒,她就被祁言拉进了礼品店,站在靠橱窗的货架前,祁言指了指上面那只蛋壳形状的小灯,“好看吗?”
小灯散发着温馨的暖黄色光芒,上半部分是呆头呆脑的小鸡,下半部分是圆滚滚的蛋壳,体积不小,要两只手才能捧起来。陆知乔多看了两眼,诚实点头:“好看。”
“我送你。”祁言眯起眼笑,“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就把它放在床头。”
陆知乔一愣,张了张嘴,刚想说不用,这人就转身喊来了店员,让把蛋壳灯捧去柜台。
“……”
柜台旁边有十几个人在排队等待包装和刻字,祁言付了款,抱着蛋壳灯也去排队。队伍前进得比较慢,她时不时转头看一眼陆知乔,后者正往这边看,两人目光对上,用眼神无声地交流。
陆知乔神色有些无奈,嘴角却噙着浅浅的笑,方才她以为是祁言要给自己买,还在心里纳闷,这人看起来不像喜欢萌系小物件的,谁知转眼就来了个措手不及。
黑夜虽可怕,但远不及人心,夜里可以点小灯,人心要怎么办?
而她,本身就寄居于阴暗的角落,根本不会害怕。
等了有一会儿,祁言提着包装精美的礼物盒过来,献宝似的交到她中,而后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暂时让它替我陪你度过每个晚上。”
薄|软的唇不小心碰到耳朵,暧|昧气息流连磨蹭,陆知乔身子颤了颤,敏感的耳尖立刻染上绯红,她绷着脖子,慌忙看向四周,见店内闲逛的人没有注意这边,才悄悄舒一口气。
暂时?
难道……
她想歪了。
“走吧,我们回家。”祁言也怕引人注意,让陆知乔不自在,便牵起她的手往外走。
临近十点,马路上的行人变少了,骚红色跑车披着夜色飞驰,买的东西都放在前盖箱里,唯独装蛋壳灯的礼盒被陆知乔抱在怀中。她转头看向身边专注开车的人,不知怎么就问:“你为什么突然请我看电影?”
问完,有些后悔。
她转发完那条朋友圈不到半小时,就收到了祁言的邀请,当时很惊讶对方的速度,过后又觉得或许只是凑巧。毕竟,自从她们相遇,连续发生了那么多凑巧的事。
祁言会不会看破她心中所想?
被人看穿,自己还不自知,无异于凌迟。
车速明显慢了些,祁言侧头看了陆知乔一眼,嘴角弧度更深了,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看到你朋友圈了。你发圈频率那么低,难得有一条无关工作的内容……”
说着说着,祁言声音渐小,接着一愣,似乎意识到什么,止住话头。
她怎么能说出来呢?
相当于直白地告诉陆知乔,她在视奸她的朋友圈,况且,邀请看电影这类事情,基于两人暧昧的关系,怎样都该是发自内心渴望、愿意的,而不是受相关信息影响才想起来。
万一以后乔乔不发了……
祁言微微拧起眉,暗自懊恼,手指抓紧了方向盘。
身旁,陆知乔侧了侧脸,朝向窗户,街边璀璨灯火映入她幽深的眼底,照亮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回到小区,两人同乘电梯上楼,陆知乔一人提着蛋壳灯礼盒,剩下其他买的东西都被祁言提在手中,她正要掏钥匙开门,祁言挡在前面,不让,而后一步步将她逼到墙边。
“你……?”
“亲我一下。”祁言凝视她的脸,微抬了抬下巴,笑容里透着玩味的索求,那双狭长锐气的眼睛,深邃如海。
两人的距离,近到彼此只能吸到对方呼出来的气,带有体温和香味的气息。
陆知乔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唇鼻间都是祁言的味道,心头猛跳,一下子就被她的眼睛攫了魂,极不自在地撇开脸,两手抱紧了怀里的蛋壳灯礼盒。
“让你的吻陪我度过今晚,好么?”嗓音微灼绵绵,微灼的气息扑过来,悉数将她环绕。
陆知乔轻吸一口气,脚有点发软,脸颊被热意熏得又红又烫,心也一下子软了,她转回脸,望进那双写满了渴求的眼睛,犹豫着伸长脖子,嘴唇轻轻碰到祁言的脸。
停留略两秒,又软又烫,她迅速移开,转头就要走。
手腕被一股轻微的力道拉住,陆知乔茫然抬眸,以为这人觉得不够,要得寸进尺,谁料,祁言只是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怎么了?”
方才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几乎能看清对方脸上细微的毛孔,祁言猛然想起那天看到的相框,脑海中的猜测又冒出来,她想知道,陆知乔与照片上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陆知乔曾说没结过婚,那人却是孩子的父亲,偏巧,眉眼又跟陆知乔有点像。
诸多猜测中,唯有一种可能性最大。
她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慢慢等,等到陆知乔愿意敞露心扉,愿意坦诚相待的那一天,可今晚,她好像等不了了,一刻也等不得。
“上次妞妞翻柜子,翻出来的那个相框——”祁言握紧陆知乔的手腕,话说一半又卡在喉咙里。
她们,还没到能谈论这些的地步吧?
今晚的陆知乔给了她一种完美幸福的错觉,她便高兴得昏了头,以为下一秒两人就能确定关系在一起,以为陆知乔应该毫无保留地坦白部过去。
可是过去,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祁言后悔了,想收回自己说出来的话,假使这越界的行为惹得陆知乔不快,好不容易拥有进展的关系退回原地,她就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亮堂的灯光下,陆知乔茫然的眸子逐渐恢复清明,一点点覆上阴影。她沉默半晌,低声道:“那是妞妞的爸爸。”
“我知道,妞妞告诉我了。”祁言一紧张,仍是想继续问,可陆知乔接下来的话,彻底绝了她所有的念头。
陆知乔:“其他的,我暂时不想说。”
“……”
“晚安。”陆知乔轻轻挣脱开她的手,接过大大小小的纸袋,眼皮都没抬一下,开门进屋。
客厅开着灯,家里静悄悄的,陆知乔把东西放茶几上,轻手轻脚走向次卧,推开了门。里面窗帘没拉,外面透了点光进来,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儿侧躺在床上,睡得正香。
她悄悄进去,拉上窗帘,而后到床头,弯腰亲了亲女儿的脸,小心翼翼退出去。
浴室里水汽氤氲,陆知乔曼妙的身材在水雾中若隐若现,温热的水流沿着脊椎线淌下来,将她的矛盾与焦虑一并冲进下水道。
指尖缓缓停在唇上,许久。
她竟然主动吻了祁言,没有多半分的矜持和自控,任由那人三两句话一撩拨,便情难自禁。难道是她对祁言有什么感觉吗?才这样一次又一次突破底线。
怎么可能。
她……只不过随手转发了一条电影安利,随手抒发了感想,从头到尾都没有要求过什么。
可是看到祁言欣喜的笑容,炽热的眼神,她的心就像被无数虫蚁挠过,强烈悸动着,又麻又痒,哪有什么矜持和自控,凭自己本能。即使是祁言主动,她也不能产生任何想法,喂她吃爆米花又如何,同用一根吸管又如何,比这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却也不能代表一切。
今晚,巧合罢了。
陆知乔挪开唇上的手指,甩甩头,赶走乱七八糟的思绪。
洗完澡出来,她把衣服丢进盆子里放着,等明天洗,回身去整理晚上买的东西。都是给女儿的,明天让孩子自己拆,更惊喜些,她只把那盏蛋壳灯拿了出来,用湿软布仔细擦拭一遍,抱回了卧室。
说明书上写着,灯可以声控。
陆知乔把它放在床头,尝试着不轻不重拍了两下巴掌,蛋壳忽然亮了,光线柔和而不刺眼,底座上还刻着一排小字。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言言
新一周忙碌起来,陆知乔几乎天天加班,时间再怎么挤也匀不出多余的给女儿,连吃饭和洗澡都是争分夺秒。周四要去北欧出差,这次时间很长,约莫一个星期,带去的人也多,除了部门里几位优秀骨干员工,还有大区经理池念。
陆知乔提前给家里备好了食材,添够生活用品,水电燃气费也都交过,然后拜托祁言帮她照看一下女儿。
祁言自然乐意,只是听到她要出去一个礼拜,就有点不太开心了,电话里隔空索吻。
彼时陆知乔正在办公室,恰好池念敲门进来,这个节骨眼上,说什么她也不会依着祁言,便随意敷衍了两句,挂断电话。
“怎么了?”她看着池念。
自从晓得池念是祁言的朋友,陆知乔在公司就万分不自在,总觉得这人就像针孔摄像头,另一端连着祁言,自己任何的模样都会被偷窥得一干二净。
想归想,她还是公私分明的。
池念脸色不太好,强打着精神的样子,她走到办公桌前,冲陆知乔苦笑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总监,我…能不能……请两天假?”
“身体不舒服吗?”陆知乔微微皱眉,细致打量她。
“……嗯。”
无须她自己说,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是不舒服,脸都蜡白的。换作往常,陆知乔定然毫不犹豫地批准,可明天就要出差了,池念又是队伍里不可少的一员,如此关键时刻,难免有顾虑。
见上司犹豫,池念也明白几分,心里愧疚,说:“我跟孙经理商量了一下,这段时间他手头上的工作都安排下去了,可以代替我,您看这样行吗?如果行的话,我现在就去跟他交接。”
“也不是不行。”陆知乔沉吟道,“但你真的愿意放弃这次机会吗?”
开年公司有个跨国合作项目,进展顺利,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这趟她们出差,便是要实地考察和进一步对接,完成任务便是一次升职的机会,多少人求之不得。
放弃,的确有些可惜。
池念叹了口气,无奈地点点头,眼皮也耷拉下去,喃喃道:“实在没有办法……”
关键时刻请假,还是很重要的工作,临时调换人员保不齐会有什么影响,陆知乔多少有点不开心,却也没为难她,只淡淡应声:“好吧,去写假条来。”
……
傍晚六点,夜幕降临。
约好今晚到舒敏希那里吃饭,陆知乔一下班就开车赶过去,市区有点堵,宁湖山庄那边又挺远,紧赶慢赶才在七点钟之前赶到。
非业主车辆不让进,她只能把车子停在外面,步行进去。
里面的独栋别墅,红墙暖瓦,互相之间隔得比较远,从一户到另一户足足要走七八分钟,私人空间绝对有保障,非常僻静。陆知乔挺喜欢这种房子,像小范围的隐居,也不完与世隔绝,很有安感,可惜太贵了,随便一栋挂出去都是近亿元起步。
也就想想。
舒敏希住的那栋在山庄较深处,因没法开车,只能靠走,少说半个小时。等陆知乔走到,或许菜都凉了。
她不傻,直接打电话过去,让人来接。
电话里舒敏希似乎心情很好,嗓音轻细欢快,语气都带着笑的腔调,说司机今天不在,她这就来。
挂掉电话,陆知乔站在草坪边等。
过了会儿,背后隐约传来说话声,一点细微的动静,越来越近,其中有两个音色特别耳熟……
她猛然转身。
前方小路迎面走来三个人,明亮的鹅黄色灯光下身影清晰,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年轻女人,还有一个扎马尾的小女孩。
那年轻女人身量高挑,乌黑的长发垂落身前,一手挽着男人的胳膊,另一手牵着女孩,一抬眸,便看见了正愣神的陆知乔,脚步微顿。
是祁言。
旁边的小女孩是妞妞。
另一边的中年男人是——
陆知乔睁大了眼睛,上前两步,愕然道:“祁总?”
作者有话要说:言言:怎么办,我好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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