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一切都超出了预料
两军对垒的胜负之分其实只在两军将士的士气之间,当一支军队士气尽无时,便已到了战败之时。
军中粮草、装备兵刃、人数多寡,以及战场上任何一场小胜或小败,皆是会影响到军中士气。
苻坚统兵百万南下,可谓携之吞天之势;比之八万北府军那尤过十倍的兵力差距,在战事未起前,北府就该难以凝聚抗敌士气。
说是如此,可事实并非绝对。
一身白色儒服不穿戴任何甲胄,那是条雄伟背影。
谢玄策马立在广陵城外,但凡布阵的北府兵立即爆起呐喊,人人高呼他玄帅之名,纵然士卒们知晓自己不日就要面临胡人百万大军,士气毅然还是攀上了巅峰。
这是一场事关汉族存亡的大战,这是一场事关生死存亡的大战,正因为苻秦倾巢南下,让北府将士凝聚起了绝死反抗的意志。
如此的北府将士,又在谢玄统帅下,士气已变得空前高涨。
陪伴在谢玄左右正是他视为左腕右臂的得力大将刘牢之和何谦,两人均是一身革胄,眼神中只有坚定,不见任何恐惧与动摇。
北府先锋二万军,在谢琰的率领下,此刻正往前线开去,他们的目的地乃淝水东岸的战略要地八公山。
谢玄瞧着北府儿郎们雄赳赳在身前经过,心内思潮起伏。
自成立北府以来,他从未尝过战败的苦果,而令他已威名远播……确立今时地位的一战发生在四年前,那时苻坚之子苻丕率兵七万,大举南侵。先占襄阳,又俘掳了刺史朱序,取得立足据点后,旋即派彭超围攻彭城,令建康朝野震动。
那时谢安力排众议,直令经验尚浅的谢玄受命出战。这一战他大破秦军,又焚烧苻秦战舰粮船,断其退路,七万秦军差点全军覆没。
可惜襄阳要地已失,这才种下今时之果。
今次苻秦大军南来,已与四年前不可同日而语,不但猛将精兵尽出,苻坚手下更有慕容垂和姚苌为左右。
其实在谢玄心中实无半分胜之的把握。
难有胜算,但他从未表露,他知若自己神色上有任何犹豫,哪怕一丝愁眉,皆会影响北府郎儿们的意志。
北府军虽士气高涨,但任何一点不利他们的消息传开,都极有可能令这高涨士气瞬间瓦解。
哒哒哒哒……
先锋军已驶离广陵城,一声急促的蹄音临近,谢玄没有理会,仍遥望着两万北府郎儿前往战场的背影。
一骑飞驰临近,被几名亲兵拦下,刘牢之上前询问……
片刻,刘牢之回到谢玄身边道:“玄帅,边荒有消息传回。”
谢玄收回目光,沉声道:“回府仪事。”
一声令下,谢玄率一众亲兵左右二将,折回城中。
广陵城大将军府。
此刻北府议事大堂内,高彦见着了谢玄,言简意赅,在其反复询问有关边荒集的消息后,大堂几人面色均露出了惊诧。
夕阳西沉,已见疏星。
一番询问后,刘牢之抓住关键,再重复道:“你是说有一支十八人组成的骑兵,已是先杀进了边荒集中?”
高彦并没有丝毫不耐,点头道:“对!”
刘牢之皱眉道:“凭借这些人就把集中的胡帮杀退,救得了集中我大部分汉民性命?”
高彦应话道:“回参军,高彦不敢胡言。他们自号燕云十八骑,小队也正由十八个人组成,身着寒衣,腰佩弯刀,脸带面罩,头蒙黑巾,银甲银枪,俱是背负强弓。这支小队十八人各个武艺绝强,而且我还看出,他们除了身负绝强武艺外,似乎还通晓战阵之法。”
听得这番评判,谢玄开口道:“高兄弟是说那十八人并非一般的高手?”
高彦脸皮一红,神色不见任何慌张的说道:“玄帅莫怪,小人虽不通兵事,可还是能分辨出他们的不同之处。小人亲眼见过他们杀敌,十八骑绝非一般高手组成,他们有进无退,互相配合通晓战法,是一支真正的战场骑兵。”
谢玄微微额首,陷入了沉思。
刘牢之和何谦没有再度开口询问,高彦更不敢打断这位北府领袖的思绪,大堂内变得十分的安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的声音。
“笃!笃!”
谢玄收回思绪,唤道:“何人?”
“大帅,孙将军属下司马,刘裕求见。”
谢玄皱了皱眉,刘牢之和何谦二人脸上都露出异色,刘裕奉命前往边荒,自身有要令在身,此刻怎会回来?
谢玄想到了什么,立刻道:“快叫他前来见我。”
亲兵退去,过的片刻,足音复起,听闻来人足音,十分的急切。
仪事大堂的大门被人推开,刘裕出现在众人眼前,在众人目光下,他拜见道:“刘裕见过玄帅,见过两位大人。”
谢玄道:“军中无须虚礼,小裕起来回话。”
“是!”
刘裕站起了身,此刻的他显得颇为狼狈,不说气息不均,就连衣着上满是尘土。
谢玄瞥见他这番模样,想到他迫切返回,也先不追究他违抗军令,询问道:“可是前线有变数?与那‘燕云十八骑’有关?”
刘裕应道:“回玄帅,前线的确有变,正是‘燕云十八骑’!”
谢玄语声转急,道:“快快道来。”
刘裕不待喘息,道:“今日日出之时,苻坚之弟苻融已领兵抵达边荒平野,而正在那平野上,‘燕云十八骑’与其正面交锋,苻融五万大军溃败。”
言语简骇,但一语出,大堂登时陷入诡异的死静中。
刘裕瞥见刘牢之和何谦两位大人脸上的惊容,再见玄帅也露惊色,立即补充道:“此乃属下亲眼所见。十八骑直迎苻秦大军,自卯时战至巳时,仅一个时辰,便足足斩杀万余,苻秦军当即大败。而后面对溃军,他们继续追击,煞有要屠灭所有苻秦军之意。一战杀戮下,待临近午时,仅有数千苻秦军生还逃脱,而先锋统帅苻融也战死殒命。”
一番简单的讲述结束,谢玄死死盯着刘裕,一言不发,但脸色已开始变化。
刘牢之忽然大吼道:“刘裕,你违抗军令去而复返,此刻还敢妄言。”
刘裕神情颇为镇定,恭敬回道:“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未有半分虚假。”
刘牢之大怒:“以十八人敌五万,斩杀四万余,你还敢说未有虚假,你好大的胆子!”
刘裕露出苦笑道:“属下怎敢欺骗大人。”
“你……”
怒喝声被人制止,谢玄道:“小裕可是还有其他消息,不若,你也不该违抗军令因而折返。”
对于眼前这位北府统帅,刘裕由衷敬佩,闻言道:“是属下又遇上了一人。”
“何人?”
“就是那位建康城的任公子,任意!”
谢玄惊声道:“他?你确定是他?”
刘裕道:“属下以往虽从未见过那位任公子,但也可确认他的身份。燕云十八骑实属听命于任公子。”
“你说‘燕云十八骑’听命于任意?”
“对!”
谢玄吃惊的看着刘裕,想起安叔曾对那人的评价,他发觉战事已超出了他的预想,似乎超脱了自己的掌控。
刘裕咬咬牙,开口又道出最关键的消息:“玄帅,那位任公子还要属下传话于您。”
谢玄肃然道:“什么话?”
刘裕的脸上又浮现一丝苦笑,因为这句话比之先前的所说的一切,更会令人难以置信。
长吐一口气后,刘裕原话说道:“他要属下告知,要玄帅两日后引我等北府将士前往边荒集焚尸洗地。”
谢玄豁然起身,起身后当即僵在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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