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街角的摊子边上,有一位老者眯着眼望着李虎丘的背影,心里在自言自语,错不了,一定就是这小子。
第010章 谎言,风雪与老人
谎言是一把双刃剑,抛开道德的因素,它或可被称之为一种智慧。会撒谎的人未必都是大人物,凡大人物却都必须会撒谎。生命的舞台上,你或善于造谎,或善于破谎,否则,你无法占据主动地位。江湖就是一个由谎言编织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掌握撒谎的技巧如同初长成的野狼掌握了獠牙的用法。
李虎丘从小就学会了这个道理。八岁以前他跟几个小要饭的一起出去要饭,张铁军负责管理他们。李虎丘是他们中间三个胳膊腿健全的人之一。虽说胳膊腿健全是件好事儿,但他们三个也因此无法像其他被弄成聋哑,掰断胳膊腿的孩子们那样赢得更多同情。这些孩子每天讨要的钱是有任务的,对于三个健全的孩子来说,这笔任务着实不易完成。不过很快张铁军就发现李虎丘总能超速超额的完成任务。甚至比那些聋哑孩子完成的更快。
老实人信奉勤能补拙,聪明人用懒惰的办法改变一切。
当另外两个孩子跪地哭号扮可怜,搞的满头大汗也常常完成不了任务的时候。李虎丘却懂得弄一个纸壳箱,在上边写上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留下一个小开口,然后只需默默站在箱子后边,自有人被箱体上歪歪扭扭的字迹吸引过来,对这个自称跟一个病重要死的爷爷相依为命的孩子加以援手。谎言的力量无声的感染了李虎丘。
从那一刻起,郝瘸子和大旗杆子这两个前浪,就注定要被他拍倒在沙滩上。
李虎丘的早熟是生命想往更有尊严的生活的实物证明。他用最艰苦的训练折磨自己,他牢记黑道上每一个失败的前辈留下的教训。他经常告诫自己,重复前辈的错误跟眼睁睁踩进粪坑的举动一样愚蠢,眼中所见鼻中所闻都是臭气熏天,偏偏还要往里踩,这不是愚蠢又是什么?所以李虎丘到目前为止,努力不止却绝不犯错。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房主的名字已经换成了张曼丽。这是李虎丘送给她的家。虚岁十六的李虎丘身高超过一米七五,已经有几分大小伙子模样。他每天雷打不动的训练从未停歇,他不知道苦练下去会得到什么,却很清楚一旦自己懒惰了,落后了,现在拥有的一切将很快失去。他现在能做两千个俯卧撑,能负重一百斤,只用二十分钟就跑到火车站。这个距离足足有五公里,他每天一个来回风雨无阻。跑完步他除了过去的训练项目不减之外,还增加了八卦掌的训练。这套掌法李虎丘一直坚持按照口诀习练,练习的时候依然是负重,他却将八卦掌游身如龙的特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这天早上他一如既往的跑完步回到院中练习八卦掌。但见他在院子中间摆了四个大簸箕,又在簸箕的中间放了一个木制的假人。他腿上绑着铅块,轻轻一跃跳上簸箕,踩着八卦掌的步伐,围着假人快速转动起来,不时的伸手击打假人。木制的假人身上包裹的厚厚的牛皮,上面已经到处是被打破的痕迹。走簸箕是八卦掌练到高明地步后开始修炼的基本轻身功夫,李虎丘是从那本书上学到的,打千层牛皮却是一个俄罗斯拳击家告诉他的。至于在腿上绑着铅块练习走簸箕则是他的独创。
院子外头有一位老者经过,路过的时候似乎不经意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矮墙里李虎丘的一切动作被老者尽收眼底。尽管他早知道这少年不一般,见到院子里的情形之后仍然禁不住吃了一惊。暗道,难怪楚烈那小子把书给丢了,这小贼的悟性真不是一般的高。他居然发明了这样练习八卦掌的方法,练习轻身功夫的同时练习掌力和步伐。这样的练法完全跳出了师傅教授的套路,虽然对大多数人而言这套方法很不实用,但很显然却是适用于这小子的。小小年纪居然已经接近暗劲的层次了,这还是自学成才的,如果有名师指点呢?
深秋的哈城北风已开始初露狰狞,驱赶着在城市里流浪的人们回家猫冬。这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李虎丘发现外面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冬天如约而至。李虎丘感慨又要长一岁,又得给小燕子从新买冬衣的时候,如平常般一推门,却没有推动。院子里的积雪并不厚,大门外就算门洞窝风,也聚集不了多少雪,李虎丘明显感到门是被什么重物挡住的,他从旁边院墙位置一翩腿儿跳了出来,往门口一看不由吃了一惊。一位老者已经冻晕过去,浑身的破棉袄打着补丁,脸色煞白煞白的。李虎丘顾不上别的,赶忙将老者抱起来,拉开门往屋子里跑,边跑边喊张曼丽:“姐,赶紧打一盆温水,小燕子快把爸爸配的药酒拿来。”
说话的功夫,他已将老者平放到炕上,三两把撕开老者的棉衣。露出来的身体居然有着绝不属于老者这年纪人该有的健硕。饱满的胸肌微微起伏着,显示出老者状态的虚弱。李虎丘顾不得多想,接过张曼丽匆忙调好的温水,用手沾了一下后轻揉老者胸膛,为他进行心脏按摩,同时也是最佳的暖血的方法。这些当然又得益于李虎丘读书的好习惯。小燕子乖觉的捧来了一小坛子药酒,李虎丘端起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对准老者面部一喷,接着又用轻柔的手法,轻轻揉搓老者的耳朵鼻子。之所以要如此小心,却是防止老者耳朵冻硬了,手法重了一下子给拉下来就坏了。
或许是被酒精的味道给刺激到了,老者打了大喷嚏之后,在李虎丘还想喷第二下之前一下子醒了过来。
一九九二年的冬天,李虎丘的家中又添新成员,一位不知名的老者。能喝酒,能吃肉,就是高烧持续不退,而且自称无亲无故无处投奔,赖在这不走了。李虎丘不是烂好人,但老者却是个耍无赖的绝顶高手,就是不退烧,只要李虎丘跟他谈问仙乡何处的问题,老者就发烧,而且一准儿是三十九度,烧的李虎丘哑口无言。如果说这个家中有人能跟老者说的来,也就只有小燕子了。依依呀呀的小姑娘讲话颠三倒四,跟装疯卖傻的老头刚好有一拼。
一晃儿半个月过去了,李虎丘已经开始习惯了老者的存在。这老头儿尽管毛病很多,睡觉打呼噜,每顿饭都得有酒有肉,每天还得伺候他一盆烫脚水。但这老者也不无优点。
其实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都是一本宝典,就看你能在他们身上读到什么。李虎丘正是读这种宝典的高手。老人风趣的谈吐和对吃的研究让李虎丘大看眼界。时间一长,李虎丘问老者姓名时,老者终于相告,他姓董,名叫董兆丰,自幼孤苦,因为贪吃,故而酷爱厨艺。其实老者知道的东西很杂,远不止只有厨艺和吃的学问。李虎丘敬他年长博学又孤苦一人,从那以后再不跟他提撵他走的事情。
又半个月过去了,老者终于能确认李虎丘确有收留自己之意,而且他也注意到李虎丘和张曼丽的关系也并非自己最初想象的那样。张曼丽的故事老者早听两个吃醉酒的年轻人说过,李虎丘能做到见女色心动而身不动,光这份定力就很了得。老者至此下定决心要传李虎丘一些真本事。
十二月末的一天晚上。李虎丘一如既往的坚持二五更的功夫。晚八点到晚十点是他功夫未成之前雷打不动的练功时间。他站在院中,按照游身八卦掌的套路,围着那个假人开始练习。院子里白雪映照着灯光,能见度极高,只见李虎丘每一次出手击中那个牛皮假人,便都会激起碎屑飞溅。晚上练习他是不带任何负重的,因此身法也格外灵便快捷。如果此刻有外行人在此观看,定然要对李虎丘的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
今晚的李虎丘状态格外的好,只觉得每出一拳,踢出一腿都打出了生平得意。他越打越高兴,猛然回头往屋子里看,其实他是想找个人分享他这种酣畅带来的快乐。冷不丁发现董兆丰不知何时已搬了把椅子坐在房檐下看着他。夜里的寒意很重,董兆丰身上披着一件羊皮大衣,神色间并未流露出对严寒的敬畏。
李虎丘没多想,过来关心的问您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吧,屋子里暖和,别回头再给您冻的高烧不退,好家伙,您那些日子发烧可把我折腾坏了,不过您那烧也热的怪异,就跟现在满大街那些气功大师表演的似地。”董兆丰没急着动地方,而是问李虎丘:“虎丘,你这是练拳呢?”李虎丘怪好笑的说道:“我这可不就是练拳嘛,不然是干什么呢?”董兆丰摇摇头道:“我看不像,以我的眼观看,你那不叫练拳,你那叫猴戏,光有个拳架子,八卦掌的功夫你一点也没真正掌握。”
第011章 奇侠,奇人,奇遇
李虎丘的傲骨跟他表面上的谦和形成鲜明对比。他既能在宋羽佳这样的跺一脚哈城乱颤的黑道大佬面前保持不卑不亢,又可以在底层混生活的小贼们面前从不会端架子。但平易近人的外表下,小贼们却都能感觉到他骨子里的骄傲不群。他是哈城内的贼头中,唯一不拉帮结派的独行侠。大家都清楚他跟其他贼的不同,因为他有功夫,因为他更律己,因为他更强悍。
侠骨傲芳华,铁胆铸传奇。铸就传奇人生者必有传奇的品质。
李虎丘从来都是自信的,不管他嘴里说的多谦虚,多内敛。在遇上董兆丰之前他没被人取笑过。他的功夫一直是立身的骄傲。所以无论他多尊敬董兆丰,这句猴戏都让他涨红了脸,无需多言,连小燕子都能从他倔强愤慨的表情里看出来他很不服气。
董兆丰笑眯眯看着他:“怎么,你不服气?”李虎丘没否认,点点头反问:“您懂功夫?”
董兆丰摇摇头道:“不敢说懂,但真比划两下我肯定比你厉害,你这功夫连三脚猫都算不上。”
李虎丘气的眉毛竖起来,当场提出要董兆丰露一手,如能让我服气,我立刻拜你为师,如果不能让我服气,你就得给我道歉!
董兆丰本就有传艺之心,正打算露一手给他看看,道了一声好后,挽起袖面儿,步履从容的走到假人面前,高高扬起单手,微微凝神运气,突然动作无比敏捷的跳上假人双肩。单掌轻轻在假人头顶拍了一记之后,跳了下来。来到李虎丘面前笑眯眯问:“看清楚没有?”李虎丘不服气反问:“看清楚什么?看您像猴子似地跳到木人上吗?”
董兆丰哈哈大笑道:“你过去推一下那个木人看看。”
李虎丘将信将疑走过去一推,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木人居然应手而倒,入手的感觉极其柔软,仿佛里边根本没有木头,只有那一层层牛皮。整个木人内部已经被董兆丰一掌震碎!李虎丘转身看董兆丰,眼神里充满狂热。
这个才是真功夫,拳歌里有云,拳打三寸,劲透七分,可穿金裂石!力量能通过木人的头顶贯透木人全身,将木人里边完全震碎,这样的功夫在李虎丘过去的认知中,只是一个人类不可企及的传说。
“你神了,这一手太厉害了,我服气了!”说完就要如约趴地上磕头拜师。
董兆丰一把将他拦住,说道:“你喜欢学我可以教你,但拜师还是免了,你我身份上有一层大隔阂,我其实是个官身子,要是收了你这个贼徒弟,将来有一天需要我亲手捉你的时候,该不好下手了,你招待我这么些日子,我传你几手拳脚功夫,咱们两个不亏不欠,算结交个忘年朋友,不是更痛快?”
李虎丘道声好,然后说道:“评书里说宁舍一两金,不传半点艺,真功夫,就算是肯花百万千万也未必有地方学去,我学了您的功夫却没拜您为师总是过意不去,我看不如这样,有一天我功夫学成了,您可以找我给您办三件事,不管事情有多难,赴汤蹈火我也给您办到!”董兆丰没拿这话当回事,点头同意了。
这天起,李虎丘开始跟董兆丰系统学习八卦掌。有名师指点,李虎丘才知道过去自学八卦掌很多路子走错了。董兆丰教李虎丘功夫,教上以后发现李虎丘的悟性和韧性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李虎丘学功夫,基础非常好,他从小打熬筋骨练气练眼,手眼身法形样样具备,所差者就是对武学的理论研究太浅,很多功夫练到了却练不深,好像做菜放调味品,东西都对了却因为不得法而不能入味。
董兆丰传他功夫之前先给他恶补了一番功夫理论的基础知识。他提到功夫的几层境界,首先,练功夫的基础是架子,架子对了身体不容易受损,功夫才有机会琢磨出来,当架子功夫扎实到身、形、气、三意合一的境界时,人也就出了功夫了,这时候的功夫叫明劲。大多数有功夫在身的人穷极一生也就停留在这个水平上。明劲练到深处,如果能再往上走一步,就会迈入暗劲层次,这时候的人体力大涨,可以搬运气血强筋壮骨,对敌时意与形合,力与气合,功夫所到之处可伤人于无形。这一层次的武者虽不敢称龙肝凤胆似的稀有,却也已极其难得一见了。
董兆丰介绍到此,闭口不言了。李虎丘问他:“再往上又是什么境界?”董兆丰摇头道:“再往上的境界你现在知道也毫无意义,因为那样的境界放眼武林也不多见,基本上已跳出普通人的层次,你现在已经触摸到暗劲的门槛,但这也是你下了大苦功的结果,至于能否突破到下一层级,还需要天赋和机缘,而你的天赋算不得太卓越。”李虎丘不服气,问他:“你不是说我悟性极高吗?”董兆丰一笑,说道:“你悟性高不假,但并不代表你天赋也高,功夫若想求大成,五分天赋,两分机缘,两分努力,一分才是悟性,悟性高身体跟不上,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是说你这样的。”
李虎丘问:“有什么强壮筋骨提高身体天赋的方法没有?”董兆丰捻须点头,说道:“有!药酒,药浴,刻苦卓绝的训练打熬身体,长期挑战身体的极限,不过这样的过程是万分痛苦且危险的,你一个小贼没那个必要练这么深的功夫吧?”说着话,董兆丰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着李虎丘。李虎丘脸上不见丝毫犹豫表示愿意努力试试。董兆丰心中暗自满意,人如果没有跟天挣命的豪胆勇毅,就算是天赋极高的人,也休想攀登到武道之巅!李虎丘天赋中上,最难得就是这股子不服输,敢拼命的勇气。
董兆丰的功夫深不可测,武学基础理论扎实无比。尤其难得的是他还精通传统的中医药理学。他配置的药浴方子专门针对内伤,肌肉劳损伤害,具有舒筋活血定神止痛的奇效,他亲手泡制的虎骨药酒,更是强壮筋骨的绝妙良方。穷文富武,练功夫是件烧钱的事情。光每个月药酒和药浴需要的钱就上千,其他各种辅助设备更是吃钱的无底洞。李虎丘不计代价,拿出全部积蓄,只要董兆丰认为是必须的东西,他就一定买回来。
时光荏苒,一晃儿半年过去了,李虎丘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因为练功夫泡药浴的原因,他的身体发育的要比同龄的少年成熟一些。功夫底子也日渐扎实,这期间他系统的跟随董兆丰学习了正宗的八卦掌路子。
董兆丰告诉他,八卦掌的功理很多,主要讲究:三形三势;三空三合;三圆三顶;三裹三敏。三形即“行走如龙,动转若猴,换势似鹰”。三势即“步如蹚泥,臂如拧绳,转如磨磨”。三空即:“手心涵空,脚心涵空,胸心涵空”。三合即:“意与气合,气上力合,力与意合”。三圆即“脊背要圆,两膀抱圆,虎口张圆。”三顶即“舌顶腭,头顶天,掌顶前”。三裹即“气要裹,肩要裹,两肘要裹”。三敏即“心要敏,眼要敏,掌要敏”。
言传身教,董兆丰毫无保留的将能传给李虎丘的东西,尽数传授给他。李虎丘有名师指点,实际结合理论,药物辅助结合卓绝的努力,半年的时光竟然给他练通了暗劲的功夫。
又是一年春好处,当东北的河面开化的时候,一天早上,董兆丰跟李虎丘提出辞行。临行前,他告诉李虎丘自己现在还没彻底退休,京城那边还有两个徒弟要教,另外还有些工作要回去做个最后移交。他这次出来一是为了散心,另一个目的其实是为了寻找祖师留下的手记的。李虎丘这才知道董老师找到自己的真正原因。他赶忙把当日得自楚烈的那个小木匣连同里边所有东西,一样不缺的交给董兆丰。
董兆丰打开木匣将其中那枚螭龙玉佩拿了出来,说道:“这件东西是我祖上传下来的物件,得自前清光绪年肃王府,也算是宫里头流出的老物件儿,虽然值得几个钱,但绝算不上什么极有意义的东西,你我亦师亦友一场,他年你的功夫如果有大成的一天,保不齐你我还会有见面之时,到时候这东西就是个凭证,你拿着这个东西,我门下的子弟见到了就会知道你的身份,也可以免去许多误会。”
董兆丰飘然而去,剩下李虎丘继续刻苦练功。跟董大师学艺期间,李虎丘过去的训练内容一天也没丢下,即便是每天都要面对人体的极限,他也不敢对自己有丝毫的放松。他深深知道自己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靠着过硬的本领得到的。他今后的人生路还长着呢,他还要照顾小燕子长大,要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想不受气不受辱立身于当世,离不开过硬的本领。
董大师没有因为他的职业而小瞧他,还告诉他,就算是盗贼也有了不起的人物。盗亦有道,民国时期的燕子李三就是一位扶危济困忧国忧民的大侠,他的功夫未必是顶高的,但他的侠义精神却让那个年代无数功夫强过他的人汗颜。
李虎丘这一生的传奇跟多位人物关联甚深。这其中尤其以董大师为最。是他在李虎丘成长的关键时期为他指明了做人的方向,同时他渊博的见闻也大大开拓了李虎丘的视野,让他明白了哈城之外,这个国家的广博伟大。
做一个利国利民的侠盗,把足迹踏遍华夏,成了李虎丘当前努力实现的两个目标。
院子的墙头草木变的茂盛的时候,李虎丘的功夫忽然再无寸进。经过最初的烦躁后,他终于想明白原因。他已经到了董大师说的那个需要大毅力大机缘才有可能突破的,可以使人一步登天的瓶颈。药物帮助和极限训练的双重作用下,他的天赋限制已经得到提升。但想跨过这道门槛,五分天赋已不够。从这以后,努力不再是提升功夫的主要途径,历练和机缘才是关键。
第012章 霸王抖甲,贼王大赛
李虎丘最近练习郝瘸子临死前表演的那招脱袍让位颇有心得。这套手法跟功夫结合到一处居然还有个妙用,就是可以控制自身每一块肌肉的运动。练功夫和练空空之术大体是一回事,但其中又有细节的不同。功夫练的是内在的气血和外在的筋骨皮,主要以坚韧抗击打和强悍打击人为目的。空空之术却是通过刻苦的训练让全身的肌肉柔韧度达到最灵敏状态,出手更快,小肌肉群更灵巧。它的反关节训练,可以脱骨,乃至缩骨,这都是一般功夫不会练到的。李虎丘两项结合着练习,他现在的能力早已不知强过当日的郝瘸子多少倍。
那招脱袍让位现在到了他这里,已经不再是单一的空空之术和解脱之法。更快速,更灵巧,更有力!他的脱袍让位使出来全无郝瘸子那股子诡诈扭捏。在拥挤的火车上,李虎丘只需轻轻一抖,身边的人不论把财物藏的多隐秘他都能轻易得手,而且还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回去。李虎丘给这个脱胎自脱袍让位的绝活儿起了个响亮的新名字,霸王抖甲!
这几个月还有一件事值得一提,李虎丘的飞刀绝技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在于准确度,主要是威力和藏刀术都有了质的飞跃。过去他拼尽全力扔出的一飞刀也不足以扎透人体,而现在他只需按照气血运行的诀窍猛烈震动心脏,气血催鼓之下,这从心而发的飞刀甚至可以齐柄没入大树。这种领悟说起来却要感谢燕子姐,是她去世时李虎丘心中的悲情引动的心悸,让李虎丘在练通了暗劲后感悟到这个诀窍。
他的藏刀术则体现在数量上,过去他靠暗藏在袖子和衣服里的皮质刀库来藏飞刀,那时候的飞刀为了有足够的威力,用的是重量超过一斤的大飞刀,所以随身能带的飞刀五把已经是极限。现在他的功夫足以让他使用三两三重的小飞刀就能达到数倍于过去的威力。他现在身上能藏的飞刀是三把,但已无需刀库!飞刀出手再无迹可寻,越发的神出鬼没。
一九九三年的某一天,正值金秋十月,秋高气爽天渐转寒。
这一天的上午,李虎丘正在院子里陪着小燕子跳皮筋。大门外忽然有人叫门,张曼丽过去开门一看,原来是张铁军登门拜访他。李虎丘问他来意。张铁军告诉他,自己是为了第二届华夏贼王大赛的事来的。李虎丘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让张曼丽把小燕子抱进屋里。院子里有许多他练力气用的石头墩子,李虎丘随手抓过来两个,放到院子中间。自己先坐了一个,一指另一个让张铁军坐下,才发现张铁军已经看的目瞪口呆。李虎丘一笑,说道:“怎么了?这你就看傻了?以后还有更绝的呢,早告诉你好好练功才是正道,你就是不信,现在看出差别了吧,得,你也别难过了,现在想练也晚了,你还是跟我说说那个华夏贼王大赛的事情吧。”
李虎丘这些日子学艺,很少出去干活儿,经济上,他把南站的地盘包给了张铁军,自己在家坐等,每个月就能收到几千块钱。这笔钱在九十年代初期,绝对要算一笔大数了。但他挣得多花的也多,张曼丽喜欢臭美,李虎丘从来都由着她美去,张曼丽自己臭美的同时还喜欢让小燕子跟她一起臭美,每日里把小姑娘打扮的小公主似地。一大一小两个臭美的女人每个月至少要花掉三两千的,剩下的钱也就刚刚够李虎丘练功和营养的开销。
功夫光练不用,就是练的跟神一样厉害也没有意义。静极思动,李虎丘也觉着是该他出去历练历练的时候了,这个贼王大赛倒是个不错的契机。他前些日子买虎骨山参鹿茸等珍贵药材,花光了积蓄,现在他要动身出门,走之前怎么也得先安顿好张曼丽和小燕子,这又需要一笔钱。李虎丘不想委屈一大一小两个臭美的家伙,所以他想多准备点钱。他把这个想法跟张铁军一说,后者不由得面露为难之色,接手了老瘸子和大旗杆子两个人的势力的张铁军,表面上在哈城黑道上声威大震,风光无限。实际上他背负的负担同样不小,每个月必须打点的各路神仙和李虎丘这样的白吃饭,拖累的他基本上月月没有结余,所以李虎丘说需要十万块钱,他顿时感到十分为难。
李虎丘笑道:“你别为难,没有就拉倒,这钱我自己弄去,你还是跟我说说那个贼王大赛的事儿吧。”
张铁军闻言顿时松了口气,说道:“这事儿说起来可就热闹了,上一次郝瘸子参赛你是跟去的,你要以为这次跟上次一样,那你就错了,这一次的全国贼王大赛比较上一次,无论是参赛人员的技术还是大赛的组织者的实力,都跟上届大赛不可同日而语。”李虎丘呵呵一笑,说道:“你还拽上词儿了,少扯犊子了,赶紧说说都有什么人,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还有如果想参赛,需要什么资格吗?”
张铁军让张曼丽给他先来碗凉水,张曼丽从井里给他压了一瓢,这厮接过来也不嫌凉,咕嘟咕嘟喝了一气,才说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了。”李虎丘笑眯眯看着他,点点头说:“没事,凉水管够,你可以慢慢说。”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华夏千载之下,人文圣贤不胜枚举,奇人奇事灿若繁星。既有高崖之上临风千古秀的苍松,也有阴暗角落里阳光照射不到之处蓬勃生长的狗尿苔。只要自然条件合适,就算是狗尿苔照样能长的精彩。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算是做贼的,古往今来也出了许多位青史留名之辈。例如宋朝时的鼓上骚时迁,明朝的侠盗我来也,近代更有一代名侠燕子盗李三大侠。贼王大赛,就是要公选出当代的小偷中的状元。
张铁军对李虎丘介绍道:“要说这届贼王大赛的参赛人那可有的说了,上一届比赛结束后,郝瘸子夺得了第一名,荣膺贼王称号,这件事后来被各路参赛的大贼们传回各自所在的地方,一下子搞的举国大贼尽知,郝瘸子的名声也因此越传越神,终于引起了几位大手儿们的不满,郝瘸子有绝活儿,在圈子里是一流高手不假,但真要说举国没有敌手了,那就有点扯了,比如西北狼帮的那两位就不次于他。”张铁军说到这住嘴不说了,李虎丘忙给他面前续上一瓢凉水,捧哏问道:“哪两个人?可是西北贼王黑狐狸胡广利和塞外独狼黎叔?”
张铁军不住点头,咽下嘴里的水,说道:“没错儿,就是他们俩,另外还有咱东北的‘八臂佛爷’蟹腿儿,就我所知他老人家的手艺就不在老瘸子之下,还有辽省钢城号称贼祖宗的大鼎子,人称上海滩上一枝花的新女贼黑蝴蝶,四川重庆朝天门码头上厮混的袍哥第一快手巴狗儿,这些人,包括各省各地有点名气的贼,都会参赛,你说这场热闹大不大?”李虎丘问他:“你也收到邀请了?”
张铁军微微得意的掏出一张请柬来,李虎丘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久闻哈城贼公子张铁军阁下大名,知道您从小师从前任贼王郝瘸子练就了一身过硬本领,贼公子风范让在下心中好生敬佩,本人高龙宇,也曾是江湖道上吃三手饭的小人物,前些年洗手经商赚了点小钱,现在赋闲在家,每每思及昔日参加首届贼王大赛之事,便禁不住心潮澎湃,对于各路前辈们的风采一直缅怀并心向往之,因此,本人愿意拿出八百万元,组织一次全国贼王大赛,选出新一届的华夏贼王之后将重奖五百万,阁下如对自己的技术有信心,便请携带一万元报名费,来沪报名,如有意者请于十月十八日以前抵达,过期不候。
李虎丘看罢多时,笑道:“贼公子大名鼎鼎手段高超,我这里先恭喜你了。”
张铁军苦笑道:“当真佛面不烧假香,我这也是被这封请柬给挤兑住了,我这两下子如何,虎丘你还没数吗?去了那也是丢人的,但咱们偌大个哈城他只给我发了这一封请柬,你说我要是不敢接,这还不把人都丢到姥姥家去了,到时候我还有什么脸在哈城道上混啊,所以我是硬着头皮接了这请柬,但我是真不想丢人去,上一届贼王大赛老瘸子代表哈城得了个贼王称号,这次我去了,连第一轮都没过去,回来了我在哈城道上照样混不下去,所以,我这才求到你门前了。”
李虎丘见他坦诚,也就不忍再耍笑他,笑道:“妥了,这事儿我答应了,一万块钱报名费你去想办法,到时候我就用你这个贼公子的名号,其他你还有什么要求没?”张铁军说就一个要求,报名费我出没有问题,就是你千万别用我的名字了,你就代表你自己去,你也是老瘸子教出来的,又是占着南站这么大地头的大贼头,完全有这个资格参赛。李虎丘不跟他矫情,点头同意了。张铁军兴奋的一拍手,叫道:妥了,哥哥祝你旗开得胜。又道:多谢兄弟你帮哥哥兜住了面子,不然这张脸摔到地上,还拿什么带小弟。
张铁军乘兴而来满意而去,李虎丘坐在院子里琢磨走之前如何安顿好小燕子和张曼丽。干他这一行的随时有可能现形被雷子抓,所以他需要的是一笔大数来安家,靠临时起意的小偷小摸肯定凑不上这笔钱,他得想个其他办法。在院子里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李虎丘站起身看看天还早,他想出去溜达溜达,跟张曼丽打过招呼后,李虎丘出了门上了大街,直奔市中心而去。
第013章 哈城宋三,豪侠胸襟
沿滨路上,李虎丘百无聊赖的寻摸着下手的对象,权当是熟悉熟悉感觉。他的眼睛四下观瞧,忽然,他看到前方出现一个窈窕的身影,长发披肩,个子高高的腿特别长,光是这样一个背影就可以打八十分。李虎丘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这两年虽然跟张曼丽睡在一铺炕上,却还从未真个销魂过。他举步快走几步,打算超过这女孩子,一窥真容。就在他走到跟女孩并驾齐驱的时候,突然从他们身后上来一辆奔驰车,猛的一打方向,停在他们身前。从车上下来两条大汉,上来就拽女孩子的胳膊,口称:“小妞儿长得不赖,三爷看上你了,上车陪三爷谈谈心去。”说话的功夫,已经把女孩子拽到车门前。
李虎丘看的十分清楚,这种事就发生在眼皮底下,还有什么好说的,管他是谁在作恶,先打完人再说。他怒不可遏的飞起一脚踢在那大汉脸上,将这人当场踢晕过去。李虎丘冲上来一把抓住女孩子的手,同时另一只手按住了另一条大汉手中的五四手枪。劈手夺过,轻轻一抖便将这手枪肢解,随手丢在了地上。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钟完成。
“三哥,你这玩的是哪一出啊?我当年跟你说希望你成为郑屠,你还真就开始干起这欺男霸女的勾当了?”李虎丘脚踩着奔驰车的车门,冲车里边喝的醉眼朦胧的宋羽佳问道。
宋羽佳认出了李虎丘,说道:“兄弟,咋是你呢?这小妞是你的人?”
李虎丘这才看了身旁女孩子第一眼,难得的清丽脱俗模样,李虎丘点点头说道:“可不就是嘛,我这都忙活了两个多月了,一眼没照顾到,差点让你给来了个劫胡!”一旁的小妞恨声道:“谁是你的人,你这个流氓,赶紧给我松开。”李虎丘没理她,冲宋羽佳龇牙一乐,问道:“哥哥,你有没有什么高招,是专门对付这路胭脂烈马的,这妞儿光凭着我那套文文静静的路子,我看是没戏了。”宋羽佳哈哈一笑,说道:“你直接就上,完事以后扔一万块钱,她要胆敢打主意报警,你就让人宰了她全家,这么干,哥哥保你能得偿心愿还没什么后遗症。”
李虎丘暗想真这么干就得断子绝孙,他本想跟宋三借钱的,这个情况让他打消了这念头。一抱拳,道了声:“得了,回见吧哥哥,你走你的,我这就按照你说的操练上看看。”宋羽佳在车里扔出个小塑料包,说道:“把这个用上,不然容易留下麻烦。”说完,指示司机开车。此时,被李虎丘踢晕的保镖已经缓过来,看清楚形势后,默默上了车。
目送奔驰车离去,李虎丘这才松开女孩子的手,说道:“戏演完了,你也该回家了,拜拜之前有句话告诉你,以后这个时间段,少往这边跑,再遇上他,你就不见得这么幸运能遇上我了。”说完,也不理女孩垂垂欲泪的难过样子,袖着手离开了。
走出去也就是不到一百米的距离,李虎丘忽然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入耳。他驻足回头一看,却是几名少年奔跑着追了上来,每人胸前挂着一个绿书包,最后边是一个骑自行车的少年,车后边坐着的正是那个女孩。
李虎丘眯着眼打量这些少年,看起来都是十七八岁的样子,看意思应该是这附近的二十六中的高中学生。李虎丘问道:“怎么?有事儿吗?”几名挎着书包的少年都没说话,而是一个个将手伸进了书包。李虎丘从书包被重物坠出来的外形上就已看出,这几个少年书包里藏的都是菜刀。
骑自行车的少年问身后的女孩:“你确定他跟宋三是朋友?”女孩很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嗯,他们两个称兄道弟的,宋三还给他一个小塑料包,那东西跟计划生育宣传员发给各家的东西一模一样,他肯定跟宋三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骑自行车的少年下了车,把车子停稳当之后,来到李虎丘面前说道:“叶小刀,道里区三道街的,刚才的女孩是我同学,帮着我钓宋三的,结果让你给搅合了,没别的,你领我去找宋三,我饶你一条命,不然,今天就把你砍死在这。”
什么样的人,才配叫做侠?是武功高强平日里好打抱不平?这样的人物可以勉强算作侠,但远远够不上真正的豪侠,距离侠之大者的境界更差了十万八千里。勉强称作侠的人平日里好勇斗狠争强好胜,常因小事与人口角,动辄伤人,这样的侠刚有了颗侠胆,豪侠之辈侠胆之外更有侠骨,为豪侠者身具吞狮驱虎的本领,却有过独木桥让路给贫弱的胸襟,就算是偶尔被无知小人物伤了面子,也不过淡然一笑,在弱小受欺,善良蒙辱的时候敢于挺身而出,有此等胸襟和正义之气者才可算得上是豪侠。这是董兆丰在教李虎丘功夫的时候说过的一段话,李虎丘一直牢记在心。
叶小刀要李虎丘带他们去见宋羽佳,否则就砍死他,李虎丘却知道宋羽佳身边有一个号称黑龙江第一杀手李光明在给他开车,就李虎丘所知,这个李光明身上至少背了五条人命,凭这几个少年和那几把菜刀,去找宋羽佳玩命,跟送死没什么区别。打死他们都还得说人家是自卫。
李虎丘不是不恨宋羽佳横行霸道欺男霸女,他一来是碍于过去欠下宋羽佳的情面,二来也确实忌惮宋羽佳手边的几个炮手,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枪客,李虎丘就算要做一个豪侠,前提也是必须能活下去。
少年的血总是热且廉价的。人不过几天朝不保夕的日子就不会懂得生命和粮食的宝贵。叶小刀和众少年看出李虎丘不愿意来,纷纷取出了包里的菜刀。
李虎丘尽管实际年龄还没有这些少年大,但他的心却早已爬满皱纹。他不计较少年们的鲁莽,他更不会带着少年们走上死路,所以,他宁愿选择被少年们追砍。
八个少年,八柄菜刀,追了李虎丘足足两条街。直到看到宋三的奔驰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前,执着的少年们才忽然不追了。李虎丘也不跑了,他转回身冲到少年堆里,不等少年们把目标调整到宋羽佳身上,三拳两脚将八名少年全都放倒。叶小刀躺在地上看着刚才被自己和同学们追了两条街都没还手的李虎丘,这会儿忽然变得异常神勇,再看看不远处酒店门前宋三保镖们的彪悍形态,心中似有了几分明白。
李虎丘打完人,吼了声:“打够没?打够了的话就都他妈赶紧滚回家去。”其他人爬起来都走了,叶小刀却没动,他走到李虎丘面前,语出惊人:“我给你十五万块钱,你替我杀了宋羽佳,我知道你是好人,只要是好人,知道了宋羽佳干的那些事,都会恨他,我出钱让你杀一个你恨的人,怎么样?”
李虎丘看了他一眼,发现这少年长的挺帅气,眼底里自有一股子玩世不恭的嘲讽和悲伤,李虎丘问他:“你哪来的十五万?”叶小刀一指饭店门前的奔驰车,说道:“他给的,每个月三万块,十五万块钱,用不着攒多久。”李虎丘笑了,说道:“你恨他?”叶小刀点点头说道:“哈城人有几个不恨他这个夜夜做新郎的畜生?”李虎丘玩味的点点头,说道:“哈城人有几个不怕他这个闻名东北的混蛋?又问:你是刀枪炮老大叶寄穹的儿子吧?”
嗯!叶小刀点点头说:“有人不怕他!我不怕他,你也不怕他,又反问李虎丘:你知道我爸爸?”李虎丘没回答他的问题,笑眯眯说道:“难怪他每月给你钱,你不怕他我能想象得到原因,可你说我也不怕他,你凭什么这么说?”
叶小刀说:“你敢从他手里把盈盈救下,你还敢打晕他的保镖,而他却连你的手指头都没动一下,足以说明你不怕他。”
李虎丘说:“我打了他的保镖却没有打他你知道是为什么吗?我踢了他的车门却没有把他拽下来踢两脚,这又是为什么?因为我招惹他是有底线的,这说明我其实也是怕他的,他不动我,或许有怕我的因素,但我相信更多的原因却是他把我当成朋友了,我这个人对待朋友,总难免有些优柔。”
“钱能不能帮你改掉优柔寡断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