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胁
剑尖没入胸口未及深处的一刹那,黑衣人骤然出掌,廷岳山避之不及,硬生被逼退一丈。
黑衣人趁着这个空隙,纵身向后院深处翻去。
光罩退散,廷岳山万没想到此人如此决绝,宁愿迎剑而上赌自己一线生机,也不愿束手就擒。心口传来剧痛,廷岳山以剑支地,半跪了下去。他到底身负剧毒,此时毒气攻心,着实要命,廷岳山捂住伤处缓了半晌,仍旧带人向后院深处追去。
廷雨眠翻来覆去,最后还是爬起来,倒了杯茶喝,觉得不够,又把床帐勾起来透气,她托着腮看从窗外照进来的月光,呆坐了好久,终于有了一点睡意,只是才刚躺下,她就听见房门“嘭”地一声被撞开了!
一团黑色的物体从外面跌进来,廷雨眠立刻弹坐起来,就着月光一看,却是个穿着夜行衣的人,门外隐隐传来火光和人声,这是什么状况,傻子也猜到了!
廷雨眠掀开被子惊叫,可那声音行至喉咙,还未出口就被卡住。
“别叫!”沉冷至极的声音。
廷雨眠僵坐在床上,眼前月光忽暗,一个黑影坐到了她对面。
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紧紧地扣住她的咽喉,虎口上的薄茧似有似无地刮着她的颈子,好像只要她动一下,他就能给她刮下一层皮来。
廷雨眠不敢再动,黑衣人见她不再挣扎,手上也松了一把劲,他压低了声音道:“去把门关上,别耍花样。”
廷雨眠仰着脖子,艰难地点点头。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纤细的喉咙被对方扣着,呼吸间的阻涩和黑暗的环境更加重了她的不安,廷雨眠慢慢地挪到床沿,黑衣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心里发颤,脚尖落地却软的如同棉花。
“啊!”廷雨眠惊呼出声,黑衣人的右手迅速上移,捂住了廷雨眠的嘴,左手从她腋下穿过,及时将她捞住。
廷雨眠背上岑出了汗,挂在黑衣人的膀子上心绪难平。
黑衣人凝神细听,确定窗外无人后,一把将她托起来,动作虽不粗鲁,也谈不上温柔。待廷雨眠软着脚站好,黑衣人又重新扣住她,不过这次有意无意地半托着她,命她继续往门边走,这个过程中黑衣人没有松手,但他顺着右手转了一个方向,人走到她后面,照样扣住她的咽喉。
廷雨眠走到门前,手扶上了门边。
“别耍花样。”黑衣人低沉却严厉地警告她。
廷雨眠顿了顿,轻轻将门关上。
黑衣人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坐下。”
廷雨眠转身,扶着桌子坐下,以她现在的状态动作不免迟钝,黑衣人在她后面却没有粗暴呵斥或推搡,只是手依然牢牢地扣着她的喉咙。
廷雨眠坐下,这时才发现他的手很凉,身上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廷雨眠话音未落,脖子上的手突然紧了紧,廷雨眠的身子随之一拧,冷酷的警告声从她头顶传来,“别说废话!”
廷雨眠顿时收起了试探之心。
外面传来人声和敲门声,此起彼伏,越来越近,这间屋子里却还是静悄悄的。
两个人彼此之间基本呼吸可闻,或是受这种闹中取静环境的安抚,或是那人的反扣让她不得不后倚,背上有了着力点,廷雨眠渐渐不再像刚才那样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浮在心头的不安。闻着身后越来越重的血腥味,她发现自己居然在为背后这个掐住自己脖子的人担心。
他会不会死在这儿?廷雨眠想。
笃!笃!笃!
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仿佛宁静夏夜里突然响起的惊雷,廷雨眠瞬间僵直了身子。
廷岳山的声音隔着门传来,“眠儿,睡了吗?是爹。”
背后的人紧了紧手,片刻之后他弯下腰,低头至她耳边,沉声道:“说你睡下了,镇定点”
他几乎是用气音,唇边的气息湿湿热热地向廷雨眠耳边扑去,带着愈发浓烈的血腥味。
廷雨眠心里一阵紧张,那阵带着血腥味的气息在她眼前展开了死亡的影子,她立刻照他的要求开口回话,“我睡了,您有事吗?”
廷岳山道:“府里丢了东西,爹带人找一找,你这刚才有人来过吗?”
身后的人又紧了紧手。
“我一直都在,没有人来过。”
廷雨眠顺着黑衣人的意思说道。
门外静了静,廷岳山道:“眠儿,先起来,给爹开门。”
身后的人又伏下身子,在廷雨眠耳畔道:“就说你不舒服,累了,有事明天再说。”
“爹,女儿今天不舒服,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门外静了半晌,廷雨眠的心在腔子里“咚咚”跳着,在黑暗中显得分外清晰,也不知是怕廷岳山进来,还是怕他不进来。
过了一会儿,只听廷岳山叹道:“既如此,你好好休息吧,爹明日再来。”
廷雨眠应声,然后听廷岳山在门外吩道:“你们几个去小姐的院门口守着,没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这一声应和,至少包含了十来个人。
一阵窸窣后,门外的声音渐渐消停了,一切又归于沉寂。
廷雨眠在黑暗中呆坐了半晌,身后始终没有动静。
“你要我说的我都说完了,可以放了我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可回答她的只有沉默而已。
廷雨眠以为黑衣人有顾虑,沉着道:“你放了我,我保证,不会把今日的事告诉任何人。”
静默,静默,只有静默。
廷雨眠心中焦虑,她很缓慢地咽了口口水,后面也没有反应,她把心一横,大着胆子转头,不想正对上一双眸子,廷雨眠心下顿时一惊,却不是因为那人在看她,而是因为,那是一双今晚刚刚见过的眸子!
还未等廷雨眠开口说话,那双眸子已当着她的面缓缓合上,眼前高山一般的身躯,直直地向她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