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回忆

    “莱特先生，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我只是一个杂种而已……”海纹石看着莱特，用让人心疼的眼神注视着莱特，语气平淡，毫无波动。
    “放屁……混血就叫杂种，那现在的龙族全都是杂种了，你以为巨龙为什么那么多分类，还不是杂交出来的，光是鳞龙和宝石龙的差异就犹如天差地别，你也不只不过是一条不太一样的巨龙而已。”莱特立刻反驳道。
    “而且，这句话该我问你……”莱特的语气缓和下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就砸了你的家，你不仅没有生气，还主动帮忙治好了莉蒂亚，出于好意送我们去比赛，还害得自己被流放。就算如此……你甚至为了我险些被那头古龙杀掉……”
    莱特顿了一下，没有接着说下去。
    海纹石闭上眼睛，轻轻的说：“因为，莱特先生是第一个称赞我美丽的人啊……还是这一百年以来，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啊……”
    莱特叹了一口气……他都不敢想象海纹石这几百年是怎么活过来的。
    “愿意和我走吗？海纹石……跟我回家，我的家，以后也是你的家。”莱特又问了一遍。
    “……会和今天一样，莱特先生，会有很多人来找你麻烦的。”海纹石趴在地上，语气淡淡的。
    莱特抚摸着海纹石：“我会在那之前去找他们麻烦的……他们的下场都会和今天的那条龙一样。”
    “先生……你真的不怕吗？”海纹石语气稍微有了些许波动。
    “我会保护你的，从今往后。”莱特语气沉重说道，他看着伤痕累累的海纹石，还有她现在的平淡语气，都让他难以接受。
    “呜……咕……”海纹石禁不住抽噎起来，然后迅速咽了回去，发出咕的一声，但是眼泪却却吞不下去，不停的流下来，打湿了地面。
    海纹石此刻双眼模糊，脑海中出现了许久之前的记忆……非常久远，在海纹石看来，比永久还要久。
    “母亲，为什么我不能出去呢？我已经脱离幼年期了，你给我的书里说，其他幼龙都应该在这时候出门锻炼飞行了。”
    “……还早呢，还早呢，瑟依，妈妈想要从这里出去，还得一千年呢，不过你不用怕，卷册之龙答应妈妈了，你只要进入少年期就可以出去了~。”
    海纹石记得，那时候的妈妈，总是微笑着看着她。
    “艾莎贝拉，出来，长老已经准备好了你的惩罚。”外面有条龙呼唤母亲出去。
    母亲笑着看了自己一眼，蹭了蹭自己，便走了出去。
    或许是觉得这条幼龙年纪太小，不用在乎，外面甚至都没有隔音，海纹石至今都记得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艾莎贝拉，卷册之龙已经对你足够开恩了，按照长老们的说法，那个杂种本来该和你的子宫一起被摘除掉，以防你再生下这种杂种。卷册之龙已经允许你把这个杂种生下来，结果你还是这样拖着，再这样……我们必须得强制执行了。”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孩子看见我这么血腥的伤口……我这就接受摘除手术……”
    “孩子？呵……”
    那天晚上，母亲回来了，母亲腹部有血淤和刺鼻的血腥味，包裹着肚子的织物旁边还留着破碎的龙鳞，不过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着。
    “母亲……看守的龙说，你犯了大罪，会被关在这里一千年，但是我必须得在一年之内离开了，为什么，母亲我不想走……！”海纹石记得那时的自己，已经有母亲的身体一半长了，但她还是总喜欢腻在母亲身边，因为，只有母亲会主动和她说话。
    “瑟依，你长大了，不能总待在妈妈身边啊。”母亲抚摸着自己，只是她的手，有些颤抖。
    “可是母亲你究竟犯了什么罪才会被关在这里啊……我们不能一起出去吗？”海纹石缠着母亲问道。
    “妈妈什么罪也没犯啊，只是违反了龙族的规则而已。”母亲一如既往的笑着回答自己。
    “可是，母亲，他们说你筑下了大错啊。”海纹石有些疑惑不解。
    她现在还记得，母亲当时，第一次在她面前哭了。
    她摸着自己的头，嘴角微笑着，但是眼泪却忍不住划下，用带着哭腔，却依旧温柔的声音回答：“记住……妈妈和你爸爸的相遇，绝对，绝对……没有错！”
    “孩子……瑟依……记住，妈妈不后悔和你爸爸相遇，妈妈只是……只是对不起你，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海纹石还不能明白母亲为什么哭，她只是微笑着抚摸着母亲，微笑，这是母亲一直教给她的，一定要记得笑，不要和外面那些龙一样，动不动就板着个脸。
    “放心吧！母亲，我出去之后，就去找你说的卷册之龙，让他放了你，你说他是个好人，总是在照顾着你。”
    “别去麻烦卷册之龙了，他很忙的，你能时不时来看看妈妈就好了，对了，龙族都有两个名字，妈妈再给你起一个，就叫海纹石好了，你也要记住妈妈的，如果……你以后能见到你父亲，你说出这个名字他就知道了。记住了，妈妈叫‘梦回’。”
    海纹石出去了，她从出生到现在成长到十几米，几十年过去了，第一次，出母亲被囚禁的山洞。
    不过等待她的不是友好的同族，而是所有龙的蔑视，她说过自己叫瑟依，但是所有人都不愿意叫这个名字，只称呼她杂种，她被其他少年龙欺负，被所有成年龙无视。
    她每次被欺负，都会去找母亲诉苦，而母亲总会安慰她，直到有一天……
    “母亲，这次我可不是来找你哭的了，你看看，我找到一堆宝石，我们一起吃吧！”海纹石兴冲冲的回到山洞，不过……没见到母亲，只有一条龙在封闭山洞。
    “为什么……要把这里封起来？我母亲呢！”海纹石冲着那条龙大喊大叫。
    “艾莎贝拉的孽种？呵，艾莎贝拉死了，尸体已经被奥拉金大人带走销毁了。”他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接着就离开了这里。
    死了？母亲死了？
    海纹石懵了，母亲上次见自己还精神奕奕的，这么这就……？
    之后，自己浑浑噩噩了很长一段时间，反抗过，痛过，也恨过。
    不过，再怎么……都无济于事……自己不可能反抗，也没有能力反抗，自己，只不过……是个
    “杂种。”
    ——————
    “海纹石？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只是带你回家而已，不用那么感动吧？”莱特笑着看着海纹石。
    是啊……笑着，莱特先生，就和母亲一样温柔的笑容……
    好奇怪啊……
    这是怎么回事……发不出……声音……
    连哽咽也发不出来。
    视界，已经被泪水朦胧成一片。
    “为……为什么……我……”只是突然间，胸口好痛苦。
    不行啊，不能哭出来，答应过母亲的，要笑啊……只能笑啊，不要和其他龙一样……
    但是，从很久以前，就一直忍耐的东西，决堤了。
    “呜呜……呜啊……！”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这是一百多年来第一次吧？是母亲死后……第一次吧。
    “呜啊……啊啊啊……”但是，声音，抑制不住……
    明明忍耐了这么久，到现在都没有哭过，真的是为什么啊？但是……但是，现在，就在我眼前，我却被给予了……和母亲一样……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