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不及
正德年间,大雍朝佛法昌盛,不是国教胜似国教,上至皇室,下至平民,多奉为信仰。
苍山寺为雍都第一大佛寺,住持云空大师更是名满天下,由其主持的苍山寺法会,受到雍都百姓尤其是官贵眷属的热烈追捧,后来渐渐发展为贵族圈里交往应酬必去场合之一。
然,沈浪一家人,却都是不信佛法的。沈学士笃信儒学,沈二娘无可无不可;沈浪虽非儒学信徒,对佛法亦保持敬而远之的态度。但这种场合,沈浪作为沈家唯一后辈,免不得要来露一露脸。
只是,沈浪对无感之物,向来是能偷懒,便偷懒到底的。
因而从十岁开始参加法会,多年来真正到场、谛听经文法理的,只有侍女初一,沈浪则常常直奔后山、觅个地方酣眠一场。
今日沈浪既然在此,此日便必乃初一或十五,法会之日。
苍山之路,前山稍平缓,然苍山寺香火旺盛,法会之日更是人潮涌涌,必定人多车多麻烦多,加之这位王爷的身份又非同一般,沈浪略作思虑,便直直从略偏陡峭的后山下山了。
沈浪记得,苍山后山腰有一凉亭;她想的是,不如先把人安置于亭内,再上山搬救兵。
……
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下至半山腰,天气已经小雨转晴。雨后空气湿润而清新,黄昏晚霞漫天,晚风过亭、过树、过竹叶,沙沙之声清脆入耳。
沈浪把顾宁远背到凉亭,安置好;歇气时,方才掏出怀中断笛,发起愁来。
笛子,无疑是要修的。
花满楼就有手艺冠绝雍都的玉匠。交给得力掌柜花似锦,一天内必能还给自己一支完好如初的玉笛。
只是,她和这位王爷可没什么交情,如何顺理成章的把这笛子借来?
沈浪陷入冥思苦想。
忽地听见有人呼喊声——“公子,公子”,声音熟悉。
沈浪收了笛子,抬头。
有身影从山道上由远及近,观其身形,似是自家侍女初一。
渐行渐近,沈浪看清,来人一身藕色男装,布料普通,剪裁却极为出色,一张小巧白皙的瓜子脸,清秀可人。正是沈浪的侍女初一。
初一看见凉亭之中的沈浪,瓜子脸上顿时愁转喜,朗声道:
“公子!”
沈浪抬目观天色,红霞满天,太阳仍在地平线上流连;便疑惑道:“天色尚早,法会应尚未结束,初一如何会来此处?”
法会之日,人潮涌涌,云空大师对佛法向来谈兴甚浓,法会往往是从早上开到晚上,不到天黑一般是不会结束的。
初一走近沈浪,摇摇沈浪袖子,解释道:
“似是宫中有事,下午时有太监到寺,传皇后懿旨,把云空大师召入宫中。故而今日法会提前结束。”
“奴婢看天色尚早,本是要去后山寻小……公子的。但至后山一看,竟有僧人守住树林,说后山出了些许状况,短期内许是要封山。”
“奴婢便只好来此绕路,打算上去唤了公子回家。”
初一说的仔细,沈浪心不在焉的边听边点头。
她大概能猜到,突然封山的原因,必然是僧人们也发现了林中绿湖迷烟异常了。不过,当务之急是……
主仆两人一坐一站,正说着话,旁边突然传来轻轻喘气声。
两人同时转头。
沈浪辨物眼力好,但却是选择性脸盲,除了经常见面的熟人外,对于仅有一面之雅或数面之缘的人,若非长得特别好看,或是特别难看,沈浪一般见完就忘。
初一却是认人本领特强,无论多平平无奇一张脸,只要在她面前晃过一面,便能如数家珍。上辈子沈浪混迹贵妇圈,应酬多多而无一失误,便全靠了初一这项本事。
初一乍见靠着栏杆、半躺半坐的顾宁远,定睛一看,霎时惊得捂住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浪。
沈浪便知是她认出了顾宁远的身份,脸色沉痛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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