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往事

    唐澜顿了那么片刻，接着说道：“阿续从小就聪明，他的路和其他人一样，是早早的就铺好了的。”
    她的语气是淡淡的，说到这儿再次的停了下来。在宋于以为她会再说下去时她却忽然淡淡的笑笑，说道：“他的性格……我从来没想到他会从商。”
    她说到这儿沉默了下来，侧头看向窗外昏黄的灯光，没有再说话。
    宋于对唐续为什么会从商是存了许多疑惑的，明知道这话题是不适合继续下去的，到底还是没能忍住，迟疑了一下，低低的问道：“姑姑，那唐续为什么会从商？”
    如果唐续不从商，大概就不会有她逃婚，更不会右后边儿的许多事儿。他从商，改变的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生活命运。
    唐澜回过神来，将手中的杯子放在了小桌上。眼中那悲伤的情绪收了起来，往牌桌那边唐续的身影扫了扫，说道：“等他以后自己告诉你吧。”
    她不肯说宋于自然是不能再问的，点点头没再说话了。她的心里很清楚，要等唐续告诉她，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儿。
    无论他为什么从商，抛开好奇心来说，到了现在和她已没有任何的关系。
    虽是没见过几次，但唐澜应该已经看出了她和唐续之间是有问题的，说道：“你和阿续是夫妻，有什么事儿可以多沟通。别把事儿闷在心里。要是遇到老宅这边的事儿也告诉他，让他做决定。”
    她这是隐晦的告诉她，在这老宅里，她能相信的人只有唐续。
    她今晚向宋于透露的消息是多的，宋于点点头，说了句谢谢姑姑。
    唐澜的面上是有些疲惫的，略坐了会儿便起身上楼去休息去了。留下宋于独自坐在窗边发着呆。
    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她的心里莫名的沉甸甸的，脑子里空落落的，连唐续是什么时候坐到她对面的都不知道。直到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她才回过神来。
    他竟然从牌桌上撤下来了，宋于原本以为会玩到深夜的。
    她回过神后唐续摸出了一支烟抽了起来，扫了她一眼，说道：“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
    他的语气是漫不经心的，显然只是随便问问。
    宋于摇摇头，说道：“没想什么。”
    坐了那么会儿身体是有些僵了的，她稍稍的动了动。
    她不说唐续也不再问，坐了片刻之后抬腕看了看时间，站了起来，说道：“跟我出来。”
    外边儿冷飕飕的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宋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起身往外边儿去只得也跟着走了出去。
    两人是悄无声息的，谁也没有注意到他们。
    外边儿的廊檐下放着烟花，等着晚会儿孩子们出来玩儿。待到到了外边儿，唐续弯身抱了两箱烟花就往外边儿走。
    宋于虽是不知道他在卖什么关子，不过还是跟着走了出去。
    大年夜的外边儿既冷清又热闹，没什么人，只有此起彼伏的烟花声。
    唐续到了门口就停了下来，将烟花放了下来。拿出了打火机递给宋于，说道：“放一个试试？”
    他竟然是带她出来放烟花的。也不知道在抽什么疯。
    宋于不是小孩子了也没这玩心，退到了一边儿说道：“我不放。”
    唐续挑了挑眉，说道：“你平常胆子不是挺大的么？”
    宋于没吭声儿。
    他也不勉强她，将烟花往前边儿踢了踢，抬腕看了看时间，弯身将烟花点燃。
    他在点燃之后便退到了宋于的身边，在烟花在空中砰砰的绽放开时开口说道：“新年快乐。”
    他的语气是平稳的，少了平常的吊儿郎当。
    宋于没想到他会对自己说那么一句，倒是一愣，随即也在砰砰绽放的烟花声中说道：“新年快乐。”
    她的话音落下，院子里头的烟花也砰砰的在空中绽放开来。孩子的欢声笑语充斥着这冰冷的大年夜。宋于微微的有那么些的恍惚。
    两人静静的在外边儿站着，等着烟花放完，唐续又上前点了另外一箱。这时候附近都是烟花绽放的声音，掩盖了所有的声音。
    烟花在空中绽放着久久的不停息，待到拿出来的烟花放完，唐续侧头看向了身边还看着天空的宋于，问道：“冷吗？”
    他的语气堪称是温和。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宋于微微的怔了一下，想起了他那晚问的话来，不由得在心里自嘲的笑笑。他现在这样儿，倒像是是在施舍她了。
    暗淡的光线下她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隔了会儿才回答道：“不冷。”她没有再呆下去，说完继续说道：“进去吧。”
    说完不等唐续回答他便往院子里边儿走。
    唐续在外又站了片刻，这才随着她往院子里走。
    两人进去时小孩儿们仍旧在院子里，有人看见他们俩从外边儿进来立即就问道：“小叔叔，你和小婶婶去哪儿了？”
    小孩儿人小鬼大，说得两人就跟约会似的。
    唐续的脸色半点儿也不变，微微笑笑说道：“秘密。”
    这下几小孩儿立即就起哄了起来，哟呵哟呵的吆喝个不停。唐续也懒得搭理他们，径直往屋子里走。直到到了客厅里，才隔绝了那起哄声。
    他们俩出去这会儿别人虽是没有注意到温意却是注意到了的，见着宋于进来便冲着她微微笑笑。
    明明没什么事儿，宋于却是挺不自在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去帮忙端宵夜去了。
    宵夜有饺子有酒酿小圆子，已经守过了岁，大家也不用再坐着。想玩牌的继续玩，想休息的也可以休息。
    宋于在吃了半碗酒酿小圆子后便上了楼，本以为唐续会继续玩牌的，但他却没有再玩，宋于回房后没多久他也跟着回了房。
    宋于看到他回来是挺惊讶的，他在一群亲戚里是挺受欢迎的，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不玩就不玩了的。
    唐续就跟没看到她惊讶的眼神似的，很快便去洗漱，然后在床上躺了下来。越是晚睡反倒越是睡不着，他拿出了杂志翻看了起来。
    宋于洗漱后上床同样是睡不着的，但那么坐着是尴尬的，她正要躺在床上，就听唐续问道：“什么时候上班？”
    上班的时间都是统一的，他这是没话找话说。
    人都问了总不能不回答，宋于这下就回答了时间。
    唐续唔了一声，又说道：“结婚时没空没去度蜜月，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趁着放假带你去。时间要是不够你不是还有年假吗？顺便把你的年假也请了。”
    他这真正的是施舍了。
    宋于在床上躺了下来，闭上了眼，说道：“挺冷的，哪儿也不想去。”
    她完全是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唐续挑了挑眉，唔了一声，说道：“那天气暖和再去吧。”
    宋于这下不吭声儿了。
    原本以为要在老宅这边呆到初三才能回去的，但初一唐姑姑和亲戚便陆续的离开。唐母也不留他们，初二就让他们有什么事就去忙他们的。以后有空再过来。
    唐奶奶虽是喜欢闹热，但这几天老宅里都吵得很，她已有些精神不济，需要静养。
    宋于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也不管唐续去做什么，在从老宅回去之后便买了礼物去了宋勉家。
    比起唐家那边的热闹，宋勉家里是冷清的。不过多了一个小家伙好歹多了一些活泼的欢声笑语。
    宋庭见着宋于是挺高兴的，小跑着迎了上来。宋于将带来的礼物给他，陪了他一会儿之后才去和赵然宋致勤说话。
    她刚从唐家那边过来，话题自然是离不了那边的。赵然担心她有没有在唐家受气，拐弯抹角的打听着。
    以前宋致远在时这段婚姻门当户对，但现在已是越来越不匹配。虽是觉得唐续人还不错，但需要面对的事儿是多的。她现在已不看好这段婚姻。
    宋于自然是报喜不报忧，说一切都还好。
    她提前过来赵然是高兴的，略坐了会儿就去厨房忙去了。宋于陪着宋致勤坐了会儿，回答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后也到了厨房帮忙。
    赵然是不让她帮忙的，但到底拗不过她只得任由着她。犹豫了许久之后说道：“阿于，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伯母虽是希望你能好好的，但如果……不行，也别强撑着。”
    她这样儿应该是听说什么了，宋于的身体微微的僵了僵，笑笑，说道：“没事大伯母，我挺好的。”
    赵然叹了口气，说道：“唐家复杂，尤其是你那二哥和二嫂，我听说都不是省油的灯。还有你婆婆……”
    不用再看谁的颜面，宋于在他们手中就如一只蚂蚁似的。豪门的那些事儿她虽是没有经历过，但听却是听得多了。
    她说着稍稍的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在那样的大家庭里，过日子并不是你和唐续两个人的事。”
    “您别担心，我们不住在一起，没那么多矛盾。我去老宅的时间也不多。”宋于说道。
    是了，不住在一起是没那么多事儿的。赵然这下稍稍的放心了些，说道：“要是有什么事儿你别瞒着，告诉唐续让他去处理。”
    她哪里知道唐续是靠不住的。
    宋于微笑着应了好。
    毕竟是大过年的，她并没有在这不愉快的话题上继续下去。开始说起了宋庭来。有孩子在这边是闹热许多的，尤其是像宋庭那么乖巧的孩子。她夸她聪明夸他懂事，并说他越长越像她爸爸。尤其是一双眼睛，很像年轻时的宋致远。
    说了宋庭，不可避免的又要说起虞曼珠来。宋于这下就简单的说了腊月二十九去了山上一趟的事儿。
    赵然其实是要去接虞曼珠下来过年的，但因为她不知道宋庭的存在只得作罢。给她打了电话，也提了邀请她过来的事儿，但被她给拒绝了。
    虞曼珠的变化是大的，以前待谁都是笑脸迎人，但现在却不是，待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仿佛结了一层冰似的。
    对于宋庭要重新找学校的事儿，宋庭和宋勉都是瞒着赵然和宋致勤的。待到晚些时候两人单独呆在一起时宋于才和他商量起了什么时候送宋庭去新学校。并说了已经和张妈商量好，到时候直接接了她一起送去新的地儿。
    宋于是想跟着一起去的，但这事儿越少人去显然是越好的。宋勉便说那边他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会亲自送过去，让她就在这边，不用担心。等以后有机会再过去看。
    最重要的是这事儿暂时是瞒着唐续的，她要是也跟着过去了势必会引起唐续的察觉。虽然他早晚都是会知道的。
    宋于并没有坚持，点头应了好。
    说完了宋庭的事儿，宋于想起了那丝丝来，稍稍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堂哥，你和那位……”
    看得出来他对那丝丝的用情是深的，他还从来没有在谁的身上栽过那么大的跟斗过。感情这事儿，虽是吃了大亏，但也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提起了丝丝来，宋勉脸上的表情有些僵。随即笑笑，轻描淡写的说道：“那都是过去了，年前我就在相亲了。”
    他说到这儿稍稍的顿了顿，接着微笑着说道：“我妈和我爸已经念叨了许多次想抱孙子了，我的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
    他以前是从不提结婚的，每每说起都是说还没玩够。宋于没想到他会那么快定下来。大抵是伤透了心。
    宋于这下沉默了下来，隔了会儿才喃喃的说道：“这样也好。”
    确实也好，他如果和那丝丝结婚。大伯父和大伯母知道那丝丝的身份，必定是会坚决反对的，到时候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婚姻这东西，也并不是非要感情不可。相敬如宾其实也挺好的。至少，不会为谁而难过。也不会随着时间的过去而心灰意冷。平平淡淡才会细水长流。也不会伤筋动骨。
    宋勉很快重新挤出了笑容来，问道：“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年底的年终奖发了多少？”
    年终奖倒是不多，不过兼职那边因为做的时间长并且对她的作品满意的缘故给她加了价，比起以前高了一倍不止。她现在已存下了一笔小钱了。
    想起这事儿来宋于浑身都是有劲儿的，将这消息和宋勉分享了。宋勉也挺为她高兴的，问她有没有全职的打算。
    宋于摇头说没有，她需要稳定的收入，兼职转为全职就代表着不稳定。除非以后有固定的活儿，并且收入也大幅度的增加忙不过来了她才会考虑全职。
    她现在的目的就是想要快点儿存钱，至少得先将欠唐续的钱还了。欠了别人的债，不还永远都是没有底气的。
    她想要的断得干干净净，就是谁也不欠谁的。恢复到一开始时。
    关于她父亲的事儿，她一直都是藏在心里的。想起了那照片来，迟疑了良久，她才看向了宋勉，问道：“堂哥，你有没有觉得我爸爸跳楼……有别的隐情？”
    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听她又提起来宋勉不由得愣了一下，但知道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来，看向了她，问道：“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
    宋于抿了抿唇，摇摇头，说道：“没有，就是我一直都觉得太突然了。”
    确实是太突然了，父亲甚至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
    她并不愿意给宋勉带来麻烦，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不会告诉任何人。无论是宋勉还是她的大伯父。
    宋勉沉默了下来，过了会儿才说道：“是很突然。但我虽然在公司工作，接触到的核心并不多。二叔做的事儿，不光是瞒做我，就连我爸也都不知道。他会……我们都没想到，更加查不到是为什么。”
    稍稍的顿了顿，他接着说道：“在二叔的后事办完后我爸是悄悄的查过的，但什么痕迹都没有。二叔任何线索都没有留下。”
    他说到这儿看向了宋于，脸色沉沉的说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就算是真有什么，现在也不可能查到了。”
    宋致远死后的得利者是唐续，就算是宋于什么都不说，他也想到了唐续的身上。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
    他太清楚，无论是他，还是宋于，要和唐续斗都是鸡蛋碰石头，完全没有任何的胜算可言。
    宋于沉默着没有说话，想起了唐承恩的话来。她是觉得应该是留了什么痕迹的，如果没有，唐承恩怎么会让她去找？
    或者，他只是在单纯的想要挑拨她和唐续的关系？但是，挑拨他们的关系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她对唐续来说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即便是两人闹翻了也影响不了什么。他那么做没有任何的意义。
    除非，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宋于的脑子里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就那么坐着没有动。直到宋勉开口叫她，她才回过神来，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容来。
    她的脸色是不太好的，宋勉担忧的看向了她，迟疑了一下闻到：“阿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