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晨曦握着表,“小西,我可以——”
    冷西打断她的话,“我懂你的意思。我家现在这个情况,你想怎么帮我?用徐家给你的?”她摇了摇头,“不用了。就这样吧,你看,我爸妈现在也挺好的,我爸也不出去胡来了,有得有失吧。”
    “当初他没发达前,还不是过的苦日子。这表钱也够了。”
    晨曦看着她,一时难言。这表大抵是高子群当初送她的,冷西现在卖表就表示她在渐渐当下这段感情了。可是真的能放下吗?
    过了一会儿,排到她们的号,晨曦陪着她进去。当晨曦看到仪器里的胎儿时,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两次怀孕都没有亲眼看过。
    医生细心的说道,“这是头,这是她的鼻子,这是嘴巴——”
    晨曦显得比冷西还要紧张,“这是鼻子吗?我怎么看不出来?”
    医生笑了笑,“你没看习惯。你仔细看看——”
    晨曦又认认真真的盯着屏幕,最后终于看清了,她弯着嘴角,发出内心的感到喜悦。
    “胎儿各项发育都很好,不过母体要加强营养了,母亲太瘦了,后面会很辛苦的。”
    冷西依旧一脸的淡然,“谢谢你了。”
    医生又说道,“要照片吗?”
    冷西淡淡的瞥了一眼屏幕,没有说话。晨曦这时说道,“要的。”
    产检完,晨曦拿着那张照片,阿姨小心翼翼的扶着冷西,两人走到楼下时,高子群的司机已经等在那边了。
    冷西呼了一口气,“晨曦我不送你了。”
    晨曦点点头,“照片——”看着冷西淡淡的表情,她也不知道冷西要不要孩子的照片了。
    “你拿着吧,反正孩子在我肚子里也不会跑的。”冷西浅浅的说道。
    最后那张照片到底冷西没有拿走,晨曦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感情的事始终是如人饮水。只希望时间能带走一切的悲伤。
    *****
    徐和平来找随园时,晨曦多少有些惊讶。这一年来,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她和徐家真的是越来越远了。
    “我去给您倒杯茶。”晨曦说道。
    徐和平坐在沙发上,“不用了,一杯开水吧。”他细细的看了屋子一周。屋子的摆设随处可见晨曦的风格。一些挂件,抱枕,等等。
    他知道晨曦喜欢捣鼓这些,以前在徐家时,她就做过很多,不过从来没有在家里挂过,也只有她的房间会放一些。
    晨曦还是给他泡了一杯茶。
    徐和平默默接过茶,他望着晨曦,不禁有些心酸。
    “湛北最近去哪了?”徐和平问道。
    “回s市了。”
    “s市?”徐和平诧异。
    “怎么了?不对吗?”晨曦问道。
    徐和平心里有了疑问,看着晨曦的表情,连忙转开话题,“宋家的人你都见过了吧。”
    晨曦心口有些发闷,“是的。”
    徐和平抿了嘴角,眸色深沉,“我也是才知道的,你母亲的身世。” 他的脸上略有恍然之色。
    晨曦不自觉的握紧了手,掌心竟然起了一层薄汗。她一生下来,温馨只看了她几眼,就去了。她对母亲的印象,也只是停留在温馨留下的照片,也温沁兰的描述中。
    “大学期间,我和你母亲相爱。当时她在学校图书馆勤工俭学,你母亲是一个很漂亮,很有才学的女人。”徐和平眯着眼,慢慢的陷入自己的回忆中。他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天的情景,每每回忆起来,他的肩头就会有一阵生疼。
    “我和暖曦母亲从小就婚约,两家老爷子定下的。你母亲一直不知道我的身份,她快毕业那会,我就和家里提出解除婚约的事。可是却遭到了极大的反对,甚至把我软禁起来。后来,是暖曦的妈妈把我放出来的。”
    徐和平呼了一口气,“等我回去之后,再去找你母亲时,她已经见过暖曦的妈妈,她很生气,说我欺骗了她,怨我有了婚约还招惹她。”
    “后来,我知道,你母亲其实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你二叔。”徐和平的眸色闪着痛苦与无奈。
    晨曦就像被热紧紧地扼住了喉咙一般,她想到她的二叔,那个谦和男子,这一辈子独身,母亲竟然和二叔……在她回到徐家那会儿,二叔对她很好,即使他们相处的时间很短,可是她能感觉出来二叔对她的疼爱不假。原来,这里面还有这层原因。
    她不敢想,也不相信。她坐在那儿,垂着头,紧紧的咬着唇,心里说不出的感觉。
    “我质问她,是不是喜欢善平,她的回答是“是”。“徐和平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晨曦几乎不扣置信,“二叔——”她低语了声。
    “是啊,谁曾想到呢。你二叔孤身了半辈子,你以为为谁?”
    晨曦的眼前一片迷茫,她努力地眨了眨眼,“所以这么多年来,你淡漠我,无视我?”她望着徐和平的眼睛,平静的问道。
    “你阿婆去世前,我才收到她的消息。那七年,我刻意没有去找寻温馨的消息,我是怨你母亲的。”
    “因为她喜欢的人是二叔?”晨曦喃喃的问道。
    徐和平没有说话。
    客厅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之中。
    徐和平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水,入口一片苦涩。
    晨曦蹙着眉,想了想,还是轻问道,“那么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只是想告诉我你和我母亲的事?”
    徐和平的目光定在她微红的眼圈上,心里涌过一波一波的情绪,他的脸上有几分难堪,“我想过去的一切是你母亲故意骗我的。”
    晨曦僵在那儿,胸口就想被锤子重重的锤了。她脸上的悲伤一点一点的在扩散,“她骗了你,她骗了你——”
    徐和平紧锁着眉目,“晨曦,我对不起的你的母亲,还有——你。”
    晨曦浑身的离力气好像都要被抽光了,“只有我母亲骗了你吗?”她暗暗的抽了一口气,一字一字的问道,“你的妻子也脱不了干系吧?”
    徐和平的坚毅的面庞僵硬着,向来运筹帷幄的他,这一刻只是呆呆的静坐在那儿,满脸的无措。没错,当年的事,如果没有陈湛南参与,他不会误会晨曦。
    他叹了一口气,沉默。
    晨曦猛地吸了一口气,她直直地站起来,“徐和平,我瞧不起你。我替我我母亲不值,我宁愿她真正爱上的人是二叔,也不要是你。你给了她什么?十月怀胎的女儿看了几眼,就长眠于娜冰冷的地里。而你这么多年来,甚至连一眼都没有去看过她?你有你自己的家,过着美满的日子。她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宋和平看着她情绪大动,几乎不受控制,他连忙上前拉住她的手臂,“晨曦,你冷静点。”
    晨曦猛地甩开他的手臂,“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么多年了,你把对我母亲的埋怨通通转接在我身上,你把我接回来,你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她悲怆的质问道,这是她一辈子都无法抚平的伤口。
    她的眼泪无法抑制的滑落下来,“你现在对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让我谅解你,知道你的无奈,你的被动?”
    宋和平亦是眼圈通红。客厅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明明该是暖暖的感觉,他却如同在寒冬里。女儿的痛苦,他这一辈都弥补不了了。
    晨曦的满腔的怨愤,可是她却没有发泄出来,她替她的母亲不值。如果不爱他,她会生下她吗?
    如果不是她,温馨的生命不会那么短暂的。
    宋和平走的时候,背影如此的落寞。
    晨曦静静的窝在沙发里,她死死的抱紧自己。
    她恨啊。
    上一辈这样俗套的故事,偏偏被她母亲遇上了,这里面的事如今细想起来,陈湛南功不可没,可是偏偏她活得这般如意。
    心里就像被掏空了一般。下意识的就拨通了陈湛北的电话,过了很久电话也没有接。等她反应过来时,刚准备挂了电话,陈湛北的声音传来。
    “晨曦——”
    晨曦的脸色还挂着泪痕,乍一听听到他的声音,心底那处最坚强的地方瞬间就倒塌了,眼泪滚滚滑了下来。
    陈湛北听到她的哭泣声连声喊了好几次她的名字,“晨曦——晨曦——出了什么事了?”
    晨曦泣不成声,哭声越来越大,足足哭了二十几分钟,终于慢慢的停下来,她的手指绕着电话线,心里就像电话线一般的纠结,“我母亲这辈子过得太委屈了。”
    陈湛北白着脸,“你不能这么想,也许站在你母亲的角度,在有限的生命力爱过一个人,她也是满足的,况且她还留下了你。”晨曦性子本就敏感,估摸着又要开始钻牛角尖了。他叹息一声,自己不再他身边,到底很多事都不能帮她挡一挡。
    护士正在给他验血,针头一点一点的推进他的血管里,陈湛北只是蹙了蹙眉头,说话的语气依旧温柔。
    晨曦拿起面纸重重的擤了鼻涕,“陈湛北,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两天没见你了。”
    陈湛北动了一下,护士的针头一不小心就扎歪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护士一脸的紧张。
    陈湛北摆摆手,血珠沁了出来,他连忙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怎么了?”晨曦听到异样问道。
    “没什么,和你说着电话,不小心撞到人了。”他轻说道,语气坦然。
    晨曦呼了一口气,“是女。”
    陈湛北勾了勾嘴角,“别想太多了,去洗洗脸,拿毛巾敷一下眼睛。”他顿了顿,“好了,我还有点事。”
    晨曦撇嘴,“陈湛北,我想你,很想很想。”
    陈湛北明显的一怔,心跳好像在一瞬间都加速了,“我知道了。”他艰难的说了四个字。
    晨曦被他的回答搞得一愣,心口瞬间碎了。
    挂了电话之后,陈湛北有一瞬的失神,护士犹豫着喊道,“陈先生——”
    陈湛北收回思绪,“我一会儿要出去一下。”
    “陈先生,不可以,您这样——”护士话语断断续续的,他现在还有低烧在身,刚刚这两天一直在做化疗,不能太过劳累的。
    “不用再说了,明天早上我会回来。”陈湛北语气坚定。
    护士没有办法,赶紧叫来了领导。这个病人她是知道身份的,可不能大意了。
    院里的领导过来时,陈湛北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杨大夫是陈湛北的主治医生,“小陈,一定要今晚出去?”
    陈湛北没有思索说道,“杨大夫,你放心,该注意的我都注意的,明天我会回来。”
    杨大夫看着他不容改变的目光,点了点头,“好,但是你记得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
    “好。”
    没一会儿秦州开车过来。秦州现在每见一次陈湛北,心里就难受几分,他跟着陈湛北时间不短了,看到他现在这样,不由得压抑。
    杨大夫在陈湛北走后,赶紧联系了宋飞扬。
    “让他去吧,就是我在也拦不住他。”宋飞扬有些烦躁。挂了电话,他去酒柜倒了一杯酒,老爷子过来时,他都没有发现。
    “出什么事了?”老爷子突然出声。
    “爷爷,你想吓死我啊。”宋飞扬喉间卡着酒,只呛到喉腔里去。他剧烈的咳了好几下,才好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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